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第7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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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安坐千里梦马背上,冷然扫砚敌我的攻防战,攻打第二重壕塑是由麻常负责指
挥,这是他从“天刀”宋缺偷师学来的用将法门。
无论如何优秀的人才,若不予他历练的机会,扩展才能,是难以发光发热的。正如
宋缺要他撑起北方的局面,抵抗李阀的大唐军,用意如一。又像宋缺迫他作生死决战,
令他在刀道上作出突破。
三十挺弩箭机和十五台飞石大车对壕垫外的敌阵展开无情的狂攻,前者射程五百余
步,后者二百步远,全推移到离敌阵二百步的距离,在敌人投石机的威胁外。敌人射来
的箭矢,由矛盾兵挡格。
五辆木驴车打横放在前线,己方弩弓手以之作掩护往敌阵还击。甫一接触,在弩箭
投石的强大攻势下,敌人血肉横飞,纷纷撤往战阵后,如非有长壕阻隔,突围军早长驱
而前。
寇仲喝道:“取消挖空计划!”
“轰!”
左方箭塔受不住投石摧残,倾颓倒塌,压得阵内战士惨嚎奔避。
杨么卿传令下去,鼓音忽变,通知地道下的人放弃拉倒支架,让敌阵塌往地底的计
划,以免暴露地下的玄虚。
寇仲暗怪自己失策,想不到敌人志不在守壕,而在乎壕外的对垒交锋,以致浪费人
力。
左寨薛万彻指挥的万五唐军,完成跨河的行动,通过三座木桥注入前方平原,会合
以屈突通作主将的大军,总兵力达六万人,如展开翅膀的雄鹰,忱兵广阔的平原上,严
阵以待。后方是旌旗飘扬的高寨。
如非寇仲有从地底突破高寨的安排,此刻只好认败服输,退回城内想办法。因为在
敌方压倒性的兵力下,配合快速骑队的冲击,弩箭机和大炮飞石将失去隔壕进攻的威胁
力;倘给敌人截断退路,更是全军没顶的惨局。
号角声起,敌人终放弃守壕箭塔阵,往后撤退。
寇仲别无选择,下令填壕,车轮醣醣声中,余下的虾膜车全体出动,推往深壕去,
泥土包随后运至,抛进壕内。
城楼上战鼓急响,在西南角城楼上的传信兵以火把打出讯号,通知寇仲敌方有一支
三万人的部队从西面绕城而至。
杨公卿神色凝重的道:“李世民来哩!”
寇仲摇头道:“应是李元吉而非李世民。立即关闭厚载和定鼎两门,单雄信和郭善
才改由长夏门出城,弩机和飞石大车固守我军右翼,抵挡敌人冲击。”
杨么卿一声领命,亲自指挥行动去也。
寇仲心神一片安宁,无惊无喜,那种与天地合成的感觉回来了,生死荣辱再无关重
要,重要的只是在这恶劣无比的战场上作出最正确的判断。他虽有一个近乎完美的突围
作战计划,可是李世民的战略才能毫不逊色,任由他出城剧战,摸清他的虚实,待他兵
疲力竭,计穷谋尽,再以养精蓄锐的兵马,对他落荒逃遁的大军施以雷霆万钧的拦截战。
他明知李世民的手段,却是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任何事,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全力
与对方周旋,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蹄声轰天响起。
飘扬着李元吉军旗的大唐军,出现在西南平原处,一队二十人的先锋骑兵部队,在
两重壕垫间疾驰杀来,接着是另一支二十人的骑兵,沿第一重壕塑边沿配合冲击,硬撼
突围主力军石翼。
战鼓声起。
前方三军开始推进,从正面迫至。
寇仲拔出井中月,大喝道:“越壕!”
短兵血战的时刻终于来临。
第四章 突围血战
随着领军主将的号令,一排一排的弩箭,在数息的短暂时间下,连续发射十五挺八
弓弩箭机射出弦架的强箭,由战士快速上箭时,另十五挺弩箭机立即接力发射,在射程
内的敌骑无一幸免的人仰马翻,血肉飞溅,情况教人惨不忍睹。
李元吉先锋骑兵队的攻势被这些弩箭机彻底粉碎,仓皇往西撤退,改由盾手及箭手
重组攻势,循骑兵的退路推进,务要把突围军中最具杀伤力的重武器牵制,为屈突通的
大军制造机会。
这是个看谁伤得更重的死亡游戏。
蓦地洛阳城东北城楼警报鼓声响起,传信旗手更打出敌人进攻东北上东门的旗号。
寇仲和杨公卿交换个眼神,后者眼中透出惊惧神色,这会把仍留守洛阳城八千战士
牵制得动弹不得,无法参加突围之战。
突围军以盾矛手和刀箭手组成的先锋部队,仍依着战鼓的节奏,越过填平的壕塑,
往敌阵推进。
一切就像一个没法醒过来或能够改变的噩梦,寇仲心里暗叹一口气,李世民确是不
世将才,每一招均能命中他致命的弱点。
李元吉军的突然出现,现在的上东门被攻,均使他被迫改变战术,就如高手对垒,
或国手对奕,每一着均占尽先机,压着他来打。
寇仲目光投往左方的伊水,心想幸好有这条大河,否则若让敌人左右夹击,怕要立
即完蛋大吉。收摄心神,斩钉截铁的道:“放弃洛阳,全军突围!”
