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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凤舞兰陵-第52章

小说: 凤舞兰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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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终究是帝都,人们都比较克制,没有像外州那样,无论男男女女,都疯狂地追逐、围观高长恭或韩子高,顾欢也就放心了许多。自从跟高长恭在一起后,她就习惯了人们随时随地投过来的目光,因而一直与段韶聊着天,根本不去注意周围的情形。

  忽然,韩子高不动声色地对顾欢说:“欢儿,左边屋檐下有个人一直在看你,神情有些异样,不同一般,你认识他吗?”

  段韶脸色未变,目光往那边一扫,便看到了那个人。瞧那人的模样,对顾欢满是欣赏之意,倒不像是歹人。

  顾欢转眼一看,便见到昨晚认识的那个祢罗突,就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祢罗突也笑了,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顾欢转头解释:“义父,大哥,他是我昨天刚认识的朋友,叫祢罗突。他是南汾州人,从昌化来,好像家中很有些产业,便出来四处游历。”

  “哦?”段韶沉吟道,“听这名字,像是鲜卑人。”

  “是吗?”顾欢眨了眨眼,“听着确实是胡人,不过那也是很平常的事吧,所以我没问。”

  “嗯,是很平常。”段韶又看了那人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韩子高若有所思。祢罗突看着他,也陷入了沉思。

  他们回到太师府,一起用了午膳,顾欢与韩子高陪着段韶在花园里散步消食,然后便坚持要他歇息。顾欢跑去整理自己的房间,韩子高却没有跟着,而是留了下来。

  段韶倚在软榻上,淡淡地问他:“怎么?是不是刚才那个人有什么不对?”

  韩子高沉思着说:“我以前没见过这人,看他倒是光明磊落的模样,不像是卑鄙小人。可是,他的名字……我觉得有些耳熟。”

  “哦?”段韶认真起来,“那你好好想想,在哪儿听过?”

  韩子高微微皱眉,冥思苦想,好半天都没说话。段韶拿过茶盏来递给他,温言道:“不用急,先喝口茶。”

  韩子高对他笑了笑,接过茶盏,慢慢地喝着,又继续苦苦思索。

  段韶知道他如此郑重,是因为那人在接近顾欢,而他不希望顾欢受到伤害。段韶的心情也一样,因而对他更增好感。

  房间里很安静,微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带着暖熏的春意。韩子高一直在努力回想,段韶则感到疲倦,渐渐有了睡意。韩子高悄悄起身,替他盖上一张薄毯,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细心地带上了门。出了院子,他在外面的花间小径上徘徊漫步,继续低头冥想。

  顾欢把自己的衣物分门别类地放进柜子,指挥两个拨来侍候她的丫鬟把屋里屋外的东西移动了一下,以方便她练武,然后便兴冲冲地跑去找韩子高。

  从她住的院子到段韶的院子,最近的路必须经过花园。她一眼便看到了在那里缓缓踱步的韩子高,便开心地跑过去,“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韩子高抬头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你义父倦了,我怕打扰他歇息,就出来赏赏花。”

  “哦,那我陪你。”顾欢笑着上前,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陪着他在花园中散步。

  韩子高很享受这种兄妹情谊,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便与她缓步走去。两人沐浴着和煦的阳光,看着在空中轻舞飞扬的柳絮扬花,深深呼吸着淡淡的花香,都感到心旷神怡。

  顾欢闲闲地说:“大哥,你为什么不愿像义父说的那样,恢复本来身份?你到齐国来生活,出任官职,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咱们不怕陈琐,你跟他也早就恩断义绝,更不用理他。”

  “让我再想想,好吗?”韩子高温和地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好啊,这事不用急,你慢慢想吧。”顾欢当然不会逼他,“大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都支持你。”

  韩子高愉悦地点头,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转头看向顾欢,低低地道:“那个祢罗突住在哪里?你们还要见面吗?”

  顾欢实话实说:“他住朝阳路的云来客栈,我们约好今天一起用晚膳。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韩子高的神情变得很严肃,声音却很轻,“欢儿,我不能肯定,但是,祢罗突这个名字并不多见,我只听陈琐说过一次。他曾经在长安为质,跟周国高官交往甚多,因而知道一些他们朝中的秘闻。祢罗突是一个人的小字,他的大名,叫宇文邕。”

  顾欢大吃一惊,“是周国皇帝?”

