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职干部 作者:于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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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起跳,挺进了集团公司机关大楼,头上的乌纱帽换了号,当上了规划局综合处处长。冲着郭梓沁的这几级弹跳,机关大楼里的一些人私下抖着舌头议论,说郭梓沁道数不浅,打一枪换个地方,不在一口锅里死吃,捞得见好就收,绝对不是个小聪明的人。
话再扯到这次后备局级干部到水庙线挂职锻炼,在有关部门最后决定人选前几天,技术开发局调研处处长肖明川得到的信息还是自己与质监局一个姓张的主任同行,谁知公布名单时,姓张的主任变成了郭梓沁。姓张的主任一肚子气,找领导刨根问底,据说后来张主任跟领导说急了眼,闹翻了,脸红脖子粗地骂了领导的娘。领导很有领导样,领导没有骂张主任娘,只是把这事往上汇报了,结果姓张的主任就给晾到一边去了,组织部门的人说,多亏没把张主任当后备局级干部培养,像这样低觉悟低素质的人,哪来的培养前途?到头来还不是培养一个白瞎一个?糟蹋指标浪费钱!那些天里,后备局级干部调包这件事被一些人的舌头挑飞了,说什么的都有,五花八门,怪话连篇,什么你看人家就是玩得传,想弄钱了就去捞钞票,想从政了就来当官,听说他过去送礼,都是送房子送车,更有一些活得腻腻歪歪、前后左右找不到奔头、整天在嘴巴上过大年发牢骚的人,索性拿这件事往狠里说事,面对面跟肖明川说,我操,张冠李戴,六亲不认,声东击西,暗箭难防,心怀鬼胎,掩耳盗铃,无毒不丈夫,轻量级对重量级,你老弟睁大眼好好瞅瞅张主任,这还没上场呢,就给背后乱拳撂倒了,你肖处这个业余拳手,还是尽早退场吧,别等到了水庙线上,那家伙打出一套组合拳来,以KO方式搞定你还算好的,一旦下手狠了,你的小命可就难保喽。
三
郭梓沁的为人处事,肖明川小有领教。有一回,集团公司为了配合北京市政府倡议的全民健身活动,在机关内搞了一场乒乓球赛,集团公司总经理很上心,号召领导干部积极参加。拥有国家认定的二级乒乓球裁判资格证书的肖明川,这时自然要亮相,而且是首席裁判。在一场八进四的淘汰赛中,郭梓沁跟组织部高副部长相遇了,裁这场球的人赶巧是肖明川。当时肖明川心里明镜,论水平,郭梓沁那几拍球,明显在高副部长之上,到时他好歹使点劲,就可以连下三局,轻松挤掉高副部长。然而郭梓沁在球台上没有一路称霸,而是巧妙地跟高副部长打到了决胜局。后来在处理一个关键球上,郭梓沁居然做出了一个令肖明川暗暗吃惊的举动,他把高副部长一个险些擦边球的球,一口咬定为擦边球,乐得高副部长直攥拳头,嘴里哼哈哇呀。险些擦边,险多险少,终归也是没擦上边,肖明川的专业眼力是不会在这种球上跌份的。可是郭梓沁一心认擦,事情就有点微妙了,肖明川要是实事求是纠正,就等于没收了高副部长脸上非正常渠道所得来的兴奋,明摆着要得罪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是重权在手的集团公司组织部副部长。当意识到了这个擦边球的厉害后,肖明川也就没有信心讲原则了,当事人都故意找亏吃,自己还装什么大头蒜?于是就把这个人造的擦边球,放了过去。肖明川合计着,照郭梓沁这种自己算计自己的打法,高副部长赢下这场球问题不大,因为发球权还在高副部长手里,又是赛点球,高副部长只要再让郭梓沁吃上一个转球,或是逮住机会,抽上一大板,就能淘汰郭梓沁,乐呵呵挺进四强。怎奈高副部长这时过于紧张,发球下网,双方战平。不过交换发球权后,高副部长仍有涉险过关的机会。郭梓沁发出球,之后接高副部长搓回的网前短球时,推了一个反手直线球,这个球喂得高不说,也很到位,刚好扣杀。然而这时的高副部长,可能是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激动,又将这次绝杀的机会浪费掉了,他把不该打飞的球打飞了。赛点又到了郭梓沁这头。高副部长发球,郭梓沁这次回了一个不转的长球,应该好接,谁知高副部长拉球时,发力过猛,身子失去平衡,扑通摔倒了,结果是郭梓沁意外地赢下了这场他本不想赢的球。身为这场球的裁判,肖明川对这个他过去并不怎么了解,只是在传说中知其很不一般的京城高干子弟,就这样有了一次直观的认识。也正是从这次球赛以后,肖明川在心里给郭梓沁起了外号擦边球!