杨公卿苦笑道:“这该是最明智的抉择。”
立即命旗手打出信号,知会城楼上的王玄恕。
“当!当!当!”
王玄恕亲自敲响城楼的铜钟,把消息以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送往全城的守军。
寇仲高举井中月,策着马儿打个转,向军士高呼道:“弟兄们!我寇仲和你们生死
与共,我寇仲会是第一个杀进敌人阵中,也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这番话说得激昂悲壮,配合寇仲无敌的形象,威猛无畴的外貌,深具一种激动人心
的感染力,众战士立即齐声呐喊,“少帅军必胜!”的呼叫声冲天而起,没有一个人不
战意大盛,与寇仲的心连结起来,愿为主帅效力。
寇仲露出一个与残酷战场绝不相衬的笑容,灿烂如天上阳光,从容道:“终有一天,
我会从长夏门重回洛阳,绝不会是另一道门。”
杨公卿双目射出只有寇仲才明白的神色,振臂高呼和应道:“不论生死,我们永远
追随少帅。”
全军再次呐喊,甘愿死战。
前锋军倏然而止,打横于距敌八百步处列成五排的长方形阵势,前两排山一千矛盾
手组成,后三排是刀箭手。
麻常再发号令,两支各五百人的骑兵驰往战阵左右两端,成为护翼。
在这围城的岁月里,守城军并没有闲下来,日夜不息的由麻常负责操练,于此生死
关头显现成果。
前锋军的指挥是跋野刚,左右骑兵队分由段达和郁元真率领。
单雄信和郭善才两队各二十人的骑兵,此时从长夏门出城,布阵后方。
李元吉的军队,亦在离弩箭机和飞石大炮千步外处停下,静待进一步的命令,双方
暂成对峙之局,大战一触即发。
寇仲目光扫砚枕兵前方的屈突通部队,心中一片空灵,对战场形势无有遗漏,更晓
得高寨在敌人懵然不知下,已落入跋锋寒手上,竖起旗号。
井中月回鞘。
寇仲和杨公卿催马前进,两千骑兵随行,越过被填平的长壕,移到前锋军后方。
寇仲向杨公卿道:“千万勿要让李元吉攻破我们侧翼,待我破阵回来时,我们才发
动全军突围,这里全交给杨公啦!”
杨公卿点头答应,道:“少师小心!”
寇仲乃全军的灵魂,若他阵亡,突围军势将瓦解冰消。
寇仲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取出刺日弓,高举张开,另一手从挂在马腹的箭筒
以独门手法取出四箭,夹马前行。
前锋军在跋野刚喝令下,往左右退开,让出通路,予寇仲通过。
气氛顿时拉紧。
敌阵战号响起,前一排盾手长盾往地,后一排盾手往上斜举,形成上下两重盾牌阵,
保护后方箭手。
寇仲单骑来到阵前,仰天长笑道:“天下间谁能挡我寇仲!”
语毕劲箭上弦,连珠发射。
在双方火把照耀下,一支接一支的劲箭从刺日弓射出,每支均带螺旋真劲道一道的
闪电般往敌阵激射而去。
“当当当!”
盾牌破碎,血肉横飞,无坚不摧的劲箭视盾牌如薄纸,透盾入身,正面向着寇仲的
盾手一个接一个的东歪西倒,血染平原!从刺日弓射出的劲箭仍像永无休止似的,失去
盾牌的后排箭手更像被狂风扫落叶般纷纷中箭,眼睁睁瞧着死神的来临。
寇仲此一手先声夺人,使己军士气再振,齐声呐喊助威。敌方见势不妙,战鼓声起,
先锋军步伐一致的朝突围军迫来,另分出两支旗兵分左右两翼又至。
李元吉军立即策应,原已止步的先锋军开始进击弩箭机和飞石大炮。
后方的杨公卿知是时候,同高寨方面以火把发出讯号。
高寨擂鼓震天响起,跋锋寒在一座箭塔顶现身,大喝道:“李唐气数已尽!少帅军
无敌天下!”
