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若无其事的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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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双充满斗志的人类的眼神；而蓝则是逃避战斗苟且偷生的生物。
明白自己赢不了眼前的人；蓝倏然冷静下来；咚地一声落坐。
（虽然很不甘心…但对方的话是正确的。）
被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指责到这地步；还真是可怜呀！虽然非常不愉快；但；将蓝彻底击垮的男人言论；的确是自己不具备的反向思考。
〃…我是不晓得你爷爷认识的那名画商对你说了什么；但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一名画商而已。〃
志泽朝颓然低下头的蓝微叹了口气；似乎看出蓝亢奋的情绪；冷静下来了；志泽放缓语调；规劝似的补充道：
〃也可以一一寻求日本各地的团体协助啊；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可以这样试试看吗？〃
从来没想过…蓝虚弱地摇头。而后；他突然忆起一事；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经你这么一说…某个人曾说过有困难的话可以找他商量。〃
〃是相当熟识的人吗？具体说了些什么话？〃
蓝否认地摇头；将举行葬礼那天收下的名片递给志泽过目。
〃这是？〃
〃我对这人没有任何印象；似乎是祖父认识的人…但他从未造访过此处；我也不曾从祖父口中听过他的事。〃
盯着名片一会儿；志泽陷入沉思；修长的手指抵在下颌处。长时间的沉默令人感到一阵奇妙的不安。蓝没有提出疑问；反而又补充说明道：
〃我想对方恐怕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因为同情我才说出那些话来吧〃
〃不对！〃
思考片刻后；志泽面不改色地低语；仍开手中的名片。
（怎么了？）
这样还真不像他蓝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观察出对方的性格了；所以见他将那张名片如此草率地丢到一旁；蓝不由得瞠目结舌。
〃总归一句话；最好不要和整个人联络比较好。〃
〃我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
〃容我订正…若你还爱惜自己；千万别和这人有所接触。〃
口吻充满强烈否定的志泽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蓝困惑地歪着脑袋。
〃再过不久；恐怕他就会前来拜访；向你提供解决的方案；遗产继承税；你的安身之所；一切全都帮你妥善处理掉；不过就在同时；你也会面临比想象中还来的麻烦的要求。〃
〃要求…我根本一无所有啊！〃
面对呆愣住的蓝；志泽异常疲惫地叹了口气；伸手推了推直挺鼻梁上的镜架：
〃福田功儿；这张名片上的头衔虽是美术商；实际上这名男子却是某个团体的影子银行…〃
〃咦…银行？〃
〃与其说是美术商；不如说是买卖赃物的中介商还正确些。他将操作来的金钱四处洒出去买通关系；所以确实拥有某种程度的力量。〃
简单来说；就是在社会暗处活动的人类。蓝听完志泽的话；脸庞血色尽褪。所以；当志泽接着用干涩的嗓音说出令人更加作恶的事实后；蓝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顺便提醒你；福田那人是所谓的恋童癖…你明白意思吧？〃
〃嗯…〃
蓝喉咙发干；倏然握紧自己的手指。本以为是关爱及怜悯之情的那个握手动作；瞬间化作可怕又粘腻的东西；蓝紧紧按住自己的手背
你若是遭逢解决不了的难题；请和我说一声；好吗？我一定、一定不会加害于你的。
（那些话是代表这个意思吗？）
志泽从蓝意图抹去触感而来回摩挲手背的举动当中；似乎看穿了些什么；他静静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总之；若你执意要独自一人过活；也不是没有方法。索性利用身体赚钱也好；若你有这种气魄；我也不反对。〃
〃我没有那种…打算。〃
语气冷淡地说出令人悚然一惊话语的男子实在太恐怖了；蓝虚弱地摇摇头。已然被志泽的话彻底击垮；连反驳的力气都丧失了。
志泽两道凌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垂头丧气的蓝。过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的男人说出令人感到意外的话。
