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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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乱性(17)
“就拿你哑巴来说,没有桃花会就没有你的今天,娶媳妇、买新车、挎手机,哪一样是你扛液化气扛来的?”
“姐,你好说不说,说他干嘛?”我这才发现,花季也坐在角落里。被花季一顶,桃汛断了思路,一时哑了嘴。谢军自告奋勇作见证,站起来说:
“就拿我来讲,老婆下岗开连锁书店,书单定下来,要汇三万块书款。我呢,两手空空,急得旋陀螺似的打转。找到我们的水果西施,桃汛说,别急,包在我身上。马上召集会友标会,当夜就标满三万块书款。”
我有些感慨,桃汛根本不需要人的安慰,金钱足以安慰她因丈夫嫖娼而破碎的心。我有些奇怪,标一阉桃花会还要讲理论、作见证?认清了雷公脸的背影,所有的疑虑就烟消云散了。我作了简单的推测:花季将雷公脸拉来汪家,桃汛紧急集合会友,轮番说服雷公脸入会。事实证明,我的推测入情合理。谢军话音刚落,雷公脸一拍桌子:
“好了,今晚的桃花会算我一阉。”
桃汛舒了一口气,“会单明天再补,现在先标会。”将一张芽芽的作业纸裁成小片。
桃汛不会写名字,在每片纸上画个圈圈代替,扎头发的在圈上画一根马尾巴、留胡子的在圈下添些线线、麻脸的在圈中加几个点点、瘸腿的在圈底下戳出一条拐棍。没有形体特征的人,桃汛也能想出莫名其妙的符号来标识,当然,这些标识惟有她认得。
雷公脸对这种原始社会的记事方法很是惊诧,“让花季写名字不就完了?”
“书记夫人同情我这个文盲,我心领了。”桃汛埋头画画,“花季能帮我一时,能天天帮我吗?说来说去还得靠自己。书记夫人可以问问大家,几百万的巨款在我的小账本上就是一团简单的符号,错过没有?从没错过。”
画好会单,桃汛分发到它们主人的手里,大家低头一瞅自己在水果西施的笔下是这副尊容,都笑成一团。“不要笑,我画的是什么,是中国字的祖先懂不懂?”桃汛拍拍这个的肩膀,又敲敲那个的脑袋,一边使眼色一边提醒大家,“认真填喽,书记太太第一次参与桃花会,一定得标好。”
有桃汛这么一敲一拍,谁不心领神会,填好会单等着。桃汛煞有介事地巡逻一圈,扬起雷公脸的会单高声宣布:
“书记太太中标啦!迎财接福啊。”
大家掏出现金,与会单一起交给桃汛。桃汛将会单夹进画满天书的笔记本,叠好钱装进一个牛皮大信封,大大方方递给雷公脸说,“你的。”
“这,这有点儿,有点儿那个。”雷公脸的样子别别扭扭,脸色涨成紫红。
“你太老实了,太忠厚了,太较真了。”桃汛不由分说,攥过雷公脸的坤包塞进信封。“你们先走吧,劫波你先留下。”
桃汛拉起雷公脸和我上楼,推开一间卧室,芽芽停止了弹琴,专注地打量陌生的雷公脸。雷公脸尽管是市委书记太太,量她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捆捆人民币随意地堆放在橱顶上、沙发上、过道上,高贵的人民币在桃汛家跟超市的卫生纸差不多。
雷公脸惊得只有出气没有吸气,“到底有多少捆,你数过没有?”
桃汛一屁股坐在钱堆上,奇怪地说,“数它干嘛?我才懒得数钱,又脏又累。我让会友自己捆好五万元一捆,标会时只数捆数不计张数,多简单。”
芽芽吞下一口唾沫,揭露说,“数了,那天妈妈数了很久,就是少两捆。”
我被逗笑了,“告诉阿姨,叫什么名字呀?”
“汪芽,豆芽菜的芽。”
“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要插嘴。”桃汛扁了女儿一眼,转而笑对雷公脸,“我这是大象不怕跳蚤叮,少一两捆无所谓。钱财身外物,就你包里那几张,甭说买肉吃,给范书记买牙签剔牙都不够。”
雷公脸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泰然自若的表情,脸上再也没有因收受意外之财的不安。会友散尽,花季还在客厅里,我们夫妻已形同陌路,我在翻挂历,花季在看电视。桃汛一挥手说:
第四章:乱性(18)
“今天标会很成功,走,庆祝庆祝。”
花季关闭电视,起身对雷公脸说,“干妈,你们去吧,我不标桃花会,也不喝会酒。再说,我还得赶稿子哩。”
“不行,要去一块去。”雷公脸说,“不是你死搅蛮缠,我来这儿干嘛?结婚才几天,啊,就撤皮撤骨。”
我有自己的打算,所以说,“干妈,她不去算了,写稿也很重要。”
桃汛插科打诨,“还是哑巴心疼老婆。”
花季正色道,“姐,别说了。流氓嘴脸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免得脏了眼睛。”
我忍不住了,“你说清楚,谁是流氓?”
