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萨利克血浆黑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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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会是一个改变一切的信号……你会帮助我吗?
此时,利欧突然注意到自己在用手电筒和带柄小镜子寻找腭部和咽喉部可疑的发红之处。膀胱里为何火辣辣地作痛?他目不转睛地朝马桶里看,以便确定小便的颜色……
“歇斯底里,”维拉评论道。也许她是对的。“你完全没有必要折磨自己。”
这事是否这样简单……
他是否能够如此轻易地忘掉路德维希·基费尔骷髅般的脑袋,忘掉他额头上那深色的、病态的隆起的皮肤和长满湿疹的双手上的像爬行动物的鳞屑那样的皮肤……
一天早上,奥尔森给利欧打电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从你的洞穴里爬出来?还是你很喜欢呆在你的洞穴里?”
“是的,我喜欢呆在洞穴里,厄瓦尔特。我已经习惯于呆在下面。”
布鲁诺·阿棱特也顺便上利欧这儿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边摇摇头。保尔·诺沃提尼压根儿不再露面。
“快到赫尔措克博士那儿去,”维拉说。有的时候,她眼里含着泪水,或者在他的鼻子跟前挥舞着双拳。“告诉他你很满意,你没有病,为此你得感谢他!”
可是利欧并没有去找赫尔措克。一想到下面这件事,他就不寒而栗:那天下午做爱之后,维拉自己得作一次检查。
可是后来他真的想去探望赫尔措克博士的时候,他却感到非常软弱无力。他一直等到维拉离开家去买东西,方才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些早晨的电视节目,可是他对图像和声音感到非常陌生和不可理解,仿佛他在观看用一种外语播送的节目。
“你要知道,这些可怜虫不仅夺走了你的生命,利欧,”当利欧最终到医院里看望路德维希·基费尔,两人在医院的咖啡馆里坐在一起的时候,基费尔对利欧说,“他们还毁了你剩下的这几年。他们判处你死刑——然后把你变成一个申请者。我们的病区里有一个血友病患者。他可以得到6万马克的补偿费。你得想一想,6万马克算什么?要是你有病,在半年的时间里,你可以使用这笔钱。可是以后呢?社会救济金停放了。你成了某个临时应急组织的成员。这就是一切。在波恩的那些家伙成立一些委员会,捐赠几个马克,然后袖手旁观。”
奥尔森会作出决定,让利欧继续得到自己的工资。可是这会持续多久呢?利欧很了解马勒尔这位出版商,半年之后,他就将解雇利欧。我知道,我知道,亲爱的奥尔森,这是一场悲剧。我也为利欧感到非常惋惜。可是说到底,难道我们应当为所有的悲剧负责吗?
是的,会是这样的。
在另外一点上,路德维希·基费尔也是对的。“在他们干掉你之前,他们还要取消你的身份。”
这是一次相当特殊的对医院的访问。在他们的周围坐着穿着便服的病人及其家属。他们一边吃蛋糕,一边轻声地聊天,说笑,或者作出忧愁的面部表情。
利欧的面前坐着有两份“谋杀计划”的路德维希·基费尔。这位昔日的警察仍旧戴着他的那顶巴斯克帽,可是衣着则完全不同了。他穿着一套时髦的、象牙色的轻便西服,配上一件花梨木色的衬衫,脖子上围着一条与衬衫相配的像烟草那样棕色的丝围巾。
然而,真正发生变化的并不是他的装束,而是他的面孔。它给人一种印象,仿佛是某个化装师为这位即将登台表演的探长打扮了一番。皮肤上并没有涂脂抹粉,可是湿疹几乎完全治好了,两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尖形的颧骨也消失不见了。
“这儿的医生们干得真漂亮,路德维希。”
“是的,治疗很起作用。他们把这称之为‘阶段性成果’。这种情况不能持久,不过这种治疗暂时能提高‘主观的身体感觉’和总的健康状况。而这一点,利欧,我必须加以利用,充分地加以利用。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个项目?”