〃举例来说；你没想过将作品赠与美术馆之类的地方吗？〃
〃咦…〃
虽然隐而不显；但男人好像觉得自己有些可怜；所以嗓音似乎带了些许温柔。蓝颇感意外地抬起头来；志泽语气仍旧不变地继续接下去道：
〃关于美术品的继承一事；若将作品赠与国、公立美术馆；就能免除税金。在放弃一切什么都不做之前；没想过至少调查一下吗？〃
志泽的语气仿佛在询问自己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不知道吗？蓝不由双颊发烫。一方面是羞愧自己的无知；另一方面也觉得他说的没错。
〃我不是放弃；而是这方面的事…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近五年来；蓝几乎没和除了清岚以外的人有所来往；想获得俗世的资讯；唯有从偶尔观看的电视节目以及书籍上获得；几乎不太通晓一般的人情世故。虽然是他唯一保护者的清岚；本身对那方面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蓝；根本不会有人教导他如此复杂的事情。
〃…是我不够用功；对不起。〃
蓝脸蛋一片绯红；拼命忍住感到屈辱而浮现的泪水；志泽再度叹了口气：
〃别道歉；关于这件事；我想周遭的人都有责任。〃
〃咦…〃
〃你似乎在就读中学时就辍学了吧？而那也是你祖父的意思…〃
为什么你会知道？蓝吃惊地睁大双眼。他说的没错；蓝确实在读到中学二年级时便辍学了。但这件事除了身边亲近的人；以及当时的关系人以外；其他人应该不可能会知道。
（为什么他会知道？）
察觉这人益发可疑；蓝身子登时僵硬。志泽语气恬淡地继续补充道：
〃话说在前头；原先我可没探究这件事的打算。只不过上调查了一下与事情相关的情报而已。我在洽谈生意前；必定会私下将整个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很抱歉令你感到不愉快。〃
〃生意…？〃
越来越听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了；而令蓝感到奇怪的地方还有一点；就是男人随身携带的公事包。志泽当着不安地偏着脑袋的蓝面前；从公事包中取出一份文件：
〃若是不从你年幼时候的情报加以搜集；那么对于复杂的事态就无法获得充分的认知；所以我认为应该没什么不妥当。〃
〃呃…嘎？〃
〃话虽如此；我也认同你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的确是查了也没什么意思。〃
不管如何；志泽仍不慌不忙地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他边详细确认手边的文件；边撇下蓝不管地继续往下说道。
这人是跟踪自己、还是打算落井下石啊？蓝脑袋一片混乱。
看着已经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蓝；志泽漂亮的手指拿起文件朝他递出：
〃这些请你过目一下；刚好可以补充方才和你谈话的内容；虽然我问你是不是有考虑将作品赠与美术馆；但在三个月之内；能将一之宫的作品全部接收下来的国立美术馆；如你所见；根本遍寻不着。〃
〃嘎…？〃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那样提议呢？蓝双眸瞪大。志泽只好坦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事先讲清楚；就太不公平了。〃
〃总而言之；不管哪个国立美术馆都收藏了满满的作品；纵使接受过去；我也不认为他们会认真保管…而我们的会长；则希望能将清岚先生的作品全部买下。〃
〃会长…？〃
蓝讶异地皱起眉头；偷瞄搁在面前的文件。没必要察看里头的内容；只在确认第一页写了什么时；蓝便不由出声惊疑：
〃咦…？〃
〃待你充分了解之后；希望能将一切交由我全权处理。当然；我也保证这栋房子、以及你今后的生活都会跟往常一样；无需担心。〃
一迭Ａ４用纸的文件最上方；印有〃志泽美术馆？一之宫清岚别室？企划概要〃的字样。
〃志泽…志泽难道就是…〃
听了他的名字后；内心某个一直颇为在意的地方；如今总算豁然开朗了。蓝的心脏急速跳动起来。
一心只顾着焦虑；方才没能好好地详细看过对方的名片…蓝再度拿出来察看；发现有两张名片重迭在一起
一张印有〃藤冈不动产株式会社〃的公司名称；头衔写的是专务取缔役；另一张则印了〃艺术顾问ＹＳ〃的字样、没有任何头衔；只有眼前这名男子的姓名而已。
（不一样吗…但；为什么有两张？）
寻找的名称不在上头；难道是美丽的误会吗？蓝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来。为了打破他的杞人忧天；志泽清澈的嗓音再度响起：
