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酋长-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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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对岸是坡度很缓的高地,林木繁茂。
“这就是塞姆选中的地方。”斯通说,一边带着行家的神情环顾四周。“对于我们的计划来说,确实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听了他的话,我也向四面八方环视起来。
“奇奥瓦人在哪儿,斯通先生?”
“藏起来了,藏得很好,”他微微一笑。“您就是费再大的力气,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尽管我知道他们完全能清清楚楚地观察我们。”
“那么到底在哪儿?”
“别急,先生!我得先向您解释一下机灵鬼塞姆为什么选定了这块地方。咱们刚才经过的草原上一丛一丛长着好多灌木,这可以让阿帕奇人的侦察兵轻而易举地跟踪咱们而又不会被咱们发现,因为他们可以藏在灌木丛后面。您再看这条延伸到这儿的‘舌头’,它无遮无挡的,咱们在这儿点起一堆营火,火光就会一直照到敌人过来的草原那边去,也就是说,火光会把阿帕奇人引来,而且他们可以很方便地利用这条‘舌头’两边的树丛靠近咱们。我告诉您,先生,咱们若想被阿帕奇人袭击,绝对找不到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他一边说,那张又长又瘦的脸一边放出心满意足的光来,总工程师可无论如何体会不到这种兴奋,他摇着头说:
“您是什么人啊,斯通先生!为了能很好地遭到一次袭击而高兴!我告诉您,我可不为这个高兴,我打算设法脱身。”
“好更容易地落到敌人手中!”迪克·斯通平静地接着他的话说道。“您可不要打这种主意,班克洛伏特先生!我喜欢这儿,如果这儿能引来阿帕奇人抓咱们,过后咱们就能更轻而易举地反过来抓他们。您从这水上看过去,奇奥瓦人就藏在那边坡上的树林里。他们的探子坐在最高的树上,肯定已经看见咱们来了。阿帕奇人来时他们同样也能发现,因为他们居高临下,能看到草原很远的地方。”
“但是,”总工程师插嘴道。“咱们遭袭击的时候,奇奥瓦人还在林子里,和咱们之间隔着水,又怎么能帮得上咱们呢?”
“他们只是暂时藏在那儿,要不阿帕奇人的探子就会发现他们。”迪克继续解释。“探子一走,他们就会下来,到咱们这边来,藏在半岛上,不会被发现的。”
“要是阿帕奇人的探子也去了那儿呢?”
“也许,但咱们不会让他们去的。”
“那你们就得把他们赶跑,可咱们又不能让他们觉察咱们知道他们在这儿。您怎么把这些情况对在一块儿呢,斯通先生?”
“这很容易。我们当然不能表现出我们猜到他们就在附近,所以我们不能禁止他们上半岛;但是陆地和那条‘舌头’的连接处只有三十步宽,这个宽度我们要用马匹封锁起来。”
“用马做封锁线?这可能吗?”
“可能。我们把马拴在那儿的树上,您就可以放心了,不会有一个印第安人靠近的,因为马会喷响鼻,使靠近的人暴露。他们的探子尽管四处打探好了,半岛他们是不会上的。只要他们一离开这儿去接应他们的战士,奇奥瓦人就过来藏到半岛上。再往后,阿帕奇人都会模过来埋伏着,等咱们躺下睡觉。”
“可如果他们不等那么久呢?”我打断了他的话。“那样咱们就没法撤退了!”
“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他答道。“因为奇奥瓦人会立刻赶过来帮忙的。”
“可这样的话就不可能不流血,而这正是我们要避免的。”
“是的,先生,在西部就不能在乎一滴血。不过您用不着担心!阿帕奇人也会有和咱们差不多的想法,所以不会在咱们还醒着的时候来进攻。他们肯定认为咱们会反抗的,而且就算只有二十几个人,他们也得死几个人,才有可能使咱们就范。不,他们也像咱们一样在乎自己的血和性命。那时咱们就迅速熄掉火,撤到半岛上。”
“那在这之前我们干什么呢?可以工作吗?”
