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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情殇-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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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朝猛的回神,白皙的脸上仍然缺少表情。他看了看濮阳曦,轻轻的抿抿唇:“嗯。” 

濮阳曦察觉他有些不对,却因为害怕自己开口询问又是得个被拒绝的下场,所以并没有深究下去:“我上去拿细钻,顺便和头儿他们联系,你等着。”他转身攀着荆棘条费力的爬上去,韩朝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脚下,这才发现在天命帝征徽周围一平方米处,一条正方形的缝隙若隐若现,要不仔细瞧还真发觉不了。 

前世……。你们怀抱着荆棘相拥,他想把你揉进身体里,荆棘却把两个人都刺得鲜血淋漓。如果,他不强制你,你们就会丢掉那些荆棘吗?那些所谓“权势”、“天下”、“皇位”、“伦常”、“朋友”、“自尊”、“傲气”的荆棘……。 

想知道事实,却又突然有些担心事实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韩朝怔怔,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了优柔寡断的时候。 

“好了!”这时濮阳曦已经跳下来了,顺带将他们的行李袋也拉了下来,“朝,你先准备穿防护服,拿出压缩空气瓶。”他感觉韩朝有些不一样,但是对冥冥中的命运抉择也不想做无谓的抗争。当他不想知道前世的事情时,偏偏命运却教自己发现了这个唯一通向过去的洞口。所以说,该来的总会来,知道就知道,如果能和朝维持现在的关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朝拉开行李袋拉链,取出一切将要用到的器具。 

经过一番折腾,两人总算穿戴完毕,也沿着缝隙将石板之间的空隙钻开些,翻开石板,抬到一旁。土黄色的硫磺气体冲出来,热度就像沸水的蒸汽。两人胆大的俯视着黑黝黝的洞口,说不清的兴奋与激动感一波一波向他们袭来。 

怎么样?下去吗?濮阳曦透过防毒面具向韩朝眨眼睛。 

韩朝点头。现在用口呼吸氧气瓶里的空气,也只有靠点点头通信息。 

濮阳曦灿烂一笑,双手在空中画个大大的心,紧接着就屈身滑入洞口。 

他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韩朝微微心慌了,焦急的想拉住他,却连他的衣角也没触到,他只有连忙跟着跳下去。 


洞里一片黑暗,韩朝一直清醒着滑下来,对这片黑暗与寂静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没有能抓住濮阳曦却让他有一丝担忧。现在嘴不能说话,这防毒面具又将听觉大部分给剥夺了去,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孤立在这个空间里似的。 

从来没有考古的实战经验,最基本的不能破坏古迹的原则他却是明白得很,所以韩朝半天没有动。直到从自己备好的袋子里取出电筒,打开—— 

就在他正对面的石壁中,裂开了一道缝隙,不,准确的说,是他正对着一座没有关严实,留着几公分缝隙的石门。手电筒的光芒射进石门里,准确的映照着一个白衣人。 

那白衣人倚着身边巨大的、华丽的棺木,闭着眼,清冷的气息绕在他周围不散去。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容,熟悉……熟悉……的哀痛。 

他就像睡在那里一般,依旧绝尘脱俗,让人不忍心惊动他。 

韩朝已经愣住,手电筒掉落在地上也没有发觉。 

突然,洞里本沉滞着的空气慢慢开始流动,白衣人翩翩的发丝飘起来,飞舞着,瞬间化作灰尘。韩朝睁着清弭的眼,就这样看着白衣人沉静睡着的脸、他随意置在身边的双手、斜倚着棺木的身体成了粉末,掉落在他白衣前,接着,白衣也消散、消散,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个人,活生生似的人,从上至下,就像变为了空气一样眨眼间就逝去,不见踪影。 

韩朝伸出右手,想要去够什么,他也不清楚自己要够什么,要得到什么,要留住什么,总之,手就那样伸着,用力的、努力的探进石门的缝隙里,极力的探进去,手在空气中颤抖,不停的颤抖,连带着,心也震动起来。 


原本只是要逃离那个人,才被逼兑了当年的诺言,可……为何瞧见那棺木,颊边便一阵冰凉? 

我是流泪了么?从小到大,我不曾哭过……从未哭的……。 

你在这里边……七七四十九日……还有路上的一个月……,失去了天下、失去了皇位,如今也不过是朽尸而已。 

你这白痴皇帝!为何要背叛我?口口声声的情意……情意是什么?!你张了你那白痴口,告诉我啊! 

