乾隆游江南-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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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值北风大起,正是:
人凭风越猛,风助人加威。
登时将税厂棚寮烧毁干净,余灰恐防连累民间,邀众百姓扑灭,诸事停妥。仁圣天子与日清临行,复大言道:“我系北京高天赐,住在段运松翰林庄内,因叶振声私立税厂剥削贫民,我等特来除害。现今虽已烧了,惟恐他起兵报仇,反害了你们百姓,问心难安,故特说与你等知道,若系他有本事,叫他前来寻我,不可难为别人。”说完,与日清望段家庄而去。我且慢提。
回言段玉得闻天子这些言语,口虽欢喜,肚内狐疑,又不知他系何人,有此回天手段?因此急急举步回庄,及至入得门来,气喘不定。运松见此情形,不知何故,问段玉道:“今早你上街买卖,因何这个样子,跑走回家?”段玉答道:“今早出门买卖,因经过上官桥,被税厂各人抢我菜担,加倍抽收,后在德和馆酒楼,遇着高天赐老爷与周日清二人,如此长,如此短,及后我说起我叔名字。他说有一面之交,故此着侄儿先回通报,他随后就来拜会等语,因此赶急回家,走得气喘吁吁也。”运松道:“原来如此,你道他是何人?这就是当今天子,因前年有人对我说及主上私下江南,更名高天赐,四处游行访察奸官污吏以及民间冤案,至于奇奇怪怪事情,不知做过多少,我早知道今日圣驾降临,务要恭敬迎接,方免失仪也。”说完,即刻着人打扫地方,预备酒席款待不提。
再说仁圣夭子与日清二人行行走走,不觉到了段府门前,即令日清入去通报,说高天赐亲来拜会。门子闻言,即时入内报知家主。那运松闻说,立即带同子侄各人,衣冠齐整,走至庄门,躬身迎接。仁圣天子见他行此大礼,恐防传扬出去反惹是非,连忙丢个眼色,运松即时明白会意。说道:“高老爷驾临敝庄,请进,请进!”三人谦逊一回,携手入到中堂,分宾主而坐,运松唤入奉茶,茶罢,开言说道:“久别金颜,时怀梦寐,今日幸睹天颜,实慰三生之愿也。”当时仁圣天子说道:“好说了,我因遇见令侄,得悉仁兄近日境况,故此特来一候也。”运松连忙答道:“足见高情,不胜感激之至。”即有仆人前来禀道:“刻下酒筵已备,请高老爷入席。”运松道:“知道了。”随即请仁圣天子与日清一同入席,畅饮琼浆,谈些世事。
忽闻炮声震地,喊杀连天,三人吃了一惊,不知何故。忽见段玉来报,说:“叶振声起了许多人马,前来把庄上重重围住,水泄不通。想必是因烧他税厂,到来报仇。”仁圣天子闻说,开言问道:“他们有多少人马,系叶公子亲带兵来否?抑或另招贼寇,五兄可悄悄出去看个明白,前来回话,我自有主意。”段玉领言,即走出庄外门楼,暗中打探,见他们安下营盘,团团围住,又见叶振声在庄前耀武扬威,十分勇猛。手下有七八名教师,又有数千兵丁,随后簇拥前来,开言骂道:“高天赐藏匿你们庄上,因他将我税厂烧了,故此来取他狗命,你们快些入去通报,若他有本事,不怕死的,叫他速速出来会我,就算为豪杰。如若不然,我等打破庄门,铲为平地,寸草不留,你等死无葬身之地,悔之晚矣。”段玉闻得此言,即刻入堂,报说:“叶公子带齐教师陈仁、李忠、李炳、黄振、何安、苏昭、劳彪等,公子亲身前来督战,口出不逊之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登时仁圣天子气得二目圆睁,须眉倒竖,连忙开言道:“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大胆寻仇,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他们杀了,免却一方大害,岂不妙哉。”正是:
