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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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山头,五十里一个寨子,怕在路上碰到强盗,主人不便改装,就叫仆人穿得衣衫褴褛,打扮得蓬头垢面,其实细货都放在这个仆人身上,万一在路上遇到强盗拦路劫抢,望望他这副样子,身上剥下来不值二百文,可会得上来劫抢吧?哪晓得他身上骨子里头肥哩!“哈哈哈哈,爷家,有,有单房哩。”脸上笑着,口气也改了。“好啊,有单房,我们就包个单房。”“噢,好!请进来唦。”小二把他们请进了门,一脚就奔后头。后进上下两个房间,都没得人住。上首有一个房间,就由他们包下来了。“小二!你赶快去拿好酒好肴。代我烧一锅滚水,多打一点水来,让我们来洗擦洗擦。”“噢,就是了。”小二走了。一刻儿工夫,来了,把酒肴、木盆、水、手巾,一起都送得来了。“爷家,东西都在这个地方。”“好。这个地方就没有你的事了。”“噢,噢,我小人就不侍候你们了。”“因为我们有急事,明天天不亮就要赶路,如果睡过了头,你要叫我们一声。”“噢,就是了。”
小二走掉了。燕肯心细得很哪,把角门一关一闩,酒肴摆在旁边,先不忙吃,随手把张银灯端了朝窗子面前一放,这样子亮光照着窗子,外头就是有人朝里头看,不大看得清楚。先叫恩爹坐在床边上,把木盆端到床面前来。代父亲把鞋子、袜子脱掉了,再望望父亲腿上的伤痕,燕青不由一阵心酸。怪不道我家父亲要想住宿、腿上的血都结成疤饼子了。燕青先轻轻地把父亲两条腿放在水桶边上熏,接着放在水里泡,而后拿干布代他慢慢地掖。卢俊义从身上把药掏出来。这是蔡二爷送给他的好工本药。燕青随即就代他上药。上过药之后,因为暂时还有些疼痛,只好把靴子先趿在脚上。而后弄盆水,燕青把自己的手脸一洗。啊咦喂!你晓得多少时候不过这个快活日子啦?自从出了卢府之后,燕青哪一天好好地洗过脸的?实在脸上脏得不得过了,才到池塘里头弄点水稍微抹抹。今天难得弄一盆热水把脸洗得干干净净,脸上就象褪了一层皮,说不出来的舒服。洗过手脸,燕青把盆端到旁边去,把酒壶端到恩爹面前,一个人一壶酒,自斟自饮,也不开口。俗说:墙里说话,墙外有人。生怕外头有人听见。吃过之后,父子两个就睡在一张床上。不脱衣裳吗?太萎困了,不想脱了。燕青不晓得哪一天睡过床的,在总路口不是睡在土地庙子里头,就是睡在稻草上头环环。今儿见到床,当然就忙不及地朝床上爬了。父子两个把条被子拉过来,搭在身上,把灯吹熄了,两个人头对头,脸对脸,就低声谈话了。燕青问:“恩爹,你老经过总路口的时候,孩儿不让你回去,你非要回去,你回去之后,怎么又被他们抓到县衙去了?”卢员外就如此如此,这等这样,告诉儿子。接着,他又问燕青:“儿啊,你怎么知道我的消息的?怎么会在枯树林里等我的?”燕青也一五一十说明经过:“亏得有个张三老头子,他天天送信给我,所以你老的一切,我全都了如指掌。”两个人谈啊谈的,睡着了。
今天这一觉,睡到多晚?燕青因为心里又高兴,睡得又实在,一直睡到四更天才醒。醒了之后,赶紧把被子一掀,下床把房门朝下一开,到了天井里头再一望,天上还有星斗映光,过一刻儿工夫就要天亮了。我们要走,就要快走,要趁天不亮的时候走。对!随即把恩爹喊起来,把衣服穿好,接着到前头去喊小二。小二爬起来问:“爷家,这么早你们就走啦?”“哎,我们要赶路,有急事。”把正帐一算,又赏了几个钱给小二。莫忙,燕青身上的钱是从哪块来的?是卢俊义身上的钱。我上文就交代了,蔡二爷在卢俊义衣兜里放了些散碎银子。燕青把多余的银子朝身上一揣。小二随即开店门。卢俊义在前,燕青在后,出了镇口。这一刻天已经亮了。走着走着,看见前头有个熟食摊子,燕青就把银子掏出来,买了点熟食,一手捧着,一手把多余的银子又朝怀里头一揣。你这个燕青嘛,你还把身上的银子放放好,放在兜子里头唦。他总以为放在怀里头,丝带扎得好好的,不要紧。