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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喻世明言-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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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道:〃稍粗胆壮。〃婆留自己没一分钱钞;却教汉老应出银子,胆已自不壮了,着了急;一连两局都输。钟明收起银子,便道:〃得罪,得罪。〃教小厮另取一两银子,送与汉老,作为头钱。汉老虽然还有银子在家,只怕钱大郎又输去了,只得认着晦气,收了一两银子,将双陆盘掇过一边,摆出酒肴留款。婆留那里有心饮酒,便道:〃公子宽坐,容在下回家去,再取稍来决赌何如?〃钟明道:〃最好。〃钟亮道:〃既钱兄有兴,明日早些到此,竟日取乐;今日知己相逢,且共饮酒。〃婆留只得坐了,两个妓女唱曲侑酒。正是:
  赌场逢妓女,银子当砖块。
  牡丹花下死,还却风流债。
  当日正在欢饮之际,忽闻叩门声。开看时,却是录事衙中当直的,说道:〃老爷请公子议事。教小的们那处不寻到,却在这里!〃钟明、钟亮便起身道:〃老父呼唤,不得不去。钱兄,明日须早来顽耍。〃嘱罢,向汉老说声相扰,同当直的一齐去了。婆留也要出门,被汉老双手拉住道:〃我应的十两银子,几时还我?〃婆留一手劈开便走,口里答道:〃来日送还。〃出得门来,自言自语的道:〃今日手里无钱,却赌得不爽利。还去寻顾三郎,借几贯钞,明日来翻本。〃带着三分酒兴,径往南门街上而来。向一个僻静巷口撒溺,背后一人将他脑后一拍,叫道:〃大郎,甚风吹到此?〃婆留回头看时,正是贩卖私盐的头儿顾三郎。婆留道:〃三郎,今日相访,有句话说。〃顾三郎道:〃甚话?〃婆留道:〃不瞒你说,两日赌得没兴,与你告借百十贯钱去翻本。〃顾三郎道:〃百十贯钱却易,只今夜随我去便有。〃婆留道:〃那里去?〃顾三郎道:〃莫问莫问,同到城外便知。〃
  两个步出城门,恰好日落西山,天色渐暝。约行二里之程,到个水港口,黑影里见缆个小船,离岸数尺,船上芦席满满冒住,密不通风,并无一人。顾三郎捻起泥块,向芦席上一撒,撒得声响。忽然芦席开处,船舱里钻出两个人来,咳嗽一声。顾三郎也咳嗽相应,那边两个人,即便撑船拢来。顾三郎同婆留下了船舱,船舱还藏得有四个人。这里两个人下舱,便问道:〃三郎,你与谁人同来?〃顾三郎道:〃请得主将在此。休得多言,快些开船去。〃说罢,众人拿橹动篙,把这船儿弄得梭子般去了。婆留道:〃你们今夜又走什么道路?〃顾三郎道:〃不瞒你说,两日不曾做得生意,手头艰难。闻知有个王节使的家小船,今夜泊在天目山下,明早要进香。此人巨富,船中必然广有金帛,弟兄们欲待借他些使用。只是他手下有两个苍头,叫做张龙、赵虎,大有本事,没人对付得他。正思想大郎了得,天幸适才相遇,此乃天使其便,大胆相邀至此。〃婆留道:〃做官的贪赃枉法得来的钱钞,此乃不义之财,取之无碍!〃
  正说话间,听得船头前荡桨响,又有一个小划船来到。船上共有五条好汉在上,两船上一般咳嗽相应。婆留已知是同伙,更不问他。只见两船帮近,顾三郎悄悄问道:〃那话儿歇在那里?〃划船上人应道:〃只在前面一里之地,我们已是着眼了。〃当下众人将船摇入芦苇中歇下,敲石取火。众好汉都来与婆留相见。船中已备得有酒肉,各人大碗酒大块肉吃了一顿,分拨了器械,两只船,十三筹好汉,一齐上前进发。遥见大船上灯光未灭,众人摇船拢去,发声喊,都跳上船头。婆留手执铁棱棒打头,正遇着张龙,早被婆留一棒打落水去。赵虎望后艄便跑;满船人都吓得魂飞魄散;那个再敢挺敌。一个个跪倒船舱,连声饶命。婆留道:〃众兄弟听我分付:只许收拾金帛,休杀害他性命。〃众人依言,将舟中辎重恣意搬龋唿哨一声,众人仍分作两队,下了小船,飞也是摇去了。
