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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好,旧时光(玛丽苏病例报告)-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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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余周周非常淡定地学着电视里面的演员一样,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
  晚上八点,余周周正坐在小床上翻着新发下来的语文书,听到门铃响。
  妈妈最近总是回来的很晚,作为销售代理,她一直告诉余周周晚上有应酬,不能回来吃饭。余周周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吃一顿饭总要吃那么长时间,但是她知道妈妈很辛苦很辛苦。
  “周周,今天过得怎么样?你手怎么了?膝盖也磕破了?怎么,摔到了?”
  余周周决定还是先坦白,“恩,我把余婷婷她们班班长给砸了。”
  语气就和“今天没有留作业”一样平静。
  不就是把林杨给砸了吗,为什么包括妈妈在内,所有人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都很惊慌呢?她又没有把林杨给砸傻——他本来就是傻的。
  简单聊了几句,妈妈终于放下心来,皱着眉头教训她以后要稳重点,别总是慌慌张张四处乱跑。余周周高兴地拿出一摞新书,递到妈妈面前。“妈妈,老师说这些都要包书皮的。而且不可以用花花绿绿的纸,一定要用白纸!”
  小学老师总是能提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规矩。
  妈妈叹口气,笑笑说,“好,现在咱们就包书皮。”
  小屋温馨的橘黄色灯光下,余周周守在桌边,看着妈妈将数学课本在雪白的挂历纸背面比量定位,用铅笔简单标记,然后裁纸,压出折痕……妈妈低下头的时候,几缕碎发垂下来,侧脸在发丝后露出优美柔和的曲线,她微抿着嘴角,妆容精致眉目如画,看得余周周神情恍惚。
  她的妈妈这样美。
  余周周在那一刻爱上了包书皮这项活动。直到她上了高中,早就没有人再要求学生包雪白书皮,甚至文具店里面也摆着各种规格的彩色动漫塑料书皮,她仍然会自己动手细心地学着妈妈的样子在挂历纸或者牛皮纸绘图纸上比量压痕,并且会在身侧摆上一面镜子,让额角的发垂下来,时不时歪过头看一看,是不是拥有妈妈的神韵。
  那时候她学会了很多种方式来怀念,这只是其中之一。
  
  余周周的小学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早上全体学生都会在操场上按照班级的顺序排好队,然后一列列进入学校。周一会有升旗仪式,其他的四天则从7点二十分开始“红领巾”广播站的例行校园广播节目。八点钟正式上课,四十五分钟一节课,课间休息十分钟。上午四节,下午四节,晚上四点十五分放学,除了值日生之外,其他同学在后操场再次排好队伍,在体育委员和班主任的带领下走到大门口原地解散。
  当然,事情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小学生的生活实在乏味单调,为了避免这种单调,老师们达成了一个找乐子的共识。和千百年前的清宫嬷嬷一样,她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设定规矩。
  比如清晨排队列的时候,小班长们会在队伍里来回巡视,不要提回头说话了,哪怕你耳朵痒痒伸手去挠了一下,同样会被训斥。有时候还会被班长从队伍里面揪出来拖到队尾去——这是余周周他们这些平民最恐惧的,因为单列出来的人会被告老师,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方便美观地进门,班级是按照蛇形方式排列的,于是余周周所在的七班好死不死地挨着林杨和余婷婷所在的一班。她每天都能看到林杨摆着一张欠砸的表情洋洋得意地在绕着他们班的队伍巡视——余周周不敢随便歪头看,只能通过余光看到他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也并不知道,其实林杨那副德行,完全是故意摆给她看的。
  一班和七班每周下午的两节体育活动课也在同一时刻,余周周此时已经和班里的小朋友相对熟悉起来了,她们一起跳皮筋,玩“两面城”和“真假地雷”,在操场上放肆地奔跑,当然有时候也会撞到高年级同学,被他们的足球砸到或者自己跌倒擦破皮。不过,余周周最困惑的就是,林杨自己明明也在跟朋友玩得不亦乐乎,一群男孩子拿着塑料宝剑对砍,使出各种囧囧有神的必杀技,但是每当余周周出糗的时候——玩“真假地雷”被抓到啦,跳皮筋跳错步骤啦,两面城跑错方向啦……总会听到不远处林杨哈哈哈的嘲笑声。
  有时候也会看到余婷婷,然而她从来不理余周周,两个人就像彼此不认识一样。
