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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海国春秋-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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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此巨浸。”舒太远道:“想是为沙碛塞满,以致水势长高,将石尽盖漫耳。”车夫道:“依岩傍树之蓬舍,原先皆在平地,因田庐淹没,不得已而苟安木石间耳。”武侯嗟叹进峡,行过天汉岭、鸣晨岭、天官岭、直符岭、天劫拎、娄岭、北极岭,大势相同。凡山隈稍平坦处,俱系市集;坡冈宽展处,则迁郡邑。吃的是黍、稷、麦、豆、粟、枣、栗、梨、橡实、山芋之类。行到龙楼岭,忽然不见流水。复退回看时,隆隆声洪,只见岭下如沸,浪头涌高数丈,渐渐低向前去。舒太远道:“此水自地穴涌出。”武侯道:“乃上游伏流于斯出头耳。且向内看,定有水入地底处可见。”车夫道:“对岸山径稍平,过去行罢。”乃同随往。
  两边山冈原系各成形势的,惟此处龙楼岭脚卸下,结成平冈,通连猪婆岭脚,浑合不分。三人看毕,行过百余里,闻有水声,愈进愈响。及至望见水光,反不闻声。来到近涯,倚石俯看,有个大漩涡,宽约里余,深陷数丈,水色便不浑浊如膏。舒太远道:“入处在此,出处在彼。此中百余里不知是何景状?”武侯道:“无非水石与空窍耳。”看过多时,仍由东岸而行。平地便有郡邑村镇,桑麻禾黍。河形陡多平少,内中石状备极百物,而舢艇上下,俱在银涛雪浪、牙隙毛缝中。自天厩岭、玉叶岭至元武岭皆然。其上则浅不能容舟,而惟通筏,千沟万港,聚汇而成川。到四辅山,则沟港皆无。高山平地俱系砂砾,渗湿浸浸,以物阻遏,则见水流。直至阳光岭,形势皆然。
  舒太远道:“河源止于此矣。君侯将何以治之?”武侯道:“且缓。看龙楼冈以内百姓比桃根峡以内百姓境况悬殊,而桃根之民无怨容,龙楼之民无喜色,其故何也?”舒太远道:“易耳。回去于路访问便知其详。”武侯道:“是也。今既到此,殊为艰辛,盍登落鹏山中峰,以极宇宙之广大。”舒太远道:“跋涉万里,惜终日之劳,舍难得到之山不登,诚有空回徒然之悔。但峡内百姓蹙额于山,峡外百姓兴嗟于水,时刻难迟,望君侯思之。”武侯笑道:“大夫所言极是,不佞几忘之。回去罢。”三人回转,沿途访问居民,方知龙楼冈下,其漩涡水每岁溢涌数次,虽然骤退,不损田庐,而军民、六畜趋避迟者,俱遭漂没,无可奈何,是为最苦。武侯道:“此易耳。令凡于缺空之处,皆筑墙垣,而于各路口亦皆堵塞,造阶出入。凡离村庄远者,在于路旁挑高土堆阜,并筑大垣,以便不及入村庄之人民、牛马趋避处。各牧宰遵办后,再过龙楼冈。”嘱车夫道:“汝留车粮紫贝在此,专察水暴涨涌之时是何景象,此下是何样子?如得情状,便往玉印报明。”车夫领命。二人过冈,乘船出峡。凡遇村镇上岸,逢耆老则咨询民膜,始知峡内之民田庐低者既俱失去,而差傜苛派不除。近因水湖巡察,奏明奸猾舞法,将其尤者置之极典,余者分别惩处。樊勇巡到,见灾民无业者,复请给牛散种,现在收成有望,岛主又大赈济,是以民情欢洽。武侯、舒太远方才明白。
  出得峡口,至玉印地方上岸,回到公馆。引笑因往堆贮场上收查各物料,回来闻有二人访入公馆,慌赶进门,相见大喜。武侯道:“此刻须先发助迁徙,不佞飞檄峡外各都,将南岸五 里内之居民尽给贝移居,并檄峡中各郡邑,择选民壮,开动仓库,按名支付安家盘费,雇船将民壮装往蠡口候令。舒大夫往蠡口督造蓬舍、锄锹畚箕、篮篓绳担各种应需器用。引大夫将所储物料粮草沿途安置伺候。不佞回朝见主上逐细奏明,以免掣肘于意外,再本蠡口开工。”二人齐道:“居民稀少者,可令迁移;若巨庄大镇不能动者,仍应截河过岸兴挑;若南北俱不便之处,则应于河中浚深,方为尽善。”武侯依允,作檄发行。
