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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喻世明言-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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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这个东西,况又不是男子之物;必定是妇人的表记。料得这病根从此而起。〃也不讲脉理,便道:〃阿哥,你手上戒指从何而来?恁般病症,不是当耍。我与你相交数年,重承不弃,日常心腹,各不相瞒。我知你心,你知我意,你可实对我说。〃阮三见张远参到八九分的地步,况兼是心腹朋友,只得将来历因依,尽行说了。张远道:〃阿哥,他虽是个宦家的小姐,若无这个表记,便对面相逢,未知他肯与不肯;既有这物事,心下己允。持阿哥将息贵体,稍健旺时,在小弟身上,想个计策,与你成就此事。〃阮三道:〃贱恙只为那事而起,若要我病好,只求早图良策。〃枕边取出两锭银子,付与张远道:〃倘有使用,莫惜小费。〃张远接了银子道:〃容小弟从容计较;有些好音,却来奉报。你可宽心保重。〃
  张远作别出门,到陈太尉衙前站了两个时辰。内外出入人多,并无相识,张远闷闷而回。次日,又来观望,绝无机会。心下想道:〃这事难以启齿,除非得他梅香碧云出来,才可通信。〃看看到晚,只见一个人捧着两个磁瓮,从衙里出来,叫唤道:〃门上那个走差的闲在那里?奶奶着你将这两瓮小菜送与闲云庵王师父去。〃张远听得了,便想道:〃这闲云庵王尼姑,我乎昔相认购。奶奶送他小菜,一定与陈衙内往来情熟。他这般人,出入内里,极好传消递息,何不去寻他商议?〃又过了一夜。到次早,取了两锭银子,径投闲云庵来。这庵儿虽小,其实幽雅。怎见得?有诗为证:
  短短横墙小小亭,半檐疏玉响玲玲。
  尘飞不到人长静,一篆炉烟两卷经。
  庵内尼姑,姓王,名守长,他原是个收心的弟子。因师弃世日近,不曾接得徒弟,止有两个烧香、上灶烧火的丫头。专一向富贵人家布施。佛殿后新塑下观音、文殊、普贤一尊法像,中司观音一尊,亏了陈太尉夫人发心喜舍,妆金完了,缺那两尊未有施主。这日正出用门,恰好遇着张远,尼姑道:〃张大官何往?〃张远答道:〃特来。〃尼姑回身请进,邀人庵堂中坐定。茶罢,张远问道:〃适司师父要往那里去?〃尼姑道:〃多蒙陈太尉家奶奶布施,完了观音圣像,不曾去回复地。昨日又承他差人送些小菜来看我,作意备些薄礼,来日到他府中作谢,后来那两尊,还要他大出手哩。因家中少替力的人,买几件小东西,也只得自身奔走。〃张远心下想道:〃又好个机会。〃便向尼姑道:〃师父,我有个心腹朋友,是个富家。这二尊圣像,就要他独造也是容易,只要烦师父干一件事。〃张远在袖儿里摸出两锭银子,放在香桌上道:〃这银子权当开手,事若成就,盖用盖殿,随师父的意。〃那尼姑贪财,见了这两锭细丝白银;眉花眼笑道:〃大官人,你相识是谁?委我干甚事来?〃张远道:〃师父,这事是件机密事,除是你干得,况是顺便。可与你到密室说知。〃说罢,就把二锭银子,纳入尼姑袖里,尼姑半推不推收了。二人进一个小轩内竹榻前坐下,张远道:〃师父,我那心腹朋友阮三官,于今岁正月司,蒙陈太尉小姐使梅香畜个表记来与他,至今无由相会。明日舐父到陈府中去见奶奶,乘这个便,倘到小姐房中,善用一言,约到庵中与他一见,便是师父用心之处。〃尼姑沉吟半晌,便道:〃此事末敢轻许!持会见小姐,看其动静,再作计较。你且说甚么表记?〃张远道:〃是个嵌宝金戒指。〃尼姑道:〃借过这戒指儿来暂时,自有计较。〃张远见尼姑收了银子,又不推辞,心中大喜。当时作别,便到阮三家来,要了他的金戒指,连夜送到尼姑处了。
