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洒黄沙红-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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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少镖头垂青,敢不竭尽所能,一酬知音。”
丝竹扬起,—曲轻歌绽破樱桃: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娑红杏蕊。
斗鸭栏于独倚,碧玉搔头斜坠。
举头闻鹊喜……
满楼采声掌声大动,东隅里一个剑眉星目的白衣美少年更是神采飞扬,剑眉连轩,双目之中大放惊喜异采地举杯笑道:“蒙小娘子不弃,我也以一杯葡萄美酒敬谢轻歌,聊表心曲。”说着,举杯就唇,一饮而尽。
那青衫汉子已然落坐在那副空座位上,闻歌睹状,唇边浮现一丝轻淡笑意,摇了摇头。
忽听有人低低“呸”了一声,道:“不知那申老儿是怎么教的,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人家明明说他多管闲事,他还沾沾自喜呢!”
话声甚低,那东隅里白衣美少年没有听见,而那青衫汉子却有意无意地向着那发话人投过一瞥。
那发话人,是个身材矮胖的锦衣老者,话是他说的,可是他如今却像个没事人儿一般举杯浅饮。
那青衫汉子很快地就收回了目光,但,适时那矮胖锦衣老者口中自言自语地又道:“看什么?小伙子,别尽瞅我老人家了,你小伙子已经交了桃花运,留神点儿那会投怀送抱的美娇娘吧!”
那青衫汉子眉锋一皱,举杯就唇,嘴再翕动了几下。
那矮胖老者刹时间满脸惊容,一巴掌拍上桌子,但突然之间,他又一转平静,深深地看了青衫汉子两眼,忽地站起身形,举杯走了过去。
到了青衫汉子近前,他又打量青衫汉子—眼,然后开口说道:“小伙子,我老人家可以坐下谈谈么?”
青衫汉子淡然而笑,一摆手,道:“老人家,请坐!”
那矮胖锦衣老者伸手自旁边拉过—张椅子,坐在青衫汉子对面,举杯喝了一口酒,瞪着青衫汉子好半晌,始道:“小伙子,好俊的功力!”
青衫汉子淡淡笑道:“那是老人家夸奖,我不过是勉强学步。”
矮胖锦袍老者又看了青衫汉子两眼:“小伙子,你怎知找老人家当年名号?”
俊美青衫汉子淡然一笑,道:“老人家,恕我直言,老人家这鼓大之腹,鲜红之鼻,不就是绝好而鲜明的招牌么?”
矮胖锦袍老者呆了一呆,大笑说道:“小伙子,看不出你是个颇为风趣的可人儿,不错,小伙子,我老人家正是那既癫又狂的醉鬼,终日昏迷不醒,长年籍酒浇愁,一日不可无杯中物的独孤朋。”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那么我没走眼,老人家是那位风尘六奇中的癫狂醉客,老人家,我说句话不知你爱听不爱听。”
癫狂醉客独孤朋一 点头,道:“小伙子,我老人家一开始便对你的谈吐感到莫大兴趣,你说的话,我老人家该没有不爱听的。”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老人家,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东海水曾闻无定波,世事何须扼腕,北邙山未曾留闲地,人生且一舒眉,籍酒浇愁大可不必,但当此浊世,未尝不可装装疯癫,名为醉,实独醒,放荡形骸,游戏一番,老人家以为然否?”
独孤朋怔在了那儿,半晌,砰然一声,拍了桌子,瞪着一双老眼,神色难以喻地惊叹说道:“小伙子,高,高,高。这一番话正好搔着我老人家的痒处,我老人家活了这多年,你小伙子该是我老人家生平的第二个知音,小伙子,我老人家本说你是个可人……”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风尘六奇中人物癫狂醉客的知音,我不敢当,不过得蒙独孤老人家谬许为知音,我深感荣宠,足慰平生……”
顿了顿接道:“老人家,适才那位唱歌人儿说得好,人生知音难遇,老人家却先后碰见过两个,岂非……”
独孤朋截口说道:“小伙子,我老人家虽然碰见过两个知音,但实际上我老人家在当世,只有你小伙子一个知音。”
俊美青衫汉子“哦”地一声,道:“难不成老人家那头一位知音已……”
独孤朋神色微黯,一叹说道:“谁说不是!小伙子,他已经死了不少年了!”
