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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古宅迷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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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吴道宏曾经请梅赐仁看过一次病,梅赐仁对那个老头印象不错,就笑笑说:“这也许不是老头的本意,是家族里其他人想要回来的。”
  王武佑说:“那倒有可能。不过那些人也应该想到,吴道宏以前没提出要回院子是有原因的。这可不是个好地方。本来院子里的鬼没事干都上别处玩去了,这一下肯定要回来闹事。”
  王武佑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的,梅赐仁也就笑一笑,随口补了一句:“不闹则已,一闹也许就要闹大事。”
  王武佑和梅赐仁所说不是没有根据。
  梅赐仁给吴子阳解释道:按说,吴家大院这些年基本上是安生的。就像一池死水,你别管它底下藏着什么,但是它表面上十分平静。吴家人回来,就像在水底下安了一个搅拌机,什么污泥沉渣全都搅上来了。你明白吗?
  吴子阳脑子很快,他马上就领会了梅赐仁的比喻。
  道理很简单:吴家要回这个不久的将来一定要拆除的院子,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不可告人,就挡不住人们去猜,猜的结果,就会生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梅赐仁预见到吴家大院的“鬼”要闹事,却没有义务提醒吴家人应该怎么防范。其实他就是说了,吴家人也未必听他的。
  “旁观者清”的梅大夫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失落。
  还得感谢那只不知何来的蝎子,让梅大夫有了帮助吴家的意外机会。
  说到这里,梅赐仁看着吴子阳说:“其实我也有点小私心。我有个孙子,跟你一样大,在北京理工大学念大四。前几天过来看望我,也带了一个女朋友。我看见你们就想起了他。我就想,你叔叔来吴家大院的真实目的你不一定清楚。你还是个孩子,为了你好,有些事我忍不住给你提个醒。我当时也没法往深里说,希望你理解。”
  吴子阳感动地说:“我理解,梅大夫,我一直特别感谢你的点拨。尤其你说的那句话:要说真有鬼,那鬼就在人的心里。我从那再也不怕吴家大院里的鬼了。”
  梅赐仁哈哈大笑:“我那是随口一说,难道你在大院里还真见过不成?”
  “当然了,我们刚来的时候就闹过。”吴子阳把那鬼影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梅赐仁点点头,自语道:“果然如此。”然后他给吴子阳解释说,“那不是什么新名堂,是古人玩儿剩下的。过去没电的时候,民间艺人用马灯照样玩的很好,你要是想学,我都能教你。不过在实际的应用上,要讲究一点心理学。一般说来,用鬼影吓人,只能用一两次,时间也不能太长,还要用在人们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因为一般人猛然一见,大脑反映不过来,只会把眼睛看到的东西往鬼神上去联想,继续自己吓自己,不会注意‘鬼影’实际是个什么东西。一旦人们会意过来,再次去看的时候就会理智很多,就能发现破绽和漏洞。”
  吴子阳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鬼影子”以后就没有了,它仅仅出现在他们刚搬进吴家大院的头一两天。
  “从吓人的角度来讲,那鬼影子还不算什么。我给你看点别的东西。”
  梅赐仁从书橱里拿出一本影集,放到了他的眼前。
  影集很旧了,里面的照片更旧,而且还有一些照片是报纸上剪下来的。有几张的上面标着日期,竟然摄于上个世纪的二十年代初期。
  那些大都是剧照,而且应该是一部戏的剧照。再准确点说,那是一部“鬼戏”的剧照。
  梅赐仁告诉吴子阳,这部戏叫“惊龙庵”,是“谭秧调子”的经典剧目之一,民国时期以“诲淫诲盗”的罪名被禁,最早的完整剧本已经失传。
