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勾玉杏向晚-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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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对陆夫人的话是半信半疑。自己儿子什么个性,她最是清楚,想来亦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将正事当儿戏。再则师徒身份摆在那,即便向晚想爬上她儿子的床,她儿子又岂会做下这等混账事!
“莫前辈在里面,师父闭关疗伤,明天才能出关。”“疗伤?”这会子轮到折兰老爷说话了。
折兰夫人也曾听说过莫前辈的名声,如今知是闭关疗伤,心里一沉,自是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早抚了胸口靠到折兰老爷怀里,欲晕不晕,说不出话来。
向晚终是跪了下来,垂着眼低着头,却是神色平静:“此前我忽然昏迷月余,师父为了救我,受了伤。”
月见半魂的事,她一时三刻不知如何开口。
在场几人莫不又是一惊,只有微生澈眼里有抹了然。
向晚伏地:“恳请师祖师婆静等师父出关。”
自然再不会有人闯关了。只是向晚却被禁在了晚晴阁。
她不肯细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折兰老爷细问管家时,绿袖哭哭啼啼地跑过来请罪,直道自己该死,愧对折兰府的恩情,于是本来还被二老置疑的师徒大不伦,经绿袖的“坦白”,成了定罪。
向晚被禁,等的就是明天折兰勾玉出关后的发落而已。
终究还是瞒不下去了。向晚笑,撇过头示意小桃不必替她的脸抹药,对她摆了摆手,只道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夜辗转难眠。怕极了明天折兰勾玉出关的结果。明明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不会有事,也相信他不会有事,可是又止不住的发慌、犯虚。
既睡不着,天微亮便起床,就这么站在窗口出神发呆。
“不止受伤这么简单吧!”
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突兀的响起。向晚却是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若说折兰勾玉其实也与微生澈一样不按牌理出牌,折兰勾玉至少还有一副温和的表象,而微生澈,是连伪装都不屑的。
“你以为隐瞒于他有利?”黑影渐渐走至向晚视线,一身黑身,净白清瘦,正是夜明君微生澈。
“我不管这一些,我只知遵他吩咐。他有无数次机会告知你们真相,却选择了隐瞒,所以我只能选择理解与支持。”
他一时沉默。目光灼灼,盯着向晚,良久之后,才道:“只要他承认确与你有私情,你可知按折兰家族的家规,你们会遭遇什么?当然,主要是你。”
向晚笑,迎视他,半月明眸晶亮若星,左脸的红肿丝毫无损她此刻的美丽,娓娓道:“你以为他是冲动的人?既下了决定,便自有他打算。更何况,经得起便经,经不起至少也无憾。他若弃我而过,我便当是错爱一回,不用你们劝,我自也会离开。”
“原来你也是这么个自私的人。”他如勾的双眼微微眯着,竟是隐有笑意。
“若是爱情够伟大,若是大人够无私,这一回,是不是该帮帮我和师父?”
话音刚落,黑影一闪,哪还有微生澈的影。向晚笑,捧出玉杏画,伸手细细抚摸,一遍又一遍。
玉杏画的关键,究竟在哪?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二天,关于折兰公子与女学生的不伦传闻就飞满了天。
之前关于向晚的种种传闻,与这个消息比起来,刹时成了灰烬。玉陵城的百姓震惊了、惊呆了、不敢置信了!他们英明英俊的城主大人,他们引以为傲奉为信仰的城主大人,居然与他的女学生有不伦私情!
尤其是高家,听闻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去了城西向家。
折兰老爷听老管家抖抖索索的禀报这一些,当场砸了书房镇纸。
微生澈捧着茶杯浅浅喝一口,惯来的冷冷清清。待得老管家退下,方冷冷一句:“这种消息,没与玉确定,怎么可以漫天乱传?”
折兰老爷心里怒气更甚。左右一想,若是这事当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折兰府外却一直没人知道这个内情,如今他才回来一天,消息就满天飞,也就这么几种外泄的可能性了。
折兰锦儿什么性子他最知道,又护短得紧。昨天折兰府的大门还没进,就当着一府的人说出那样的话,也不管这事真与假。她是不知,这样的事一出,第一个被毁的,便是折兰勾玉的好名声!又或者她知道也不在乎?
