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弥儿 作者:卢梭-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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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就是我所说的我们内在的自然。
因此,必须把一切都归因于这些原始的倾向;如果我们所受的三种教育只不过是有
所不同的话,这是可以的;但是,当三种教育彼此冲突的时候,当我们培养一个人,不
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别人的时候,又怎样办呢?这样,要配合一致,就不可能了。由
于不得不同自然或社会制度进行斗争,所以必须在教育成一个人还是教育成一个公民之
间加以选择,因为我们不能同时教育成这两种人。
凡是一个小小的社会,当它的范围很窄,而内部又好好团结的时候,便同大的社会
相疏远。凡是爱国者对外国人都是冷酷的:在他们心目中,外国人只不过是人,同他们
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这种缺陷是不可避免的,然而是很微小的。重要的是,要对那些同
他们一块儿生活的人都很好。在国外,斯巴达人是野心勃勃的,是很贪婪的,是不讲仁
义的;然而在他们国内,却处处洋溢着公正无私、和睦无间的精神。不要相信那些世界
主义者了,因为在他们的著作中,他们到遥远的地方去探求他们不屑在他们周围履行的
义务。这样的哲学家之所以爱鞑靼人,为的是免得去爱他们的邻居。
自然人完全是为他自己而生活的;他是数的单位,是绝对的统一体,只同他自己和
他的同胞才有关系。公民只不过是一个分数的单位,是依赖于分母的,它的价值在于他
同总体,即同社会的关系。好的社会制度是这样的制度:它知道如何才能够最好地使人
改变他的天性,如何才能够剥夺他的绝对的存在,而给他以相对的存在,并且把“我”
转移到共同体中去,以便使各个人不再把自己看作一个独立的人,而只看作共同体的一
部分。罗马的一个公民,既不是凯尤斯,也同样,共和国之间的战争也是比君主国之间
的战争更加残酷的。但是,尽管君王之间的战争比较缓和,然而可怕的却是他们的和平:
与其做他们的臣民,倒不如做他们的敌人。不是鲁修斯,他就是一个罗马人,他爱他那
所独有的国家。由于变成了他的主人的财产,雷居鲁斯〔1〕便自称为迦太基人。作为
外国人,他拒绝接受罗马元老院的席位;这要一个迦太基人给他下命令,他才能接受。
他对别人想挽救他的生命,感到愤慨。他胜利了,于是就昂然回去,受酷刑而死。这在
我看来,对我们现在所了解的人来说,是没有什么重大的意义的。
斯巴达人佩达勒特,提出他自己要参加三百人会议,他遭到拒绝;然而,鉴于斯巴
达有三百个胜过他的人,他也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我认为,这种表现是真诚的,我们
有理由相信它是真诚的:这样的人就是公民。
有一个斯巴达妇女的五个儿子都在军队里,她等待着战事的消息。一个奴隶来了,
她战栗地问他:“你的五个儿子都战死了。”“贱奴,谁问你这个?”“我们已经胜利
了!”于是,这位母亲便跑到庙中去感谢神灵。这样的人就是公民。
凡是想在社会秩序中把自然的感情保持在第一位的人,是不知道他有什么需要的。
如果经常是处在自相矛盾的境地,经常在他的倾向和应尽的本分之间徘徊犹豫,则他既
不能成为一个人,也不能成为一个公民,他对自己和别人都将一无好处。我们今天的人,
今天的法国人、英国人和中产阶级的人,就是这样的人;他将成为一无可取的人。
要有所成就,要成为独立自恃、始终如一的人,就必须言行一致,就必须坚持他应
该采取的主张,毅然决然地坚持这个主张,并且一贯地实行这个主张。我等待着人们给
我展现这样的奇迹,以便知道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公民,或者,他要同时成为这两种人,
又是怎样做的。