  此剧的大致剧情是:明朝正德年间,武宗皇帝荒淫残暴,朝纲废弛,天下大乱。奸臣江彬阴谋弑帝夺权,便引诱武宗南游牛头山,寻访美女尼姑招儿。当武宗与招儿在尼姑庵内淫乱之时,江彬化妆成“恶鬼”,将武宗吓昏,正准备以“双环腕刃”弑帝,新建伯王守仁及时赶到,杀死江彬救出了武宗。
  该剧所谓的“诲淫”,是肆意渲染武宗与招儿的调情、淫乱场面;所谓“诲盗”,是过多营造了血腥杀戮以及“闹鬼”的恐怖气氛,以至于当年演出时,把孩子吓哭,把妇女吓晕的事情时有发生,终于导致政府干预,下令禁演。
  梅赐仁指点给吴子阳看那些剧照,上面就有鬼影子、面容可怖的恶魔,以及江彬准备用来“弑帝”的“腕刃”。那腕刃实际上是安装在特殊手套上的一排小匕首,极有杀伤力。
  梅赐仁说:“‘谭秧调子’曾在齐渊兴盛一时,我岳父就是一个‘发烧友’,收集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还做过专门研究。别看这戏‘导向’有问题,但是它的特技很到位,真是到了出神入化、以假乱真的地步。至于这货真价实的‘腕刃’,就更是超出了演出需要的范畴,成了名副其实的凶器。这部戏的禁演是必然的。可惜的是,它的唱腔和戏词都不错,也一并被禁了。”
  看吴子阳多少有些疑惑,梅赐仁话里有话的说:“据我了解,吴家大院历史上和现实中所有的‘闹鬼’事件,其手段和方式,都没有超出过‘惊龙庵’这部戏特技的范围。”
  吴子阳马上就明白了梅赐仁的隐语:闹鬼的人实际上是在“就地取材”!这就是一个重大线索。
  看到吴子阳已经领悟,梅赐仁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跟他说起来别的事情。
  梅赐仁先问了问梅老太是怎么跟他说的吴家大院,吴子阳讲了以后,又把老康的那个“版本”告诉了梅赐仁。不料,梅赐仁竟然又说出了那场历史疑案的第三个“版本”。
  梅赐仁的这个版本前面部分类同,不同的是吴家几个人的死因。
  首先是三姨太焦氏。怀孕之后,焦氏的身体就一直不好,那次,卜氏推荐了一个大夫来给她看病,结果焦氏在服用中药后突然中毒,一度濒于死亡。
  梅赐仁说:“据我分析,她绝对不会是被人下了毒,而很可能只是过敏。也就是说,那中药当中含有某种致敏成分,而焦氏呢恰是少有的过敏体质,因此她的中毒实在是个意外。”
  但是焦慕兰的情夫韩令坤却喜出望外,他立即想到了“李代桃僵”之计,他要让焦慕兰“假死”,骗过吴延福,然后带着她离开吴家大院。
  他并没有想嫁祸卜氏。因为韩令坤从未在吴家大院公开露面,他不认识卜氏,卜氏也不认识他。
  卜氏真是自杀的。得知焦氏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了”,卜氏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娘俩,吴延福肯定要大发雷霆之怒,本来就患有忧郁症的卜氏惊惶万状,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就在吴家乱成一团的时候,有盗贼夜入大院,正巧被出来祭吊焦慕兰的吴延福撞见,他是被那个“蟊贼”杀害的。
  梅赐仁的这个“版本”来自吴家亲友的传说。它的一个旁证是萧家对大院的看法:根据以上事实,萧家人认为吴家大院没有什么“鬼”,也没有什么横死的冤魂,因此才决定买下这个院子。
  吴子阳紧锁眉头,慢慢吁出一口长气。他真是有些迷茫。他是在探求真相,但好像越是深入,离真相就越远。
  看到他的惶惑,梅赐仁一笑,语重心长地说:“小吴,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事情,你可能永远找不到正确的答案。别说七八十年前的往事了,就是最近一二十年的事情,甚至就是你身边发生的事情,你敢说你知道的就全都是真相?所以说,我们需要的是结果,真相只是一个工具,还不是必需的工具。”
  他停顿了一下,吴子阳赶紧催他:“您继续说。”
  “说别的远了点,咱们还是说这个吴家大院。你了解的情况不算少了,但是有些极为浅显的事实,你还没接触到。比如说,吴延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从你的调查看,你对他的印象肯定不会好。但你可能想不到,早年的吴延福,是个很勤劳很善良的人。那时候,从大院往西,过了河沟就是吴家的田地。吴延福经常戴个草帽,扛着锄头跟长工一起下地干活。你能想象到吗?”
  “什么?他,他还干农活?”
