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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九重恩怨[梁凤仪]-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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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专程前来,向你讨赏的。”本逸桐说。
    “逸桐……”
    “什么时候离开我哥哥?”那么的毫不留情。
    “逸桐,为什么这样恨我?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成吗?”我企图挣扎,希望能
够赖帐。
    “无此需要吧。对你,我了解得太清楚。”
    “你不信我会爱仿尧?”
    “正如你爱杜青云一样吗?也真太恐怖了,更非求你对我的兄长手下留情,网开一
面不可。”
    急痛攻心,我整个人发抖。
    “轮不到你食言,是不是?这是你亲口说的。”
    我虚弱而无奈地答:
    “是。”
    “那好,请你给我一个日子。”
    实在迫人太甚,我老羞成怒,只得坐直身子回应:
    “你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单选桐望住我。
    既已迫我至山穷水尽,还有什么话好说,只得依足计划而行。仿尧与我,缘尽今生
了。
    “你是指收购联艺一事?”
    “是。”
    “成,何时动手?”
    “待联艺落实了嘉丹矿务的合约之后。”
    “我将住在本埠,一直候至我哥哥悄然离你回菲岛去为止。你随时都可以跟我联络。”
    单逸桐走了之后,我把自己关在睡房里,面壁狂笑,笑得一时回不过气来,竟迫出
了一连串的眼泪。
    实在忍不住,太可笑,太可笑的一回事了。
    世界上的意外也真多了一点点,原以为向杜青云报复,需要天罗地网,谁知只须攻
其无备,对准了陆湘灵的死门开刀,就可以了。
    陆湘灵原来如此的不甘寂寞。她的脆弱正正是因为她不肯认命。一直以来都以为我
父亲若没有害惨她们一家,她就必能如我一般,冰清玉洁,光可鉴人地站到人前去。她
誓死要将一切先天后天的坎坷,都算在我的帐上。
    这个误解经年累月地滋扰她、蚕食她、腐化她,令她难受不安,苦苦要求发泄。
    说到头来一句话,她平生的心愿就是要跟江福慧比较,要将江福慧比下去。派了一
个杜青云来,打赢一仗,对她原来并不足够,因为我依然兵强马壮,版图辽阔。她以游
击战赢那么一个半个回合,站在人前,仍非泱泱大国的对手。江湖中人对他们的胜利,
只不过视作一时间的奇谈佳话,并不是历史上不能磨灭的决胜的一页。
    我怎么能忍得住笑呢?陆湘灵看见我身边有邱仿尧,于是她就需要一个单逸桐,去
证明她的身分、地位与魅力。被她比下去的不是我,而是她曾经挚爱过的杜青云!当然,
我不能再天真、再轻率、再大意。陆湘灵对杜青云的感情可以如此单薄,也不见得杜青
云对她,就完全死心塌地、誓无异志?可能都是一样地在挣扎求存,以致争取飞黄腾达
的手段而已。




第十三章'梁凤仪'


  对杜青云,一就放他一马,一就穷追猛打,不容有失。很明显地,现今已势成骑虎,
注定姓社的气数将尽,我非要他一败涂地不可了。
    打蛇必须打在七寸之上,以绝后患。
    故此,感情上,我以陆湘灵的变志挫折他。事业上,我全面包抄,教他无转圜的余
地。
    翌日,我起得很早。
    回到利通银行主席室,即以直接电话摇给夏理逊。
    “好像有一个世纪不曾听到你的声音?”对方说。
    “一切来就绪,不敢骚扰,我跟你上香港会所喝杯茶,或吃个午膳如何?”
    对方静默了一秒钟,即答:
    “这个下午,我上你办公室来拜候好了!”
    答复已极明显,如果夏理逊没有意思跟我谈条件,他不会这么紧张,不愿我跟他一
同出现在公众场所。
    本来吃顿商业午饭是绝对正常的事,之所以变得鬼祟与特殊,纯为当事人心里头作
怪。
    当复理逊坐在我的办公室之后,我开门见山地说:
    “英伦威士达区那幢洋房装修妥当,律师楼亦已备好过户手续,只等你把新业主的
名字通知他们即可。”
    我把受委托的律师名字及联络电话亲手交给夏理逊。
    他接转了。似是毫无犹疑地接转了。
    “福慧,你要我如何效劳?”