从这两个必然是互相对立的目的中,产生了两种矛盾的教育制度:一种是公众的和
共同的,另一种是特殊的和家庭的。
如果你想知道公众的教育是怎么一回事,就请你读一下柏拉图的《理想国》,这本
著作,并不象那些仅凭书名判断的人所想象的是一本讲政治的书籍;它是一篇最好的教
育论文,象这样的教育论文,还从来没有人写过咧。
当人们谈到空想的国家的时候,他们就提出柏拉图的制度;然而,要是莱喀古士只
把他那套制度写在纸上而不付诸实施的话,我可能还以为它更空想得多。柏拉图只不过
是要人纯洁他的心灵,而莱喀古士却改变了人的天性。
公共的机关已不再存在了,而且也不可能存在下去,因为在没有国家的地方,是不
会有公民的。“国家”和“公民”这两个辞应该从现代的语言中取消。其理由我是很清
楚的,但是我不愿意谈它,因为它同我阐述的问题没有什么关系。
那些可笑的机构,人们称之为学院,然而我是不把它们当成一种公共的教育制度来
加以研究的。我也不把世人的教育看作这种制度,因为这种教育想追求两个相反的目的,
结果却两个目的都达不到。它只能训练出一些阴险的人来,这些人成天装着事事为别人,
却处处为的是他们自己。不过,这种表现既然是大家都有,所以也就骗不了任何人。这
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
我们本身不断感受到的矛盾,就是从这些矛盾中产生的。由于被自然和人引到了相
反的道路,由于在这些不同的推动力之间不得不形成分歧,所以,我们就从中采取一个
混合的办法,然而这个办法使我们既不能达到这个目标,也不能达到那个目标。我们在
整个的一生中就是这样地斗争和犹豫,以致还不能达到我们的意愿,还不能对我们和别
人有所贡献,就结束了我们的生命。
现在要谈一谈家庭教育或自然的教育了。如果一个人唯一无二地只是为了他自己而
受教育,那么,他对别人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一个人所抱的两重目的能够结合为一个单
独的目的,那么,由于消除了人的矛盾,他就消除了他的幸福生活中的一大障碍。要判
断这个人,就必须看他成人以后是怎样的;必须在了解了他的倾向、观察了他的发展、
注意了他在有几个学校里,尤其是在巴黎大学,有几位教师我是很喜欢的,我很尊敬他
们;我相信,如果他们不是被迫地照成规做事的话,他们是能够很好地教育青年的。我
鼓励其中的一位发表他所拟的改革计划。当人们看到并不是没有救药的时候,也许终于
会想法纠正这种不良的状况的。所走的道路之后,才能作出判断;一句话,必须了解自
然的人。我相信,人们在看完这本书以后,在这个问题上就可能有几分收获。
要培养这样一个难得的人,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工作呢?要做的工作很多,这是毫
无疑问的;万万不要无所事事,一事无成。当我们只遇到逆风行舟的时候,我们调整航
向迂回行驶就可以了;但是,当海面上波涛汹涌,而我们又想停在原地的时候,那就要
抛锚。当心啊,年轻的舵手,别让你的缆绳松了,别让你的船锚动摇,不要在你还没有
发觉以前,船就漂走了。
在社会秩序中,所有的地位都是有标记的,每个人就应该为取得他的地位而受教育。
如果一个人是按照他命定的地位而培养的,则对其他的地位就不再适宜了。只有在命运
同父母的职业一致的时候,教育才是有用的,而在其他的情况下,未尝不是由于教育给
了学生的偏见,反而对他有害处。在埃及,儿子是不能不依从他父亲的身分的,所以教
育至少还有一个确实可以达到的目标;但是在我们这里,只有阶级始终是那个样子,而
人则不断改变他的地位,谁也不知道,在培养他的儿子去取得他的地位的时候,他是不
是在危害他哩。在自然秩序中,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他们共同的天职,是取得人品;
不管是谁,只要在这方面受了很好的教育,就不至于欠缺同他相称的品格。别人要我的
学生做军人,做教士,或者做律师,我没有什么意见。在从事他父母的职业以前,大自
然就已经叫他认识人生了。生活,这就是我要教他的技能。从我的门下出去,我承认,