  次早登车还朝,三天半便到。进午朝门,正遇内监劳崇匆匆入来,望着武侯笑道:“君侯好喜也!”武侯问道:“劳公公,不佞何喜?”劳崇道:“今日君侯大公子周岁。”武侯道:“此是不佞所知。”劳崇道:“非霞公主养的公子今日百露,主上现在驸马府。”武侯道:“子邮得子,殊为可喜。”劳崇道:“还有,今日卯时,安国公主又产石麟,难道不系喜事么?驾到府中,正值落盆,主上大喜。学生是奉命来玑珠库取墨珠赐公子的。”武侯道:“豚犬怎敢费主上天心?不佞陪公公见驾罢。”劳崇道:“请先行。”武侯道:“在寒舍奉侯。”说毕,便趋回。府门前,文武官员挤满,见着争来道喜。
  武侯都回答过,进到仪门,见岛主立在堂上,广望君、非霞公主、镇国公主侍立两旁,安太医、樊帷幄等俱在阶下。岛主见武侯入门,将次降阶,武侯趋上,俯伏谢恩。岛主扶起慰问毕,又与安太医等次第见礼。劳祟亦到。岛主取过墨珠,与镇国公主道:“公主去岁产子,赐与青珠;前日非霞产子,赐与大珠;今安国公主产子,可将墨珠赐之。”镇国公主受了,谢过恩,捧入内去。武侯欲下阶谢恩,岛主拖住道:“先生有再造国家之功,纤微小事,何劳如此!”武侯道:“国运昌隆,主上洪福,臣何功之有?”岛主道:“跋涉治河,谈笑而除灭妖鼋之久患,立合河防之良规,绩亦巨矣。寻源入内,不知得悉为害缘由不?”武侯道:“河源出于阳光谷,盛于元武岭,北极岭益见汇聚。北极岭之外始有居民,或巢于木,或穴于土,无衣冠仪容。至玉带岭始有宫室衣裳,相与往来,耕种贸易。至天厩岭,则有城邑镇市矣。龙楼冈以外河路为沙碛壅塞,平地田庐尽遭淹绝。自桃根峡至蠡口,河势历年加高,河底逾于居民屋脊。下流既壅,上流自滞。滞则涨,涨则漫,漫则崩,则泻,或数百丈,数十里,皆未可知。”岛主叹道:“由此观之,实不能治,无怪顾庶长之忧成笃疾也。”武侯道:“水本由地中行者,今高行于地上,应有水患。欲除此患,须使仍行地中。”岛主道:“此则须深之耳。工费如何措办?”武侯道:“若自高浚深,使行地中,则其费浩大,诚难措办。今舍此河而不用,依于河防而另就平地挑开河道,以旧河作一边堤防,以挑起之土专归一边,筑成厚岸,则河深防固。加以善后之良规,守而不失,而以永免水患。即守不力,亦可得千百载之安。计其费项,较浚深入地可省三分之二。”岛主道:“河长万有余里,终恐徒劳无益。”武侯道:“臣观河势虽万余里,只将桃根峡以外疏通,峡内水势迅速,砂碛自不能壅塞,渐惭随河倘溜可荆峡外不足六千里,凡湾过大,可截而挑之者,则行剪断,此中又省工料不少。
  用峡内之失业闲民,使之办河以觅食,其意必谓从兹饥寒可免,故业可复,心欢力倍,不催而成功必速。况郡邑粟黍不因民灾而用之,则粟黍陈烂而为土。民荒无食,则团聚而为盗,不能以成土之粟黍弭饥寒死命之盗。”岛主矍然道:“先生休矣,寡人喻矣。阃以外惟先生是令。”武侯舞蹈奏道:“臣于河务,蒙圣明格外信任,不敢辞诿,请以砂税、关税资办工程。除河务之外,则不敢奉命,臣即往蠡口矣。”岛主道:“任先生令。”武侯拜辞。广望君道:“仲兄劳矣。前日弟请此行,兄以公主分娩为辞。今产已久矣,愿受方略以终河务。”武侯道:“上下情形,吾所目睹,不能事事详告。另易生手,恐于事无济。适入城时,闻双龙金将军疾病,弟曷往观之。”岛主道:“且都过数日起程。”镇国公主奏道:“不可。昔大圣治水八年,三过家而不入。今西边百姓日夜仰望,出视不过数月,胡可人家而复停宿?”武侯奏道:“臣到阳光谷,欲进登落鹏岭,舒大夫谏道:『峡内百姓蹙额于山,峡外百姓兴嗟于水,时刻难迟。』今若停留,则负舒大夫矣。”岛主笑道:“为民如此,功必可成。寡人亲送出城。”武侯道:“如此,则臣罪重矣!愿圣驾回宫。”岛主道:“驸马代送。”广望君领命,二人相携,直到车桥地方,分手作别。广望君回府。