    我还未开腔,夏理逊就再加一句:
    “福慧,我重复从前给你提过的,有关我的原则与顾虑……”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我记清楚地说过的话。
    我说;
    “放心,一所小房子不算什么,你并不值得为了能在这个时候住得舒适一点而弄至
晚节不保。老实说,这份送你的退休礼物,也有真心诚意的尊敬在内,但,恕我稍为小
家子气,在向你敬意之后,也希望你可以在能力范围内顺手帮我一个忙,如此而已。”
    跟政府高官有交情,对商务上的好处难以言宣。名义上,商家跟政客互相切磋商务
知识,交流政治意见。实则上,一两句回应式的批评出自当权者之口,已满是玄机,价
值连城,有意无意之间的见解,所泄露的口风,经常足以替精灵如我父的商家带来意想
不到的巨大收益。夏理逊从来不是个贪官,唯其如此,才使他如今两袖清风回故里,我
算是报答他多年以来的照应也好,算是尊重他不留在异乡为异客的气节也好,送他一份
厚礼,不为过甚。
    当然,我不否认,我也不至于是个施恩莫望报的人。我问:
    “粉岭近高尔夫球会附近现今有一大片的工厂地皮,只准兴建平房式的工厂,政府
曾有消息透露过,容许补地价,以便改建商住用的多层大厦楼宇,可有此事?”
    “这个建议一直存在着,讨论过多次。只为香港厂家北移之势已日趋大定。城市中
心的商住用地仍见不足,故有在新界建立一个新的商业区,让那些跟大陆有密切商务来
往的机构大本营自市区迁移至新商业中心,既有减低成本的直接实惠,更收与内陆交通
便捷的效用。”
    “那是说,这个计划势在必行?”
    “迟早问题。”
    “是迟呢?还是早呢?”
    “老实说一句,还有很多相关的问题存在,不可能过早。”
    “最低限度在你任内不会批准平房工厂地皮补地价改建,是不是?”
    “我想那不是我急于要离任前完成的工作。”
    “没有人知道你的这个预算?”
    “还没有作过结论性的披露。”
    我大大地吁一口气。
    我坐直了身子,认真地问:“请回答我一句话,以假消息刻意误导别人,对你来说
算不算是为难之举?我意思是,你如果真的认为这也罪无可想,英国的房子仍然诚意地
请你接受,不用牵挂回报了!”
    夏理逊是沉思了那么一阵子,才昂起头答:
    “无功不受禄。福慧,你对我的尊重,实在也不一定需要通过物质来表示,我一样
感谢。最低限度,在我行将卸任之时,能如你般坦诚待我的人并不多。虽说在上任风光
之时,已可想像下台肃杀的情况,然,还是要身历其境,感触才透彻。”他轻轻叹息一
句。
    “至于你的那个问题,也真在乎所谓假消息是假到哪个程度,如果是无中生有,那
我心上极不好过,实在也难于启齿。不过,若然消息不是伪造,只是及后因时地人有所
转变而得出个始料不及的结果,我并不认为是力所不逮。当然,还要看对待什么人?”
    我还未及回应,夏理逊便答:
    “我这最后的问题实在不是问题,我看得出来,对杜青云你一直耿耿于怀。”
    “对。”我很爽快的答。
    “福慧,就算我并不认识你,我跟你家亦无数十年交情,我仍认为一个有为的青年
如杜青云,绝不应以残害一个女人的心灵与资产,去建树自己是情有可愿的行为。毕竟,
年轻就是本钱,他们大把时间、大把机会在手,犯得着如此性急?”
    我静听着夏理逊的说话,表面上是说给我听。实际上,是他自言自语,向自己交代,
进行良心合法化。任何人要明知故犯时,都必有这个历程,包括我在内。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你们中国人笃信的道理。可是,福慧,一定要亲自下手?