  “当然。有的时候下过雨,河沟里的水没过膝盖,长工说东家我背你过河吧,吴延福还不让,就那么跟长工们互相搀扶着来回走。”
  “还有这样的地主?”吴子阳有些糊涂。
  “你以为呢,你以为凡是地主都是黄世仁、刘文彩?我家过去的成分是富农,我爷爷就是干了一辈子庄稼活。我的大姑得了病没钱看,死在我奶奶的怀里,临死的时候就想喝碗面片汤,家里硬是找不出一点白面来。我说这些,倒不是要翻什么案,只因为这是事实。鲁北这地方很穷,我们户州那里更穷,所谓的富户,过的就是这种生活。这就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齐渊和夏边的真实。你不知道吧?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现了吴家大院前前后后围绕着家财和继承权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是生死相拼、骨肉相残。”
  吴子阳听的全神关注。一瞬间,他感觉梅赐仁就像是学校里他最崇拜的那位德高望重的古汉语教授。
  “这场争斗不光在吴家进行着,它还牵连到了萧家。”
  萧家的当家人萧道成是个致仕的乡绅,为人厚道,乐善好施,本来很有“萧善人”的美誉。但是他的次子萧子敬却是个恶魔。萧子敬在县警察局任职前后达二十多年,干的坏事不计其数。有的萧家人跟着他鸡犬升天,在乡里称霸一时;更多的萧家人却是受了他的连累。尤其是“光复”后镇压汉奸,萧家的家产几乎尽数入官,可这些家产并不都是萧子敬的。为了避祸,萧家人四散飘零,直到解放后才陆续有人回到夏边。
  萧子敬是个坏蛋,可萧家其他人并不都坏。
  大多数萧家的后代现在已经安居乐业,假如不是吴家要回了那个“萧家大院”,他们可能也不愿意再去回首几十年前的旧事。
  但是吴家回来以后情况就不同了。许许多多的萧家人想起了陈年老帐,他们怀着各自的目的,开始关注曾经属于自家祖上的这个“吴家大院”。尽管他们当中有的人并不姓萧。
  “比如说是姓‘简’?”吴子阳试探着问。
  梅赐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姓简有可能,姓王也有可能。”
  梅赐仁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吴子阳心里一动。他忽然想到自己那会儿在诊所门口跟王武佑说话的时候,梅赐仁肯定看到了。他说完“姓王也有可能”就不说了,涵义应该十分明显。
  吴子阳刚想冲口而出“你是说王武佑?”,却猛然住嘴。
  梅赐仁刚才那一番看似互不连贯的讲述中,蕴涵了很深的哲理,让吴子阳大得教益。他感到自己成熟了很多,因此想了一想,改换了问法。
  “是远亲,还是改姓?”
  梅赐仁赞赏地看着吴子阳。他越来越觉得这小伙子头脑灵活,反应敏锐,跟自己的孙子很有相同之处。
  “萧道成的长子叫萧子良。萧子良的一个儿子遇天灾夫妻双亡,遗留一个婴儿,由他没有子嗣的舅舅抚养长大。这个孩子随其舅姓,改萧为王,六十年代中期从烟台迁回齐渊,至今仍在夏边居住。”
  吴子阳大悟。
  王武佑说过,他老家是烟台的,他至今还有很明显的胶东口音。
  吴子阳回吴家大院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简从文在那里转来转去。
  他并没有见过简从文,但却一下子认出了他。
  小简子跟他长得很像。
  问了一下,他果然是小简子的父亲,吴子阳就请他进去。他说不了,他已经找过了吴甘来,吴甘来说小简子失踪的事情他不管。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吴子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听说他还没吃饭,就从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给他,说你买点东西吃还是回老家去吧,也许过几天小简子就跟你联系了。
  简从文看看吴子阳,连连道谢,返身朝街里走去了。看着他那瘦弱的背影,吴子阳忽然有点可怜他。
  吃晚饭的时候,吴子英就跟叶初春在嘀嘀咕咕。匆忙吃完之后,她两个就忙着收拾碗筷,然后拉着老康就走。
  临出门,叶初春对吴子阳说:“我跟子英姐去办件事,你先去人民公园那个娱乐厅门口,在那等我电话。”
  “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
  “嘿嘿,无可奉告,自个慢慢琢磨去吧。”
  其实此前吴子阳已经偷听到了她俩的秘密。原来叶初春看到吴子英穿的衣服样子很好,问她是哪买的,吴子英告诉她是老康做的,把叶初春惊的就像是看到了“飞碟”。吴子英就说你看着不错的话,我让老康给你也做一件,叶初春装了一阵“不好意思”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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