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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穆霞姑娘 作者:[苏联] 勃列伏依-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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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用枯树枝铺垫在小块沼地上,有时几乎是用双手把大车、杂物和牛犊抬过两岸崎岖、陡峭的小溪。

  第六天,他们来到了和平时期只有猎人在冬季才涉足的密林深处。在两侧山岩陡峻、灌木丛生的深谷里,伊格纳特·鲁勃佐夫选中了一处宿营地。 
第4章
 
  在这个不寻常的林中新住地,庄员们再次折服于农庄主席的处事才干和先见之明。

  伊格纳特·鲁勃佐夫召集庄员上路的时候,尽可能随身带上了在新的地方生活可能用得着的各种必需品,须知,在战争时期的艰苦条件下,连一枚铁钉也羞于向国家启齿啊。在大车上,不仅有照料畜群所需要的农场上的器具,不仅有路途上用于准备饲料的大镰、草耙、镰刀——这些东西都是区委指令中要求携带的。而且还有牛奶分离器、榨油机、制干酪的模子、蒸气锅、木工和钳工工具。一箱箱铁钉,一捆捆铁丝,以及其它许多在新的地方安排生活不可缺少的东西。鲁勃佐夫直到最后一分钟还把一套简单轻便的野外打铁设备扔到一辆大车上。往常,这套打铁家什总是给那些到遥远的、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草的生产队途中用的。

  这一切东西现在都成了宝贝。大队伍一停下来,大车和畜群集中在山谷之中,农庄主席便脱下呢制服和军用宽裤,换上拖拉机手穿的防水布连衣裤。在家里,每当农忙时节,在打谷场或是机车棚里,他就是穿的这套衣服。他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当家人。他的想法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在森林里过冬,那么不管周围发生什么事,也要把一切都安顿得稳稳妥妥,井井有条。

  从一开始,他就严格地组织劳动。他建立了放牧员队和挤奶员队,指定普拉斯科维娅奶奶担任牛犊饲养组组长,并派所有能够干点活儿的男孩和女孩去给她帮忙。他把年纪大些的男孩组成了一个饲马小组,让瓦尔瓦拉·萨依金娜十五岁的弟弟当小组长。十名最强壮、最机灵的女人则组成了一个基建队。农庄主席还决定由儿媳妇负责全部畜牧工作,他自己则主持兴建营地。

  伊格纳特·鲁勃佐夫这位波罗的海舰队的老水兵,在建立农庄之前简直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他在家乡一带有时揽粗木活,有时干细木工,有时搞钳工,这才得以勉强糊口,因而被誉为多面手。在初建《红色农夫》农庄的日子里,他在田野上,畜棚里或者其它农活中只要一发现懒鬼和不会干活的人,就从他们手里夺下工具,然后手上吐一口唾沫,非常麻利地干活给他们看,使得懒汉一下子羞愧得无地自容。于是,在周围人们的揶揄下,懒汉们在农庄主席身边颇为尴尬,可怜巴巴地瞧着他,畏畏缩缩地把手伸向工具。不管是什么东西——斧子也好,锯子也好,牛奶分离器的摇把或是铲子、镰刀也好……甚至还有拖拉机的方向盘或者农村实验室里的细小玻璃吸管——它们一到农庄主席的大手里,不知怎的,便显得那么服贴、自如,而且不论他干什么活计,总是那样轻松、熟练。

  几天之内,在谷地里就建立了牧畜栏,在谷地左侧陡峭的山岩上,掘好了一批土窑,这些土窑顶上盖着一排排细长的圆木,上面铺满了枞树枝、泥土和草皮。每一家都分到了这一样的土窑。为方便起见,人们以生产队为单位安家。干完这些刻不容缓的事情以后,基建队员们开始伐树,在谷地的斜坡上挖筑过冬用的暖和的牲畜栏。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手下的女人们很熟练地干着活儿。当然,在通向森林的道路上损失了两头奶牛,而德国坦克又压死了十二头奶牛,其中包括那条有名的记录保持者克拉萨弗卡。可是在林间大道上又新添了五条牛犊。依据这新的、不平常的生活条件,庄员们给它们分别取名叫做:“小白桦”,“小松”,“小枞”和“旷地”。有一条小公牛遍身漆黑,眼睛碧绿,性情特别暴燥,它一出生就使人感到意外,因为它的毛色很特别。大家称它为“法西斯”,可是,普拉斯科维娅奶奶自从孙子遭难以后,现在是身不离牛栏,她毅然去袒护这头受到如此严重屈辱的小公牛,她找到鲁勃佐娃,左说右说,终于给这头黑毛小公牛恢复了名誉。人们给它取名“橡树”。这儿的林中牧场,即使在晌午时分也无牛虻,青草从未碰过镰刀,因此长得齐牛肚高,畜群在这儿开始慢慢长起膘来。