  “对。”韩子高紧皱双眉,有些费解,“他甘冒奇险,到邺城来做什么?宇文护控制着朝政,他不过是一个傀儡,行事小心翼翼,处处仰人鼻息,成不了气候。他不在长安乖乖待着,却跑到敌国都城来,究竟有何企图?”

  顾欢也不理解,“我想不出他的来意。真要打探什么,周国派探子潜入我国就行了,哪用得着他亲自来?身为皇帝之尊,他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宇文邕一向行事谨慎,怎么会如此鲁莽?会不会只是名字相似?或许此人就只是祢罗突,而不是宇文邕,你说呢?”

  “也许,但我们不可大意。”韩子高神情肃然,“欢儿,齐国的军力不及周国,近年来每况愈下。如今新皇初立,需要时间来振兴国力,宇文邕很可能是亲自来帝都探听虚实,以便制定对策。为今之计,宁可抓错,不能放过。”

  “好。”顾欢立刻赞同,“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你义父,再由他调兵了。”韩子高拉着她,向府门飞奔,“快,你带上你的亲兵,我们直奔云来客栈。如果他是宇文邕,带的随从也不可能很多,我们应该能够对付。如果他不是宇文邕,只是普通的豪门公子,那就更不足惧了。”

  “嗯,听你的。”顾欢跑到大门旁,在护卫房里找到了自己的亲兵。加上韩子高,他们总共只有十个人,却是精兵悍将,战力强劲。在顾欢的带领下,他们直奔朝阳路的云来客栈。

  到了门口,顾欢跳下马,大摇大摆地进去,直奔二楼。韩子高紧随其后,跟着她上去。他们刚走上楼梯,店里的伙计便看见了,立刻奔去找来掌柜。

  顾欢来到祢罗突住的玄字号房,敲了敲门,却没听到动静。她退后两步,抬腿就要踹过去。掌柜已经赶上来,扬声大叫:“官爷且慢。”

  顾欢停住动作,转头看向他。

  那个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一上来便打躬作揖,低声下气地说:“官爷,住在这里的客官已经退房走了。官爷昨晚曾经来过吧,那位客官临走时留下一封信,交代小人说,若是官爷来此寻他,便将信交给官爷。”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封好的信函,双手递了过来。

  顾欢与韩子高对视一眼,便伸手接过,拆开封口,抽出信笺。

  上面以楷书写着几行字,笔力雄健,却又婉转如意,颇见功底。

  顾兄弟:见字如面。

  昨夜一晤,得贤弟妙语连珠,慨赠墨宝,愚兄喜不自胜,辗转反侧,夜不成寐。本欲与弟今日再叙,一醉方休,却忽得家书,催愚兄速速返回。无奈之下,愚兄只得匆匆起程,不能与贤弟面辞,憾甚。若他日有缘,能再次相见,愚兄定要与贤弟痛饮三杯,谢贤弟为兄指点迷津。

  信末署着三个字,笔画清晰,一目了然,正是“祢罗突”。

  韩子高一看便道:“肯定是他。”

  顾欢对掌柜说:“你打开门,我们要进去查看。”

  掌柜连忙答应,叫伙计开了锁,推开房门,躬身请他们进去。

  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私人物品都被带走了,再也看不出丝毫蛛丝马迹。顾欢和韩子高在屋里转了两圈,便不再停留,大步走出客栈,骑上马离开。

  走出路口,顾欢才问韩子高:“大哥,你看我们该怎么办,追吗?”

  韩子高摇了摇头,“一出城,便是水旱两路,四通八达,你知道他们走哪条道?我看就算了吧,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不必说与别人听了,连你义父最好都不要说,以免让他老人家又添忧思。听那个店里的伙计说此人在城中没待两天,应该也探听不到什么,就让他去吧。”

  “嗯,好。”顾欢点头,却有些纳闷,“你说,他昨晚跟着我干什么?说迷了路,让我带他回客栈,看上去也不像是事先有所图谋,倒似临时起意,真是奇哉怪也。”

  “有什么奇怪的?”韩子高微笑,“像你这么可爱的人,谁见了都想过来结交。”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顾欢忍俊不禁,“我这么普通的一个人,谁会注意?”