“可以,只是到了关键时刻你们得在这儿。”
“那我们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走吧,先生们,我们再干点儿什么。”
他们都听从了我的话——虽然大概他们并没有心思工作。我深信,他们最想做的就是逃跑,但那样的话工作就完不成,按照合同他们就拿不到酬金,这可是他们不想损失掉的。而且即使他们逃,阿帕奇人也会很快追上他们——不,他们想通了,在这儿他们的安全倒还比较有保障,因此他们留了下来。
我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并非无动于衷。我处在一种人们平常所说的的状态中;这倒不是恐惧,若说恐惧,我在同公牛和灰熊较量的时候更有理由恐惧!但今天事关另外一些人,这是令我不安的。我对自己的性命不怎么担忧,我会保护自己的;但“好太阳”和温内图呢?我在过去的几天中多次想到温内图,他在我的内心深处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奇怪的是,我后来从他那儿得知,他当时心中也常常想到我这个人,正像我常想他一样。
即使是工作也不能驱散我内心的不安,但我清楚地知道,一到关键时刻,这不安就会烟消云散的。既然不安是不可避免的,我希望那个时刻干脆早点到来。这个愿望看来有可能实现,因为刚过中午我们就看见塞姆向我们走来了。这小个子显然十分疲倦,但他那双机灵的小眼睛在他深色的大胡子之上快活地向外张望着。
“都准备好了?”我问。“我一看您,就看出来了,亲爱的塞姆。”
“哦?”他笑了。“这写在哪儿了?是在我的鼻子上还是在您的想象里?”
“想象?呸!一看到您的眼睛,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原来是我的眼睛暴露了我,下回我就知道了。您说对了,事情比我希望的还顺利。”
“这么说您看到他们的探子了?”
“看到探子?岂止这个!不要说探子,连大队人马,我都不仅看见,而且听见了——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偷听?那您快说您都听到了些什么!”
“现在不说,不在这儿说。把您的东西收拾好,到营地去!我随后就到。我得先去找一趟奇奥瓦人,告诉他们我刺探到的情报,还有他们该怎么行事。”
他走到溪边,一跃而过,随后便消失在树林之中。我们把东西都收拾好,回到营地,在那儿等着塞姆回来。我们既没看到,也没听到他回来,可突然之间,他就又出现在我们中间了,傲慢地说道:
“我回来了,我的先生们!难道你们没长眼睛,也没长耳朵吗?一头大象都能袭击你们,可它的脚步声在十五分钟的路程以外就能让人听见!”
“可您不管怎么说也没像头大象似的出现啊!”我笑起来。
“也许吧。我只是想向你们显示一下怎样向人靠近而又不被察觉。你们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也没说话,可我来的时候,却没让你们听见。昨天我也是这样靠近阿帕奇人的。”
“给我们讲讲,塞姆!”
“好吧,该让你们听听!但我得先坐下,我累极了。我的腿习惯了骑马,已经不乐意再跑路了。当骑兵确实比当步兵高级,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他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坐下来,眨巴着眼睛把我们挨个儿看了一遍,然后意味深长地兀自点着头。
“好了,今天晚上舞会就要开场了!”
“今天晚上就开场?”我问,半是惊讶半是高兴,因为我曾希望决断的时刻尽早到来。“很好,好极了!”
“嗯,您看上去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落入阿帕奇人手里啊!”塞姆咕哝了一句,但马上就转入了正题。“不过您说对了,这很好,我也很高兴,总算不用再这么悬着了。不得不等,又不知道会等来什么结果,这可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不知等来什么结果?”我问。“有什么叫人担心的事吗?”
“哪儿呀,正相反,我倒是深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但是有经验的人知道,家里最乖的孩子将来可能会长成个恶棍;事儿也是这样,最美的事儿也可能出点儿什么岔子,跑到歪路上去,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嘿嘿嘿嘿!”
“但咱们这事儿不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吗?”
“没有,我所听到的一切全都确保咱们会成功。”
“您到底听到什么了?您倒是快讲啊!”