  打从大森林谷地生活的最初一段日子起,就恢复了劳动日计酬办法,瓦尔瓦拉·萨依金娜从安顿在一株绿荫如盖的枞树下的仓库里取出牛奶、奶块和酸奶油,严格地按照劳动日进行分配。在这样严峻的条件下,恢复农庄往日的规矩使人们团结在一起,使他们充满了信心,帮助他们忍受了很不平常的生活所带来的艰难困苦。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先把整个营地的事情张罗完毕,然后才开始料理自己的生活。她亲自拓宽了自家的窑洞,在土壁上挖了一些宽宽的壁龛,在壁龛里搭好支架。然后用树干和枞树叶垫在支架上给自己和孩子们安了铺。为了防止墙上风于以后散落下来,她用树枝条编了一道隔板贴紧土壁。一个装运喂牛犊的麸子的盒子当桌子用,上面铺了一块桌布,周围摆了几个墩实的木头桩。把窑洞布置好以后,她开始清理手提箱,十分高兴地在箱底发现了一期旧的《火星》杂志,那里面刊载有关于《红色农夫》农庄的一篇特写。在杂志扉页上有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加里宁的肖像。她把肖像剪下来,钉在窑洞的土壁上。她退到门口,以满意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新居,一切都井然有序,看上去十分舒适。她的心情顿时感到轻松多了。

  第二天早晨,当全家人坐到仓促作成的桌子旁边喝着用熏黑了的小锅煮开的热茶的时候,小卓娅说。她觉得住在林子里更有意思,而大孩子沃洛齐卡却抱怨说只是没有收音机……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想起了自己那栋金黄色的、散发着松脂和新木气味的房子,于是叹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功夫伤心落泪,森林里环境恶劣,要管好农庄这份庞大的家业,她必须时时聚精会神,辛勤操劳。 
第5章
 
  在这个林中放牧营地上一切事情都进行得不错。只有准备过冬的饲料这件事常常使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感到不安。每当畜群在牧场上吃草的时候,挤奶员和放牧员就利用这段时间到沼泽洼地上去 草。孩子们把草晒干,堆成垛。可是总共只带来了九把大镰刀,而夏天正在悄然逝去,即使庄员们拼上全副精力去 草,也无法给这样多的家畜和数量可观的马群备好过冬所需要的草料。

  伊格纳特·兽勃佐夫也正在为这件事伤脑筋。每当整个营地都已入睡,只有阵阵松涛和蚊 的嗡嗡声打破谷地寂静的时候,他就从那张用樟树干做成的有弹性的木吊床上爬下来,点燃卷在棍子上的桦树皮制成的松明,在青烟弥漫、朦朦胧胧的光线下,久久地捉摸着地图。

  的确,挑选这儿作屯宿地是很有道理的。四周 无人迹,根本没有道路,只有从空中才能发现这个谷地。而且,为了防止发生这种情况,也采取了对策:把窑洞挖在灌木密集的松树树荫下,严禁砍伐这些灌木丛。可是也有不利之处,那就是远离居民点。既听不到任何消息,也无法用奶制品去换取面包、土豆和粮食。人们从家里带出来的粮食已经吃完,无论仓库里还储存着多少牛奶、奶渣和奶油,俄罗斯人还是渴念着一块面包,一锅菜汤,和一盘新鲜、松软、热气腾腾的土豆。可是这并不怎么可怕。人们既然决心把畜群藏起来,他们就准备熬受更加艰苦的日子。饲料,饲料!这才是最主要的!一想到冬天这些精心照料的家畜将一头接一头倒毙在人们眼前,历经磨难才保存下来的畜群将会因饲料匮乏而死,他便感到异常恐惧。

  鲁勃佐夫盯着地图。图上是一片连绵不断的绿色,还有表示沼地的蓝色细线。附近连一点有人居住的影子也找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地图靠得住吗?农庄主席无法相信,这广阔无垠的森林,既有多水的小溪,又有肥美的林中牧场,在战前社会主义经济繁荣的年代竟然会如此荒凉。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地图边上,于是。发现了用小号铅字印制的地图绘制日期,他吹了一声口哨。“1929年”!十分明显:地图靠不住!从那以来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啊!