“明知故问。”花季一声冷笑,“方立伟,在干妈面前我给你留点面子。流氓。”
花季摔门出去,消失在我们仨人惊愕的目光中。
三人走到门口,桃汛正要锁门,传来芽芽的喊叫,“妈妈,妈妈,还有我呢。”
雷公脸揪住她的冲天辫说,“芽芽乖,在家守钱,待会儿妈妈带好吃的回来给你吃啊。”
“不,我要去。”
“去吧去吧。”桃汛说,“钱丢了,妈妈多标几阉会就是。”
“世外桃源”的老板见了我,脸上笑成一朵盛开的菊花。“哎呀呀方老板,你现在可是桃源的顶尖人物啊,我听说你家的钱从来不数,都用尺子量。”
“胡扯,告诉你吧,他还请了个大学生专门数钱。”桃汛拍拍自己说,“不数钱的是这位女老板。”
雷公脸乐了,“既然来了不数钱的客,有什么好酒好菜就尽管上。”
这么说着就进了包间,老板吩咐小姐上茶,摘下耳朵上的圆珠笔准备记菜单。“在方老板的带领下,我们桃源有钱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光海鲜,每天就得从漳州角美运两大车。不是小龙马,是那种牛高马大的五十铃。两大车海鲜哪,啧啧。”
“这么说大闸蟹、大龙虾都有?”
“这还用说。”老板附向桃汛耳根,“海怪都有。海怪吃过吗?国家保护动物。”
“别说海怪,恐龙我都敢吃。只要你敢卖,我就敢吃。”
芽芽没尝过海鲜,对这些张牙舞爪的东西不感兴趣,吃了一碗牛肉面,就溜出包间独自玩儿去了。我要了一瓶干红,雷公脸要了一杯苏打水,说葡萄酒兑苏打水喝,既能稀释又暖胃。三人各怀心事,边吃边聊,等菜上齐了,话也切入了主题。对桃花会,雷公脸心存疑虑:
“照桃汛的说法,桃花会的确解决了许多人的燃眉之急,我不理解的是,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愿意来标会呢?”
“钱呗。”桃汛说话时紧紧握住筷子,就好像真理在握,“有钱能叫人下屎窖摸石头。”
听了“屎窖”说,雷公脸伸出去的筷子缩了回来。桃汛改变话头:
“书记太太别小看我没文化,账还是算得清楚的。我算一笔账给你听,目前,银行存款一年期的利率大约是2%,住房抵押贷款的平均年利率是5%,桃源高利贷的行情是2分,也就是24%的年利率。但是,你知道他们标桃花会能得到多高的回报吗?”
雷公脸撂下筷子,十指交叉,“多高?”
“比如投入十万块钱来标桃花会,每个月获得的利息在六千块到八千块之间,折合年利率就是72%到96%,除了拐卖儿童、走私贩毒,天底下哪有这么高的利润?”
“哦!”雷公脸吸一口长气,惊得满面通红,“那么,那么你们用什么来支付高额利润?”
我摊开手,露出周润发式的坏笑,“空朘一条龙。”
这是一句桃源无赖说的粗话,“朘”是男性生殖器,意思是“我除了男根什么都没有。”雷公脸虽然病退后才来桃源,还是听懂了这句粗话。“你这是犯罪。”雷公脸严正指出,“情节严重、影响恶劣可要吃枪仔的,懂不懂?”
我保持坏笑,“有干妈在,我们就吃不了枪仔。”
“唔?”
“干妈,你还记得花季跟干爹说的桃花彩选吗?只要干得起来,不但烂不了桃花会,还能为旅游兴市作贡献。”
第四章:乱性(19)
“什么桃花彩选,你干爹说了,那就是赌博,上面如果查下来,他乌纱帽难保。”
“干爹天生富贵,等着步步高升呢。”我指指雷公脸、桃汛和自己的心窝,“干妈、桃汛、我,三股。干妈干妈,股分当然也是干的,我和桃汛负责资金运作。地点嘛,我已经想好,就放在武陵村陶氏祖祠。”
“村民不会同意吧?”桃汛也觉得可疑。
“村民会不会同意那是我的事,关键是干爹会不会同意,那就是干妈的事了。”
“他那个死脑筋,不会同意的。”雷公脸一定在心里嘀咕,凭一个信封就想开赌馆,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桃汛告诉自己,该出手了。于是叉开一个巴掌,亮红雷公脸说:
“我保证,每年分红这个数。”
“五千?”