  却说尼姑在床上想了半夜,次日天晓起来,梳洗毕,将戒指戴在左手上,收拾礼盒,着女童挑了,迤逦来到陈衙,直至后堂歇了。夫人一见,便道:〃出家人如何烦你坏钞?〃尼姑稽首道:〃向蒙奶奶布施,今观音圣像已完,山门有幸。贫僧正要来回覆奶奶。昨日又蒙厚赐,感谢不尽。〃夫人道:〃我见你说没有好小菜吃粥,恰好江南一位官人,送得这几瓮瓜菜来,我分两瓮与你。这些小东西,也谢什么!〃尼姑合掌道:〃阿弥陀佛!滴水难消。虽是我僧家口吃十方,难说是应该的。〃夫人道:〃这圣像完了中司一尊,也就好看了。那两尊以次而来,少不得还要助些工费。〃尼姑道:〃全仗奶奶做个大功德,今生态般富贵,也是前世布施上修来的。如今再修去时,那一世还你荣华受用。〃夫人教丫鬟收了礼盒,就分付厨下办斋,留尼姑过午。少司,夫人与尼姑吃斋,小姐也坐在侧边相陷。斋罢,尼姑开言道:〃贫僧斗胆,还有句话相告:小庵圣像新完,渭选四月初八日,我佛诞辰启建道场,开佛光明。特请奶奶、小姐,光降随喜,光辉山门则个。〃夫人道:〃老身定来拜佛,只是小姐怎么来得?〃那尼姑眉头一蹙,计上心来,道:〃前日坏腹,至今未好,借解一解。〃那小姐因为牵挂阮三;心中正闷;无处可解情怀。忽闻尼姑相请,喜不自胜。正要行动;仍听夫人有阻;巴不得与那尼姑私下计较。因见尼姑要解手,便道:〃奴家陷你进房。〃两个直至闺室。正是:背地商量无好话,私房计较有好情。
  尼姑坐在触桶上道,〃小姐,你到初八日同奶奶到我小庵觑一觑,若何?〃小姐道:〃我巴不得来,只怕爹妈不肯。〃尼姑道:〃若是小姐坚意要去,奶奶也难固执。奶奶若肯时,不怕太尉不容。〃尼姑一头说话,一头去拿粗纸,故意露出手指上那个宝石嵌的金戒指来。小姐见了大惊,便问道:〃这个戒指那里来的?〃尼姑道:〃两月前,有个俊雅的小官人进庵,看妆观音圣像,手中褪下这,个戒指儿来;带在菩萨手指上,祷祝道:〃今生不遂来生愿,愿得来生逢这人。〃半日司对着那圣像;潜然挥泪。被我再四严问,他道:〃只要你替我访这戒指的对儿,我自有话说。〃小姐见说了意中之事,满面通红。停了一会,忍不住又问道:〃那小官人姓甚?常到你庵中么?〃尼姑回道:〃那官人姓阮,不时来庵闲观游玩。〃小姐道:〃奴家有个戒指,与他到是一对。〃说罢,连忙开了妆盒,取出个嵌宝戒指,递与尼姑。尼姑将两个戒指比看,果然无异,笑将起来。小姐道:〃你笑什么?〃尼姑道:〃我笑这个小官人,痴痴的只要寻这戒指的对儿;如今对到寻着了,不知有何话说?〃小姐道:〃师父,我要。。。。。。〃说了半句,又住了口。尼姑道:〃我们出家人,第一口紧。小姐有话,不妨分付。〃小姐道:〃师父,我要会那官人一面,不知可见得么?〃尼姑道:〃那官人求神祷佛,一定也是为着小姐了。要见不难,只在四月初八这一日,管你相会。〃小姐道:〃便是爹妈容奴去时,母亲在前,怎得方便?〃尼姑附耳低言道:〃到那日来我庵中,倘斋罢闲坐,便可推睡,此事就谐了。〃小姐点头会意,便将自己的戒指都舍与尼姑。尼姑道:〃这金子好把做妆佛用,保小姐百事称心。〃说罢,两个走出房来。夫人接着,问道:〃你两个在房里多时,说甚么样话?〃惊得那尼姑心头一跳,忙答道:〃小姐因问我浴佛的故事,以此讲说这一晌。〃又道:小姐也要瞻礼佛像,奶奶对太尉老爷说声,至期专望同临。〃夫人送出厅前,尼姑源源作谢而去。正是:惯使牢笼计,安排年少人。
  再说尼姑出了太尉衙门,将了小姐舍的金戒指儿,一直径到张远家来。张远在门首伺候多时了,远远地望见尼姑,口中不道,心下思量:〃家下耳目众多,怎么言得此事?〃提起脚儿,慌忙迎上一步道:〃烦师父回庵去,随即就到。〃尼姑回身转巷,张远穿径寻庵,与尼姑相见。邀人松轩,从头细话,将一对戒指儿度与张远。张远看见道:〃若非师父,其实难成,阮三官还有重重相谢。〃张远转身就去回复阮三。阮三又收了一个戒指,双手带着,欢喜自不必说。
  至四月初七日,尼姑又自到陈衙邀请,说道:〃因夫人小姐光临,各位施主人家,贫僧都预先回了。明日更无别人,千万早降。〃夫人己自被小姐朝暮联絮的要去拜佛,只得允了。那晚,张远先去期约阮三。到黄昏人静,悄悄地用一乘女轿抬到庵里。尼姑接人,寻个窝窝凹凹的房儿,将阮三安顿了。分明正是:猪羊送屠户之家,一脚脚来寻死路。