〃那是我个人的名片；所属的地方都是集团最基层的公司；所以没冠上〃志泽〃这个名字。但我想；应该和你认为的那个〃志泽〃是一样的。〃
〃呃…原来…〃
男人嘴角柔缓的笑意；暗含了一抹自嘲。蓝虽然看见他脸上那抹表情；却没有探究对方内心世界的余裕。
〃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兴趣拿这种麻烦的事情来开玩笑…一之宫蓝先生；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生意吧！〃
倏然将镜架往上推；语气再度郑重起来的志泽；眼神锐利地直视蓝。
接着脸庞露出一抹商业化的稳重笑容；嗓音流利地开始陈述：
〃你的祖父；一之宫清岚先生的作品；以及这片家园土地；请问你有意思全部转卖给志泽财团法人吗？〃
志泽财团法人乃成功跨越一团混乱的经济泡沫化时期；强而有力的旧财阀体系集团。由集团出资的建设当中；最著名的便是〃志泽美术馆〃。虽然是私立美术馆；在日本却赫赫有名；蓝自然不会不知晓；也因此才会被志泽这两字牵动心弦。
志泽勇淡然的语气；继续补充说明他本人现在以会长直属手下的身份；负责管理集团底下几个子公司的业务：
〃方才言辞或有过于激烈的地方；在此向您道歉；但是；像您这样精神过于萎靡；又放弃一切的态度实在令我很介意。〃
〃呃…〃
端坐的蓝一阵头晕；光是为了出声附和急速转变的情况便竭尽了全力。
〃最初；会长志泽靖彬就是收集一之宫清岚作品的收藏家。〃
蓝或许不晓得；清岚去世的消息也曾占据新闻版面一角；算是具有某种值得报道的话题性。获知此事的靖彬会长；立即采取手段；拜托眼前的男人前来处理。
〃若那些作品因清岚先生的去世；而遭国家全部没收；搁置在粗糙的管理之下；那就太可惜了。所以会长本身提出一个建议；委由我前来当面向你说明。〃
〃就是要把我手上的画全部买下…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这样的情形还是会要支付同样的税金；如此一来；您必须负担的责任也没有任何改变…〃
〃呃；是这样啊…〃
蓝眉头微蹙。志泽将视线移到手边文件；用平淡的语气询问：〃有什么问题吗？〃蓝暗暗嘀咕片刻后；开口道：
〃唔…不好意思；可否请你换个说话方式？〃
〃为什么？〃
〃毕竟我年纪还小；你用这么郑重的口吻说话…〃
感觉颇奇怪蓝嗓音干巴巴地回答道。或许是方才被眼前男人用严厉的言词训斥过一顿；待他口气转为客气礼貌后；蓝反而坐立不安起来。
〃…刚刚不过是我个人的发言；但我现在谈的可是公事。〃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为什么不干脆明讲自己讨厌对方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啊？看着一脸困惑的蓝；志泽嘴唇微弯地哼笑了声：
〃那么；就当你是个孩子吧！我接下来继续说明…〃
〃呃；好…〃
虽然被对方切换速度之快吓得有点惊惶失措；蓝仍松了口气地点点头。
〃首先；关于作品方面；若是以买卖的方式取得；仍避免不了要缴纳遗产继承税。虽然多少会比目前市面上的价格便宜一些；但你仍会获得相当的财富；最后该缴的税一毛也少不了。〃
原来如此；蓝点点头；接着以眼神询问那该怎么办好呢？
〃方才我已向你解释过；若将作品捐给国立美术馆；就可以不用缴税；但志泽美术馆是私立的；所以若采用赠与方式；自然还是得缴纳相当额度的赠与税…唯关于这一点；集团内部已经裁决愿意支付…〃
如果这么做；虽然没有现金落入蓝的手中；但反过来说；在遗产继承税方面就会有谈判的空间出现。
〃但是；若这样做；你们几乎没什么实质上的利益…〃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对方开出的条件简直好得让蓝不敢置信。志泽仅淡淡回答：〃我说过了；会长是清岚的迷。〃
〃会长以个人名义收藏的；有〃春宵〃、〃夏宵〃的连续作；以及〃忧愁的月下美人〃这三幅。〃
〃啊…〃
全是清岚初期作品中评价相当高的画作。那两幅连续画的构图一模一样；如标题所示；非别将春、夏两个季节的风景描绘出来。〃忧愁的月下美人〃则绘了一名手持花朵的女人垂眸低首；配合手中月下美人花朵枯萎凋零的模样；乃一幅显露悲凉寂寥气息的画作。
〃此外；以志泽美术馆之名义买下来的作品；则有〃草创〃。除了这些之外；清岚先生几乎不愿脱手；让无法入手的会长深感遗憾。听说会长也曾和其他人互相争夺这幅画；最后是由一之宫先生本人基于好意；转让给会长。〃
所以；光是能将清岚先生的画作买下来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利益了志泽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