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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喻世明言-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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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小娘子,没有奶儿。〃又去摸他阴门,只见累累垂垂一条价。宋四公道:〃热牢,你是兀谁?〃那个妆做妇女打扮的,叉手不离方寸道:〃告公公,我不是擦卓儿顶老,我便是苏州平江府赵正。〃宋四公道:〃打脊的捡才!我是你师父,却教我摸你爷头!原来却才丞局便是你。〃赵正道:〃可知便是赵正。〃宋四公道:〃二哥,我那细软包儿,你却安在那里?〃赵正叫量酒道:〃把适来我寄在这里包儿还公公。〃量酒取将包儿来。宋四公接了道:〃二哥,你怎地拿下我这包儿?〃赵正道:〃我在客店隔儿家茶坊里坐地,见店小二哥提一裹爊肉。我讨来看,便使转他也与我去买,被我安些汗药在里面裹了,依然教他把来与你。我妆做丞局,后面踏将你来。你吃摆番了,被我拿得包儿,到这里等你。〃宋四公道:〃恁地你真个会,不枉了上得东京去。〃即时还了酒钱,两个同出酒店。去空野处除了花朵,溪水里洗了面,换一套男子衣裳着了,取一顶单青纱头巾裹了。宋四公道:〃你而今要上京去,我与你一封书,去见个人,也是我师弟。他家住汴河岸上,卖人肉馒头。姓侯,名兴,排行第二,便是侯二哥。〃赵正道:〃谢师父。〃到前面茶坊里,宋四公写了书,分付赵正,相别自去。宋四公自在谟县。
  赵正当晚去客店里安歇,打开宋四公书来看时;那书上写道:师父信上贤师弟二郎、二娘子:别后安乐否?今有姑苏贼人赵正,欲来京做买卖,我特地使他来投奔你。这汉与行院无情,一身线道,堪作你家行货使用。我吃他三次无礼,可千万剿除此人,免为我们行院后患。
  赵正看罢了书,伸着吞头缩不上。〃别人便怕了;不敢去。我且看他;如何对副我!我自别有道理。〃再把那书折迭,一似原先封了。
  明日天晓,离了客店,取八角镇;过八角镇,取板桥,到陈留县,沿那汴河行。到日中前后,只见汴河岸上,有个馒头店。门前一个妇女;玉井栏手巾勒着腰,叫道:〃客长,吃馒头点心去。〃门前牌儿上写着:〃本行侯家,上等馒头点心。〃赵正道:〃这里是侯兴家里了。〃走将入去,妇女叫了万福,问道:〃客长用点心?〃赵正道:〃少待则个。〃就脊背上取将包裹下来。一包金银钗子,也有花头的,也有连二连三的,也有素的,都是沿路上觅得的。侯兴老婆看见了,动心起来,道:〃这客长,有二三百只钗子!我虽然卖人肉馒头;老公虽然做赞老子,到没许多物事。你看少间问我买馒头吃,我多使些汗火,许多钗子都是我的。〃
  赵正道:〃嫂嫂,买五个馒头来。〃侯兴老婆道:〃着!〃楦个碟子,盛了五个馒头,就灶头合儿里多撮些物料在里面。赵正肚里道:〃这合儿里便是作怪物事了。〃赵正怀里取出一包药来,道:〃嫂嫂;觅些冷水吃药。〃侯兴老婆将半碗水来,放在卓上。赵正道:〃我吃了药,却吃馒头。〃赵正吃了药,将两只箸一拨,拨开馒头馅,看了一看,便道:〃嫂嫂,我爷说与我道:'莫去汴河岸上买馒头吃,那里都是人肉的。'嫂嫂,你看这一块有指甲,便是人的指头,这一块皮上许多短毛儿,须是人的不便处。〃侯兴老婆道:〃官人休耍,那得这话来!〃
  赵正吃了馒头,只听得妇女在灶前道:〃倒也!〃指望摆番赵正,却又没些事。赵正道:〃嫂嫂,更添五个。〃侯兴老婆道:〃想是恰才汗火少了,这番多把些药倾在里面。〃赵正怀中又取包儿,吃些个药。侯兴老婆道:〃官人吃甚么药?〃赵正道:〃平江府提刑散的药,名唤做'百病安丸'。妇女家八般头风,胎前产后,脾血气痛,都好服。〃侯兴老婆道:〃就官人觅得一服吃也好。〃赵正去怀里别搠换包儿来,撮百十丸与侯兴老婆吃了,就灶前颠番了。赵正道:〃这婆娘要对副我,却到吃我摆番。别人漾了去,我却不走。〃特骨地在那里解腰捉虱子。