桃汛摇摇头。
“五万?”
桃汛摇摇头。
“五十万?”
桃汛将叉开的巴掌握成拳头,“书记太太的想像力终于跟我接轨了,大姑娘进洞房,就等司仪一句话。”
雷公脸傻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里翻滚的是,每年如何使用五十万的无数方案。空气凝固了,小姐的抱怨打破了沉默:
“芽芽是谁的孩子?”
桃汛说,“我的。怎么啦?”
“她在厕所门口拉屎了。”小姐说这句话时皱起眉头捏紧鼻子,好像那泡屎就在菜盘里。
我跟桃汛拐到厕所一看,果然有屎在台阶下,芽芽紧张地站在一边,几个服务员远远地躲着。“屙屎怎么不进厕所,啊?”
芽芽辩解,“女厕所只有一个洞,很多个阿姨排队,我等不及了。”
“小孩嘛,拉屎撒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冲服务小姐怒吼,“处理掉不就完了。”
一个胆大的小姐说,“臭死了。我们是服务员,又不是掏粪工。”
桃汛愣了一会儿,拔出一把百元大钞,扑克牌那样捻成扇形,轻轻覆在屎上,拉起芽芽转身就走。这回轮到小姐们愣了,一个小姐向屎奔去,其他小姐省悟过来,争先恐后向屎奔去。桃汛要她们说屎是香的,我说,“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目睹了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幕,我心中涌出古怪的难受,本来想说“我们接着吃”的,与雷公脸的眼神一碰,我就改成了:
“走,我们接着谈。”
话柄被打断就续不回去了,也没人喝酒夹菜。沉默了一会儿,雷公脸憋不住了,换了一个话题:
“哎,哑巴,花季是不是跟你闹翻了,怎么偏闪偏闪的?”
第五章:金钱(1)
27、钱在说话
28、桃花彩选
29、诗会
30、航船
31、浮华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宋)苏轼
有白达罩着,有九号房的一帮人侍候着,现在又加一个交通整天“姐夫姐夫”的叫,我在号房的生活可以说是舒适而惬意的。这一点他们很不理解,认为我在外面过的是富豪的日子,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在九号房不过比别人多吃几次猪肉,怎么可以相比呢,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啊。
这一天,刀疤和独眼在外间罚黑脸面壁,原因是黑脸家里寄来的一张五十块的钱单没有上缴给书记。他们原先让黑脸站在厕所边,我招手让独眼过来:
“那个位置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内,你要让黑脸站在铁门边,我目测过了,那个位置是两个摄像头惟一的死角。”
独眼铁塔似的站在我面前,听我一席话,佩服地说,“大哥,你比九爷厉害,有理论,懂科学。”
独眼边说边走过去,将一个塑料碗扣在墙上让黑脸用鼻尖顶着,稍不留神,碗就要脱落,脱落了就要重来。
小如说,“大哥,你在外面就很难想像,为了五十块钱,要用生命来对决。”
我说,“小如,你是个读过书的人,我来讲两个跟钱有关的故事,看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第一个故事叫挑夫杀子。有一个挑夫,挑了四十年,积攒了几千块钱。有一天,他挑柴火进城路过一家小吃店,搁下担子讨了一碗清汤,吃自带的糙米饭。这时,他发现儿子就在邻桌吃白斩鸡。他问儿子这盘鸡多少钱?儿子说五块钱。他又问,钱是哪儿来的?儿子答,是从家里钱罐拿的。老挑夫听后七窍生烟,一扁担结束了儿子的性命。这几千块钱是老挑夫一分一毛积攒起来的,他挑一趟柴火进城才赚八毛钱,用五块钱吃一盘白斩鸡,让他对儿子的大手大脚忍无可忍。
第二个故事叫姐弟绝交。有一对姐弟,年幼时失去了父母,为了养活弟弟,并使他有一个好前程,姐姐进城做了妓女。在姐姐的资助下,弟弟考进重点大学,毕业后有了如意职业,并建立了美满幸福的家庭。就在弟弟准备报答姐姐的养育之恩时,姐姐竟然提出断绝姐弟关系,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