三尸神暴跳,七孔内生烟。
仁圣天子当时立刻发号施令,着段运松在鼓楼上擂鼓助威,周日清打头阵,段玉保住圣驾,攻打第二阵,倘若打破重围可以走出,便有救星了。如系被他拿住,务须奋勇杀出重围,报知官兵取救方不致误。吩咐停当,日清连忙齐集庄客,共有数百名,随即开门冲出阵前。有陈仁手执画戟,连忙挡住,日清喝道:“来者通名!”陈仁道:“某姓陈名仁,系叶公府上第一位教师,你是何人,敢来纳命。”日清道:“放屁!你不是我对手,快些叫叶振声出来吃我一刀。”陈仁手中画戟照面刺来,日清急忙闪开,二人交上了手,战有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天子见日清不能胜敌,急忙同段玉冲出来接应,敌营内有李忠、何安、劳彪截住斗杀。未知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陈河道拯民脱难 邹按察救驾诛奸
仁圣天子见日清战经两个时辰,不能取胜,又见陈仁枪法厉害,始终并无破绽,料日清决难敌得住。急忙率同段玉冲出阵前助战,段运松自在门楼上擂鼓助威。谁料敌阵上教师李忠、何安等一齐围将上来,截住厮杀,不容帮助日清。此际仁圣天子与段玉只得急架忙迎,刀来枪挡,枪去刀迎,相杀两个时辰,战经三十余回合,看看不能取胜,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此时仁圣天子且挡且走,拼命奔逃,岂料敌人势众,围困前来,竟将仁圣天子与段玉困在核心。
日清见天子与段玉被困,一时心忙意乱,手略一松,却被陈仁一枪刺来,日清连忙闪过,不提防,李炳横扫一棍,日清一交跌倒在地,迎面朝天。陈仁等急上前拿住,用绳捆缚,送往营中,候叶公子发落。陈仁等翻身复来夹攻天子与段玉,谁料又有黄振、苏昭各生力兵,冲出相助,更加厉害。杀得七零八落,庄丁十去其七,段玉见势不好,恐防有失,不能取救,慌忙丢下圣驾不顾,独自提枪,奋勇左冲右突杀出重围。那仁圣天子亦因重重围困,水泄不通,谅难两下相顾。只得东奔西走,冒险冲围,往来数次,筋疲力倦,仍旧不能冲出,这是仁圣天子应该有这场惊险。
叶振声见各教师战了许多时,尚未能捉得仇人,犹恐被他走脱。因此寻齐亲兵及税厂巡丁,亲自出营观战,却被这班巡丁,指圣天子道:“这人就是为首烧税厂的高天赐也,十分厉害。”叶公子一闻巡丁之言即时大怒,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明,忙着家丁火急前去报知各教师,务要生擒高天赐,方消此恨,切勿放走。各教师闻之,依照公子吩咐,不敢怠慢,各欲争功,喊声大震,四围追赶过来,齐声喝道:“公子有命,快些捉拿高天赐。”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围将上来。仁圣天子正在危急之际。
再说段玉奋起精神冲出围外,无心恋战,急忙逃走去求救兵。正是急急如丧家之狗,忙忙若漏网之鱼,一口气跑了不知多少路。适值江南分巡淮扬海河漕事务兵备道陈祥,系陕西人,由翰林出身擢授此职。是日乃三八堂期,应到臬司衙中理事,正在鸣锣喝道,那段玉因跑得势猛,留脚不住,横冲了宪台道子,却被差役拿住,问是何人。段玉正思首告叶振声,苦无门路,抬头见是兵备道牌扇,极口喊冤。道台喝道:“你有何冤事,在此叫喊,快快就此说来,饶你之罪。”段玉道:“小人是避逃难出来的,有天大事情,要首告,不敢当着众人明言,求大人带小的到私行密禀。”大人吩咐:“带他回衙。”一进衙门,便把段玉带到后堂,问他首告何事?