或者……”夏理逊继续说。
    我这下子可立即沉了脸,以眼神阻止他再絮絮不休地讲下去。
    夏理逊对我的反应,微微错愕。
    “当然,”夏理逊说:“你的心情我极之理解。”这就是说,他答应相帮了。
    我立即打蛇随根上:
    “杜青云的联艺在元朗有一块面积极广的容器厂地皮,他已在大举北迁,于内陆设
厂经营,一直预算向政府申请补地价,改建工商两用大厦。”
    “我知道,他曾托人问过这方面的消息。”
    “那就不用我再解释了。”
    “是欲挫先扬,还是……”
    “让他以为富资可以唾手而得,给他多一点鼓舞性的资料,然后在你离任前把补地
价一事拖延。成吗?”
    夏理还终于点了头。
    战云已然密布。一旦面对生和死,人的抉择往往使性格趋向残酷。因为不是你死,
便是我亡。
    每晚躺在豪华舒适的大床上,仰望着窗外的明月流星,心情竟像战壕里的瑟缩兵卒,
明朝的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可知。
    这个午夜,忽然心血来潮,整个人自床上弹起来,坐直。
    有一点奇怪而恐惧的预感,像血战将临。
    果然,床头的电话石破天惊地响起来。
    在这个清冷幽静的时刻额外地吓人。我伸手接听。
    “是我,你睡了?”
    霍守谦。
    “嗯!”我应着,把身子立即缩作一团,拱着背,双手抱着电话,像刺猬遇上了敌
人,立即备战,要对方无从下手。我怎么会觉得霍守谦如此地恐惧?
    “你在床上?是吗?”
    我没有答,他的说话很不得体。
    “我想你,福慧。”半晌。“你还在吗?”
    “嗯!“哦只能如此。“什么事了?”
    “你可以通知邱仿尧家施展开收购联艺之战了。”
    “杜青云已经得到嘉丹矿务的合约?”我随即问。
    “嘉兴矿务上市的配股及开采矿业的极优惠合约都已给他弄到手了!”
    “神速?”
    “那是个人民贫与富、工作效率高与低,都非常极端的输家。”霍守谦笑:“嘉丹
是贼性难改,我很为你花掉一笔应酬费,逗得嘉丹乐不可支地把合约及配股批给杜青云
的联艺。现今,他绝对地认为自己鸿运当头。只要开采顺利进行,他是双重得益。当然,”
在守谦冷笑道:“他不会一石二鸟,只会祸不单行。请放心!”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福慧,请邱氏家族透过利得丰集团宣布收购。”
    “一定要利得丰吗?”
    “我们富达的主席最近跟利得丰闹得不愉快,嫌隙一时间不会化解,故而,由我们
游说杜青云作反收购,更合情理,他会认定富达乘机泄愤,誓死效忠。”
    “你认为他会朝这个方向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久历商场的人,才能体验到利字当前,没有永远朋友与敌人这
回事,杜青云的资历太浅,他的钉子未碰得够,不会有此体会。”
    姜是老的辣。此后我们对此役应该信心十足了吧。
    “福慧,我想念你,但愿明天,一切就有个了断.我就可以来……”
    我立即急急回答:“对不起,我累了,一切依计而行,我们改天谈。”
    挂断了线,整个人茫然一片,直坐至天明。
    每天都要出生入死的战场士卒,尤其是没有从军经验,除非倦极,否则,委实难以
入寝。心头系念着的人与事,极多。访如临终者,在咽下一口气之前,脑子里有如走马
灯,尽出现一生以来的种种旧事,远至童年。
    我想起了父亲,牵着我的小手,漫步在江家大宅之中。
    我也想起了好友蒋帼眉的小孩模样。真的,她喜欢红艳艳的颜色,一头长发,或流
成马尾,或结成辫子,都别上鲜艳夺目的蝴蝶彩带或发夹,好看得不得了。
    她其实从小就是个有性格,有气质的女孩子,难怪父亲会得爱上她。
    之后,我想起了父亲一连串的情妇,包括陆湘灵在内。
    立即披衣而起,硬生生地中止一切的回想。连早餐都不吃,立即回到办公室去。葛
懿德比我还早到达银行。
    她向我报道:
    “我有消息,联艺已经在温哥华那边,由代表会计师楼递了计划书,向哥伦比亚省
的投资移民厅申请一个相当庞大的投资移民计划。如果这份计划一经签批,他就可以集
资折合港币六亿的金额,港台两地愿意挪动二十五万加元作投资移民的仍大不乏人。”
    对。这年,投资移民计划根本就是商家集资做生意的捷径。计划一经当局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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