  原来王节使另是一个座船;他家小先到一日。次日;王节使方到,已知家小船被盗。细开失单,往杭州府告状。杭州刺史董昌准了,行文各县,访拿真赃真盗。文书行到临安县来,知县差县尉协同缉捕使臣,限时限日的擒拿,不在话下。再说顾三郎一伙;重泊船于芦苇丛中;将所得利物,众人十三分均分。因婆留出力,议定多分一分与他。婆留共得了三大锭元宝,百来两碎银,及金银酒器首饰又十余件。此时天色渐明,城门已开。婆留怀了许多东西,跳上船头,对顾三郎道:〃多谢作成,下次再当效力。〃说罢,进城径到戚汉老家。
  汉老兀自床上翻身,被婆留叫唤起来,双手将两眼揩抹,问道:〃大郎何事来得恁早?〃婆留道:〃钟家兄弟如何还不来?我寻他翻本则个。〃便将元宝碎银及酒器首饰,一顿交付与戚汉老,说道:〃恐怕又烦累你应采,这些东西都留你处,慢慢的支销。昨日借你的十两头,你就在里头除了罢。今日二钟来,你替我将几两碎银做个东道,就算我请他一席。〃戚汉老见了许多财物,心中欢喜,连声应道:〃这小事,但凭大郎分付。〃婆留道:〃今日起早些,既二钟未来,我要寻个静办处打个盹。〃戚汉老引他到一个小小阁儿中白木床上,叫道:〃大郎任意安乐,小人去梳洗则个。〃
  却说钟明、钟亮在衙中早饭过了,袖了几锭银子,再到戚汉老家来。汉老正在门首买东买西,见了二钟,便道:〃钱大郎今日做东道相请,在此专候久了,在小阁中打盹。二位先请进去;小人就来陪奉。〃钟明、钟亮两个私下称赞道:〃难得这般有信义之人。〃走进堂中,只听得打鼾之声,如霹雳一般的响。二钟吃一惊,寻到小阁中,猛见个丈余长一条大蜥蜴,据于床上,头生两角;五色云雾罩定。钟明、钟亮一齐叫道:〃作怪!〃只这声〃作怪〃,便把云雾冲散,不见了蜥蜴,定睛看时,乃是钱大郎直挺挺的睡着。弟兄两个心下想道:〃常闻说异人多有变相,明明是个蜥蜴,如何却是钱大郎?此人后来必然有些好处,我们趁此未遇之先,与他结交,有何不美?〃两下商量定,等待婆留醒来,二人更不言其故,只说:〃我弟兄相慕信义,情愿结桃园之义,不知大郎允否?〃婆留也爱二钟为人爽慨;当下就在小阁内,八拜定交。因婆留年最小,做了三弟。这日也不赌钱,大家畅饮而别。临别时,钟明把昨日赌赢的十两银子,送还婆留。婆留那里肯收,便道:〃戚汉老处小弟自己还过了,这银,大哥权且留下,且待小弟手中乏时,相借未迟。〃钟明只得收去了。
  自此日为始,三个人时常相聚。因是吃酒打人,饮博场中出了个大名,号为〃钱塘三虎〃。这句话,吹在钟起耳朵里来,好生不乐,将两个儿子禁约在衙中,不许他出外游荡。婆留连日不见二钟,在录事衙前探听,已知了这个消息。害了一怕,好几日不敢去寻二钟相会。正是:
  取友必须端,休将戏谑看。
  家严儿学好,子孝父心宽。
  再说钱婆留与二钟疏了,少不得又与顾三郎这伙亲密,时常同去贩盐为盗。此等不法之事,也不知做下几十遭。原来走私商道路的,第一次胆小,第二次胆大,第三、第四次,浑身都是胆了。他不犯本钱,大锭银大贯钞的使用,侥幸其事不发,落得快活受用,且到事发再处,他也拚得做得。自古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只因顾三郎伙内陈小乙;将一对赤金莲花杯;在银匠家倒唤银子,被银匠认出是李十九员外库中之物,对做公的说了。做公的报知县尉,访着了这一伙姓名,尚未挨拿。忽一日,县尉请钟录事父子在衙中饮酒。因钟明写得一手好字,县尉邀至书房,求他写一幅单条。钟明写了李太白《少年行》一篇,县尉展看称美。钟明偶然一眼觑见大端石砚下,露出些纸脚,推开看时,写得有多人姓名。钟明有心,捉个冷眼,取来藏于袖中。背地偷看,却是所访盐客的单儿,内中有钱婆留名字。钟明吃了一惊,上席后不多几杯酒,便推腹痛先回。县尉只道真病,由他去了,谁知却是钟明的诡计。当下钟明也不回去,急急跑到戚汉老家,教他转寻婆留说话。恰好婆留正在他场中铺牌赌色。钟明见了也无暇作揖,一只臂膊牵出门外,到个僻静处,说道如此如此,〃幸我看见,偷得访单在此。兄弟快些藏躲,恐怕不久要来缉捕,我须救你不得。一面我自着人替你在县尉处上下使钱,若三个月内不发作时,方可出头。兄弟千万珍重。〃婆留道:〃单上许多人,都是我心腹至友,哥哥若营为时,须一例与他解宽。若放一人到官,众人都是不干净的。〃钟明道:〃我自有道理。〃说罢,钟明自去了。
