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利坚本科岁月 作者:马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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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床推开门, 外面是一个粉雕玉琢的世界。若是往日, 我早就飞身出门欢呼不已, 可是今天, 想起那不知去向的钥匙, 心里也堆满了积雪一般沉甸甸的。
没有钥匙的日子自是十分的不便。每次进门前都要擂门三声, 大喊〃芝麻开门〃。我那些可爱的舍友们一次次地跑出来给我开门, 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
一个星期飞逝而过, 窗外仍是积雪沉重。而我每天放学后, 都到那片空地上一遍遍地找, 雪一天天越积越厚, 不论我多么努力,在一大片的空雪地里找一串小小的钥匙, 谈何容易。希望, 越来越渺茫。
转眼已是第二周的星期五, 离学校的期限还有两天, 而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星期五的下午我有事, 要晚些回来。我知道杰西卡她们要去一个派对, 可是别无他计,只好厚着脸皮央求杰西卡等我回来再去。一向爽快的杰西卡的脸上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 她犹豫地问我: 〃那你大概几点才能回来?〃 我小心翼翼地说: 〃大概八点。〃她想了一会儿才说: 〃那好吧。〃
知道杰西卡她们都是爱玩的人, 一定去派对心切, 我晚上七点半就急匆匆地赶了回去。可是到了宿舍门口, 里面灯火尽熄, 人声全无。我敲了很久很久,终于完全失望了。杰西卡, 到底没有兑现她的诺言。
寒风凛冽, 我一个人在宿舍的门口冻得瑟瑟发抖。夹着雪花的风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我的脸上, 可怜我脸上的皮肤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可是,我的心却比裸露的皮肤更冷。我站在这寒风中, 思考着我们的友谊。我们那无数个晚上的彻夜长谈,那数不清的欢笑时光。我曾经真的以为我们的友谊像一杯杯热巧克力一般醇香久远, 以为我们真的可以成为姐妹一般的好朋友, 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她们不能为我,晚一点点去派对, 不能为我, 花一点点的耐心, 她们完全不顾我可能为此, 整整一个晚上, 在严寒中露宿街头。眼睛突然发疼, 发酸,继而泪珠一点点地顺着脸庞悄悄滑下,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严寒, 还是因为这人间炎凉。想想命运真是会开玩笑, 仅仅十天前, 我们还在一起相亲相爱,热闹非凡。那场雪仗, 真是终身难忘。想起那天晚上的欢乐, 我的眼睛, 不禁朝另一个方向的空地望去。
皎洁的月光下, 空地上人影幢幢。竟有七八个熟悉的身影, 在呼啸的风中俯首弯腰, 执著地寻找着什么。几个不停地用脚在雪地中用力地踹,还有几个用不知名的工具在细细地挖。依稀的光线下, 我认出了杰西卡、 丽萨、 阿什利、 伊丽莎白、 罗拉、 克里斯廷……她们在干什么? 突然有一个说话了:〃快点呀, 找到没有?俏马上就要回来啦!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我呆呆地立在风中, 没有办法思考, 没有办法呼吸。我只能看,我看见红衣红帽的杰西卡正紧张地看着手表, 我看见高挑的丽萨弯着腰, 修长的腿跪在冰冷的雪中, 我看见阿什利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我看见娇小的克里斯廷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我看见伊丽莎白和罗拉用一把大一点的铲子在一堆雪中吃力地挖。不光是这些, 我还看见这寒冷的冬夜里, 爱的阳光, 透过云层,洒满人间。
离八点还有五分钟, 四分钟, 三分钟, 终于, 金属清脆的响声从阿什利的小铲子下传来, 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一串串的掌声笑声中,我艰难地将我那冻红了脸蛋的姐妹们, 一一拥抱。当有人将一串温暖的钥匙轻轻地放进我的衣袋, 我们携手回宿舍时, 整点的钟声 在远方响起, 在夜空中愈传愈远。爱,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奇迹。