  女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
  自然,学校就是一座巨大的后宫,几乎就像是天性使然,所有的小学生都学会了争宠。
  老师对谁笑一下,都能让其他人羡慕非常。每天放学前班主任都会总结一天的情况,被批评的孩子懊恼非常,被表扬的则会在原地解散之后第一时间冲到爸爸妈妈的怀里去得意洋洋地“显摆”。有趣的是,余周周和李晓智这一桌仿佛是透明人一般,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表扬和批评,无论静坐时候余周周把腰杆挺得多么直,被表扬的永远是那几个人,詹燕飞,徐艳艳,陈雪莹……
  而且,余周周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标——小红花榜。
  ……目前仍然是0朵,红花黑花都是0,她和李晓智仿佛是一条基准线,悲哀地留下一片空白。
  终于,开学后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三,余周周在晚饭后郑重其事地找到外婆,说,“外婆,我以后想要自己走回家。”
  外婆输液结束后,医生嘱咐她要每天坚持散步,于是她会每天早晚送余周周余婷婷上学。师大附小距离她们家很近,大约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而且不需要过主干道,从小街和楼群穿插就能回家。外婆想了想,摸摸余周周的头,“可是我要送婷婷啊,你们两个一起,不是很方便吗?”
  “可是我想要自己走。”
  外婆扬眉,笑了,“周周,你不喜欢婷婷,是吗?”
  是。余婷婷一路上就像麻雀一样没完没了地讲着她们班的事情,从张老师到林杨到小红花到小黑花到表扬批评blablabla……余周周不想听,一点都不想。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嫉妒,余婷婷在一班的小红花榜上排名第五,而且她每天都要在放学路上问自己,余周周,你今天有没有得到小红花?
  要你管?余周周不想撒谎,于是只能摇头。余婷婷乐此不疲地问着,问完了之后还会使劲儿地摇动外婆的手,好像希望外婆能就孙女和外孙女的差别评论些什么——幸好外婆每次都笑着沉默。
  可是她不想对外婆说出“讨厌”两个字,于是信誓旦旦地解释,“我们于老师说,要培养自立的能力。如果家住的不远,最好不要家长接送。”
  余周周想,难道她真的是乔哥哥的接班人?张嘴就能胡扯。
  外婆略微思索了一下,笑着答应了。
  然而第一天的时候,她还是拉着余婷婷不动声色地在远处跟了余周周一路,发现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也就放心了。
  余周周的人生,因为独自行走,而有了一点起色。白天在学校里面压抑着的思绪,在短短十五分钟的路程上统统释放。脑海中反派BOSS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那个趾高气昂的副班长徐艳艳,而余周周则在变身之后化身为比小燕子还要光彩夺目的小明星,将徐艳艳的嚣张气焰打消得一干二净。
  阿Q精神是中华民族的本能,从余周周这样的娃娃抓起。
  电视台开始播放新的动画片《罗宾逊大冒险》,余周周非常喜欢轻松悦耳的片头曲,虽然是日语和英文混杂的。
  “Lonely Walk; Lonely Walk……”
  上初中的乔哥哥会英语,他说,这两个词的意思是,“孤独的行走”。
  不,一点都不孤独。
  然而余周周那段快乐的孤独路程仅仅持续了一个星期就戛然而止。
  事情发生在一个黑色的星期二……

  黑色星期二

   ˇ黑色星期二ˇ 
  其实那个星期二本来就“天有异象”。余周周出门前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带上了自己的红色小雨伞。然而后来天晴了,她的世界却大雨瓢泼。
  今天要发表第一次考试的成绩。上学以来的第一次拼音测验,余周周自认为考得还不错。尽管心里面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然而她相信,这次考试,一定会让她在红花榜上面实现0的突破。
  40分。鲜红的40分。
  以及六个大叉,两个对号。
  余周周感觉到自己从脖颈到后脑勺绵延着的那股酸酸麻麻,不知道从何而来。全班只有10个小朋友没有打100分,其中余周周排名倒数第二。她慢慢走上前去从于老师手里领回了卷子和两个白眼,转个身低下头走回自己的座位,眼角不经意间瞥到了坐在同一桌的徐艳艳和詹燕飞的目光。
  徐艳艳翘着嘴角挑着眉头,脸上的讥笑让余周周脖子上酸麻的感觉更加剧烈。然而最让她难过的并不是徐艳艳的无差别歧视——而是詹燕飞,她用那双黑漆漆的漂亮眼睛看着她,没有笑,反而带着几分善意的同情。
  一种动画片里面常常挂在主角脸上的悲悯和善意。
  不要那样看着我,求你。余周周偏过头加快了脚步,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将脸侧向窗台,躲过了李晓智的视线。
  她在刚刚开始学拼音的时候就曾经指着黑板上的一排韵母困惑地问,“那是什么?我们为什么不学汉字而要学这些符号?”