段玉连忙跪禀道:“小的是前翰林院段运松之亲侄段玉是也。因奸恶叶振声私通山贼,开设税厂,刻剥小民,小民心中不眼,不肯遵抽,被他欺压,偶然遇着高天赐老爷,问起情由,将他税厂烧了,以除民害。后到小人庄上与家叔聚会。小人方知高天赐即当今天子,谁料叶振声狼心贼性,未肯干休,闻知对头在小人庄内,立刻聚集山贼喽啰及亡命凶徒、家丁等众约有数千人马,厮杀前来,四面围困,水泄不通,家叔闻报大惊,即奏知仁圣天子,设法退敌。
“天子见奏,圣心大怒,即时命周日清打头阵,着家叔在望楼上擂鼓助威,又吩咐日清,如系战败,即刻冲围,走往各衙报知,调兵剿贼。若系战胜,他随同段玉出来帮助杀贼。嘱毕各人装束停当,日清先行出战经有三十余回合,未能取胜,仁圣天子急忙与小人一同冲出接应,皆因人众我寡,看看越战越多,不能抵敌,以致日清被擒,仁圣天子被困。小人唯恐失陷无人取救,只得冲出重围,拼命逃生,致有闯道之罪,乞大人宽恕。”
陈道台闻说,如冷水淋头,一惊非小,即忙请起段玉坐下,说道:“令叔与我同年,彼此系属年家,无庸拘礼,现在既系仁圣天子被困,有无伤害?”段玉道:“无伤,盖因叶振声发下号令,要生擒活捉,所以未有损伤,还算不幸中之大幸。大人宜急急设法,调兵救驾为要,稍有延迟,恐防误了大事。”陈道台道:“然也,为今之计,我们火急到臬台处禀明,调集各营武弁,点齐各路军兵,速赴前去救应,方免失误事机,年侄你道如何?”段玉道:“务急就是。”陈道台即时传令,着本署兵官,速速点齐兵马,即去臬台署前听调,无有延误。令毕,随即与段玉上马先行,直往按察衙门。段玉下马,走至报事鼓旁,双手拿棒将鼓乱击,衙役慌忙喝问何事?段玉道:“有军机大事密禀大人,速速报知。”衙役闻言不敢怠慢,急忙入内报知,邹按察闻报大惊,未知什么机密,忙传话请见段玉、陈祥一同步入中堂。邹按察见陈祥军装打扮,复又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是何人,有何机密?因何如此装束,快些说来。”陈道台忙禀道:“他乃段运松之侄段玉是也。缘圣驾下临段府,却被奸贼叶振声统领山贼,将段府前后重重围住,仁圣天子被困,与日清力战,不能抵敌。现因事关紧急,不能延缓须臾,因此卑职先将本衙兵并调齐,在辕门候令,请大人定夺。”臬台听禀,依允,立传值日书差上堂,着令草檄文呈上观看。其檄云:
钦命江南等处,原提刑,按察使兼理其传事,邹为檄饬各营士兵遵照
事,现据淮扬海兵备道陈祥赴辕禀报,有奸贼叶振声,系前任兵部尚书叶
洪基之子。祸因本年,贼子叶振声串通山贼,私设税厂,害国殃民,情同
叛逆。偶值圣驾微行至此,洞烛其奸,特将机厂烧毁,以除强暴而安善良。
讵料贼子狼虎威性,不知悔过,胆敢聚集山贼等亡命之徒,借报仇为名,
围困段府,因此触怒天颜,亲临退敌。奈贼党众多,轮流诱战,以致仁圣
天子被困,及周日清将军力怯被获,有惊圣躬。本司据禀各情,惊慌倍切,
合亟出檄传报,为此激尔各营士兵知悉,檄到即便遵照,立即点齐本部兵
马,前去救援,事机紧急,无稍延缓,致于罪愆,须至檄者,速速。
乾隆 年 月 日檄
各差役接了檄文,赶急分报各营,催取救兵,不消片刻,各路保驾之兵,一齐俱到邹臬台处禀见。参将冯忠、游府陈标、都司周江、守备李文到四营将官一同叩见,其千总、把总、杂长、队长并四营马步兵,俱在辕门候令,共计约一万有余。臬台见将勇兵强,满心欢喜,即时传令放炮起行,登时拔营俱起,正是炮响三声,旗分五色,人马浩浩荡荡,杀奔段府而来。话分两头,不能并说,只得放下此边。
再讲那边周日清被擒,被陈仁、李忠等解到叶公子案前,公子大喝道:“你二人胆敢将吾税厂烧毁,今日被擒,有何话讲?”日清骂道:“你这奸贼,目无国法,妄上横行,刻下死罪临头,犹未知悔,你好好将吾放出,万事干休,如若不然,我们伙计知吾被陷在此,一定前来救应,斩草除根,尔等死无葬身之地矣,悔之何及?”振声闻言,只激得怒气冲冠,即以手指日清骂道:“今日你肉在砧上,任我施为,尚敢胡言乱语,真正死有余辜。”即对陈仁说道:“某本欲将日清置之死地,以报深仇,奈他们余党尚多,未曾尽捉,恐防为害不浅,故欲待其余党前来接应,然后合力捉拿,一并治罪,尚未为迟,你等主意如何?”各人皆道:“吾等亦正欲如此也。”正是:
预备戈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公子即时吩咐家丁,将二人带往左面囚房监押。又拨家丁二十名轮流看守,以防疏漏走脱。说完,随与陈仁、李忠等,复至段家庄接应。忽闻炮声连响,惊天震地,各人正在狐疑,见家丁走来跪报道:“公子不好了,小的听得邹臬台命同四营将兵,约有万余人马从四面杀来,不敢不报,请今定夺。”振声闻说,大惊失色。陈仁劝曰:“公子不用惊慌,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用惧他?趁他现时兵马未到,宜早预防迎敌,杀他片甲不回,方显我们手段也。”公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