俊美青衫汉子忙陪上歉然笑意,道:“老人家,抱歉得很……”
独孤朋一摆手,道:“小伙子,别客气,对他的死,恐怕当世之中,只有我老人家一人感到悲伤,换个人绝……”
俊美青衫汉子道:“那是当然,他是老人家的知音嘛。”
独孤朋摇头说道:“小伙子,固然,那因他是我老人家的知音,但真正的原因却在于他是当世之中的一个‘魔’……”
俊美青衫汉子道:“所以老人家独感悲伤。”
独孤朋点头说道:“不错。”
俊美青衫汉子想了想,凝目诧声说道:“老人家,众人皆喜之事,何以你老人家独悲?”
独孤朋道:“我老人家当然要独悲,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我,也只有一个他,这话你小伙子可明白么?”
俊美青衫汉子微一摇头,道:“老人家这话过于玄奥……”
独孤朋道:“因为这蚀世只有一个籍酒装疯卖傻的我,也只有一个名魔实侠,傲立于武林群魔诸丑中的他,你明白了吗?”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老人家,我明白了。”
独孤朋一叹摇头,道:“想当年,我老人家怀万丈雄心,遍访宇内想斗斗那个魔,但一直无缘碰上,有一次狭路相逢……”
俊美青衫汉子截口说道:“当年心愿得遂,恐怕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搏斗……”
独孤朋摇头说道:“小伙子,你料错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搏斗,却是轻描淡写的一葫芦酒,跟几句轻松的谈笑……”
俊美青衫汉子“哦”地一声,道:“那却是为何?”
“为何?”独孤朋“哼”地一笑,道:“只因为他第一句话便问我最擅长者为何……”
俊美青衫汉子道:“此人傲得可以。他择人长而斗,想是……”
独孤朋道:“事后我老人家才明白,他是为了保全我这闯荡半生,得之不易的声名,一片好用心。好……”
俊美青衫汉子道:“那么是我错怪了他。”
独孤朋道:“何止是你,当时我老人家就十分恼火,当即我毫不犹豫地答了他一个字,小伙子,你知道……”
俊美青衫汉子道:“酒!”
独孤朋一怔,讶然说道:“小伙子,你怎么知道?”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老人家美号癫狂醉客,当然是海量第一。”
独孤朋一点头,道:“不错,小伙子,你好心智……”
摇头一叹,道:“只是那海量第一恐怕得改成海量第二。”
俊美青衫汉子微愕说道:“怎么,老人家酒量不及他好?”
独孤朋苦笑着说道:“我老人家平日自诩海量第一,谁知碰上了他,才知道自己的酒量至少差人十斗,所以……”
一顿接道:“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败了,就败在这引以自傲的酒上,一葫芦酒我若来个点滴不剩,也要有三分醉意,谁知道喝个葫芦底朝天,他竟然面不改色,令人难摸他的酒量有多深,使得我老人家佩服之余,大感惊骇羞愧……”
俊美青衫汉子惊讶说道:“有这等事,癫狂醉客酒量不如人,我不信!”
独孤朋两眼一瞪,旋即敛态说道;“小伙子,难不成我老人家会自砸招牌放着金不要,硬往自己脸上抹灰,我老人家生性好强……”
俊美青衫汉子呆了一呆,道:“老人家,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独孤朋老眼双翻,道:“一个跟头由九霄云里栽下来,摔得我老人家愣在当地,忘记了一身疼痛,怎么不真。”
俊美青衫汉子摇头诧声说道:“这真令人难信,这真令人难信……”
独孤朋“哼”地一声,道:“令人难信的还在后头呢,他趁我老人家发愣的当儿,谈笑指点,点明了我老人家的一切,然后一笑飘然而去,及至我定过神来,他已然走得不知去向了……”
俊美青衫汉子一怔,旋即笑道:“怪不得老人家谬许知音,由此观之,此人不但名魔实侠,便是文武两途,当世也无人能企及……”
俊美青衫汉子“哦”地一声,道:“果然是这么个人物,可惜,可惜……”
独孤朋愕然说道:“小伙子,可惜什么?”
