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20小时-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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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直播中，我更多地是作为一个观众，所以我要感谢直播的所有工作者，
尤其是苏州有线台的朋友，他们所作的努力，会在中国电视直播史上留下重重一笔。
这一点，若干年后的电视人会看得更为清晰。
20小时瞬间闪过，陈霞的生命仍然充满悬念。20小时中，我一次又一次想到史
铁生的小说《命若琴弦》；想到小说家柳青四十年前说的一段话———“人生的道
路是漫长的，但紧要处只有几步，尤其当人年轻的时候。”
就在我写作本文的前一个小时，我的师姐、中央电视台大导演陈雨露告诉我，
她的还在幼儿园的侄子得了白血病，而且就是在我们直播的那一天确诊的！
［旁白：江苏电视台高顺青］
在最近的五年里，我已经见过数位让我感动、让我终生难忘的白血病人。1996
年，一个正念初中的女孩，不幸患上了白血病，她叫贺佳佳，和陈霞一样，她聪明
可爱，对生命有着强烈的渴望。她的父亲早已去世，为了给她治病，母亲变卖了房
子，但对于高额的治疗费，那只是杯水车薪。花季女孩眼看就要走到生命的终点。
那年的10月19日，江苏电视台的《大写真》栏目播出了一档关于她的节目《来自病
房的呼唤》，结果引发了一场爱心大行动。短短的一个星期，各方的捐款就超过了
三十万，使得她的生命得以延续。虽然最后她还是随风而去，但在生命的尽头，贺
佳佳留给了我们灿烂的笑容。
再一位是刘好好。同样是一位因白血病而逝去的女孩。在节目播出半年后的一
天，我在办公室里又见到了刘好好的父亲，一个下岗工人。他眼含泪水，却仍然笑
着对我说，好好走了。临走前，好好一定要父亲帮她完成一个心愿，替她去感谢每
一个关心、帮助过她的人。
我曾经想，许多东西已经变得让人难以辨认。所以我担心，在做一档呼唤爱心
的节目时，到底会有多少响应的声音？陈霞、贺佳佳、刘好好回答了我。
［背景：苏州的白血病治疗］
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是江苏省一家著名的医院，据说已经有一百二十四年历
史了。这家医院在血液病的科研和诊治方面一直处在全国领先水平，他们最早采用
的“HOAP方案”治疗急性非淋巴细胞白血病技术，曾获得国家科学大会奖，并作为
国内治疗这种疾病的标准方案在全国推广。江苏省血液研究所就设立在这家医院。
目前，医院与白血病相关的年门诊量已达二万人次左右。而陈霞正是在这里被
确诊患上白血病的。
会议室门外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尽管外面漆黑一片，可陈霞的妈妈余言凤的目光还是
执着地望着窗外。不知为什么，当重生的希望离女儿越来越近的时候，母亲的心反
而越来越忐忑不安。
陈章轻轻地将手放在妻子的肩头，这么多年来，夫妻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亲
密和默契。
［闪回：陈霞与父亲陈章］
陈章这半年多来对妻女一直怀着一种深深的歉疚。
陈章是个大忙人，手里掌管着四五个还算可以的村办厂子。他曾经以为，自己
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往，让这个家一天天富足了，发达了，妻女理应感念他。可让
他苦恼的是，大家的共同语言似乎越来越少了———妻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女子，
本来话就不多。而女儿呢，先是走南闯北要去创什么“事业”，好不容易把她弄回
来，她却又一头扎在了自己的分厂里。父女俩各忙各的，就像是时钟上的时针和分
针，要过好久才能碰上一次头，而每一次相逢却又那么的短暂。