突围军除杨家军外,对地道一事全不知情,忽见高寨落人已方之手,神气至教人不
敢相信,登时军心振奋,齐声呼应。
反之,敌人上下人人心神被扰,在未明虚实下,深感腹背受敌的威胁,立告阵势一
阵混乱,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全军。
寇仲岂肯错过良机,大喝道:“弟兄随我来!”
蹄声震耳下,二十精骑,随他冲阵而出,以凿穿的战术,朝敌杀去。
其他人马在麻常指挥下,仍紧守岗位,坚拒敌人的冲击,箭矢漫空向迫来的敌人大
军射去,矛盾兵则持盾举矛,边挡来箭边严阵以待即将来临的肉搏血战。
杨公卿移往大后方,照应从城内退出的部队,更负起全局总指挥之责。
弩箭机和飞石大炮忙个不休,配合仍固守南墙的王玄恕部队的弩箭投石,粉碎李元
吉军右翼攻来的冲击战。
双方不停调兵遣将。
屈突通因高寨失守阵脚大乱,更由于摸不清楚跋锋寒的实力,无奈下分出一支五千
人的骑兵,在后方一字排开面向高寨列成阵势,以抵挡应付从后而来的攻击。
战场上喊杀连天,似若人间地狱。
寇仲一马当先,手上刺日弓连珠箭发,专挑能在远程威胁他的箭手下手,箭无虚发,
兼之敌人军心已乱,他与二十飞骑旋风般凿进蜂拥而来的步兵阵中。
寇仲收起摺弓,井中月出鞘,螺旋劲发下,挡者披靡,整队人马就像一把巨型井中
月,而他寇仲正是刀锋锐处,一下子就把敌人攻来的先锋队伍冲成两截,杀入敌方随后
而来的骑兵团去。
以千计的敌骑从四方八面冲来拦截,却没有人能是他对手,手下见主帅如此勇猛,
人人奋不顾身紧随他后,杀敌抗敌,寇仲帅旗到处,人仰马翻,战况惨烈至极点。
寇仲心神晋入井中用的至境,视在己方军力数倍之上的敌人如无物,索性把身旁持
旗手的大旗取过来,一手挥旗,一手挥井中月,旗卷刀挥下,望着屈突通帅旗高起的敌
阵杀去,没有人能阻延他片刻。
麻常这一方仍坚守阶地,幸得寇仲冲乱敌方进攻的队伍,使他的部队所受压力大减,
麻常在敌人推进至五十步许的距离,下令刀箭手收弓拔刀,往前冲杀,趁对方队形未整,
己方士气大振的当儿,步骑兵全军反扑。
单雄信和郭善才两支骑兵队共六十人,共分两路,从左右杀出,迎击从两翼攻至的
敌骑,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地摇山动。
李元吉的侧攻部队,便被弩箭和飞石大炮拒于二百步外,寸步难进。
在敌军大后方又是另一番光景,高寨大门敞开,近千被俘虏的唐兵和工事兵等非作
战人员,在夺得战马的跋锋寒和近五百飞云骑箭矢威胁下被驱赶出寨,亡命向己方横列
案前的骑兵阵奔去,跋锋寒则藉着这批人的掩护,率领飞云骑随后杀来。
指挥骑兵队的是李元吉心腹大将冯立本,眼睁睁瞧着跋锋寒攻至,偏是没法下令手
下放箭射向杂在己方俘虏中的敌人,时机稍瞬即逝,倏然间整个五千人的骑兵队给俘虏
冲乱,而敌人在跋锋寒领头下,气势如虹,势如破竹的把骑兵队断作两截,更因俘虏四
散窜逃,令骑兵无法作有效的拦截反击,纵使人数在对方十倍以上,仍是一筹莫展。
高寨火光冒起,浓烟冲天,陷进火海申,更添突围军威势。
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
位于全军核心虚的屈突通和手下诸将,忽然发觉身处险境,后方来的跋锋寒,前方
是所到处血肉横飞的寇仲骑队,两军均是锐不可挡,以他帅旗所在处为目标,再无选择
下,中军步骑兵五千人,往西移避,望与李元吉大军会合,再重整军容。
帅旗一动,全军立受影响。
突围军齐声呐喊,奋身杀敌。
麻常、单雄信、郭善才三支部队逐寸逐寸的往前杀去,唐军则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