准备离京的那几天里,肖明川心事压心事,心里沉得不行,生怕下到水庙线以后步子走不起来,有劲使不上,处处绕不开别腿的人和事,让擦边球三比两比,比成了侏儒埋在人堆里,一路做他的陪衬,那样的话,往后的路不论宽窄,都不好往下走了,机遇哪能总来找你肖明川?说不定自己就会在这个处长坑里,一蹲蹲到白发苍苍两眼近视。
现在沙漠王驶出了车西市区,司机刘海涛耐不住寂寞,晃着肩膀,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嗨,要说贾晓啊,算是混明白了。
贾晓是郭梓沁的司机,平时跟刘海涛称兄道弟。
肖明川曾听人说过,刘海涛时常在背后抱怨跟错了主子,把错了方向盘,羡慕贾晓,说贾晓整天跟着郭梓沁享清福,活得有光有亮有实惠,哪像自己,整天陪着肖明川到处瞎转,啥好处捞不着不说,每次出门还要省这节那的,裤腰带都勒转圈了,下来肖明川要是评不上模范后备局级干部,刘海涛说他就去集团公司折腾,见谁跟谁急。刘海涛心里不平衡,就免不了借酒闹事。有一次酒后,刘海涛歪歪扭扭,抡胳膊甩腿,拽着肖明川去泡妞,肖明川不动地,刘海涛就挤兑他,叫他别假正经,别害怕,也别哆嗦,钱,他掏,到时肖明川尽管打炮,想打几炮就打几炮。见劝说不管用,肖明川来气了,拧开两瓶矿泉水,顺着刘海涛的头往下浇。刘海涛嗷嗷了几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光唧叉开两条腿,抹着脸上的矿泉水说,操,有缘啊,肖处,倒八辈子霉,才能伺候上你这么个主儿!肖明川不跟他斗嘴,动手去扶他。刘海涛起身时,暗中往回找便宜,在肖明川屁股上拧了一下,疼得肖明川身子一抖。
肖明川正正身子,闭上眼睛,不接刘海涛的话茬。肖明川对自己与司机的关系,内心有着明确的四不界定,那就是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不软不硬,不香不臭。刘海涛又唠叨了几句,见肖明川一直没反应,心里怄气,猛踩一脚刹车,坐在后排的肖明川,脑袋一下子顶到了前排座上,眼前一片金星银星。刘海涛回过头,肖明川直起脖子,看一眼前方路面,意识到刘海涛这一脚刹车是多余的,但他并没有对这一脚多余的刹车说三道四,反倒冲刘海涛笑了笑。
死猪不怕开水烫。刘海涛一看自己的恶作剧没讨来预想的结果,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把一盘磁带塞进了机子里。
四
在邓丽君哀婉缠绵的歌声中,肖明川听到了自己手机短信息的提示铃声,他掏出手机,一看是詹弥发来的。
如方便,请帮我买一张碟,叫《女人假日》。
肖处,几级黄段?刘海涛来神了,回头说,给咱念念。
好好开你的车吧。肖明川说,回信的词,脑子里已经有了,于是就往手机上摁:非常抱歉,现已离开车西,在路上。
如果这会儿还是在市里,肖明川倒有可能找时间去搞《女人假日》,可现在掉头返回车西去买一张叫《女人假日》的光碟,跑冤枉路不说,身边有个刘海涛也是麻烦事,回头他那张不老实的嘴,还不把你问休克了?