陆夫人却浑然不觉,没事人一般中午又跟折兰老爷哭哭啼啼的说起莫前辈的事。原来陆羽雪将莫前辈的事告诉了她,又道若不是向晚挡着,只怕她现在早恢复了身体,与表哥完婚了。陆夫人一听,心里喜怒参半,自然第一时间来找折兰老爷。
“一切等玉儿出关再说。”莫前辈的传闻,折兰老爷也听了不少,哪能瞎答应。
“大哥……”陆夫人眼泪顷刻泛滥,掏出手绢抹了又抹,凄凄哀哀道,“玉儿与小雪,都是我们的心尖肉,如今玉儿有莫前辈相助,可怜我的小雪染病三年,难道莫前辈在府上,大哥都不愿意安排一下么?还是大哥觉得这一门婚事非要这样搁着才趁了心?”
话里有话。折兰老爷忍着怒气作势安慰几句,便借口与微生澈有事要谈,示意她先下去。
向晚还是被禁在晚晴阁,一整天的焦虑,吃不下任何东西,却是安安静静呆在房间里,也不吵不闹。
“小姐……小姐……”小桃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老爷和夫人去闭关房了,少主现在出关。”
向晚起身,飞一般往外冲,刚出小厅,便被侍卫拦下。
“向小姐……”
向晚掏出玉佩,这一招只能用一次,所以她一定要留到这一刻:“退下。”
见玉如见少主。侍卫正在为难,早被向晚使劲一推,绕过他们便往闭关房跑。
一路疾跑,见侍卫便用玉佩喝退,远远地便看到莫前辈开门。
终于出关了!
“前辈……前辈……”不知为何,向晚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滚落下来,是期待,也是害怕。
“小晚啊……”莫前辈远远地看到向晚,无奈七天闭关,耗了他太多功力与精力,声音都已暗哑。
一旁又有侍卫去扶向晚,一边折兰老爷示意侍卫将向晚拦下,扶着有些腿软的折兰夫人便欲先进闭关房。
“你们……”莫前辈扶了下门边,喘了口气稍作歇息,便直直道,“你们先别进去,让小晚一个人先进。”
即便莫前辈从未见过折兰老爷与夫人,看他二人穿着打扮,与此刻的情形,心里其实已经明了。但他脾气向来怪,也从不是个趋势的人,自然不理会这么多。
向晚心中不祥的感觉更甚,爬起身一气跑到莫前辈跟前,哭道:“师父他……”
莫前辈摇头叹口气:“丫头,你莫前辈已经尽力了。”
折兰夫人一听,早已晕了过去。
向晚只觉得有盆冷水从头浇下,整个人瞬间冰冷,连痛的意识都渐渐消失,心已麻了。
双脚如被灌铅,向晚还是第一时间走了进去。
斜斜靠在床上的那个人闭着眼,银白长发随意披着,遮住了小半边脸。他的脸色很苍白,七天不见,整个人似乎削瘦了不少,外袍衣襟微微敞着,腰下盖着衾被。
这几尺的距离好像很远,向晚摒住呼吸,一步一步向前,感觉沧海桑田的变迁。她一直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当结果避无可避,那种失败的巨大痛苦能将人覆没灭顶。
向晚走近,用衣袖擦干眼泪,身上正是她最喜欢的杏红长裙,努力弯起嘴角,坐于床畔,伸手替他拢了拢衣襟,然后偎到他怀里,轻道一声:“师父……”
他缓缓睁开眼,也弯起嘴角笑,轻道一声:“小晚……”
再不用更多的言语,两人心里俱是清朗一片。心是很痛很痛,但因为互为了解,更因为明白彼此心意的坚定,这一刻竟是如缠绵般缱绻。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我看我想给你戴绿帽子,怕也没男人有这胆了。”她从他怀里抽身,眉眼盈盈,看着他笑,“师祖与师婆都在外边等着,我让他们进来吧。”
“我又不是马上要撒手去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指尖冰冷。
正是左脸颊,向晚脸上一痛,心愈发揪紧,笑容却更明艳,抓住他手,脸往他手心腻了腻,声音软软:“你这身子怕是受不住家规了,等下师祖一问,你便说是我灌了你迷药,主动爬上你床的。”
折兰勾玉捏了捏她的脸,脸色苍白,又岂会不明白她左脸红肿的原因,看着她,眼里分明是心疼:“该反过来才是。难道他还能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早些归天?只怕他肯,我那娘亲也会冲上前去,说什么谁敢动她儿子一根毫毛,先将她杀了之类的话。”