直到女儿犯病了，而且犯的是被称为“血癌”的“不治之症”，他这才觉得自
己欠孩子的太多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去年10月，也就是陈霞刚刚被确诊为白血病后的一个月，为
了推销产品，他不得不告别妻女，南下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广交会。
路上他听人说起，涂料和胶漆中的甲醛、苯乙烯等有可能诱发白血病。他想起
自己的制刷厂，不是也在用胶合剂么？尽管这种观点没有得到权威的证实，可他还
是固执地认为，是自己害了孩子！
10月25日，也是这么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一到苏州就直奔附一院。在病房，
刚刚从无菌舱做完化疗的陈霞让他惊呆了：满头黑亮飘逸的长发早已不知所终，而
从前青春洋溢的脸庞也没有了一丝的血色！他足足5 分钟没有说话。
蓦地，他流下泪来，一把将女儿紧紧地揽在怀里，仿佛一松手，女儿就会永远
离他而去似的。
陈霞从来没有见到父亲这样哭过，这样抱过自己。于是，用同样的拥抱和泪水
回应着父亲。这情景让在场的两个护工阿姨也都哭了……
第十七章
晚上21：25苏大附一院门前
晚上9 点23分，一个浩大的车队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第一辆是闪着警
灯的警车，第二辆便是装着生命之髓的急救车。后面依次是江苏、苏州和上海的采
访车和载着大批其他媒体记者的大客车。
路两旁聚满了等候已久的苏州市民。人们开始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穿白大褂
的医护人员拼命地摇动着鲜花。
像这样的场面陈乃裕已经历过许多次，可每一次他都心绪难平。他眼角有些湿
润了。
车门“哗”的一声打开了，现场记者陆蓉蓉急切地将话筒伸向了车内的陈乃裕：
“给大家打个招呼好么？”
“我们终于把生命带来了……”陈乃裕神情庄重，一字一顿地说。
［闪回：摄影记者宋学愚］
……护髓车队在苏州警方的警车开道下，一路呼啸，在晚上9 点10分左右顺利
通过沪宁高速公路苏州东出口。
车队在进入市区后，我惊异地发现，所有的十字路口都是绿灯闪烁，而所有的
道口上都站着交通警察。他们伫立在细雨之中，向我们的车队立正，行注目礼！
我用手机联系开道的元警官，他告诉我，在了解到两岸三地这次爱心大接力的
消息后，市公安局多次专门研究了护送路线，干警们表示，决不让骨髓在苏州的路
上耽误一分一秒！
苏州有线电视台七楼总播控机房
就在骨髓抵达苏州，众多记者拥集在苏大附一院抢抓现场之前，台湾东森电视
台的名主持王佳婉却独辟蹊径，悄悄地来到播控机房。一天来，她已经发回了十多
篇报道了。
她是在凌晨2 点带领她的四人采访组抵达苏州的。只小憩了不足两个小时，凌
晨4 点她就出现在了苏大附一院，用卫星直播车发回了她抵达苏州后的头一条新闻。
之后，她不停地往返于医院与总演播室之间，报道着苏州方面的各种动态。若
不经同行指点，你很难相信，这个在人丛中挤来挤去却不显山露水的娇小女人，就
是东森台的“当家花旦”———一个在台湾深受欢迎的新闻主播。
［闪回：台湾东森电视台］
王佳婉是台湾妇孺皆知的主持人，只要她出现在屏幕上，观众就知道哪儿又有
什么事情发生了。她最得意的作品是关于白晓燕绑票案和华航客机坠毁的报道。
都说同行是冤家，可是，她和小莉，还有海若，以及另一位东森的名主持靳秀
丽却是彼此相知的好朋友。她们会经常在一些重大的新闻现场不期而遇，在“各为
其主”的同时，也“同病相怜”。此番两岸三地的爱心大接力，更为她们提供了难
得的合作切磋的机会。
说是“同病相怜”，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出发前，靳秀丽中了暑，佳婉则因为
前两天沙尘暴袭击台湾而哮喘复发。吴小莉则更不必说了，为北京申奥四处奔走而
不慎扭了脚，还没好利索，又雪上加霜摔了一跤，到现在还在拄拐。四个人当中只
有海若的身体争气。