詹弥的短信息又来了:没关系,一路顺风,回来见。
刘海涛咂咂嘴说,肖处,甭憋着,想乐,就喷一家伙,没事,我弱智,你笑,我会当成傻哭。本来不想笑的肖明川,硬是给刘海涛逗乐了。
3
肖明川能在茫茫人海里遇上詹弥,这都是他那个住地帮的忙。四仙镇卫生院与肖明川住的窑洞之间,只隔着一家杂货铺和一家理发店。当初落脚镇上没几天,肖明川可能是因水土不服,闹起了嗓子,便在一天下午去了卫生院看病,当时正赶上院长詹弥值班,詹弥询问了病情后,就给他检查了一下嗓子,说问题不大,只是有些炎症,吃点消炎药就可以了。
说实话,初次照面,詹弥对肖明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仅仅就是看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病人,临了问了问肖明川是不是石油上的而已。而那天的肖明川,对詹弥虽说是用心看了几眼,但也是看过了,就过去了,要说事后心里能留下来一点什么,怕是詹弥右眉心上方那粒黄豆大小的黑痣。
詹弥的长相,拿一串好听的词往上够,也够不到美妇那儿去,中等偏上的身材,圆脸庞,五官布局有些特色,前后左右呼应得紧凑,不怎么浪费空间,五官显得小巧。肤色呢,虽说不怎么白,却是够得着细腻二字,这就使得她的脸色滑润,从里往外透着柔而不娇的气息,这气息弥漫到她小巧的五官上,无形中就给了她一种洁净不俗的气质,再加上一颗眉心痣的点缀,她的这份气质就有些个性化了,完全属于她詹弥了。
肖明川第二次见到詹弥,差不多是在一星期后镇卫生院新院址奠基典礼后的酒宴上。那天肖明川是作为特邀嘉宾给请来热场的,坐到了主桌上,詹弥作为卫生院院长,今天这场事的主角人物,当然也在主桌上。
席间,当好热闹的镇长把肖明川介绍给詹院长认识时,詹弥对镇长说,我和肖协调见过面了。说罢看着肖明川问,嗓子好了吗肖协调?
肖明川被问得心里一慌,红着脸说,好了好了,詹院长。
镇长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肖明川去卫生院看过病,就感慨道,詹院长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知识型女人,肖协调你一来,就病到了我们詹院长手里,这种相识方法,可是有点与众不同啊。
镇长的一番含蓄调侃,让肖明川脸上又烧了起来,都不敢正眼看坐在他斜对面的詹弥了。等到白酒、红酒和啤酒在桌面上唱主角的时候,书记让肖明川给詹院长敬个酒,肖明川不推不缩,端起酒杯就敬,敬过也不在意詹院长喝多喝少,她就是湿个嘴唇,他也没有二话,只顾自己喝干杯子里的酒。
接下来镇长也哄事,鼓动詹院长回敬肖明川一个酒,詹弥就照办了,而肖明川也像刚才自己敬酒那样,只管自己喝净杯中酒,不去留意詹院长喝深喝浅。当酒席至尾声时,詹弥找了个机会,单独敬了肖明川一杯酒,这回詹弥干了,已有些晕乎的肖明川,望着詹弥一笑,就把这杯敬酒收到了肚子里。
五
然而肖明川不知,正是他的这个一闪即逝的笑脸,让詹弥心底颤动了一下,觉得肖明川这个石油人,在酒桌上不耍花样,一招一式很本色,很朴实,也很有几分大男孩儿的率真劲。在詹弥看来,如今在这种场面上喝酒的男人,已经没有几个不会耍滑头的了,而一个男人在酒桌上的表现,或多或少是能带出一些人品倾向的。詹弥在此对肖明川就有了好感。
肖明川真正在感情上接近詹弥,说来是让人捏着一把汗的。
那天从施工现场回来,刘海涛出去洗车,肖明川在窑洞里呆着呆着,就莫明其妙地闹起心来,于是鬼使神差地走出窑洞,往卫生院那边去了。当走到卫生院门口时,肖明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怦怦乱跳,不住地往卫生院里看。而当时的詹弥,正在给窗前的几盆花浇水,所以她是在无意中看见的肖明川。
肖明川隐约感觉到了詹弥隔窗而来的目光,身子不由得紧了一下,急忙扭过头往前走去。
意想不到的险情,就在这时发生了,一辆从肖明川背后而来的摩托车,因躲闪不及,带了一脚刹车就把他撞倒了。站在窗前的詹弥,眼见肖明川倒地后滚了几下,接着就不动了。那个骑摩托车的人,蹿到路边后,居然没掉下来,回头看了一下,就轰着油门一溜烟逃跑了。詹弥的脸,刷一下惨白了,手里的水壶掉到了地上,水泼湿了她的双脚。等到身上的血,再一次往上涌的时候,詹弥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就不顾一切地冲出屋子。
已经有过路人,惊虚虚围上来看究竟了,神经紧绷的詹弥,挥手嚷闲人都靠边站,然后蹲下来,扒开肖明川的眼睛看了看,又抓起肖明川的右手,试试了脉搏,跟着就跪下来,嘴对嘴给肖明川做人工呼吸。
这工夫卫生院里又跑出来几个人。
当詹弥汗流满面时,肖明川睁开了眼睛,人已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一顿一顿地不流畅。
瞅啊,没出血。
能活过来,命硬哩!
嘁,奇迹!
这要不是在卫生院门口,还不好说了呢。
一些围观的人在小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