哪晓得这跟丝带烂了,扎不紧,就这么大意了下子,把银子玩了撒掉了,后来他身上分文全无,为了求生,只好短路。燕肯在后头三脚两步赶上来,到了没得人的地方,就把熟食一半给恩爹,然后父子两个还是离着二三丈远。两个人走着吃着,吃着走着,一口气走了十多里。离大名城下来多远了?三十里不到。前头是笔直的一条大路,右边有一条小路,这一条小路有个名字,叫“凤凰坡”,是一条不通的呆路。父子两个正朝前头走着,“啊?”燕青猛然吃了一惊。只听见后头咚咚咚咚……“追啊!”“追啊!”“追啊!”“追啊!”“啊……!”鼓声大震,还有人声喊叫,来了队伍了,糟了!大概是追兵来追我们了。可是的?一点不错。追兵怎么来的?哪晓得枯树林里命案发作了。
你不是交代,枯树林那个地方是一条呆路,没有什么人走吗?对的。平时本地的人是很少到枯树林去,但是有一个人天天都要去看一看,什么人?地保。地保为什么要到枯树林里去看呢?因为他有责任,要保他这一方土地太太平平。他管的这方土地,不出人命案子便罢,一旦出了人命案子,他又没有尽到责任,地保的饭碗票子就要过河了。所以这个地保没事就跑到枯树林里头逛逛,一天至少要去逛这么一趟,不是早上去,就是在天要晚的时候去。只要没有发现里头有人寻死,他就可以回家睡安稳觉了。昨天早上他到枯树林去望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出哩。今天早上起来,到枯树林里一望:“啊!”只见两个人躺在地上,出了人命案了。他慌起来了,这一来饭碗票子要过河了!再望望,是两个公差,还有公事包裹。先用手在鼻子上摸摸,啊呀,早已没气了。再在两个人身上摸摸,啊咦喂,身上有一千两的银票哩,另外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再一想:罢了!我就是饭碗票子过河,不当地保,这些银子我也够本了!这个地保就把银票跟银子朝起一拿,准备报官。回家写好报呈,一脚就到城里县衙门,报信给大老爷钱中蛆。钱中蛆接到他的报呈之后,立刻就带着手下人到枯树林里相验尸体,断定此案非旁人所为,凶手定是卢俊义。回去之后,随即就申详到知府衙门。黄振声黄大老爷一望:“啊一一?奇怪了!”为什么奇怪?卢俊义这个人我晓得,是个方正死君子,说一不二。在堂上我已经跟他说到那种程度了,我的话他不是不懂,我叫他要走大路,不走小路;要上正路,不上邪路。言下之意:你一定要到沙门岛去服刑,千万不能到梁山泊去。他也答应我,说此番上路,一定走大路,一定走正路。他怎么能够说话不算数呢?黄振声再一想:嗯,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旁的缘故?思来想去,一时也想不出个道理来。因为是在他管辖的地区内出了人命案,他也不敢耽搁,随即吩咐外厢备轿侍候,冠带齐楚。上了大轿,头锣执事纷纷,赶奔梁中书的衙门。
到了衙门口,有手下人报外中军:“黄振声求见。”外中军就转报内中军,内中军到书房来禀报梁中书。梁中书正坐在书案面前品茗观书,听说黄振声求见,晓得他来一定有什么紧急的公事,随即吩咐:“免仪注,书房来见。”黄振声到了书房,先把自己头上的乌纱朝下一褪,朝书桌上一放,倒退两步,双膝跪倒:“卑职之罪!”“啊?贵府此言怎讲?”黄振声随即把钱中蛆的公事呈上。梁中书把公事一望:噢,原来是卢俊义逃跑了,把公差杀掉了。哈哈。心里好笑:黄振声啊,你太老实了。当时嘛,我不过是跟你开的个玩笑。腿长在他身上,脚长在他腿上,你怎么保证他不上梁山呢?把他发配充军到沙门岛,我就是有意放他走的。他现在上梁山,我何能怪你呢?“贵府无罪。贵府请起。”“是,多谢大人。”黄振声把乌纱朝起一戴。没罪了,头保住了,乌纱也保住了,放心了。“来!”“是!”“命都监府带五百兵丁,捉拿逃犯卢俊义!”“是!”梁中书是不是真的要抓卢俊义?梁中书早已就把帐算过了:我如果把卢俊义抓回头,就等于喊梁山人来攻打大名,这不是引鬼上门,引火烧身吗?不追唦,卢俊义逃掉了,上台大人查问下来又难以交代。所以他就想了个明追暗送的办法,追这么百十里路就不再追了,做做样子。如果上台大人责问他,为什么没有追得到?他就可以回:卢俊义上了梁山了,我总不能一直追到梁山上去啊!他如果真心要追卢俊义,就决不会派都监府张奎去。哪个不晓得河北大名有一员名将,叫索超,有万夫不当之勇,他应该派索超去。他叫都监府张奎去追,实际上是叫他去送客。
