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百鬼夜行 作者:欣欣君-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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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少见的一点伤都没有就从流魂区回来的人。不同的是，皇哥哥回来以后，他的身上一种叫温暖和真心的笑容的
东西就不见了。

　　　　而昂流，回来的时候却是笑容满面。真不敢相信，那时候他还那么小……被皇哥哥杀的人死的时候都像睡着
一样，而昂流杀的人死的时候都像受到了惊吓，瞪大眼睛。所以，一看院长的死时的表情和没有伤痕的尸体就知
道是昂流动的手了。“

　　　　“铃铛，皇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为什么我看到越多的东西，反而越不了解呢？”

　　　　铃铛转过头，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低声说：“一个悲哀的家族。看见太多人的欲望，憎恶的同时但是
发现自己也有很多欲望。在矛盾中迷路，永远都走不出迷雾森林诅咒的家族。零，等你做出选择了以后，慢慢你
就会知道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选择。接着的话我没说出口，因为我们已经回到了迷雾森林。到现在我仍然不知
道这个森林到底在城市的什么地方。车子总是穿过无数个黑暗的隧道，当你厌烦的时候却发现目标就在眼前。神
秘，诡异，一如这里唯一的住户，皇家。但据铃铛说，不是所有皇家人都住这的。大家为了任务的需要，几乎都
在外面跑，只有D　，似乎对这有一种莫明的依恋，不管多不方便，不管走多远，都一定要回到这。

　　　　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更透明的时候，我明白我一定要把答案告诉他们了。因为招魂铃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我必须回到自己身体里了。在进皇家以前，D　叫奈奈把那位委托任务的客人从雨伞里叫了出来，刚刚发生的事她
都已经看到了。

　　　　但是，她的眼神依然平静，即使知道D　没有完成委托。

　　　　“谢谢你！我的孩子应该已经安心了。”她深深的鞠躬，然后消失在迷雾森林的某一角。

　　　　“她要去哪？”

　　　　“没有路的灵魂只能去流魂区。她来委托的时候或许已经知道。”铃铛转身，拉着我进屋，“那是她的选择。
我们帮不了她。超升的路，连我都不知道怎么走。

　　　　现在，你必须在走之前做出个选择。“

　　　　屋里，D　已经在等我。在他的注视下我开不了口。耳边的铃声越来越清晰，这边的身体越来越淡。为什么一
定要选择呢？为什么我只能选择一方呢？没道理啊，我两边都不喜欢不可以吗？我应该要怨恨他们的，为什么要
帮他们呢？太可笑了吧，为什么他们两家的人都这么确定在我知道一切以后一定会帮他们呢？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以为我不想死吗？错误！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死掉。25岁的人生对我来说够漫长了。好吧，如果他们坚持
要答案的话，那我只能做出选择了。

　　　　选择A　，选择B。定向单选题。需要的答案只有一个，不管正确不正确。

　　　　A　唾弃B　，B　想挤掉C。一生，就只有一次做这道题的机会。

　　　　“……我不可能选择皇家的……”我在说什么呢，脑子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嘴巴吐出来的字数。

　　　　“是吗？”铃铛表情一变，“那我只能杀了你……我不能接受对皇家有威胁的人的存在。我是为了保护皇家
而坚持到现在的。”但D　却阻止了她的前进。

　　　　“……我也不会选择道家。你们两家的事跟我都没关系。不过，值得感谢的是，你们让我知道自己在死掉以
前该做些什么了。25岁死掉或是20岁就死掉都无所谓，我的人生已经很丰富了。我要用我的能力，去救更多的人。
不杀鬼也不杀人。我可以像上次香香事件里那样做，劝鬼超升……然后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我可以保护人。”
我坚定的说，是的，在A　和B　里，我自己创造C。所以我选择C　，这是我的路，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D　忽然大笑：“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

　　　　“这不是伟大不伟大的问题。这是一个人的原则问题。”我反驳。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的中立会让别人对你说谢谢吗？不管是人或鬼，你这么做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的…
…”

　　　　“总比你们将人命或是鬼魂完全当成物品看好！”

