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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印第安酋长-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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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睛睁不了很长时间,我又闭上了眼。要是能说话该多好!
  塞姆又开始试图说服温内图了。
  “我们已经清清楚楚地向你证明了我们是站在你们一边的。奇奥瓦人本来要让你们的战士受刑,为了阻止他们,‘老铁手’和‘闪电快刀’决斗并且打败了他。他为你们冒了生命危险,你们的回报就是让他受刑吗!”
  “你们什么也没向我证明,因为这些话也是谎言。”
  “你去问问奇奥瓦人的酋长,他还在你们手里!”
  “温内图问过他了。”
  “他怎么说?”
  “说你在撒谎。‘老铁手’没和‘闪电快刀’决斗,他是在我们偷袭的时候被我们的战士杀死的。”
  “唐古阿真是坏透了。他知道我们暗地里站在你们一边所以要这样来报复我们。”
  “他当着我向大神起誓了,所以温内图相信他而不相信你们。我也要对你说刚才我对‘老铁手’说的话:如果你们承认一切,我就替你们求情。克雷基·佩特拉,我的父亲、朋友和老师,把和平、宽容的思想灌注在我心里。温内图不想看见血,而他的父亲,酋长,总是听从他儿子的请求。所以我们这儿押着的奇奥瓦人,一个也没有杀。他们不愿意用性命赔偿他们所做的一切,而要用马匹、武器、帐篷和铺盖来代替。我们还没跟他们完全谈好价,但很快就会达成协议的。拉特勒是杀害克雷基·佩特拉的凶手,他必须得死。你们是他的同伴,但是如果你们诚实,我们也许会宽恕你们的。可既然你们不老实,也会落得和拉特勒一样的下场。”
  这段话说得很长,我以后从沉默寡言的温内图口中极少听到这么长的话,只在遇到极为重要的情况时才有那么几回。看来,他对我们的命运重视的程度,比他承认的要高。
  “如果我们是你们的朋友,就不可能声称是你们的敌人啊。”塞姆回答。
  “住口!”那阿帕奇人命令道。“温内图看透了,你打算嘴上挂着这些谎言去死。到现在为止,我们给你们的自由,比给其他俘虏的自由要多,好让你们能帮助‘老铁手’。你们不配得到宽容,从现在起,我们要严加看管你们。病人不再需要你们了,现在就跟我走!温内图要给你们指定一个地方,你们从此不准离开那儿!”
  “别这样,温内图,千万别这样!”塞姆骇得喊道,“我不能和‘老铁手’分开!”
  “你能,温内图命令你!他的意愿必须执行!”
  “但至少请你让我们……”
  “闭嘴!”年轻的阿帕奇人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温内图不想听反驳的话!你们是跟我走,还是要我让我的战士们来绑你们走?”
  “我们在你手里,只能听你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老铁手’?”
  “在他和你们该死的那一天。”
  “再早些不行吗?”
  “不行。”
  “那让我们在跟你走之前向他道个别!”