“别着急,别着急,我年轻的先生!按顺序来!现在还不能说我听到了什么,因为您得先知道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冒着雨走,但用不着盼雨停,因为雨水打不透我的外套,再大的雨都打不透,嘿嘿嘿嘿!我差不多都快走到咱们扎过营、碰上两个阿帕奇人的地方了。到那儿后,我得藏起来了,因为我看到三个印第安人在那儿四处转悠——他们是阿帕奇人的侦察员。我想他们不会走得更远了,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到此为止——事实正是这样。他们巡视那片地方,但没发现我。然后他们就坐在树下,因为林子外面太湿了。他们坐在那儿大概等了两个钟头,我也坐在一棵树下等了两个钟头——我总得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这时来了一队骑兵,脸上都涂着战争颜色。我立刻就认出来了,是‘好太阳’和温内图带着阿帕奇人。”
“他们有多少人?”
“跟我想的一样多,大概五十人左右。几个探子从树下出来,向两位酋长报告,然后就又得出发去侦察了,大队人马在后面慢慢跟着。你们可以想到,先生们,塞姆·霍肯斯就跟上他们了。雨水把脚印儿冲没了,可你们插的标杆儿都在那儿,充当决不会骗人的路标。只要我还活着,就希望总能看到这么棒这么清楚的踪迹。阿帕奇人非常小心,因为他们拐过每一丛灌木后,都说不定会撞上咱们,所以他们前进得很慢。他们从来都是很狡猾很小心的,我喜欢他们,就因为他们训练有素。‘好太阳’是个能干的家伙,温内图也不比他差。哪怕是再小的一个动作,都是经过考虑的,一个字都不说,只用手势互相通气儿。走了两里地以后,天黑了,他们下了马,把马拴好,就进了林子,他们要在那儿过夜。”
“您就是在这时候偷听到他们谈话了?”我问。
“对。他们是聪明的战士,没有生火;塞姆·霍肯斯也跟他们一样聪明,认为自己不会被他们发现。于是我就跟进了林子,肚皮贴着地趴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听到了他们的全部谈话。”
“您全都听懂了?”
“多蠢的问题!我就是去听他们说些什么的嘛!”
“我是说,他们是不是操英语和印第安语搀和在一块儿的洋径帮话?”
“他们根本不‘操’,他们就是两个人说话,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他们用的是美斯卡莱罗语,我几乎能听懂。我继续慢慢地向前挪,直到离两个酋长很近了为止。按照印第安人的习惯,他们偶尔说上两句,很短,但说出来的东西很多。我听到了足够多的东西,知道该怎么办了。”
“快说啊!”我催促他,因为他这时停下不说了。
“您要是不想被我打中,”塞姆微微笑道。“就躲到一边去!他们确实是冲咱们来的,要活捉咱们。”
“就是说不杀人?”
“哦不,人还是要杀杀的,不过不是马上!他们打算逮住咱们后先不伤害咱们,然后把咱们押到佩科河边美斯卡莱罗人的村子去。在那儿咱们要被绑在刑柱上,活活地烤死。就像人捕到鲤鱼,把它带回家,放在水里喂他,然后加上各种调料煮。我倒很想知道,老塞姆的肉到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假如他们把我整个儿放进平底锅里,连我的外套一块儿烤的话,嘿嘿嘿嘿!”
他以自己那种特有的笑法儿笑过之后又接着说下去:
“他们尤其看重拉特勒先生。这位先生若无其事地坐在你们中间,就好像老天所有的福气都正等着赐给他似的。是的,拉特勒先生,您讨来的这碗汤我可不想舀。您会被他们吊在刑柱上,挨长矛的刺,吞毒,挨枪子儿,还有车裂什么的,一样一样的都那么精彩,而且每样来上一点儿,好让您多活一阵子,把所有的严刑和死法儿都尝个遍。如果您还没死,就把您和被您打死的克雷基·佩特拉一起放到一个坑里,活埋掉。”
“我的天呐!他们是这么说的吗?”拉特勒呻吟起来,脸吓得像死人一样白。
“当然了,这也是您该当的,我帮不了您,我只能希望,如果您经受了所有这些死法儿后还能活下来,就别再干那么丧尽天良的事了。克雷基·佩特拉的尸体由一个巫师送回家;您大概知道,红种人会用某种方法使尸体保持不坏,我曾经见过印第安小孩儿的木乃伊,即使过了一百年,看起来还很新鲜,就像昨天还活着似的。如果咱们全部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