  不多时,见个人挑一担物事归。赵正道:〃这个便是侯兴,且看他如何?〃侯兴共赵正两个唱了喏。侯兴道:〃客长吃点心也未?〃赵正道:〃吃了。〃侯兴叫道:〃嫂子,会钱也未?〃寻来寻去,寻到灶前,只见浑家倒在地下,口边溜出痰涎,说话不真,喃喃地道:〃我吃摆番了。〃侯兴道:〃我理会得了,这婆娘不认得江湖上相识,莫是吃那门前客长摆番了?〃
  侯兴向赵正道:〃法兄;山妻眼拙,不识法兄,切望恕罪。〃赵正道:〃尊兄高姓?〃侯兴道:〃这里便是侯兴。〃赵正道:〃这里便是姑苏赵正。〃两个相揖了。侯兴自把解药与浑家吃了。赵正道:〃二兄,师父宋四公有书上呈。〃侯兴接着,拆开看时,书上写着许多言语,末梢道:〃可剿除此人。〃侯兴看罢;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道:〃师父兀自三次无礼,今夜定是坏他性命!〃向赵正道:〃久闻清德,幸得相会!〃即时置酒相待,晚饭过了,安排赵正在客房里睡,侯兴夫妇在门前做夜作。
  赵正只闻得房里一阵臭气,寻来寻去,床底下一个大缸。探手打一摸,一颗人头;又打一摸,一只人手共人脚。赵正搬出后门头,都把索子缚了,挂在后门屋檐上。关了后门,再入房里,只听得妇女道:〃二哥,好下手!〃侯兴道:〃二嫂,使未得!更等他落忽些个。〃妇女道:〃二哥;看他今日把出金银钗子,有二三百只。今夜对副他了,明日且把来做一头戴,教人唱采则个。〃赵正听得道:〃好也!他两个要恁地对副我性命,不妨得。〃
  侯兴一个儿子,十来岁,叫做伴哥,发脾寒,害在床上。赵正去他房里,抱那小的安在赵正床上,把被来盖了,先走出后门去。不多时,侯兴浑家把着一碗灯,侯兴把一把劈柴大斧头,推开赵正房门,见被盖着个人在那里睡,和被和人,两下斧头,砍做三段。侯兴揭起被来看了一看,叫声:〃苦也!二嫂,杀了的是我儿子伴哥!〃两夫妻号天洒地哭起来。赵正在后门叫道:〃你没事自杀了儿子则甚?赵正却在这里。〃侯兴听得焦燥,拿起劈柴斧赶那赵正,慌忙走出后门去,只见扑地撞着侯兴额头,看时却是人头、人脚、人手挂在屋檐上、一似闹竿儿相似。侯兴教浑家都搬将入去,直上去赶。
  赵正见他来赶,前头是一派溪水。赵正是平江府人;会弄水;打一跳,跳在溪水里。后头侯兴也跳在水里来赶。赵正一分一蹬,顷刻之间,过了对岸。侯兴也会水,来得迟些个。赵正先走上岸,脱下衣裳挤教干。侯兴赶那赵正;从四更前后;到五更二点时候,赶十一二里;直到顺天新郑门一个浴堂。赵正入那浴堂里洗面;一道烘衣裳。正洗面间,只见一个人把两只手去赵正两腿上打一掣,掣番赵正。赵正见侯兴来掣他,把两秃膝桩番侯兴,倒在下面,只顾打。
  只见一个狱家院子打扮的老儿进前道:〃你们看我面放手罢。〃赵正和侯兴抬头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师父宋四公,一家唱个大喏,直下便拜。宋四公劝了,将他两个去汤店里吃盏汤。侯兴与师父说前面许多事。宋四公道:〃如今一切休论。则是赵二哥明朝入东京去,那金梁桥下,一个卖酸馅的,也是我们行院,姓王,名秀。这汉走得楼阁没赛,起个浑名,唤做'病猫儿'。他家在大相国寺后面院子里祝他那卖酸馅架儿上一个大金丝罐,是定州中山府窖变了烧出来的,他惜似气命。你如何去拿得他的?〃赵正道:〃不妨。〃等城门开了,到日中前后,约师父只在侯兴处。
  赵正打扮做一个砖顶背系带头巾,皂罗文武带背儿,走到金梁桥下,见一抱架儿,上面一个大金丝罐,根底立着一个老儿:郓州单青纱现顶儿头巾,身上着一领筩杨柳子布衫。腰里玉井栏手巾,抄着腰。
  赵正道:〃这个便是王秀了。〃赵正走过金架桥来,去米铺前撮几颗红米,又去菜担上摘些个叶子,和米和叶子,安在口里,一处嚼教碎。再走到王秀架子边,漾下六文钱,买两个酸馅,特骨地脱一文在地下。王秀去拾那地上一文钱,被赵正吐那米和菜在头巾上,自把了酸馅去。却在金梁桥顶上立地,见个小的跳将来,赵正道:〃小哥,与你五文钱,你看那卖酸馅王公头巾上一堆虫蚁屎,你去说与他,不要道我说。〃
  那小的真个去说道:〃王公,你看头巾上。〃王秀除下头巾来,只道是虫蚁屎,入去茶坊里揩抹了。走出来架子上看时,不见了那金丝罐。
