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禁地 作者:陈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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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奇怪。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叫做”记忆碎片“。”钟博士说,“人的记忆很奇怪,经历过的事情并不是完整地保存在我们的大脑里。就像一块印满花纹的玻璃,大脑不是整块把它装进去,而是把它打碎给吞进去。你经历过的很多事件打碎后都被放在同一个箱子里,那么某些时候你正在经历的事情,因为一个小小的细节触动你,和你记忆中的玻璃碎片就会重新组合。让你感觉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哦,哦。”郎周听得有些糊涂,问,“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钟博士盯着他说,“我认为你父亲失踪的事并不曾真的发生过。”
“你——”郎周猛地扔下纸杯,脸色涨得通红,对他怒目而视。
“你听我说。”钟博士急忙朝他摆手。
“不听!”郎周冷漠地站了起来,拽开门就往外走。钟博士急忙跳下桌子跟了出来。
兰溪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见郎周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吃了一惊:“怎么了?”
“没什么,咱们走吧!”郎周拉住她。
钟博士急忙说:“郎先生,你能否稍等一下,我想和兰小姐谈些事情。”
兰溪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郎周,然后点点头:“郎郎,听话。稍等我一会儿。”说完跟着钟博士进了办公室。郎周努力平息一下心绪,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外国老人的画像出神。那个老人的目光像鹰一样敏锐。他不知道他是谁。
兰溪进了办公室,钟博士关上门,重新把半截屁股放在桌子角上,翘起脚,可是这回神情却凝重了起来。兰溪问:“钟博士,你们到底谈了些什么?怎么他那么生气?”
钟博士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的阻抗力这么强。嗯,他是在保护什么还是在抗拒什么?”他用指头敲敲脑袋,没敲出答案,于是凝重地望着兰溪,“兰小姐,事情很严重。”
兰溪吓了一跳:“你说他……什么很严重?”
“他童年的经历。”钟博士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思考了片刻,说,“咱们先从逻辑方面分析一下。你想,一个人和一辆汽车,如何才能从雪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要知道,按照他的描述,雪地上只有上山时的车辙痕迹,他父亲的脚印也是到了停汽车的地方就终止了。咱们先分析一下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发生。”
“似乎……”兰溪沉思着说,“会不会是他父亲按照来时的车辙痕迹倒了回去?”
钟博士笑了笑:“这只是小说里的情节,而且小说里也只能做到踩着自己来时的脚印倒回去,汽车嘛,你也会开车,可能吗?没有人能在雪地上倒车下山。况且,郎周甚至对轮胎的胎纹都记得很清楚。”
“那倒也是。”兰溪点点头,“可是郎周当时那么小,他能记得清楚吗?”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呀!”钟博士闷闷地说,“事情太奇怪了。我判断,郎周的童年里,一定有一些可怕的事情发生。现在他大脑中呈现的,也就是说,他所告诉我们的,肯定不是真实的情况。”
兰溪吓了一跳:“那……那会发生些什么?”
钟博士一摊手,无奈地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我找你来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有两种办法,一是让他继续治疗,我有办法从他的大脑里看到事情的真相;二是咱们去他童年生活的小镇,百吉镇,真相就在那里。”
兰溪心里怦怦直跳,急忙说:“那咱们两种方法同时进行。”
第8章记忆3
郎周坐在外间的沙发上,不时盯着墙上那个外国老人的画像,心里也在怦怦地跳。这个老人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感到心虚,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这时,内间办公室的门开了。兰溪笑盈盈地和钟博士走了出来,轻轻和钟博士握了握手:“非常感谢您,钟博士。既然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就回去了。”
钟博士客气了一下,兰溪招呼郎周离开。郎周站了起来,回头又望了一眼那个老人的画像,忍不住问:“墙上挂的是谁的照片?”
钟博士回头看了看:“哦,弗洛伊德。西格蒙&;#8226;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郎周惊讶地说,“好像我在哪里听说过。”
钟博士笑了起来:“他可是我这一行的鼻祖。奥地利伟大的心理学家,就是他开创了心理分析学派,让人类对自己的认识从微小的细胞深入到了心灵。我现在就是托他的福在混饭吃。”
“哦。”郎周惊讶着,被兰溪拉了出去。
一出门,郎周就有些恼怒,甩开兰溪的手:“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是个神经病?”