每每父母有些微争执,娘亲要么说要带着她的儿子回娘家或出家,要么说不许动她儿子一根汗毛,好象他不是爹的儿子一样,生份得紧。
“这样总归不好。折兰公子的好名声早前已经因为女学生的事屡屡受创,这回若再如此,一世英名便就毁了。”
他也不再辩解,伸手拥着她,淡淡道:“七天已过,接下来便交由我处理吧。”
卷六:流水浮灯,愿你青丝如墨,愿我平安喜
第一章
第一章
向晚又被禁回晚晴阁。
折兰勾玉也被送回了房间。他看起来很虚,没说多少话,一应事情便暂时被搁了起来,等他休息恢复再说。
向晚安安静静地呆在晚晴阁,闲来不过是弹弹箜篌,至少折兰勾玉听得到,互慰暂时不能相见的相思之苦。
这之中,微生澈倒是来过。
恰向晚正在弹奏箜篌,一袭绛紫长裙,头发高高挽起,珠簪垂下一串珠珞,正至眉心处。
向晚弹得专注,并没看到他。微生澈亦没有出声,斜倚在门边,看她弹奏箜篌。分明清水芙蓉未及修饰,但此刻的她却给人一种盛极的明艳,脸上的神色,又是沉静而温婉的。
她身上那种矛盾的气质,像是有万千故事与情绪深埋在她心底,隐藏在她沉静而温婉的表情下,谜一般,让人不由便被吸引了去。
微生澈第一次发现,折兰勾玉日日与向晚相对,会动心,并非意外之事。
“大人……”向晚整整弹完一支曲子,才看到微生澈,起身行礼,又是那种淡淡的感觉。
“今天高家来人了。”他想看她的反应,却一无所获,她依旧静静地,淡淡地站在那,分明存在,又分明像是不存在般安静,“还请了你娘亲。”
即使是八岁时的初相见,他也无法将她与她娘亲联系在一起。这样一个贫贱的家庭,这样的一个后娘,竟还能让她有那一身沉静温婉的气质,轻声细语,比一般大家闺秀更甚,确实不可思议。
向晚微微一笑,还是那样淡然:“那些背后使坏的人,终究心太急,还未弄清楚所有的过往,便忍不住出手。我的卖身契,从离开杏花村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师父手上。”
“可是处理这事的,却不是他。”
向晚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惊色,闻言反倒笑开了,如杏花盛放,一时明艳不能逼视:“你以为我那娘亲,除了撒泼耍赖,还会如何?她当初说的话,也是留了底的。不管谁处理这事,我的终身大事,还是那个有我卖身契的人说了算。”
在师徒大不伦这个节骨眼上,折兰老爷或许真的很想借这个机会将她这个麻烦解决。这一件事,最无辜的莫过于高家了。她娘亲当初那番话,明显是得了便宜推了责任。若是折兰勾玉同意,她受之无愧;若折兰勾玉不同意,那也与她无关了。她以母亲的身份表了态,也提醒这一门婚事最后还是折兰府说了算。只不过高家显然不知卖身契这一回事。
或许知道,只是与折兰府攀上亲的诱惑太大,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肯放过。
“你不好奇高家的态度?”
向晚摇头,低头笑如出水清莲:“君既有情共白首,君若无意我便休。于我来说,从始至终只要他的一个态度。”
哪怕这件事现由折兰老爷经手,现在也不是谈这事的好时机,可是自她离开杏花村开始,她就已经是折兰勾玉“名下”的人了,无论如何,婚嫁大事又怎么可能不经他表态?他又怎会同意让她成为挽回他名声的牺牲品?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微生澈心有妒忌。只是他不知道,他妒忌的是向晚,还是折兰勾玉。
“你就这么信他?”
“大人以为我的直言只是矫情?”自嘲一笑,忽而又抬头,直直迎上他的视线,“大人不似我这般被禁,何妨去看场好戏。末了还能告诉我,是否信错了人?”
他看她,似笑非笑,站着那里,却是不说话。
向晚恍然,是自嘲,也是嘲讽他:“原来大人本以为我这里的戏更好看,可惜让大人失望了。”
说完转身,坐回箜篌旁,垂目、低眉信手,乐声流动,洒落一种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