  原来赵正见王秀入茶坊去揩那头巾,等他眼慢,拿在袖子里便行,一径走往侯兴家去。宋四公和侯兴看了,吃一惊。
  赵正道:〃我不要他的,送还他老婆休!〃赵正去房里换了一顶搭飒头巾,底下旧麻鞋,着领旧布衫,手把着金丝罐,直走去大相国寺后院子里。见王秀的老婆,唱个喏了道:〃公公教我归来,问婆婆取一领新布衫、汗衫、裤子、新鞋袜,有金丝罐在这里表照。〃婆子不知是计,收了金丝罐,取出许多衣裳,分付赵正。赵正接得了,再走去见宋四公和侯兴道:〃师父,我把金丝罐去他家换许多衣裳在这里。我们三个少间同去送还他,博个笑声。我且着了去闲走一回耍子。〃
  赵正便把王秀许多衣裳着了,再入城里,去桑家瓦里;闲走一回;买酒买点心吃了,走出瓦子外面来。
  却待过金梁桥,只听得有人叫:〃赵二官人!〃赵正回过头来看时,却是师父宋四公和侯兴。三个同去金梁桥下,见王秀在那里卖酸馅。宋四公道:〃王公拜茶。〃王秀见了师父和侯二哥,看了赵正,问宋四公道:〃这个客长是兀谁?〃宋四公恰待说,被赵正拖起去,教宋四公:〃未要说我姓名,只道我是你亲戚,我自别有道理。〃王秀又问师父:〃这客长高姓?〃宋四公道:〃是我的亲戚,我将他来京师闲走。〃王秀道:〃如此。〃即时寄了酸馅架儿在茶坊,四个同出顺天新郑门外僻静酒店,去买些酒吃。
  入那酒店去,酒保筛酒来,一杯两盏,酒至三巡。王秀道:〃师父,我今朝呕气。方才挑那架子出来,一个人买酸馅,脱一钱在地下。我去拾那一钱,不知甚虫蚁屙在我头巾上。我入茶坊去揩头巾出来,不见了金丝罐,一日好闷!〃宋四公道:〃那人好大胆,在你跟前卖弄得,也算有本事了。你休要气闷,到明日闲暇时,大家和你查访这金丝罐。又没三件两件,好歹要讨个下落,不到得失脱。〃赵正肚里,只是暗暗的笑,四个都吃得醉,日晚了,各自归。
  且说王秀归家去,老婆问道:〃大哥,你恰才教人把金丝罐归来?〃王秀道:〃不曾。〃老婆取来道:〃在这里,却把了几件衣裳去。〃王秀没猜道是谁,猛然想起今日宋四公的亲戚,身上穿一套衣裳,好似我家的。心上委决不下,肚里又闷,提一角酒,索性和婆子吃个醉,解衣卸带了睡。王秀道:〃婆婆,我两个多时不曾做一处。〃婆子道:〃你许多年纪了,兀自鬼乱!〃王秀道:〃婆婆,你岂不闻:'后生犹自可,老的急似火。'〃王秀早移过共头,在婆子头边,做一班半点儿事,兀自未了当。
  原来赵正见两个醉,掇开门躲在床底下,听得两个鬼乱,把尿盆去房门上打一抧。王秀和婆子吃了一惊,鬼慌起来。看时,见个人从床底下趱将出来,手提一包儿。王秀就灯光下仔细认时,却是和宋四公、侯兴同吃酒的客长。王秀道:〃你做甚么?〃赵正道:〃宋四公教还你包儿。〃王公接了看时,却是许多衣裳。再问:〃你是甚人?〃赵正道:〃小弟便是姑苏平江府赵正。〃王秀道:〃如此,久闻清名。〃因此拜识。便留赵正睡了一夜。
  次日,将着他闲走。王秀道:〃你见白虎桥下大宅子,便是钱大王府,好拳财。〃赵正道:〃我们晚些下手。〃王秀道:〃也好。〃到三鼓前后,赵正打个地洞,去钱大王土库偷了三万贯钱正赃,一条暗花盘龙羊脂白玉带。王秀在外接应,共他归去家里去躲。明日,钱大王写封简子与滕大尹。大尹看了;大怒道:〃帝辇之下:有这般贼人!〃即时差缉捕使臣马翰,限三日内要捉钱府做不是的贼人。
  马观察马翰得了台旨,分付众做公的落宿,自归到大相国寺前。只见一个人背系带砖顶头巾,也着上一领紫衫,道:〃观察拜茶。〃同入茶坊里,上灶点茶来。那着紫衫的人怀里取出一裹松子胡桃仁,倾在两盏茶里。
  观察问道:〃尊官高姓?〃那个人道:〃姓赵;名正,昨夜钱府做贼的便是小子。〃马观察听得,脊背汗流,却待等众做公的过捉他。吃了盏茶,只见天在下,地在上,吃摆番了。赵正道:〃观察醉也。〃扶住他;取出一件作怪动使剪子,剪下观察一半衫袖,安在袖里,还了茶钱。分付茶博士道:〃我去叫人来扶观察。〃赵正自去。
  两碗饭间,马观察肚里药过了,苏醒起来。看赵正不见了,马观察走归去。
  睡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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