  尼姑睡到五更时分,唤女童起来,佛前烧香点烛,厨下准备斋供。天明便去催那采画匠来,与圣像开了光明,早斋就打发去了。少时陈太尉女眷到来,怕不稳便,单留同辈女僧,在殿上做功德诵经。将次到已牌时分,夫人与小姐两个轿儿来了。尼姑忙出迎接,邀人方丈。茶罢,去殿前、殿后拈香礼拜。夫人见旁无杂人,心下欢喜。尼姑请到小轩中宽坐,那伙随从的男女各有个坐处。尼姑支分完了,来陷夫人小姐前后行走,观看了一回,才回到轩中吃斋。斋罢,夫人见小姐饭食稀少,洋洋瞩目作睡。夫人道:〃孩儿,你今日想是起得早了些。〃尼姑慌忙道:〃告奶奶,我庵中绝无闲杂之辈,便是志诚老实的女娘们,也不许他进我的房内。小姐去我房中,拴上房门睡一睡,自取个稳便,等奶奶阔步一步。你们几年何月来定得一遭!〃夫人道:〃孩儿,你这般困倦,不如在师父房内睡睡。〃
  小姐依了母命,走进房内,刚拴上门,只见阮三从床背后走出来,看了小姐,源源的作揖道:〃姐姐,候之久矣。〃小姐慌忙摇手,低低道:〃莫要则声!〃阮三倒退几步,候小姐近前,两手相挽,转过床背后,开了侧门,又到一个去处:小巧漆桌藤床,隔断了外人耳目。两人搂做一团,说了几句情话,双双解带,好似渴龙见水。这场云雨,其实畅快。有《西江月》为证:
  一个想者吹箫风韵,一个想着戒指恩情。相思半载欠安宁,此际相逢侥幸。一个难辞病体,一个敢惜童身;枕边吁喘不停声,还嫌道欢娱俄顷。
  原来阮三是个病久的人,因为这女子;七情所伤;身子虚弱。这一时相逢,情兴酷浓,不顾了性命。那女子想起日前要会不能,今日得见;倒身奉承;尽情取乐。不料乐极悲生,为好成歉。一阳失去,片时气断丹田;七魄分飞,顷刻魂归阴府。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姐见阮三伏在身上,寂然不动。用双手儿搂定郎腰,吐出丁香,送郎口中。只见牙关紧咬难开,摸着遍身冰冷,惊慌了云雨娇娘,顶门上不见了一魂,脚底下荡散了七魄,番身推在里床;起来忙穿襟袄,带转了侧门;走出前房,喘息未定。怕娘来唤,战战兢兢,向妆台重整花钿,对鸾镜再匀粉黛。恰才整理完备,早听得房外夫人声唤,小姐慌忙开门,夫人道:〃孩儿,殿上功德也散了,你睡才醒?〃小姐道:〃我睡了半晌,在这里整头面,正要出来和你回衙去。〃夫人道:〃轿夫伺候多时了。〃小姐与夫人谢了尼姑,上轿回衙去不题。
  且说尼姑王守长送了夫人起身,回到庵中,厨房里洗了盘碗器皿,佛殿上收了香火供食,一应都收拾已毕。只见那张远同阮二哥进庵,与尼姑相见了,称谢不己,问道:〃我家一官今在那里?〃尼姑道:〃还在我里头房里睡着。〃尼姑便引阮二与张远开了侧房门,来卧床边叫道:〃一哥,你恁的好睡,还未醒!〃连叫数次不应,阮二用手摇也不动,一鼻全无气息。仔细看时,呜呼哀哉了。阮二吃了一惊,便道:〃师父,怎地把我兄弟坏了性命?这事不得干净!〃尼姑谎道:〃小姐吃了午斋便推要睡,就人房内,约有两个时辰。殿上功德完了,老夫人叫醒来,恰才去得不多时。我只道睡着,岂知有此事。〃阮二道:〃说便是这般说,却是怎了?〃尼姑道:〃阮二官,今日幸得张大官在此,向蒙张大官分付,实望你家做檀越施主,因此用心,终不成要害你兄弟性命?张大官,今日之事,却是你来寻我,非是我来寻你。告到官司,你也不好,我也不好。向日蒙施银二锭,一锭我用去了,止存一锭不敢留用,将来与一官人凑买棺木盛殓。只说在庵养病,不料死了。〃说罢,将出这锭银子,放在桌上道:〃你二位,凭你怎么处置。〃
  张远与阮二默默无言;呆了半晌。阮二道:〃且去买了棺木来再议。〃张远收了银子,与阮二同出用门,迤逦路上行着。张远道:〃二哥,这个事本不干尼姑事。二哥是个病弱的人,想是与女于交会,用过了力气,阳气一脱,就是死的。我也只为令弟面上情分好,况令弟前日,在床前再四叮咛,央拢不过,只得替他干这件事。〃阮二回言道:〃我论此事,人心天理,也不干着那尼姑事,亦不于你事。只是我这小官人年命如此,神作祸作,作出这场事来。我心里也道罢了,只愁大哥与老官人回来怨畅,怎的了?〃连晚与张远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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