  武侯上车,驱驰到蠡口,引笑、舒太远俱伺候道旁。武侯问道:“民壮、物料俱齐全否?”引笑道:“民壮、蓬室俱代盖搭于河防。亦分什伍,以便稽查。先到者,即给与粮食物料,令其自行造制应用家伙齐全听令。”舒太远道:“各项物料、粮食,分交桃根峡外至蠡口,各地方官堆贮候令。”武侯道:“二 公所办甚善。民分什伍,则功过易见;物料分贮,则转输不劳。今将动工,鄙意,见上下南岸外民居稍少,欲就南岸平地挑起面宽一千五百丈、底宽一千三百丈、深五丈。挑起泥土尽归南面,筑防计面一千五百丈、底一千三百丈,底、面对折,俱系一千四百丈,长一丈,深一尺,应五千六百方,计深五丈,应二十八万方。先用牛马犁起坚土脆石,然后再挑,每一万二千五百人筑防挑河。限六日成功一丈,未六日而成者赏,过七日而成者罚,风雨扣除。凡各处民壮,农隙愿来,农忙欲止,悉顺其情。凡一万二千五百人配地十丈,完工往上翻去。凡职事人员,工竣计功赏劳,作奸犯科,军法从事。大略如此。二公其润色之。”引笑、舒太远道:“敢不竭力报命!”武侯道:“先可出示晓谕,不佞往海边定发迹之处,使之开工。”二人遵令办理。
  武侯亲率邑宰到海口边,见铁兽、铁人颇多。邑宰道:“此镇海怪之物。海怪为患,田庐倾倒入海中者,不知其几矣。”武侯道:“所铸未为尽善,且缓议之。今可离海涯五百丈量定出口,立记兴挑。”邑宰遵办。号令发出,民壮齐心动手,欢欣踊跃,逐日加添。峡内到来百姓,知武侯赏罚夙昔未爽,莫不奔凑入队,兼牛马驴骡之力,赶办甚速。驴骡搬运,马牛踏堤,甚于民筑挑担。凡限六日之工,三日即成。自下卷上,有如潮涌。未及二月,径口境内俱已完工。武侯甚喜。
  挑到蠡口,见民不似以前踊跃,且多散去。武侯大疑,同引笑易装,于各近村境探访。始知下中大夫束横发给价目扣十 分之二,门上书办、衙役、役头、承管各扣-分。用力者仅净得十分之四。下下大夫白与梁刻数过之,而暴酷尤甚。武侯回 公馆,即令河营大夫吴洪将束横、白与梁及衙役人等尽行擒到。
  舒太远道:“白与梁名白饿虎,正法固宜,束横素无贪虐之名,又系顾庶长所拔,恐不致此。”武侯道:“先系善人,今忽变坏,若不加诛,将来之患愈凶矣。免其籍没可也。大夫可出谕,将枭示贪官污吏缘由遍告百姓。”舒大夫遵令,并籍没白与梁家口。
  须臾,吴洪擒到二犯缴令。武侯命将车二二乘,绑二犯员于其上,又将各家人吏役每犯均给犯由牌插于背上,随于车后,沿堤游喊示众。次口于人多之所正法,竿揭于各处告知。传令嗣后有减刻侵渔者,籍没肢解。远近闻知,依旧渐渐入队,鼓舞挑筑。
  不觉已挑到蠡湖,又名老蛟潭。但见碧水滚滚,风静浪高,广阔数十里,若无边际。武侯令逾潭挑向上去,遇见西青行到,见礼禀奉文侯命前来候安。武侯问道:“大夫随辅公出镇,今因何至此?”西青道:“缘父亲疾发,较前更甚,奉命归省,赖庇稍痊。父亲言积患治理不易,君侯定然劳瘁,使青请安,并视情状。”武侯道:“仁哉文候!疾笃犹不忘君民。今河务赖引、舒二大夫之力,规模已成,告竣犹须岁月。”西青道:“兴工未三月,已挑到此。计及挑根峡,二周可毕矣。”武侯道:“到峡,大约二年可望,若内外遍畅无虞,非三载不能。”西青道:“君侯所拟,定然确当。”话犹未了,忽然人夫抛弃锄锹乱喊。武侯使左右查看。正是:方诛贪墨安夫役,又怪锄锹争弃抛。
  不知是何缘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破肚移心善仇都了结 拘魂易体奸恶自灾殃


  且说挑夫人众因何发喊争逃?原来潭内老蛟时常率领族类乘风作浪,淹漫田禾,崩堤倒岸,寻觅血食。今日起挑之处恰好与潭间隔无多,蛟怪闻人畜声音,群然腾兴,沙土为所摧毁,水骤涌入、百姓知觉,趋避上高,未曾伤损,驴骡牛马亦俱奔窜。须臾,冲决张大开来,浪如雪山,澎湃盈溢。数十万挑夫袖手观望,牛马驴骡散漫遍野。引笑道:“器用俱失,如何备办得及?”舒太远道:“且令众内善于工者星夜制造,凡先成者倍给其值。各处民夫并牲口,翻上兴挑。”武侯道:“前边诸事,二二公任之;潭中蛟患,不佞须熟思之。”引、舒二 大夫遵令,吩咐董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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