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 BY 雪安 (虐心+压抑+现代都市)-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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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我又辗转到了很多地方,在地球表面漫无目的地东奔西走。我坐著货轮横渡大西洋,风平浪静时就躺在甲板上看星星,遇到小风暴时就窝在船舱里睡死过去;我进入南极圈观看极夜,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那其实并没有什麽好看的,面对的只是似乎永无止境的黑夜和寂寞时……
一路上,有无数次豔遇。我统统放开怀抱百无禁忌地全然接受,丝毫也没有接受Daphne的教训。我想,如果不能拯救我的灵魂,那麽至少拯救我无可救药的身体吧。
当我发现原来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超过两分锺,她就会主动向我走过来时,我就更加不明白,为什麽我关注了某个人超过十年的时间,他却始终无动於衷?
最後的最後,我决定去欧洲。我选择了意大利。
意大利的气候很好,而且我喜欢那里的男人女人们那种异常浓烈的美,优雅的放荡和天真的野性混合而成的迷人气质。在大街上你可以走得很慢或者很快,并没有人觉得不妥,一见锺情的示爱或者求婚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如此惬意的生活让我放松,不过自从我踏上这片最富风情的土地的那天起,我却开始了如同神职人员一般的禁欲生活。z
我在这里停留了整整一年。
离开台湾之後的第一年,我整天想著如何报复苏奕童,如何让他生不如死;第二年我费尽心思想要做到完全当没有这个人存在,彻底忘记他;然而当第三个年头也即将过去,我开始重新面对现实,努力思考让他回到我身边的可能性,以及赢回他的方法。
终於有一天早上,我在酒店二十四楼的某个套间醒来,看著天花板对自己说:我该回去了。
番外──(下)
颠沛流离?齐守约
回到阔别三年的台湾,长途旅行让我的身体异常疲惫,而得到关於苏奕童的第一个消息则更加彻底地打击了我近乎麻痹的神经──他的妻子冯美忆怀孕了。很清楚苏奕童是个正常的男人,很清楚结婚之後他们会过亲密的夫妻生活,不过我还是无法立刻就接受这个现实。好像突然之间被人击中了後脑,在激痛中迟钝了所有感官,我知道我是在害怕,我怕他一旦拥有了美满完整的三口之家,就再也无法被我得到了。y
起初,因为惶惑和焦急,以及胸中那股始终也没有发泄出来的闷气,我难免对苏奕童恶形恶状。但每次面对他混合著无奈、抗拒、怨恨等等情绪的眼神时,我都心如刀割……我们怎麽会是这样?
终於我下定决心,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我为我们的关系找到了一个出口,那便是我包容他的家庭,他接受我的存在。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很好很完美,什麽都不必再变永远这样保持下去时,却震惊地发现苏奕童居然宁可放弃家里的公司也要离开我。b
我当然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冯美忆,这个女人到底有什麽本事一次又一次地有办法让苏奕童放弃我?我发誓要让她得到惩罚,於是我采用了最极端最激烈的方式告诉她,苏奕童是我的。
……
我从没有想过冯美忆会死去,我真的一丁点也没有想到……
她腹中的孩子因为早产了将近两个月而生命垂危,医生说到底能否活下去要看撑不撑得过一整个月,而且在言词里暗示了存活的可能性相当小。我不想让苏奕童得到以後再失去,平白多伤一次心,就擅做主张地在他来到医院之前就将这件事情妥善地隐瞒了下来。g
之後的那段日子我实在不愿意去回想,那种心口上破了一个大洞,冷风都可以自如穿越的感觉著实很可怕,不是用“懊悔、绝望、哀伤”这类空洞的词汇可以形容的,那是毕生都不想再尝试的心情,哪怕没有人告诉你,你也能够清楚地知道──你已经不再是你了。z