　　　　“你真这么以为？好吧！你去做吧！我不会杀你的，也不会做任何不利你的事。但同样的，在你有危险的时
候，我也不会救你的。你记清楚，今天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如果有一天发现自己满手鲜血以后，希望你不要
后悔，继续你的伟大情操吧。人的欲望，绝不会因为生或死改变。犹豫的站在中立位置，只会伤害到所有人。”

　　　　“我要回去了。手镯你拿回去吧！现在，我不是皇家的器了。我是我自己，我们之间没有约定。”身体越来
越透明了。

　　　　“不！我们还有约定，那个手镯，你必须学会自己解开来还我，否则我不接受。还有，不要忘记我说过的，
若有一天，你来找我是来杀我的，请你不要让我失望，杀人的刀子一定要对着胸口刺下去，不要留情！”

　　　　我有些畏惧那瞬间他的眼神，我后退着，身体已经开始消失。要回去了，回到身体里。醒来又是一片黑暗，
还有难以面对的道家人。

　　　　忽然，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才听的到的声音说：“如果你真想独立的话，先学会接受吧！有些事，不
是强迫眼睛看不见就会看不见的。你已经慢慢看见了某些东西，再假装不存在是没用的……”

　　　　心，忽然有点刺痛。D　的脸渐渐模糊，道莲的呼唤声渐渐清晰。

　　　　“零……我的名字也叫……莲……我们三个……都是被诅咒的人。你逃不掉的……”

　　　　有时候，不流泪并不代表很坚强。我知道，可是我必须忍住眼泪。

　　　　人的欲望，永远没有尽头……

　　　　可是那时候我看的太肤浅了……

　　　　命运这个词语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选择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无聊的事。据说现代人什么都是用过就
丢，东西的保质期不过三个月。但我的选择不是三个月就变质的选择，它的存在刺痛了我的未来。

　　　　必须忍住眼泪……必须忍住眼泪……必须假装坚强……必须……必须……睁开眼睛……视线有了聚焦点。不
是黑暗，我看见了。其实原本就可以看见的，身体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我强迫自己看不见而已。是精神的原因。
D　的话提醒了我的虚伪。因为什么呢？现实还是我在软弱的逃避什么？但现在我不能逃避了，我必须做出选择，
因为道家的人已经站在我面前了。必须开口，我的人生里有太多的必须，但活着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不能回头。
即使……路的尽头是悬崖。

　　　　现在，我看见了。然后，我流泪了。

　　　　“道莲……”

　　　　他只是沉痛的看着我，把招魂铃解开：“你去见了皇家的人……而且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吗？”

　　　　道婆婆气愤的说：“你不会背叛道家吧！不要辜负我们！”

　　　　“外婆……你出去！你们都出去！我想单独和零谈谈！现在我是道家的继承人，按照道理道家应该由我管，
这点权利还有吧！你们不要插手！之前隐瞒我的事还没跟你计较呢！”道莲忽然发怒了，对着身后的一群人大骂。

　　　　道家的人慢慢退了出去，道婷的眼睛红红的，走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暗暗的用唇语骂了我一句“妖
孽”。

　　　　妖孽？我又何尝愿意被人这样称？但是，事实上我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妖孽了吧！再看见道
莲，觉得和以前认识的他有很大的分别了。眉头皱起来的时候更多了，笑容里有隐隐的烦恼。他似乎也知道了很
多事情，也许他并不想接受。他成熟了很多，原来那个阳光的他慢慢的站到树荫下，影子越拉越长。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去见皇家的人发生了什么吗？还有你的选择……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不
会……责备你的……不管是道家或是我都没有资格……”他握住我冰冷的手，好温暖……可是，我必须狠心的推
开这双手，我是不是有点残忍？

　　　　“我……不会选择道家的……”

　　　　“是……选皇家吗？”他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的皱折更深了，“……也对…

　　　　…毕竟道家欠你太多东西了……而且皇家的力量更强，也许可以让你活下去……“

　　　　“不。我也没选择皇家。我选了另外一条路，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其他人或鬼。你们两家的纷争我不
想插手。”我试图用微笑打破室内沉默的气氛。