这是一个最好的夜晚。我们终于又懒懒地坐在温暖的炉火旁, 啜着热巧克力, 谈天说地。我们的友情, 果然像热巧克力一般, 醇香久远。
以我的荣誉起誓(一)
谈弗大的荣誉体系
〃我以我的荣誉担保, 我没有说谎、 欺骗和偷窃。〃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 凝结了所有弗吉尼亚大学学生最庄严的承诺。
弗吉尼亚大学位于美国南部弗吉尼亚州小镇夏洛茨维尔。她作为美国公立大学中的佼佼者,每年在全美排名中都位居前二十以内。终年沐浴在南部和煦充沛的阳光下的弗大以其旖旎的风景多年荣获美国大学中最美丽大学的称号。其实, 我在弗吉尼亚大学的一年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点并不是她清丽迷人的自然风光, 而是她自然、 纯朴、 诚实的人文环境。而荣誉体系, 则更是让这个环境沐浴在信任的春风之下。
荣誉体系, 是弗大最为重要的一个体系。每个学生, 在跨入弗大校门的那一瞬间, 已经成为了荣誉体系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为荣誉体系描绘最初蓝图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学的建立人, 美国前总统杰弗逊。当年杰弗逊为建立这所大学奔走呼告, 更是亲手精心设计大学蓝图。建立荣誉体系, 使学生们生活在一个信任和被信任的团体中,是他最大的梦想之一。每个刚进校门的新生, 必须在杰弗逊的铜像前宣誓不得背叛荣誉体系。
荣誉体系的执行者全由学生组成, 每个学院选出两名代表成为学生法官, 一旦发现弗吉尼亚大学的学生有违反荣誉体系的行为(即说谎、 欺骗和偷窃),学生法官将会立即报告学校, 请求学校将该生开除。荣誉法庭铁面无私, 毫无情面, 一旦案情确凿, 则该生无论背景、 家境、 以往成就、 对学校的贡献大小,必须在规定的时间之内离开弗吉尼亚大学。
正如杰弗逊总统所说, 〃对一些有意践踏他人对其信任的人丝毫不留情面的惩罚,正是为了保证所有弗吉尼亚的学生生活在一个充满信任的社区。〃荣誉体系建立的最终目的, 不是为了执行严刑酷罚,而是为了保证所有的学生可以生活在一种被信任的氛围里。在弗吉尼亚大学生活久了, 更是深深地体会到这种诚实的风气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自尊。
平时的每份作业、 论文或考试, 在首页上部, 都毫无例外有一段誓言, 英文原文如下: On my honor as a student; I haveneither given nor received any help for this assignment/test。 翻译成中文就是:〃我以我学生的荣誉起誓, 我没有为了这份作业/这场考试给予或接受任何的帮助。〃 每个学生都需要将这段文字手写一遍, 然后庄严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记得有一次,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在教授发作业的时候找不到自己的作业, 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那次作业占了总成绩的近一半分数。当他向教授询问时,教授面无表情地说, 我没有批改你的作业, 因为你没有以你的荣誉保证这份作业的真实性。他猛然醒悟,自己将誓言写在了作业的尾端了。他连忙把一份厚厚的作业翻到最末处, 果然见到白纸黑字的誓言工工整整, 教授这才答应批改作业。杀一儆百,从此每个人皆牢记将誓言写在作业的最前端, 以免重蹈覆辙。每个学生, 在这种严厉的制度下, 无不恭行慎言, 谨小慎微, 生怕触犯了荣誉体系的虎威。
弗吉尼亚大学(其实是美国大学)很推崇团队精神, 因此经常由教授来布置小组学习的任务, 学生们组成一个个的小组共同完成。但是,团队精神所提倡的互相协助与荣誉体系的独立完成背道而驰。因此学生们必须明明白白地知道哪些作业可以开〃群英会〃广开言路,哪些必须单枪匹马独打天下。而有时教授们又并不明明白白地指出, 因此人人诚惶诚恐, 如履薄冰。我的应用微积分课上有个韩国的朋友,平时成绩也好,数学课上教授的提问经常被我们两人一唱一和地垄断。有一次教授布置了一份作业, 难度和长度都是平日的两倍。这个朋友给我发电子邮件想和我一起做。我很踌躇,本来如果我们两个一起来做, 取长补短, 可以节省时间、 提高效率, 但是这份作业的说明并没有指出是可以合作完成的。最后我还是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向教授询问,最后教授的回答是可以, 我们两个才安心地在一起并肩作战。