在苏伯父的安排下,我来到铭岛成为了“企划经理”。我把正约的事全盘扔给大哥,自己窝在别人家的公司当个小主管,还做得心甘如饴。每天在公司我通常说不上十句话,连开会时被人问到意见,我也统统以“我还要再回去考虑一下”或者“我同意刚刚几位的看法”敷衍过去,大概所有人都会轻蔑地在心里嗤笑,原来齐家二公子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不过别人所说所想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知道苏奕童不想听到我说话,如同他也不想见到我的人,所以我尽量在他面前隐身、消音。
其实我的工作很忙碌,因为几乎所有杂七杂八的事情我都会暗自在关注,并且适当的时候做出相关的报告,让秘书送去给苏奕童看,至於对方对此持什麽态度我无法控制,我只是把自己可以做的全部做到。y
不管怎样,铭岛的发展非常顺利,我为此很高兴。现在的我,做错了这麽多事的我,再没有别的希望,只是祈求我对於苏奕童来说还有一点点的价值。
苏奕童的儿子最终在先进的医疗中顽强地存活了下来,按照原计划,我应该把婴儿像献宝一样捧到他面前,可此时我却犹豫了。毫无疑问,我是自私的,归根到底我就是怕苏奕童会带著孩子离开我,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正如他一直打算的那样。
最後,我选择了继续隐瞒,我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
接到酒吧服务生电话的那晚,我带著喝醉酒的苏奕童回家。他很明显瘦了不少,我扶他上楼的时候,感觉怀里的人几乎轻得发飘,把他在床上放倒,脱掉鞋子,解开衬衫上面的几粒纽扣,没有逾越地做更多,在床头放下一杯水之後,我就转身离开了。
静静地躺在隔壁房间,然後我弯起食指敲了敲头上的墙壁,没有回应;再敲两下,仍然没有回应;再敲……其实我很清楚别说苏奕童已经彻底醉倒,哪怕他是清醒的,也永远不会再跟我进行这种呼应了。
整夜的失眠我早已料到,凌晨下楼的时候听到苏奕童房间里隐约传出什麽声音。打开房门,看到他正在床上不安地扭动著,双眼紧闭,眼角却渗出泪水,口中嘶哑地低喊著:守约,留在这儿……b
我的眼睛突然发酸,忍不住冲上去把他紧紧抱住,安慰道:我在这儿,永远……
从噩梦中醒来的苏奕童随口问起他刚刚叫喊了什麽,我说我没有听清。我怕跟他说实话他会不相信,也怕他知道自己在梦里叫我的名字会不知如何自处,所以──算了。
我始终记得那天的夕阳非常美,如同神迹。
当苏奕童带著快哭出来的表情跟我说,他无论如何都要救出那些画时,我就知道我会不顾一切地帮他达成愿望。如果说画是他唯一珍贵的东西,那麽我便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还算幸运,有很多作品还是打包没有拆开的,我本打算把它们直接从窗子扔出去,但转念一想又怕摔坏掉,所以只能上上下下地分次转移。
提起画室里最後一幅画,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刚打算移动脚步,脚下的地板却突然向下一沈,那个瞬间我下意识地从窗子跃了出去……
头发被火烧焦,我剪了利落的短发,好像又回到了服役期间;手上的轻度烧伤经过治疗,除了比较容易干燥之外也和从前没什麽不同;右腿的骨裂和扭伤也慢慢复原……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g
没想到一场大火烧掉了二十几年的苏家老宅,却复燃了苏奕童对我的感情,这原本是我想也不敢想的。
其实一直以来,苏奕童在想什麽我都不太清楚。当他放弃我决定跟那个女人结婚时,当他不留情面处心积虑想要离开我时,当他对我说隐瞒了孩子的事也没有关系时,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只是说,以往的伤害和不幸他都不记得了,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从头来过。
我明白他的意思,经过了这麽多的苦痛挣扎,对於失去了太多的我们来说,如果不能忘却过去,那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手去爱了,所以我们很有默契地将一些人和事逐渐沈淀,只努力经营现在和未来。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在出生48小时之内接受了三次紧急抢救的小家夥居然渐渐成长为一名健康宝宝,漂亮可爱得让所有人惊叹。
还有,他的名字叫──苏忆。
最後的最後,附送一个苏奕童的一句话番外,完全可以解释他为何能原谅齐守约。
苏奕童:我只是不想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