“那个项目”——基费尔的确这样称呼他的行刺计划,对两个男人的谋杀……
“倘若你由于某些原因——不管是伦理的、道德的,还是个人的原因——想再次仔细考虑一下这件事,利欧,我尊重你的考虑。这点你可以相信我。只是我求你快一些……我得行动。假如你真心想帮助我——我还有几个后勤方面的问题……”
后勤方面的问题?利欧想,路德维希·基费尔如何才能做到在尽可能短、因而“对新闻界产生作用的”间隔里枪杀他的两个牺牲品。
“你瞧,事情是这样的:我虽然在马略卡岛上呆过,可是那已经是10年或15年前的事了。那时,我陪着一位女朋友,一位迷人的妇女,可惜从那时起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虽然去过马略卡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这个岛熟悉。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得收集情报。我当然不能去找我的那些西班牙国民卫队的朋友,并且告诉他们:请你们全力帮助我,我想现在就干掉恩格尔……所以说,我需要几天的时间。”
他轻声地说,而且非常冷静,仿佛是在描述一次周末远足的计划。“靠我现有的力量,我是否能够成功地完成这项计划,我并没有把握。”
利欧点点头,一边喝他的茶,可是拿起香烟的手不稳,他打了两次火才把烟点着。
“还有一个问题,利欧。我能干掉他们,这点我深信无疑,可是干掉他们之后,我怎样离开这个岛呢?岛上只有一个机场。他们很容易封锁机场。这一点也同样适用于港口。这就是说,我几乎掉进一个陷阱里……”
利欧又点点头,试图想象这一切。在邻桌的旁边,有一个约莫四岁的小姑娘在拉她母亲的椅子靠背。这小姑娘大哭大叫,而穿着病号服的那个胖子忧伤地摇摇头。
这时,路德维希·基费尔说:“在柏林,事情要简单一些。所以,我决定首先杀掉柏林的那个家伙。”
“柏林的那个家伙……”
“我还有我的老工作证。哈佩尔本人也是公职人员。我想看一看,这家伙会不会接待联邦刑警局的一位探长。而柏林我非常熟悉,从柏林我也很容易前往马略卡岛,因为柏林有许多飞机。”
利欧搅动他的茶杯。路德维希·基费尔再次用他那沉思的目光长久地打量着利欧。“我现在不想再重复这项计划对我的意义,以及它给我们大家带来的危险。我只想问你,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干吗?”
“是的,”利欧不假思索地说。
“真的吗?”
“真的。”利欧经受住基费尔审视的目光,同时有一种感觉,仿佛这目光渗入了他的大脑,仿佛这目光会跟随他穿越他那些错综复杂的,不,混乱的思想……
利欧又感到胃里有点不舒服。他强忍着胃痛,克制住自己,抓住基费尔的手,抚摩着它。“如果你认为这是理由的话……”
“这就是理由,我的小伙子。你瞧,这是一个简单的原则:在前沿阵地,不应该离掩体太远。所以,我会感到高兴,如果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利欧笑了笑,“我有许多朋友。旅行社里我也有朋友。我设法给您弄张机票。”
基费尔再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利欧,然后把手伸进茄克衫的口袋里,从中掏出一本支票簿。利欧由于太累,没有提出异议。他拿过支票簿,啪的一声把它合上,然后重新把它塞进老者的西装上衣里。
将近10点的时候,天空里又乌云密布。维拉已经乘车进城,她曾显得烦躁不安,说有“急事要去处理”。不,这不是美好的上午。和以往一样,利欧的内心里又感到不安,而他始终缺乏对付不安的手段。他走进花园,收拾了早餐的餐具,洗了个淋浴,然后坐到电话机旁的那张沙发椅里。当他给路德维希·基费尔打电话的时候,他两次打错了号码。最后终于成功了,他听到了一个妇人的声音。伊尔玛·基费尔。
“啊呀,是您,马丁先生!真是奇怪,我们正好谈到您。看来,的确存在一种心灵感应。”
“怎么?是不是您的弟弟回到了斯泰纳巴赫?”
“是的。他已经回来了!他们把他从医院里赶了出来。您马上就会听到的——路德维希!”
“出了什么事?”伊尔玛·基费尔是对的。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有力、急切、简直是充满活力。“你好吗,利欧?”路德维希问道。
“您说什么?看样子不如您好。”
“这可能的。”他笑了。“至少在今天。你为何不再次到医院里来?”