  这一个信息急得婆留脚也不停,径跑到南门寻见顾三郎,说知其事,也教他一伙作速移开,休得招风揽火。顾三郎道:〃我们只下了盐船,各镇市四散撑开,没人知觉。只你守着爹娘,没处去得,怎么好?〃婆留道:〃我自不妨事,珍重珍重。〃说罢别去。从此婆留装病在家,准准住了三个月。早晚只演习枪棒,并不敢出门。连自己爹娘也道是个异事,却不知其中缘故。有诗为证:钟明欲救婆留难,又见婆留转报人。
  同乐同忧真义气,英雄必不负交亲。却说县尉次日正要勾摄公事,寻砚底下这幅访单,已不见了。一时乱将起来,将书房中小厮吊打,再不肯招承。一连乱了三日,没些影响,县尉没做道理处。此时钟明、钟亮拚却私财,上下使用,缉捕使臣都得了贿赂;又将白银二百两,央使臣转送县尉,教他阁起这宗公事。幸得县尉性贪,又听得使臣说道,录事衙里替他打点,只疑道那边先到了录事之手,我也落得放松,做个人情。收受了银子,假意立限与使臣缉访。过了一月两月,把这事都放慢了。正是〃官无三日紧〃,又道是〃有钱使得鬼推磨〃,不在话下。
  话分两头。再表江西洪州有个术士,此人善识天文,精通相术。白虹贯日,便知易水奸谋;宝气腾空,预辨丰城神物。决班超封侯之贵,刻邓通饿死之期。殃祥有准半神仙,占候无差高术士。这术士唤做廖生,预知唐季将乱,隐于松门山中。忽一日夜坐,望见斗牛之墟,隐隐有龙文五采,知是王气。算来该是钱塘分野,特地收拾行囊来游钱塘;再占云气;却又在临安地面。乃装做相士;隐于临安市上。每日市中人求相者甚多,都是等闲之辈,并无异人在内。忽然想起:〃录事钟起,是我故友,何不去见他?〃即忙到录事衙中通名。
  钟起知是故人廖生到此,倒屣而迎。相见礼毕,各叙寒温。钟起叩其来意,廖生屏去从人,私向钟起耳边说道:〃不肖夜来望气,知有异人在于贵县。求之市中数日,查不可得。
  看足下尊相,虽然贵显,未足以当此也。〃钟起乃召明、亮二子,求他一看。廖生道:〃骨法皆贵,然不过人臣之位。所谓异人,上应着斗牛间王气,惟天子足以当之,最下亦得五霸诸侯,方应其兆耳。〃钟起乃留廖生在衙中过宿。
  次日,钟起只说县中有疑难事,欲共商议,备下酒席在英山寺中,悉召本县有名目的豪杰来会,令廖生背地里一个个看过,其中贵贱不一,皆不足以当大贵之兆。当日席散,钟起再邀廖生到衙,欲待来日,更搜寻乡村豪杰,教他饱看。此时天色将晚,二人并马而回。
  却说钱婆留在家,已守过三个月无事,欢喜无限。想起二钟救命之恩,大着胆,来到县前,闻得钟起在英山寺宴会,悄地到他衙中,要寻二钟兄弟拜谢。钟明、钟亮知是婆留相访,乘着父亲不在,慌忙出来,相迎聚话。忽听得马铃声响,钟起回来了。婆留望见了钟起,唬得心头乱跳,低着头,望外只顾跑。钟起问是甚人,喝教拿下。廖生急忙向钟起说道:〃奇哉,怪哉!所言异人,乃应在此人身上,不可慢之。〃钟起素信廖生之术,便改口教人好好请来相见,婆留只得转来。
  钟起问其姓名,婆留好象泥塑木雕的,那里敢说。钟起焦燥,乃唤两个儿子问:〃此人何姓何名?住居何处?缘何你与他相识?〃钟明料瞒不过,只得说道:〃此人姓钱,小名婆留,乃临安里人。〃钟起大笑一声,扯着廖生背地说道:〃先生错矣!此乃里中无赖子,目下幸逃法网,安望富贵乎?〃廖生道:〃我已决定不差,足下父子之贵,皆因此人而得。〃乃向婆留说道:〃你骨法非常,必当大贵,光前耀后,愿好生自爱。〃又向钟起说道:〃我所以访求异人者,非贪图日后挈带富贵,正欲验我术法之神耳。从此更十年,吾言必验,足下识之。只今日相别,后会未可知也。〃说罢,飘然而去。
  钟起才信道婆留是个异人,钟明、钟亮又将戚汉老家所见蜥蜴生角之事,对父亲述之,愈加骇然。当晚,钟起便教儿子留款婆留,劝他勤学枪棒,不可务外为非,致损声名。家中乏钱使用,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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