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故事 作者:吴勇-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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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是吗?”
“亲爱的,现在我把改造情况向你汇报一下:我们的半年评审全部结束,‘三榜’名单早已公布,我又获得一个记功的奖励。‘三课’考试的成绩也出来了,分数是99和98。我现在正准备复习法律知识,因上次在全监狱法律知识竞赛中,我得了个人第二名,元月底还要参加省监狱管理局主办的法律知识竞赛的选拔赛……”
“爱妻,今天收到了你的来信,真是高兴万分,中午吃饭我连续看了好几遍,知道了你在改造中取得了可喜的成绩。这是你用汗水和泪水换来的,更是监狱民警对你的关心,为此我祝贺你!并愿你在新的一年中再立新功,早日获得减刑。我相信这个日子不会太长了……”
省女子监狱。
时间一久,两边的犯人都知道了这对夫妻的事。平时闲谈,女犯们都会羡慕地问吴霞:“你那位还好吧?还有多长时间!”
“谁知道呢!”吴霞微笑中夹着一丝惆怅。
吴霞还利用业余时间纳鞋、编毛衣、织鞋底,一包一包地往丈夫这头寄。她似乎很理解丈夫当初的所作所为,她甚至憎恨自己连累了丈夫。
孤独中,她那破碎的心全挂在了丈夫的身上。她想起与丈夫从恋爱到结婚那些相亲相爱的日子,心中充满了甜蜜。这些故事和许多情形似乎都已淡忘了,而如今它们又仿佛突然给召唤了回来,变得清晰了。
清河监区第二监区。
张强平时除了写信,还给妻子寄钱,什么零用钱、超产奖、年终奖,几乎是一分一分地攒,等攒足了五十或一百的整数,就托民警寄去。
同监舍的犯人见了张强也经常开些七荤八素的玩笑,张强表面上都是做出一副并不在乎的样子。他常笑着说:“别的男人坐牢,成天为家里老婆提心吊胆,生怕跟人家跑了。我不怕,我那位,有人守着,保险得很。”说完,哈哈大笑。
可是,笑过之后,时常有一种莫名的惆怅袭上心头。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变得脆弱了,只得背着人再偷偷地抹泪。
夜里,张强经常有一个梦。这些年来,也许只有受了梦幻的“欺骗”,他才能有片刻的欢乐。这可能是他俩都有的一个梦:有的时候他好像听见她用柔婉的声音叫着“亲爱的”;有的时候又好像看见她倚靠在监舍的窗口;有的时候又觉得她那细腻的手在抚摸他的脸、嘴碰着他的嘴……
六年后——
吴霞再次来信了:
“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减刑了!下个月她就要刑满释放了,我好高兴。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到时,我首先要去清河监区看望你……”
张强很快回了信:
“爱妻,收到你的信,我太激动了,我们夫妻经过这么多年的磨难,终于可以再次相见了,我无法用信表达我的心情。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再次报减刑了,估计不到三月也要刑满释放了!你信中说要来看我,我看你不如先回家,整理整理家务,待我刑满释放的那一天,再来接我……”
夜里,张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甚至为自己有这种感觉而感到了几分好笑,好像自己是个刚出茅庐的小青年。曾几何时,自己对爱是那么的不屑一顾,总认为现代的人亲呀爱呀的都是不动真心的,谁动真心谁就最容易被伤害,把爱挂在嘴边不过是增加一点虚假的情趣罢了。
直到今天,他才感叹自己终于知道了感情为何物,他觉得感情就像是一个具有无限诱惑力的妖化美女,只让你看到她的背影。她有着看不见的魔力,吸引着你丧失自制能力。你总想看清她的面孔,但你永远也看不清。她就是这么奇怪、这么讨厌;这么令人痛苦、这么令人陶醉……
汪队副把张强叫到值班室,通知说:“你的减刑裁定已批下来了,再过一个星期你就要刑满释放了。”
张强兴奋不已,这是他苦盼了六年的结果。临走时,他吞吞吐吐地说:“报告汪队副,能,能给我几张彩色的纸吗?”