利欧不耐烦地用手指摆弄电话线。因为我没有兴致。或者更加坦白地说:因为我非常害怕到医院……他应该如实地告诉基费尔吗?他作出抉择。“因为我憎恨医院。”
“我明白。怎么样,你弄到乘飞机所需的证明材料没有?”
“弄到了。您听我说,路德维希……”
“我乐于听您说。不过你为何不上我们这儿坐一会儿?我不喜欢在电话上讨论这样的细节。”
“我的妻子,”利欧会以此作为不去的理由,可是这理由对路德维希·基费尔来说不起什么作用。他知道这是一种借口。
“好吧。一个小时以后我到你们那儿。”
45分钟以后,利欧就到了基费尔的住处。当他停好车,打开车门的时候,他看到了探长。他手里拿着一把修枝剪刀,出现在他的那些玫瑰花之间。那双黑色的眼睛在巴斯克帽的帽檐下微笑。这一次,不仅他的面色有所好转,整个的人似乎也变了。他显得高大、年轻,体重也增加了。医生们似乎在他的身上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奇迹。
那幢大房子静悄悄的。从厨房里没有飘来饭菜的香味。看来伊尔玛·基费尔已经认识到,她为口是心非的客人浪费了自己的气力。
他俩默默地走过入口处。窗上镶嵌的一朵百合花图案在基费尔的下巴上画出了一个5马克硬币大的绿色斑点。他停住了脚步。
“我想让你看点东西。你使用过武器吗?”
“您指的是各种枪吗?”
“各种手枪,各种左轮手枪,各种轻武器。”
你使用过各种轻武器吗?他曾经在养老院里服了两年半的民役,给重病人擦洗身子,倒夜壶。基费尔为何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呢?布鲁诺·阿棱特有一次从阿尔及利亚的一个售货摊上买来了一把手枪,为此感到非常自豪。“来吧,利欧!我们到采石场练练射击!”利欧拒绝了。他不想在采石场里玩枪。
“我连气枪也没有玩过。”
路德维希·基费尔微笑着说:“来吧!”
他撞开门,走下一个相当陡的楼梯。空气因为不流动,充满了霉味。基费尔打开了电灯,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正方形的房间。墙壁上有一些壁橱,地板上铺着一块西沙尔麻地毯。熟铁做的壁灯和粗糙的粉刷表明,这里的一切具有众所周知的“乡间特色”。
“这是我搞业余爱好的工作室。”这话听起来似乎是一种自我嘲弄,可是基费尔说这活时却显得很严肃。
他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壁橱,拉出了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两支手枪。他把其中的一支放到了利欧的手里。“这是一支口径为9毫米的手枪。有人断言,这是最好的手枪。我手里的这支,是一支瓦尔特…PK…7。65手枪,是我过去当探长时使用的,已经很陈旧了。尽管这样,我认为它用起来更称手。不过,也许我有些自负。总之,我喜欢它。”
基费尔打开了第二道门,当两盏氖光灯亮起来的时候,利欧看到了一个打靶场。难道这是一间搞业余爱好活动的地下室?是什么样的地下室啊!
他感到口干。那些拉索闪闪发光,上面挂着一些靶子……
“拿去吧。”基费尔递给他一顶配有两个塑料护耳的钢盔。他自己也拿了一顶,帽子也不脱,就把它戴到头上。“这样就可以很好地射击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利欧。“我们在这里干的事,利欧,当然只是一种无意义的消遣。或者用我们的话来说,是一种‘技术训练’。实际射击则不一样了。现在我做给你看,怎样握住枪。就这样。”
他两腿分开,用另一只手稳住握枪那只手的手腕——利欧在电视里或在警察练习射击时,经常看到这个动作。他想试一试。当他的手抓住枪柄时,他感到这武器不再像以前那样陌生。某种力量仿佛从手枪里涌了出来。
基费尔纠正了他的姿势,微笑着说:“现在注意。”他站到离利欧不远的地方,两眼望着利欧的脸,然后开动一个开关。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声,房间尽头的那个靶子向上翻起来,基费尔熟练而飞快地闪向一边,高举双臂,枪口里突然喷出火焰,继而响起砰的一声。
这是一次成功的射击。下一个射击的对象是贴有恩格尔照片的靶子。四个星期前,当基费尔第一次拜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