荣誉体系面前, 没有朋友的情面可以讲, 在弗吉尼亚大学这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我上英文写作和国际关系课时, 一个学期每每有数十页的论文要写,而经常有朋友打电话求助或者要和我合作, 我有了上次的经验, 都是在向教授请示后方才给他们答复, 教授的答复往往是否定的,那么我只好毫无情面地断然拒绝。因为我知道在这里, 如果你为了荣誉体系对不起了朋友, 真正的朋友不会离你而去; 如果你为朋友背叛了荣誉体系,所有的朋友都会离你而去。
正是在这种有时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体系下, 人与人之间表现出了充分的信任。平时的大考小考从来没有监考老师, 而我到了弗大的整整一年中,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过任何形式的作弊行为, 教授们给予了学生们誓死捍卫的荣誉极大的尊重和信任。上个学期的期末,有位来自澳大利亚的女生在社会学的期末考试当天回家奔丧, 教授将考卷交给她说: 〃回去吧, 在飞机上把它做完。〃教授并没有要求她提供任何人的监督证明。这位女生真的在飞机上把试卷在规定的时间内独立完成, 然后将试卷封好交给了一位空姐求其代为寄出。空姐在信封上写下了:〃林西·柏德小姐在旅程中用三个小时独立完成了这场考试,全体在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第1433号民航客机的服务人员可以作证。我们以我们的名誉担保并祝贺弗吉尼亚大学有如此卓有成效的荣誉体系和信誉卓著的学生。〃该故事一时传为美谈。
荣誉体系使古老的弗吉尼亚大学焕发着勃勃生机。回头看看杰弗逊总统高高矗立的铜像, 想起他数个世纪前所言的铿锵话语〃我要我们的学生成为有荣誉的公民〃,想起弗大里信任与被信任的春风, 竟发现铜像的嘴角, 竟然似乎拂起一抹不为人注意的微笑。
黑白分明
美国大学种族歧视之我所见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伤痕, 伤得如此之深, 以至于当时间的年轮已经碾去了几个世纪, 当新世纪的钟声早已经在七年前敲响, 人们还对它如此的念念不忘。那块疤,神秘依然, 仿佛一碰就会血流成河。美国的黑人和白人, 就有这么一块疤。
在弗吉尼亚州的人, 对这块疤的感受最深不过。十九世纪的南北战争, 美国本土上发生的唯一一场战争, 弗吉尼亚州是最惨烈的战场之一。州首府里士满,当年是南部奴隶主军队的首都, 至今仍保存着当年南部总统的总统府。里士满的南北战争纪念馆, 是美国最大最完整的。我大一的时候去过这个纪念馆,给我的震撼倒不是里面硝烟的味道依然浓烈, 也不是军大衣上的血迹如何醒目, 而是整个纪念馆, 没有对谁进行评价, 没有批判也没有吹捧, 有的,只是对历史静静的描述。不管战争的对与错, 南部将领的爱兵如子, 南部士兵的英勇善战, 都被一一记录, 给人一种〃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的感慨。
可是, 不管博物馆如何的客观中立, 这场战争, 实实在在地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对于美国的不少黑人来说, 半个国家的人,为了将他们永远压在枷锁铁链之下不惜大动干戈的事实, 仍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黑人和白人之间, 仍然隔着一条历史与现实难以融合的鸿沟。
大学里面, 黑人和白人, 泾渭分明。大学男女学生, 对种族的观念本来就不深, 平时在校园的路上, 跨国籍、 跨种族的男男女女双双对对,不足为奇。亚洲女生的传统温柔, 拉丁美洲女生的热情奔放, 都很受大众青睐, 令各国男士趋之若鹜。而最奇怪的现象是, 黑人和白人的组合, 我到这里四年了,却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朋友倒是黑白两道都有, 随口问一问, 倒是问出了不少有趣的答案。白人女生说, 黑人男生太粗鲁, 还是白人男生斯文; 黑人男生说,白人女生太做作, 还是黑人女生直率; 黑人女生说, 白人男生太女人气, 还是黑人男生阳刚; 白人男生说, 黑人女生太吵闹, 还是白人女生贤惠。在双方的成见之下,只怕月老也难将他们撮合, 更何况我们这里只有傻傻的丘比特。
这还仅仅是冰山一角。
美国的黑人, 经过了马尔科姆·艾克斯、 马丁·路德·金这么多代人前赴后继的解放运动, 觉得自己经过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