  塞姆握住我的手,我的脸感觉到了他的大胡子,因为他亲了我的额头一下。斯通和帕克也做了同样的事。随后他们就跟着温内图走了,我一个人又躺了一阵,直到几个阿帕奇人过来把我抬走。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太虚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他们抬着我走着的时候,我就又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这是身体开始恢复的睡眠,通常总会睡得很沉,时间很长。当我醒来时,睁开眼睛并不困难,感觉也不像当初那么虚弱了。我能够稍微动动舌头,并把手指伸进嘴里,清一清血和脓。
  令我惊奇的是,我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有四堵石头墙的房子里。光从入口处射进来,没有门。我的铺位是在后面的角落里,人们在那儿摞起了好几张灰熊皮,并在我头顶上弄了一个美丽的帐子。出口左右两边各坐了一个印第安女子,一个年轻的,一个老的,既是为照顾我,也是为看守我。那个老的脸上都是褶子,很丑,像大多数的印第安女人一样;可那个年轻的却很美,非常美。她穿一件长衫,紧紧地围着脖子,腰间用一条响尾蛇的皮系住。在她身上看不见什么饰物,像玻璃球、廉价的硬币之类许多印第安女子喜欢佩戴的东西都没有。她唯一的饰物就是她那一头美丽的长发,编成两根粗粗的、泛着蓝光的黑辫子,直垂到腰际。这头发令人想起温内图,她脸部的线条也同他的相像。她也有一双黑丝绒一般的眼睛,半藏在浓密的长睫毛下,就像是藏着深不可测的秘密。她丝毫没有印第安人那种突出的颧骨,两颊柔软、丰润,下颌上的小酒窝儿如果是长在一个欧洲女子的脸上,那一定是表明她做了调皮的事情。她在和那个老女人说话,为了不吵醒我,声音很轻;当她张开轮廓优美的嘴微笑时,她的牙齿在红唇之间闪着象牙一般粲然的光。她细致秀气的鼻翼使她不像是印第安人,倒更像是古希腊人的后裔。她的皮肤是浅浅的古铜色,还带着一抹银色。这女孩大约有十八岁,我认定她是温内图的妹妹。
  两个人都在忙着给鞣成白色的腰带缀上红色的针脚作为装饰。
  我坐起来——没错,我坐起来了,而且一点儿也不困难,上一回我睡着之前,可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那老女人听到我有动静,转过身,指着我喊道:
  “噢,阿古安因塔辛塔!”
  “噢”是惊奇的表示,别的词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是阿帕奇语。后来我会翻译那几个音节了:“他醒了!”
  女孩儿从她的活计上抬起头来,一看我坐了起来,就起身向我走来。
  “你醒了,”她用相当流利的英语说道,让我很惊讶,“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张开嘴正待回答,可又闭上了嘴,因为我想起来,自己讲不了话。但我既然能够坐起来,也许讲起话来也好些了。于是我试了一下,果然,我成功了。
  “是的,我——有——好几个——愿望呢。”
  听见自己的声音时,我是多么高兴啊!那声音听起来当然很陌生,像是挤出来的,还漏风,使我咽喉疼痛,在我躺了三个星期,一个音都发不出之后,终于又说出话来了。
  “轻一点说,或者只打手势就行了。”她劝道,“Nscho—tschi听出来,说话使你很疼。”
  “Nscho—tschi是你的名字?”我问。
  “是的,用白人的语言说就是‘丽日’。”
  “感谢给你起这个名字的人!没有比这个名字更适合你的了,因为你就像春季里第一朵花开始吐露芳香的美丽的一天。”
  她的脸微微地红了,提醒我道:
  “你还没说你的愿望呢。”
  “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在这儿的。”
  “我奉命照顾你。”
  “奉谁的命?”
  “是我哥哥温内图的命令。”
  “我猜你们就是兄妹,因为你和那个年轻勇敢的斗士长得很像。”
  “你想要杀死他!”
  这听起来一半像是断言,一半像是疑问。同时她审视地望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透我的内心似的。
  “不,”我反驳道。
  “他不相信,认为你是他的敌人。你两次把他打倒在地,还从来没有人打败过他。”
  “一次是为了救他,还有一次是因为他想杀我。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喜欢上他了。”
  良久,她又用她的黑眼睛凝视着我的脸,随后说道:
  “他不相信你们,而‘丽日’是他的妹妹。你嘴里疼吗?”
  “现在不疼。”
  “你能咽东西吗?”
  “我想试试。你可以给我些水吗?”
  “可以,喝的水和洗的水,我去拿。”
  她和那个老的一起走了,剩我一个人在那儿惊奇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呢?温内图把我们视作他的敌人,我们一再保证也换不来他的信任,可他却让他自己的妹妹来照顾我!这对不上啊,个中缘由也许我以后会知晓。
  过了一阵,两个人又回来了。年轻的一个手里捧着一只类似茶杯的褐陶容器,只有印第安人才会做这样的容器。杯里盛着凉水。她认为我还太弱,自己喝不了,便把水送到我嘴边。我吞咽得很吃力,而且疼得厉害,但总算还可以——必须可以。我小口地喝,喝一口歇半天,直到把一杯喝完。
  多么沁人心脾啊!“丽日”一定是看出来了。
  “这对你有好处,”她说,“以后我再给你拿一些来,你一定是又渴又饿了。你想洗一洗吗?”