兰溪也恼怒了:“你真是孤陋寡闻,难道来看心理医生的就是神经病?”
郎周有些狼狈,大声说:“可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任何一个人,在他的专业上都有他的弱项,我知道你不满意我在绘画上没有突破,不是我不愿意突破,而是我确实做不好!我跟你说过,我上色上不好,不愿意画油画,可是你非逼着我画油画。我画不好,你就抱怨我心理有问题,居然还带我来看心理医生!你干吗不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这里是商务楼,走廊上人来来往往,听见他们说话,纷纷抛来异样的眼光。兰溪又气又恼:“郎周,我真是受够你了!”
郎周呆了呆,默默地望着她,眼神中露出一种兰溪无法理解的悲哀。然后两人不再说话,走进电梯,在运行的噪音中缓缓沉到地下停车场,上了索纳塔。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沉默,仿佛彼此都在考虑着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兰溪本来想和他回自己在八里庄的住处,但看着郎周一直不做声,心里也闹了,干脆汽车驶上长安街,打算把他送回通州拉倒。忽然郎周下定了决心,说:“停车,我要下去。”
兰溪不明所以,问:“下去干什么?”
郎周摇摇头,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兰溪停靠到路边的公交站牌前,郎周拉开车门下来,砰地合上车门,朝她摆摆手,然后快步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兰溪忽然明白了:他要离开她!兰溪猛然打开车门,后面一辆帕萨特紧急打了一下方向盘,贴着车门掠了过去,车屁股后留下一连串的咒骂。
兰溪站在车边,朝着郎周的背影大喊:“郎周,你要去哪儿?”
郎周的身影很快融入了人群,只有交错攒动的人头在她的视线里沉浮。兰溪呆呆地望着郎周消失的方向,泪水划上雪白的脸颊。
郎周是在观望大街上的人流时做的这个决定。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意识到,他很快就要失去她了。“郎周,我真是受够你了!”这句话带给他深深的刺痛,他意识到兰溪很明显地对他做出了暗示:她即将离开他。他无法容忍,无法容忍又一次被抛弃,主动放弃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不愿再经历一次被抛弃的过程,那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直到走在人群中,郎周才轻松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北京的大街上走过了,长安街让他感到陌生。他好奇地东瞅西看,甚至还到商场里逛了一圈。好久没有这样流浪过了,一切都让他感觉新鲜。
这一天,他疯狂地折磨自己的脚,仿佛要用脚丈量北京城。直到黄昏的时候,他才想起往何处去这个问题。画家村是不能回的,兰溪肯定会去那里找他。去哪里呢?他流浪过很多地方,可他从来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天安门广场,秋高气爽的黄昏,很多父母带着孩子在广场上放风筝,他默默地看着,感觉忽然想哭。自己就像漂浮无根的风筝……“我该去寻找父亲了。”他想,“那个女孩子——杜若——在上海,她会陪我去寻找父亲。”一种浓烈的感动突然使他充满了活力,对,寻找就是一种进取,它能让生命充满激情。
第9章绑架1
天完全黑透的时候,兰溪颓然在德胜门停下了汽车。她已经在北京城内疯狂地寻找了五个小时,她也知道这样开着车四处乱转根本找不到郎周,北京城太大了,他能去的地方太多。可是她不甘心。只有她才知道,她对郎周是一种生命的需求,跟金钱无关,跟生活无关,跟艺术无关,甚至跟爱情也无关,她是个模特,在她这个圈子里,感情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爱情也经历了太多,直到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的眼角出现了细细的皱纹,直到她遇见郎周,才感觉她第一次距离生命的真相这么接近。她好像陪在郎周身边,慢慢品味这场生命,直到衰老,死去。他天真、执拗、胆怯,还故作坚强。可是没关系,这一切她统统喜欢。她知道,郎周是唯一一个能够陪着她欣赏生命的人。
可是他却决然地离开了她。