  “不然,大大不然。”韩子高摇头,“春花秋月,各擅胜场。你觉得人人都在看我,可今天那个祢罗突的眼里就只有你。若是不信,你回去问你义父。”

  顾欢自然相信他的话,闻言不由得摸摸自己的头,疑惑地说:“好奇怪,我有什么值得他看重的?”

  韩子高看她满脸的孩子气,忍不住笑道:“你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明明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却总觉得自己平平无奇。”

  “有吗?”顾欢连连摆手,“大哥,你和长恭都当得起这一赞誉,我却是很普通的人。”

  “不,外表不重要。”韩子高温和地看向她,“你不是也一向这么认为吗?”

  “是啊。”顾欢点头,有些感慨,“其实,长恭自幼并不被长辈所喜,很受轻视。大齐历代皇帝皆推行鲜卑化,喜后代子侄孔武有力,对貌似孱弱之人相当蔑视。显祖皇帝特别喜欢长恭的五弟,幼年时便将他带在宫中,亲手养大,十分宠爱。孝昭帝则喜爱长恭的大哥,自幼便接他进宫,与先皇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只有长恭,因生得过于柔美,一直被人瞧不起。他苦练武艺,勤习兵法,直至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才逐渐被人看重,有了今天的成就。所以,相貌确实不重要,有人喜欢,便有人讨厌,并不是人人都会以貌取人的。”

  “正是如此。”韩子高微笑,“欢儿,在长恭眼里,在大哥眼里,你都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无人能比。”

  “我知道。”顾欢开心地说,“大哥,你和长恭对我最好了,还有义父和爹爹也很宠我,这跟相貌没有一点关系。”

  韩子高欣慰地说:“只要你高兴,我和二弟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么说说笑笑的,顾欢便把宇文邕之事放到一边,暂且不去伤脑筋,与韩子高一同回到太师府。

  名医吴谦已经给段韶把完脉,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谈论医道、茶道、养生之道,气氛颇为融洽。顾欢和韩子高进来后,很客气地对吴谦抱拳为礼,然后便问起他给段韶诊脉的情形。

  吴谦已年过半百,须发花白,脸上却一丝皱纹也没有。他面色红润,神清气爽,举手投足间颇有些仙风道骨,说话也不疾不徐,温和如春风拂面,“太师的身子表面看上去并无大碍,实则已大为不妥。老夫刚才向太师询问过,太师少年从军,直至今日,数十年来披肝沥胆,文襄武治,实是呕心沥血,却一直没有注意调理,以致生命本源渐渐枯竭,犹如涸泽而渔。若放任自流,很快便会酿成大患,直至油尽灯枯,无可挽回。”

  顾欢本有些料到是这样的情形,却仍然吃了一惊。韩子高也十分讶异,看了看吴谦,再看看段韶,强忍着没有吭声。

  吴谦捻着花白的三绺长髯,悠然道:“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君王众庶,尽欲全形。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因此,上工治未病,防重于治。太师今日召老夫前来问脉,当是领会了这番道理,令人佩服。现下太师的情形并不严重,病况只是初见端倪,若及时调节饮食,佐以药物,再辅以针灸推拿,假以时日,便可痊愈。”

  “那太好了。”顾欢长出一口气,“还请先生施以妙手,为我义父诊治。”说着,她诚恳地躬身,长揖到地。

  “顾将军无须多礼,这是老夫分所当为,义不容辞。”吴谦对她抱拳还礼,“太师乃我大齐栋梁,数十年保境安民,造福天下苍生,是百姓的再生父母。老夫能为太师尽绵薄之力,实乃三生有幸。但有所命,老夫无不听从。”

  顾欢喜出望外,正要道谢,段韶在一旁笑道:“先生过誉了。我做这些事,也是分所当为,义不容辞,算不得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确实很容易疲倦,常常精神不济,本来以为是自己老了,也没在意,若不是欢儿坚持要请先生来替我诊脉,还不知有如此严重。”

  吴谦看向顾欢,赞许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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