前两天为了直播，小莉回到了久违的台北，她们有机会得以碰头。于是，就有
老记戏称她们是“多病娘子军”。靳秀丽大度地说：“这次直播我们看来不必抢新
闻了，必要时我们会充当小莉的‘拐杖’，大家彼此扶持。”
佳婉上午再次前往医院采访时，因为没有事先申请红色特别通行证，被毫不留
情地挡在了直播现场之外。毕竟是资深的名主持，她灵机一动，在苏州同行的配合
下，进入了有线台播控机房。
播控机房内电视机一字排开，组成了一个壮观的电视墙。数十家电视台的电视
画面让人目不暇接。正是电视的黄金时间，她看到，除了江苏电视台、凤凰卫视、
苏州有线三家外，中央台、上海台、东方台、浙江台等都在直播或者报道着相关的
消息。她决定在这里，对着电视画面作现场解说。
［旁白：台湾东森电视台主持人王佳婉］
……先前跑医药线的我，接到这个直播任务，心情很激动。但困难的是，怎么
样克服两岸三地直播工程的困难，在每次短促的越洋卫星连线时间里一股脑儿地告
诉台湾的观众，这场两岸骨髓捐赠是如何牵引出血浓于水的情感的？
捐髓真的是一种缘分，就如同两岸三地的传媒工作者因为某种缘分而在一块工
作一样。在台湾直播捐髓手术的主播靳秀丽告诉我，捐髓的台湾男孩高高大大的，
很健康，任谁也无法想像这个大男孩和一个远在江苏的年轻女孩有什么关系。但命
运就是这么奇妙，两个年轻人的血液里流着相似的成分！……而像这样感人的故事，
早已在海峡两岸上演了无数次！
当我回到台湾反复观看当天直播的录像时，那动人的画面仍然震撼着我的心灵。
负责一个直播点的摄影同事告诉我，骨髓从台北机场火速送到桃园国际机场的一路
上，警察开道，车速超快，采访车驾驶员追得是手心冒汗。那种惊心动魄的历程，
没有参与的人是无法体会的———因为是在抢救一个年轻的生命啊！
这场直播，在台湾的讯号是由东森与凤凰台携手提供的。东森新闻中心的三百
位记者与工作人员几乎全体总动员。直播当天，许多观众热线电话纷纷打进来为陈
霞加油，也为我们加油。台湾的观众平时对即时性的新闻报道兴趣不大，有时SNG
现场连线太多，观众还会烦呢。让我们感动的是，在那天，许多观众能静下心收看
直播，这点也反映在收视率数字上，倒是让我们惊讶不小呢！
现在最最希望的是，陈霞能平安度过关键期。让我们为她祈祷！
［闪回：凤凰卫视资讯台助理新闻主编陈甜转］
……骨髓顺利送到苏大附一院，小莉也到达了医院。因为我要去提取行李，与
小莉的车分开了，结果我被隔在了医院的门外不能进入。看守人员认为我没有当天
的红色通行证，坚决不让我进去。争执了半小时，负责小莉车辆的司机出来与看守
人员解释，我才进入第一关。进入医院内，又被接近陈霞手术房的第二关卡人员挡
住。他们说除非小莉出来接我，否则我不能进去。最后我急了，跟他们说：“如果
我拍不到里面的照片，小莉有任何责骂，你们要负责的！”这一招真的管用，他们
再三查看了我的名片及工作证后，终于让我进去了。
当我进入医院重心地带，才觉得这是我真正要采访的地方。看到陈霞的母亲感
动地接过送髓者为捐髓者带来的珠链，看到小莉和陈妈妈交谈，这一刻，采访的真
实感才涌现出来。
这真是一次特殊的采访。13日这天，我为《生命20小时》而忙了20个小时，却
连主角陈霞长得是什么样子也没有看过！直到17日那一天，我呆在家里，收看了凤
凰卫视中文台在下午4 点重播的《生命20小时》精华版节目，我才从镜头上看到漂
亮活泼的陈霞。她乐观的笑容，让我觉得怎样辛苦的采访工作都是值得的。
第十八章
苏大附一院血液科会议室
听到陈乃裕那句“我们终于把生命带来了”时，陈霞的妈妈再也无法克制了，
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她不住地抹着眼泪，嘴里反复念叨着：
“谢谢，谢谢……”
生命离你越来越近了，孩子，你知道么？所有的人都在为你奔忙、为你祝福，
孩子，你知道么？
日后，你该怎样来报答他们呢！
苏大附一院血液科无菌舱
陈霞静静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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