梁中书虽然没有把话说明,哪晓得都监府张奎聪明哩,他已经心领神会,不慌不忙带了五百兵丁,出城去追了。走了没有一刻儿工夫,他就喊了:“来,来,来啊!”“是!”“本都监肚、肚里饿了,埋、埋锅造饭!”“是!”手下人心里有话:才吃的饭,他倒又饿了。没得办法,只好埋锅造饭。张奎喊肚里饿是假,实骨子是挨时间,好让卢俊义多跑一些路,跑得越远越好。这样子嘛,我追个百把里,追不到嘛,就可以回头了。吃过饭之后,他又领着五百兵丁向前追赶。走着走着,嗯,时间不早了。再望望前头,已经到了凤凰镇了。到了凤凰镇,又不能不叫兵丁查问。兵丁到客栈里一查问,这家店里的小二说:“不错,昨天要晚的时候,是有两个人到店里来住了一宿,一个是员外模祥,一个是他的仆人,今天天不亮就走了,”张奎一听,心里都急死了。肯定其中那个员外模样的人是卢俊义了。我如果现在不追,兵丁回去代我一禀报,纵然大人并不想要我真追,到时候他说不定跟我公事公办,那一来我就吃不了要兜着走。只好追了。追上他又怎么办啊?我自己晓得,我不是卢俊义的对手哎,他手一抬,我就扁了。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忽然听见前面小军们吵吵嚷嚷:“老爹哎,你望啊!”“望什么东西啊?”“前头好象是卢俊义吧?”大家再一望:“唔,不错!不错!”他们对卢俊义都很熟悉,看背相都看得出来。“是他啊!”“是他啊!”“咦,老爹哎,还有一个是什么人啊?”“那一个嘛,一定是来救他的强盗哎!”“就是一个啊?”“嗯,不要多哎。古人说的嘛: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个把个就行了。”“乖乖!老爹啊,伙计啊,这一个恐怕就象一个哩!”“‘嗯!这一个的本事恐怕象个好的哩!”“旁边有个小伙岔嘴了:“啊咦喂,依我看啊,你们说的都、都不对!”“怎么不对的呀?”“这个小伙身上披一片,挂一片的,瘦弱矮小,皮包骨头,好象大风一吹倒要倒了,哪象个有本事的样子啊?”“小伙啊,这些地方你就显得见识浅了。老哥哥比你苟长几岁,教教你的乖:有功夫的人有几种哩,有一种人就专门练胖功,身子越练越胖,越胖功夫就越好,身上的肉要胖得拱起来,拖下来,功夫就到家了。还有一种人哩,他专门练瘦功,身子越练越瘦,越瘦就越好。要瘦成什么样子呢?要瘦得皮肉紧靠到骨头上,功夫就到家了。你不要望他瘦成皮包骨头了,本事恐怕象个好的哪!”“不错。老爹啊,你不愧是个内行,这话我也听见说过的。来唦,来唦,既然人在前头,我们要给大人报个信哪!”“对,报个信。”“有个小军随即到了张奎马前:“报——!禀大人!”“何,何事?”“现在卢俊义跟梁山的狗强盗都在前头。”“啊呀!”张奎心里有话:卢俊义啊!你怎么不带快些跑的呀?你怎么跑得这么慢的呀?人在前头,不追又不行;追唦,自己又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打得过他,把他追回头也不得了!大人哪快是叫我来真追的吗?是做做样子的哎,骨里是送客的哎!唉!这怎么办呢?张奎想来想去,人在面前,不追就是失职,不如来个明追暗送信,叫小军们大声喊叫,让卢俊义快溜。嗯,用得!“来,来,来啊,你们代我赶、赶、赶快喊叫,追啊!”“是!”小军们到了前头,“呔——!好大胆的卢俊义!狗强盗!朝哪快跑?我们家里大人追得来——啦——!”“追啊!”
小军们这一阵喊,把卢俊义急坏了。“啊呀!儿啊,你听,官兵追得来了!”员外心里有话:一定是枯树林里的命案发作了。黄大人是以前程来保我的呀,他不晓得是二公差把我带到枯树林里要害我的呀,是我的儿子救我的哎。这些事黄大人现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