“你要彩纸做什么?”汪队副疑惑地问。
张强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想用它来做一朵玫瑰花!”
汪队副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行!”
这是一个微风拂煦、阳光明媚的上午。
吴霞风尘仆仆地来到清河监区第二监区的大门口。她是来接丈夫回家的。六年多了,他变成什么样了?吴霞心里想着,既兴奋又不安。
“哐啷!”大门开了,张强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的唯一行李就是吴霞六年来写给他的三百多封信。
夫妻两再次重逢了,他们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已变成些许沧桑的中年,相逢的一刹那,他们是怎样的心情呢?
吴霞既感到了高兴,也感到了苦涩。虽然丈夫比以前瘦了一点,有了些许沧桑,但她却觉得丈夫比以前显得更加成熟了、稳重了。
而张强呢?虽然此时此刻的妻子比六年前苍老了许多,但他心里却觉得妻子比以前更加漂亮了、妩媚了。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懂得什么是爱和如何珍惜爱了。
张强走上前,递上玫瑰花,高兴地说:“给,这是我亲手做得!”
吴霞接过花,惊喜道:“真漂亮啊!你以前还从来没有给我送过花呢!”
“让我们一切重新开始吧!”张强深情地说道。
“一切重新开始!”吴霞也深情地说。
说完,夫妻俩手挽着手,像一对初恋的情人,缓缓离开了第二监区。
田野上,油菜花竞相开放,给大地铺上一层金黄色。几只蝴蝶在翩翩起舞,仿佛预示着他们甜蜜的未来。
正文 第二十集 狱中之家
入夜,第二监区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树叶被凉风吹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陈方青躺在监舍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入狱一年多来,虽然他极力抑制自己脑神经的运动,不让自己去想两个年幼的儿子,但两个儿子那孤独无援、举目无亲的身影却不断地闯进他的记忆,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挥之不去,不得安宁。
今天,他又拿起儿子的照片,仔细端详着,令他魂牵梦绕的往事又出现在眼前——
九年前,陈方青伙同他人实施盗窃后,为了逃避公安机关的追捕,他带上儿子大龙和小龙过上逃亡生活。他下过煤矿,卖过水果和蔬菜。潜伏了几年后,陈方青又带着大龙和小龙辗转到大连做小生意。
因为没有户口,找不到安身之处,一直在外潜逃的陈方青厌倦了漂泊生活。他天真地认为:自己的盗窃行为已经过去近八年了,公安机关不会再追究了。于是他决定回老家,想过上平安的生活,虽然孩子的母亲早已去世了。
可是这天深夜,几名派出所民警破门而入,将睡梦中的他戴上了手铐。
陈方青从梦中惊醒,他没有惊慌失措,因为这一切他既感到意料之外,又感到意料之中。该来的终究会来的,要躲躲不过。他明白这一次是难逃法律的制裁了,今后许多年很难回家再和两个年少的儿子见面了。在征得派出所民警的同意后,他把儿子大龙和小龙的照片揣在了身上。
临别时,陈方青的眼角淌出浑浊的泪水,对十二岁的小龙说:“爸犯了罪,要坐牢,你去找在大连的大龙互相照顾,千万不要像爸爸这样去犯罪呀!”
说完,他被押上了囚车……
被判刑四年的陈方青曾经给家乡的熟人写过信,打听儿子的下落。收到回信后,得知大龙和小龙到社会上流浪去了,很少回家。
陈方青思念儿子的心情越来越迫切。不久,他还听熟人来信说,两个儿子正在寻找当年的举报人,还要杀举报人报仇……
听到这个消息,陈方青更加“坐”不住了,常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他仿佛看到了两个儿子那悲凉的哭嚎和被警车押走的情景。
他决定铤而走险,伺机脱逃后寻找失散的两个儿子。为以防万一,他还为两个儿子留下了几页遗书。
陈方青的异常情绪早被分监区民警所掌握。
清河监区领导十分关注此事,并为此作出批示:希望尽快做好陈方青的工作,讲明利害,同时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寻找两个失散的儿子。
曹指导员决定先和他好好谈谈。
值班室里,曹指导员对陈方青说道:“你的情况分监区的民警都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也不向民警汇报?是不是在想糊涂心事?有事要请民警帮助解决才是正路!”