  于是,他决心马上调查一下,看邻近哪些地方适于作牧场和 草场。照他看来,他们不会不招致当地农庄主人们的注意。他在地图上划出了这样几处地方。第二天,他同儿媳一道乘上双轮马车出发探查离营地约有七公里的一块林地。他们在荒无人烟的森林里沿着早已干涸的小溪的沙石道走了许久。当小溪折向西方时,在溪流拐弯处,一片宽阔的、有水的草场豁然展现在他们面前。草场上堆着一垛垛被雨水淋得变成红褐色的干草,犹如一个个巨大的蚁堆。鲁勃佐夫急忙一抖缰绳,把马车飞快地赶到空地上,象年轻人似地从车上跳下来,开始满意地吸起烧焦的烟斗来。

  “四十二堆。一整座干草贮藏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把一只手插进草堆。她从草堆深处抽出一小把草,揉了揉,用鼻子嗅嗅,甚至还咬了一下草茎。草虽说不太新鲜,是去年的陈草,但是质量挺不错,是真正的牧草,既没有沾上泥土,也没有腐烂。这些草垛,看来是精明强干的主人堆起来的。

  “没问题,草可以用,数量也足够了,只是,同谁去讲价钱呢?这些草堆的主人是谁呢?”

  在林边,伊格纳特·鲁勃佐夫发现了一座用粗圆木做成的、顶上钉着木板条的棚屋,既宽敞、又结实,于是他内心拿定主意:把这座棚屋拆掉,然后用大车运回谷地。

  “全部草堆都是咱们的,是苏维埃国家的,”他向儿媳答道,一边以当家人的眼光仔细打量着那座宽大的干草棚,一缕缕阳光穿透着室内的昏暗。“将来我们给苏维埃政权还钱吧。既然德国人来到这里,而咱们农庄还没有被占领,那么咱们就是所有财产的继承人。等咱们的人一回来——就把账算得一清二楚,谁付谁收,一丝不苟。”

  伊格纳特在草地上瘸着腿很快地走来走去,心满意足的抽着烟斗。抚摸着草堆,盘算着如何才能更好地把大车从林子里赶到这儿来。他一遍又一遍喃喃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很可能,这是某一个国营农场或是某部队的草料基地,也许是一个大农庄藏在森林深处的一个草料场,撤退时遗忘了。从南方某个地方通往干草垛的大道上,所有的车辙里都长满了车前草、藏茴香和繁茂的嫩草。这使伊格纳特感到特别高兴:这就是说,敌人找不着到这儿来的道路。“好哇,好哇,公民们!等到他们到处嗅,从哪个坏蛋那儿打听到干草的事儿,干草早就已经嘘——无影无踪了!板棚也搬走了。一切痕迹都会被雨水冲洗得于干净净。”

  鲁勃佐夫身后飘散着刺鼻的马合烟的淡黄色烟雾。他的脑海里涌现出各种各样有意思的计划。他素来不喜欢办事拖拉,因此正打算坐上双轮马车,急着去召唤庄员,可是,媳妇激动地低声喊住了他:“爸爸,那儿,草堆里有人……您听见了吗?……在动弹哩……”

  鲁勃佐夫从未料到会在这里,在这个储藏草料的地方遇见人。他一言不发地把媳妇朝马车跟前一推,作了个手势要她坐上去,可是,就在这时,从邻近的草堆传来了一声十分清晰的呻吟。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大概在请求帮助,于是他不禁产生了怜恤之情,这种心情冲淡了他的一切遇想。玛特列娜奔向草垛。在一个掩盖得严严实实的深深的草坑里发现了一个瘦削的老人。他仰面躺着,艰难而断续地喘息着,用一双烧得通红的眼睛忧伤地望着前方。

  “穆霞,穆霞啊!”老人一个劲地叫喊着,把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当成了别的什么人。

  “爸爸,这儿有人!……”媳妇向公公喊了一声,鲁勃佐夫正站在马车旁,警觉地盯着媳妇,“他快死了。”

  伊格纳特·鲁勃佐夫急忙走到草垛跟前。

  那个老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一忽儿呼唤穆霞,一忽儿开始恳求她管好什么珍宝。他满口谵语,不回答任何问题。媳妇和公公默默地站在他身旁,他们清楚,处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对这位老人实在爱莫能助。

  玛特列娜·尼基季奇娜在草垛里发现了一个小食盒,她倒掉食盒的浆果,跑到小溪边去汲水。这时,伊格纳特解开老人上衣的领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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