　　　　“……可是……”道莲楞了楞，有点意外，“这样你可能活不到25岁啊！”

　　　　“那样已经很久了……道莲……有时候……生命很短却感觉很漫长一样。我感觉到，上天注定这是我要走的
路。道家或皇家的观念我都不能完全认同，但因为你们让我变的不普通却是无法改变的事。我不觉得自己有能力
改变你们什么，但我不希望看见你们这样残害人或鬼。事情没有绝对，道家或皇家都太绝对了。

　　　　鬼死之前也是人，而即使是坏人，也有活下来的权利。没有谁可以去替别人决定什么结果。我想我要做的就
是帮助他们，走向顺应自己想法的结果。“

　　　　“是吗？这就是你的选择吗？”道莲转过身背着我，让我看不见他说话的表情，“零……在我修炼的这段时
间里知道了很多事情。下个月，我必须继承道家，这是不能改变的结果，从我生下来就注定的。而且我还有一个
责任……也许……

　　　　你对道家或皇家的理解都太肤浅了……道家对鬼也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残忍…

　　　　…“

　　　　“可是……道莲……我看见那样做的道婷……我真的没办法相信……虽然我还想相信你……”

　　　　“无所谓了……零……我在乎你是怎么看我们的。道家有太多秘密你还不了解……我只能说一旦我继承了道
家……我就有责任了……”

　　　　“道莲……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

　　　　“零……你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我派人送你下山去搭飞机的。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道家不会为
难你的。希望你的未来和我们两家再没有交集了……这样也许对你更幸福……”

　　　　“道莲……”我努力扯出一抹微笑，“你这种说法好象我们就要诀别似的。

　　　　和皇家怎么样没关系啊，我们还是朋友……我选的那条路，对你们道家又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来面对我，眼睛里有我不懂的东西：“零……你不知道的事还太多了。继承道家以后我
就不是以前的那个道莲了。我有责任了，就不能那么无顾忌的对你了。因为你选择的路不是道家。不管是选择什
么路，只要不是选择道家，我就不能再对你好了。我们的关系，必须这么剪断……必须断的……

　　　　即使我……我……我对你……对你……算了……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你好好休息吧，没人会来打扰你
的。结界也已经拿掉了，皇家的人再来找你也不要顾虑我们。这是在我继承道家以前能对你做的最后的纵容。“

　　　　断了？原来，选择好路以后，原来走过的地方都开始塌方。就好象隔夜的剩菜一样，没有微波炉就回不到原
来的温度。我的周围没有微波炉，所以剩菜必须丢掉。不能回头，已经开始前进，就不能回头。这是我选择好的
路。

　　　　疼痛。焦虑。但是没有阿司匹林。抱着被子躺下，却感觉不到温暖。我甩开了那双温暖的手，所以那的男人
再也不会对我温柔的微笑了。我有点明白他眼睛里那些我不懂的东西是什么，但又不明白。

　　　　睡着。很累，希望什么都不想，但梦里的自己以来像在做旋转木马一样，不停的旋转，晕眩。发现过去的自
己，现在的自己快速的倒影着，每张脸都是那样故作坚强，但其实却是做作的软弱。今天我选择这条路又何尝不
是一种逃避的方式？不想面对两家的斗争，说着自己不苟同他们，但真的只是不苟同吗？是我害怕介入太多而受
伤吗？或者有自己都不明白的原因？铃铛说我的犹豫和中立会伤害更多的人，我不知道这个结果会不会应验，至
少现在我已经伤害道莲了。无法挽回，发生的事像一团交错的线纠缠在我身上，而我能做的就是现在拿一把剪刀，
把所有的线都剪断，包括幸福。

　　　　和道莲的所有回忆从明天开始变成曾经，过期了，变质了。我很软弱，只想保护自己。前面等着的路或许已
经没有幸福的存在了。

　　　　每分钟都好象在睡觉，每分钟都好象醒着。

　　　　第2　天醒来的时候，泪水注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