兰溪心里空落落的。绕着三元桥转了两圈,路面已经被路灯照得通明,天黑了。她决定回到通州。郎周无论去哪里,最终也会回到那里的。
兰溪顺着原路回到了通州画家村。像所有的农村一样,这里的街道十分逼仄,民房破旧低矮,垃圾遍地,土狗在黑乎乎的街里四处乱窜。好几条捷径都是太窄,汽车开不过去,兰溪只好绕来绕去,不时鸣笛驱散街上的土狗,到了郎周租住的房子前停下。
她有钥匙,是那个色色的单身男房东免费并且亲自跑腿为她配的。打开院子里的铁门,便看见一楼郎周的屋子里黑漆漆的。兰溪叹了口气,开门走了进去。
兰溪正要摸电灯开关,关门的声音一静止,她忽然听见里屋似乎响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异声,轻微的咝咝声中带着一种摩擦,仿佛毒蛇吐信,仿佛鼠类潜行。侧耳倾听,那声音却消失了。兰溪按了一下电灯开关,灯却没有亮。
兰溪又按了几下,灯也没亮,看来开关坏了。郎周这死家伙居然没有修。兰溪叫了一声:“郎周?”没有人应,屋里沉得像块石头。里屋是郎周的卧室,或许他回来了,正躺在床上睡觉。
一想起睡觉,兰溪忽然明白了:那是人的微弱的呼吸声!屋里有人!她心中狂跳起来,夹杂着一种惊喜,一种恐惧,慢慢地走进去,手指找到电灯开关,一按,灯仍然没有亮。兰溪纳闷了,怎么两个灯都坏了吗?
“郎周,别跟我开玩笑。”兰溪喊。仍旧没有人,甚至连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都没了。兰溪进了屋里,正对着门是一只木质衣柜,深沉的昏暗里,仿佛有个人影站在衣柜旁,脸朝着她,一动不动,眼睛却仿佛闪烁着一种幽幽的光芒。
兰溪吓了一跳,随即醒悟过来,郎周屋里有几尊石膏雕像,大概他把雕像移动了位置。可是……不对,石膏像怎么会慢慢抖动?兰溪惊恐地捂住了嘴,战战兢兢地说:“郎周,是你吗?别吓我?”
那人影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兰溪慢慢走过去,忽然脚下一滑,身子扑通摔倒。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手掌上却粘粘的,又湿又滑,同时鼻子里闻到一股怪异的腥味儿。兰溪疑惑地把手伸到鼻子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进了鼻孔。这是血!
兰溪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借着显示屏微弱的光芒想找路逃出去。刚一转身,显示屏的光芒正好照在贴着衣柜的那个人影上,兰溪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看见一张根本不是活人的面孔!那人影赫然是血淋淋的尸体!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珠突出,像条死鱼一样毫无表情地盯着兰溪。张大的嘴巴里血肉模糊,竟然插着一根锋利的尖锥,尖锥刺进嘴巴,钻透颌骨,又从后脑里穿了出去,将他活活地钉死在木柜上!
兰溪发出一连串的惊叫,可是这座房子位于村边,比较独立,房子的隔音效果比较好,根本就没有人听见。兰溪刚刚摸着门把手,“啪!”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按在了墙上!她刚想惊叫,嘴也被捂住了。接着那人将她拦腰抱起按到了床上。兰溪充满了恐惧,拼命挣扎,但那人身强力壮,让她趴在床上死死按着她,她丝毫动弹不得,整个脸部被压倒被子里,嘴里呜呜叫着,却喊不出来。
嘴里吸不进空气,意识却无比清醒。他是要杀我还是想强奸?兰溪想起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几乎要昏厥。这时,那人骑在了她身上,将一根带子样的东西缠在了她脖子上。正当兰溪以为自己即将被勒死的时候,那人却放开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别动,别叫,否则你就会没命。”
兰溪脸扎在被子上拼命点头。那人从她身上离开,兰溪挣扎着想起来,这才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那人走到床头柜旁打开台灯,屋里顿时一片通明。
兰溪翻了个身子坐在床上,惊恐地打量着他。那人大约30岁,穿着一身黑色的李宁运动服,身材魁梧,像个体育教练。长相没什么特别,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