  “想,如果我能的话。”
  “试一试吧!”
  老女人拿来了半个掏空了的南瓜,装满了水。“丽日”把它放在我的铺边,给了我一块又细又软的树皮,就像毛巾一样。我试着想洗一洗,可是办不到,我还是大虚。于是她把树皮的一角浸了水,开始给我清洗脸和手——给我,她哥哥和父亲的死敌!她做完这一切以后,又带着浅浅的、然而显然是充满同情的微笑问我:
  “你一直像现在这么瘦吗?”
  瘦?啊,我还根本没想到过这个呢!发了漫长的三个星期的烧,还伴随着几乎从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破伤风!而且什么也没吃过,滴水未沾!这不可能不产生什么影响。我摸了摸脸颊说:
  “我从来就没瘦过。”
  “那你看看你在水里映出来的样子!”
  我向南瓜里看了一下,惊得缩了回来,因为水里有一个幽灵、一副骨头架子的脑袋在看着我。
  “我还能活着,这真是个奇迹!”我惊叹道。
  “是的,温内图也这么说。你甚至熬过了到这儿来的那么长的路。大神给了你格外强壮的体格,要是换了别的人,连五天也坚持不了。”
  “五天?我们这是在哪儿?”
  “在佩科河边我们的石堡里。”
  “你们住在石堡里?我还以为阿帕奇人住帐篷。”
  “是这样,美斯卡莱罗人例外,酋长家和几个首领决定搬到这个被废弃了很久的老石堡里来。这是克雷基·佩特拉促成的。”
  “你们所有去抓我们的战士都回到这儿了吗?”
  “是的,所有人。他们住在石堡附近。”
  “奇奥瓦俘虏也还在吗?”
  “也在。本来他们应该被处死,任何一个部落都恨不得处死他们。但克雷基·佩特拉曾是我们的老师,他给我们讲了大神的慈悲。如果奇奥瓦人交出赎金,他们就可以回家。”
  “我的三个伙伴儿呢?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他们在一个和这儿差不多的地方。”
  “绑起来了吗?”
  “没有,用不着,因为他们不可能逃跑。”
  “他们怎么样?”
  “他们没有受罪,因为要上刑柱处死的人,得身体强壮才行,这样他受折磨的时间更长,否则就算不上是惩罚。”
  “他们要被处死吗?”
  “是的。”
  “我也要被处死吗?”
  “是的。”
  她的话音中没有一丝难过。这个美丽的女孩儿难道如此无情吗,连一个人被活活折磨死都不能触动她?
  “告诉我,我是不是能再和他们谈一次话?”
  “这是不允许的。”
  “也不能从远处看他们一眼吗?”
  “也不行。”
  “那么至少我可以给他们送个信儿吧?”
  “这也是被禁止的。”
  “如果只告诉他们我怎么样了呢?”
  她考虑了一会儿。
  “‘丽日’要去请求她的哥哥温内图,让他允许他们知道你的情况。”她终于说道。
  “温内图会到我这儿来吗?”
  “不会。”
  “但我得跟他谈谈!”
  “他不想跟你谈。”
  “我要跟他说的话非常重要。”
  “对他重要吗?”
  “对我和我的伙伴们。”
  “他不会来的。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告诉他,可以让‘丽日’替你转告他吗?”
  “不,谢谢你。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是如果他太骄傲,不愿意同我说话,那么我也有我的骄傲,不通过一个信使同他谈。”
  “直到你死的那一天你才能和他说话。现在我们要走了,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发个信号,我们听见了,马上就会有人来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陶土做的哨子递给我,然后就同那个老妇人一起走了。
  我的处境难道不是非常奇特吗?我病得要死,得有人好好照料我,使我有足够的力气被慢慢地折磨死!要我死的人,让他自己的妹妹来照料我,不是让一个干瘪的印第安老妇人!
  我大概用不着说我同“丽日”的对话并不像读起来这么流畅吧?我说话很费劲儿,并且很痛苦。我说得很慢,中间还得经常停下来休息一下。这使我筋疲力尽,两个女人一走,我立刻又睡着了。
  几小时后我醒来时,觉得非常渴,并且饿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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