陈方青哭述道:“可,可这事你们帮得了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帮不了?”指导员严肃地说,“这件事我们分监区民警和上级领导都十分重视,决定尽一切努力帮你找回失散的儿子。你应该主动配合,提供线索才是。”
陈方青一阵激动,没想到监区民警还愿意帮他寻找失散的儿子。他不无疑虑地问:“你,你们真的愿意帮我找孩子?”
见指导员那肯定的目光,他相信此话并非虚言。
于是,他拿出珍藏的大龙、小龙的照片,交给指导员,说道:“这是我两个儿子的照片,可能有帮助。”
拿着这张照片,指导员首先找到清河监区张副指导员商量办法,然后又与白湖监狱狱政科取得联系。
狱政科先后给陈犯家乡的镇政府、村委会发出多封机要信件,并向社会开通了热线电话,寻找失散的两个孩子。
这天上午,狱政科徐科长接到一个热线电话,陈方青家乡的一个妇女说:“两个孩子两年没回家了,有人看见他们在天都市要饭呢!”
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他们把寻找的范围缩小到天都市。然而要从偌大的天都市找到两个居无定所的流浪儿谈何容易?
分监区民警徐平是个充满热情的年轻警官,他家就住在天都市,母亲在一家商场当营业员。于是他主动要求,让其母亲帮助寻找大龙和小龙。
徐母来到一分监区。
她个儿不高,举止大方,长得丰满合度,倒退十年,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在了解了大龙、小龙的情况后,徐母又匆匆赶回天都市。
徐母觉得,自己仅靠两张照片,要在茫茫人海的天都市找到他们是十分困难的。所以,她把亲戚朋友和身边的同事都发动起来,根据他们所住位置,每人划分了街道和场所,分头行动。
于是一张寻找大龙、小龙的大网张开了。他们在火车站、长途客运站以及洗浴中心、小吃部、小卖店、迪厅和旱冰场等轮番查寻。
然而二十多天过去了,却没有任何进展。
徐母焦急万分,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她想:求助媒体也许是个好办法。于是,徐母在《天都晚报》上刊登了一篇题为“儿子啊,你们在哪里”的消息,并登出了大龙和小龙的照片。文中还引用了陈方青的话:“大龙、小龙,你们到底在哪里呀?我在监狱服刑期间,听说你们离家出走,爸爸的心在流血。听警察叔叔、阿姨的话,快回家吧!”
徐母到报摊上一下买了五十份报纸,发给亲戚朋友和同事,让他们拿着报纸分头寻找。
这条消息在读者中也引起了极大反响,一些热心人纷纷打电话提供情况。
一天,一家小吃部的老板打来电话,说:“我知道大龙在什么地方。”
徐母高兴不已,她放下电话“打的”来到这家小吃部。
小吃部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说:“这两个孩子常来吃东西,一定是他俩,我们等一会吧,他们就会来的。”
等到晚上十点钟,一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终于出现了。徐母上前询问,果然是大龙。通过大龙,又找到了在另一家小饭店打工的小龙。
原来,陈方青被捕后,无家可归的小龙便流落街头。十二岁的他靠四处行乞度日,饥一顿饱一顿,经常遭到街头小混混的欺负,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有一次走到铁路边上,想卧轨自杀。在自杀前的一瞬间,想到要和哥哥一起为爸爸报仇,于是又扒火车跑到了县城。举目无亲的他白天捡破烂、打工,晚上则在一家银行的门前过夜。
大龙不久回到家乡寻找失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