原来……鼓捣在心中,不肯停歇的哀伤就是心痛么? 

原来……我也会心痛的么?并非饮了情殇才激起的心痛……。你这白痴皇帝……。 


朦胧中,身穿黄金袍子的少年吃吃笑着,执起他的手,一根一根的亲过去,他冷冷的觑着他,不语。“朝啊,你还恨我?”少年敛去笑容,认认真真的道,“我昨夜说的都是假话,你听不出来么?可现在觉着怎样也骗不了自己,我于你,并非是欲望的情,我是真的……将心落在你身上了。”他抽出手,依旧冷冷的:“那又如何。”背叛就背叛了,无论有多少缘由,无论给自个儿找多少缘由也改不了昨夜的荒唐。“我要你。” 

“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可笑,他自以为一声要你,就可得到一切了么? 

朦胧中,他身着白衣,踏着清清的荷,飞将起来,冷冷的将剑直指那笑嘻嘻摇着扇的人,那人也不躲也不慌,顺手拉住他的袖子,将他拢在怀里,笑嘻嘻的唇摩挲着他冰凉的唇瓣。他愤怒,他反抗,却依旧被他压在身下,一次一次的……。“朝啊……我早已倾心,为何你这样对我?” 

我早已倾心……。何谓倾心?他冷笑,半夜坐起,凝着自家身上深深浅浅的爱痕,咬牙点向那人的死穴,那人却立刻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怒气冲天的需索、夺取。 

朦胧中,身上大红的衣裳被他撕开,他红了眼,抽剑出鞘,插在他颈项边,大吼:“为何要娶妻?为何要瞒着我!”他仍旧是冷冷的看着他,清冷绝尘。他望着他,突然发疯般拼命的撕咬着他的身体:“不准!不让任何男人、女人得到你!你是我的!我的所有!”从此他被关于深宫之中,折了最后的翅。 

我的所有。皇帝就可对普天之下的人如此说,如此做么?就凭他是皇帝,他就可对他为所欲为?他恨他,恨得要杀了他!头一次这样恨着一个人,难道他不知?还不停的说你是我的所有!可笑! 

朦胧中,一位小少年笑着,媚眼如丝的笑着:“我会杀了他,而后获取自由。朝哥哥,你也不要放过这背叛你的人。我自由后,来接你。”他不说话,穿过小少年身边,顿顿:“不管命了么。”“不管。”“不管亲人了么。”“我已没有亲人。”小少年满身的恨。“我有。”他说,凌空飞走,留着身后小少年怔怔的流泪。那晚,他狠狠的在他唇上辗转:“离那孩子远些!”他闭上眼,当听不见。他自然知道,那孩子的命运通向痛苦,那孩子的性命悬于一线。帝皇家,哪里有什么真情?他们,都是牺牲。 

最终,他忍受不住。最终,他以背叛了结他的占有。他说一切可不再追究,他说他仍旧属于他……。他发觉,他眼里多了一种意味,丝丝绕绕,痛苦、哀伤。 

朦胧中,他爱怜的望他,惨白的脸已浮不起笑意。“我送上来给你杀的。”他拒绝。他惨笑,施施然走远。这一去,再也未回到他身边。 

朦胧中……。 

朦胧中……。 

曦他笑,他痴,他嗔,他悲,他狂,他怒,他恨,他怨,他哀,他喜,他乐,他伤,他苦,他痛……。 

曦……曦……。 

告诉我,情为何物? 

是苦是甜?是喜是悲?是痴是狂?是恨是乐? 

告诉我。 

告诉我,我就知道,我究竟,是否……是否对你也有情。 

不然,这泪、这痛,为着什么? 


白衣飘飞,宛如白玉莲花盛开,青丝四散,恍然浓墨重染。他倚在棺木边,流泪,泪干了,人倦了,阖上眼,再也不曾醒来。 

他的魂追在云雾中,追在荒原里,他飞过一座座山,越过一条条河,寻找,寻找。 

曦,你在哪里? 

曦,你出来!白痴皇帝,出来! 

他找不到,一遍又一遍,还是见不到他的身影。孤魂游荡在天地之间,觉着前生如梦,也不过梦一场。他对天长啸,恨意满腔。有缘却是无份!天啊天!要如何折磨他们才算甘心?! 

天问:若有来世,你愿从他么? 

他说:我愿。 

天问:即使他放弃了你,你也愿去见他么? 