俊美青衫汉子道:“可惜他已然作古!”
独孤朋神情一黯,道:“谁说不是,自那次邂逅之后,我老人家踏遍四海,穷搜八荒,就没能再找到他的踪影,而事隔半年之后,有人竟在塞外凉州的罗什古刹中看见了他……”
俊美青衫汉子道:“想必他是剃渡出家了。”
独孤朋摇头悲叹道:“小伙子,那人看见的,只是一座座落黄沙上的青冢。”
俊美青衫汉子一怔,“哦”地一声,默然未语。
独孤朋道:“那墓碑上面,刻有他的名字,旁边有两行以金刚指力写的娟秀字迹,那两句写的好:“一坯黄土埋侠骨,世间独留断肠人”,不知是哪个多情痴心女子所刻……”
俊美青衫汉子愕然说道:“老人家怎知是出自女子手笔?”
独瓤朋道:“我不刚说过么,字迹娟秀。”
俊美青衫汉子“哦”地一声,淡然失笑,旋即他笑容微敛,凝目说道:“老人家,他怎会客死塞外胡地之中,莫非是病……”
独孤朋摇头说道:“固然,英雄只怕病来磨,但据我所知,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他那强仇围攻致死,所以……”
俊美青衫汉子诧声说道:“老人家怎知他是被……”
独孤朋道:“那带话之人说,他听当地人说,当时罗什古刹之中,有悲惨的杀声,事后并在寺内发现血迹……”
俊美青衫汉子点头说道:“那恐怕就不会错了,像这么一位人物,竟被人围攻致死,看来武林事的确是沾不得……”
独孤朋冷哼说道:“小伙子,你该说世道不良,苍天无眼。”
俊美青衫汉子歉然一笑,道:“老人家可知围攻他的人,都是谁么?”
独孤朋摇头说道:“当时没人看见,参与其事的人,也不会自己宜扬,所以至今没有知道那些人都是谁。”
俊美青衫汉子道:“老人家,按说,这是大功德,为什么参与其事的人不大大地为自己宣扬一番,也好藉此为自己……”
独孤朋冷哼说道:“小伙子,你以为那是什么光采的事么,众人围攻一个,虽胜岂可谓之武,再说,当世有不少人知道他是个名魔实侠的人物,若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岂不招来世人的卑视与不齿。”
俊美青衫汉子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谁?”
独孤朋神色悲痛地道:“就是那位落拓青衫七绝神魔慕容奇。”
俊美青衫汉子“哦”地一声,动容说道:“原来是他,老人家。这名号我听说过……”
独孤朋两眼一翻,道:“小伙子,别在我老人有面前装呆了,若论这个‘装’字,我老人家该是拿手,当世挑不出第二个来!”
俊美青衫汉子呆了一呆,道:“老人家,我何曾装……”
独孤朋道:“我老人家看得出,你是个不凡的人物。”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那是老人家夸奖!”
独孤朋道:“我老人家也看得出,你有一身不凡武学!”
俊美青衫汉子笑道:“那恐怕就是老人家走眼了!”
独孤朋道:“像你这个一个人,对落拓青衫七绝神魔这八个字,怎会是仅仅听到过?小伙子,报你的姓名!”
俊美青衫汉子淡淡一笑,道:“老人家,我叫金大龙!”
独孤朋一怔,翻眼说道:“小伙子,你真叫金大龙?”
金大龙微笑说道:“姓名赐自父母,岂假得了!怎么,老人家,有什么不对么?”
独孤朋摇头说道:“没什么不好,只是,我老人家觉得,像你这么一个人物,不该有这么一个,一个俗名儿!”
金大龙笑道:“老人家,我本来是庸碌的俗人。”
独孤朋一点头,道:“好吧,小伙子,就算是个碌庸俗人,就算你叫金大龙,告诉我老人家,你的由哪儿来的?”
金火龙道:“由塞外来的,原是开牧场的。”
独孤朋道;“你这一个人么?”
金大龙道:“不,还有家父、舍弟。”
独孤朋“哦”地一声,凝目说道:“到长安来干什么的?”
金大龙道:“老人家似乎在问供?”
独孤朋道:“你若不愿说,我老人家也不便相强。”
“不!”金大龙摇头说道:“我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