他既不是文官,也不是武人,也不是僧侣;他首先是人:一个人应该怎样做人,他就知
道怎样做人,他在紧急关头,而且不论对谁,都能尽到做人的本分;命运无法使他改变
地位,他始终将处在他的地位上。“命运啊,我对你早有防备,我已经把你俘虏,并且
把所有一切你能够来到我身边的道路通通堵塞。”
我们要真正研究的是人的地位。在我们中间,谁最能容忍生活中的幸福和忧患,我
认为就是受了最好教育的人。由此可以得出结论:真正的教育不在于口训而在于实行。
我们一开始生活,我们就开始教育我们自己了;我们的教育是同我们的生命一起开始的,
我们的第一个教师便是我们的保姆。“教育”这个辞,古人用时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
就是“养育”,不过,这个意思现在我们已经不再用它了。瓦罗说:“助产妇接生,乳
母哺育,塾师启蒙,教师教导。”因此,教育、教训和教导,是三样事情,它们的目的
也象保姆、塾师和教师的一样,是各不相同的。然而,这些区别没有被人们弄清楚;为
了要受到良好的教育,儿童是不应该只跟从一个向导的。
所以,我们必须一般地观察问题,必须把我们的学生看做抽象的人,看做无时不受
人生的偶然事件影响的人。如果一个人生来就固定在一个地方的土地上,如果一年四季
都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每一个人都听天由命,以致永远也不能有所改变,则现行的办法
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好的;一个儿童受了为取得其地位的教育,由于永远不能脱离这种地
位,所以也就不至遇到他种地位的种种麻烦。但是,鉴于人生的变化无常,鉴于这个世
纪使我们整个一代人为之茫然失措的动荡不安的精神,我们想一想,还有什么方法比把
儿童当作永远不出房门、时时刻刻都有人左右侍候的人来培养更荒谬的呢?只要这个可
怜的人在地上行动一步,只要他走一步下坡路,他就遭到毁灭了。这并不是说要教他去
受这种痛苦,而是要使他知道这种痛苦。
人们只想到怎样保护他们的孩子,这是不够的。应该教他成人后怎样保护他自己,
教他经受得住命运的打击,教他不要把豪华和贫困看在眼里,教他在必要的时候,在冰
岛的冰天雪地里或者马耳他岛的灼热的岩石上也能够生活。你劳心费力地想使他不致于
死去,那是枉然的,他终归是要死的。那时候,虽说他的死不是由于你的操心照料而造
成,但是你所费的这一番苦心是可能被误解的。所以,问题不在于防他死去,而在于教
他如何生活。生活,并不就是呼吸,而是活动,那就是要使用我们的器官,使用我们的
感觉、我们的才能,以及一切使我们感到我们的存在的本身的各部分。生活得最有意义
的人,并不就是年岁活得最大的人,而是对生活最有感受的人。虽然年满百岁才寿终而
死,也等于他一生下来就丧了命,如果他一直到临死的那一刻都过的是最没有意义的生
活的话,他还不如在年轻的时候就走进坟墓好哩。
我们的种种智慧都是奴隶的偏见,我们的一切习惯都在奴役、折磨和遏制我们。文
明人在奴隶状态中生,在奴隶状态中活,在奴隶状态中死:他一生下来就被人捆在襁褓
里;他一死就被人钉在棺材里;只要他还保持着人的样子,他就要受到我们的制度的束
缚。
听说,有些助产妇按摩新生婴儿的头,企图使他有一个更合适的脑袋样子,而人们
也容许她们这样做!也许是造人的上帝把我们的头做得不好,所以,外貌要由助产妇来
定它的样子,里面要由哲学家来定它的内容。加利比人倒比我们要幸运得多。“儿童刚
出娘胎,刚一享受活动和伸展肢体的自由时,人们又重新把他束缚起来。人们用襁褓把
他包着,把他放在床上这样睡着:头固定在一定的位置,两腿伸直,两臂放在身子旁边;
还用各式各样的衣服和带子把他捆扎起来,连位置也不能挪动。如果不把他捆得有碍呼
吸,如果人们细心地让他侧躺着,让他应该吐掉的口涎能够吐出来,那他就算是幸运了!
因为他不可能自由地侧过头来使口涎容易吐出来。”
新生的婴儿需要伸展和活动他的四肢,以便使它们不再感到麻木,因为它们成一
团,已经麻木很久了。不错,人们是让他的四肢伸展着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