他说: 若他不赶我,我不离开。 

天说:等着罢。或许,他会记得有你……。若他不来,你便在这里好生待着,直到忘记。 

他等着,等在天地混沌之间,浑浑噩噩。他冷、他寒、他冰,每想起那人,却又柔了许多。这一等,便是千年。他开始猜,开始疑……,那人,是不是将他忘了?那时候,那人,张开双臂,一双眸子,千年的沧桑,浓浓的情化也化不开。他抱住他:“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了……。终于找到了……。”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了……,终于等到了……。 

你告诉我,情为何物?曦! 

告诉我! 


“朝!朝!你醒醒!朝!醒一醒啊!!” 

“朝!你怎么了?” 

急切的呼喊声。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一张急切恐慌的脸庞。 

“朝!不要离开我!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身体被猛力的摇晃着,那气力又突然放缓了,一张嘴在他跟前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不过,他已听不见也看不见,感觉不到也碰触不到。只是那张脸的慌张让他的心里一阵紧缩。那句爱语,也似乎变成了蜜糖,一丝一丝化在血液里面,甜甜的味道,淡淡的甜在心底晕开……。 

不用了,曦,我不用再拉着你询问了。我终于知道情是什么。是寻找,也是等待。是寻找的恐惧与哀伤,是找到的释然与欢喜;是等待的慌乱和痛苦,是等到的舒心和畅快。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决意,除非你赶我,否则我绝不离开。 

7 

多少个白天、黑夜的景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前世、今生的记忆瞬间鲜明起来。灿烂笑着的黄袍少年和搂住自己磨蹭个不停的白痴,冷冷望着湖水中自己面容的白衣少年和暗中抱着双膝、睁着眼睛的幼小的自己。一次一次越来越狂暴不安失去笑容的男人和从来没有在他跟前丢弃阳光的笨蛋,哀伤痛苦的男人和在他耳边不停吐着爱语的蠢瓜。……。 

快要从长长的记忆中解脱的时候,韩朝终于听到外界的声音,是濮阳曦的声音。“朝快醒过来了!” 

他想动动自己感觉快要僵硬的身体,却只能勉强挪挪手臂。 

濮阳曦的声音中夹杂着无与伦比的兴奋:“朝!” 

他慢慢的感受到薄薄一层眼睑后,透着光。应该可以睁开眼了,他想,于是用力控制着眼边的肌肉,张开眼,张开眼。模糊的影子在光中摇晃着,渐渐清晰。一张灿烂笑着的脸,却带给人他在哭泣的感觉——濮阳曦扑上来,搂住韩朝,紧紧的搂住。 

韩朝想起过去一夜一夜的疯狂,身体不自然的稍微避了避。不过,他立刻发现自己的错误,伸手迟疑着是否要回抱住濮阳曦,濮阳曦却已经察觉他的躲避,很快放开他,勉强还挂着笑:“我担心死了!” 

“没事。”声音有些嘶哑。韩朝皱眉,冷冷的眼还没朝濮阳曦看,濮阳曦就马上递过一杯水:“你昏倒在那洞里面,叫你也不应,怎么摇晃都没有知觉,我还以为……还以为。”要失去你了。 

“笨蛋。”韩朝淡淡的说。 

濮阳曦咧嘴笑起来。 

韩朝打量着整间病房,发现窗边站着的濮阳熙后,冷冷的眼一瞬间有些黯淡与微微的惊慌。 

“醒了?” 

濮阳熙挑起飞扬的眉,瞅瞅遭受打击仍不退缩,意图赖在病床旁边的濮阳曦,“曦儿,回去睡觉。” 

“朝才醒过来,我多陪他一会。”暗地里埋怨着头儿怎么突然这么不解风情,濮阳曦苦着张脸说。 

“你一个星期没好好睡了,叫你回去就回去。” 

自己昏迷了一个星期?韩朝冷冷的望望濮阳熙,再看看旁边气闷的濮阳曦:“回去。” 

“啊?哦。”虽然百般不愿意,濮阳曦还是只有出去了。谁叫韩朝都已经说话了呢? 

病房里突然静下来。 

濮阳熙扯开一抹笑容,悠悠的:“他还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以为,再见到他就能来次千年兄弟相会的动人场面。” 

“嗯。”韩朝低低的应。他也发觉了,濮阳曦并没有像他一样恢复记忆。 

“朝,你怕我了吗?” 

“没有。” 

“呵呵。”濮阳熙笑,“不怕就好了,那回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不过,那时想得到你确实是真的。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不是延嘉帝,你也不是大将军,曦儿也不是天命帝。” 

这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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