  余周周知道自己的很多问题非常白痴,所以她只敢拿来问李晓智,而李晓智从来都不会给出真正能够对应“为什么”的答案——他的答案永远都是,“难道你以前不如何如何吗?你在幼儿园的时候难道没有如何如何吗?”
  对于李晓智来说,世界上没有为什么,只有惯例。因为以前是这样做的,所以以后也要继续下去,就像一条河,你只管向前流动就好,不要去管走向的原因。
  于是大家都在幼儿园或者学前班学过的拼音,对于余周周来说成了非常费解的存在。她跟着老师念 aoeiuǖ,bpmofgln……但是她还是不知道这些诡异的符号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让习惯于遵循着童话故事的剧情来猜汉字含义的余周周无法接受,所以她根本就背不下来。当老师开始考察b…a…ba;p…o…po的拼读时,她彻底失去了方向。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在测验的时候尽情发挥,可是卷子上的拼写让于老师大为光火。
  40分,40分,40分,40分……
  她和李晓智都在后墙硕大的榜单上实现了0的突破,只可惜,她得到的是小黑花。
  于老师宣布,以后的考试,所有的到一百分的小朋友都可以有奖励。奖励就是文具商店里面2毛钱一块的画着十二生肖的橡皮。于老师买了两大盒白兔的橡皮,一盒老虎一盒龙,正好是班里大多数孩子的生肖。余周周盯着李晓智的橡皮,愣了一会儿,抿紧了嘴巴把卷子折叠好塞进语文书里面。
  她每天都有一块钱的零花钱,她可以自己买橡皮。可是,从老师手里得到的橡皮是不一样的。
  ……圣橡皮。
  她仍然保留着在事物面前加上“圣”字的习惯。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个小时后,数学课上,于老师抱着一大摞作业本走了进来,重重地往讲台上一堆。她今天穿着翠绿的针织衫搭配深紫色西装裤,还背着一个浅蓝色的包——作为人类,早就失却了动物对于危险的敏锐本能,所以余周周并不知道这种艳丽而变态的搭配往往是灾难的代名词。
  其实也不需要从颜色上推测。那一大摞笔记本中有一半都被撕下了几页,横着夹在本子中,从讲台下的角度来看,纸张不整齐的边缘和不一的宽窄,夹杂在一起堆得高高的,像摇摇欲坠的积木烟囱。
  又有一群人要倒霉了。
  包括余周周在内,所有的同学都神色凝重地盯着讲台上的烟囱,仿佛那是一座决定他们命运的圣塔。余周周低头玩着自己书桌里面的书包垂下来的肩带,努力地表现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侠的淡定。
  可是还是会神经质地抬起头看一眼讲台,立刻低头。
  班主任站在讲台边,巡视了两个来回,用那一双灯泡一样的眼睛烤蔫了祖国的57朵花。孩子们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偏偏天下所有的班主任都愿意用阴沉的表情营造人人自危的恐怖氛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能给她们一种君临天下的快感。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一个工作需要成年人把一道简单的算术题或者一个幼稚句子甚至一个不好笑的笑话重复地讲上好几十年,那么偶尔吓唬吓唬人释放一下压力是可以的。
  只是他们大多不大善于把握程度。
  “是不是体活课给得太多了?都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玩疯了吧?写作业的时候长脑子了没有?我问你呢,余周周!”
  余周周一个激灵抬起头。老师终于点了她的名字,终于看了她一眼,然而,她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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