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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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然,下一秒钟,她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他缠绵的吻上来,吻得她身体发软——他还没有答应帮华宇!用他的话说,钱还没有进她的户头!
第二天在飞机上,虽然和易志维的位置是坐在一起,长达八个多小时的飞行,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她从来没有这样恨一个人,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人大约就是简子俊了。今天她才知道还有人比他更可恨!简子俊起码是光明正大的算计她,光明正大的抛弃她,可是易志维!她紧紧的咬着牙,他简直就是全世界最阴险最卑劣的男人!
今天早上他竟然还若无其事的嘲笑:“你现在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气得几乎抓起床头的花瓶向他砸过去。他却笑着提醒她:“你最好快点儿收拾,不然就要误了班机了。”
她让恨搅得心里一团乱。上机后就只盼着飞机快快降落,自己好一下机掉头就走,永远不再见这个混蛋的面。
终于盼到飞机降落,她风风火火的下机,取行李的时候却不得不慢下来,他到底又出现在旁边了:“叫黄秘书代取吧。”
她不理他,只想快快离他远一点儿,转身就往外走。他偏偏要跟出来,她恨恨的站住脚:“你还想怎么样?”
他闲闲的说:“不要以为我跟着你,这是机场的出口,你走得,我就不能走?”
她气绝,掉头又往外走。刚走出安检通道,他突然搂住她的腰,她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敢如此无礼,正要挣扎,他却猝然的吻上来,她吓得呆了,真的呆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正好又让他占尽便宜,等到她醒悟过来,眼前早已是一片白光——起码有二十部相机正对着他俩狂拍,镁光灯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黄敏杰赶上来解围,记者们哪里肯依?七嘴八舌的问开了:“易先生,你是和傅小姐在拍拖吗?”“易先生,你和傅小姐是双双出国度假归来是吧?”……
易志维却不高兴了似的。拖着她在秘书的配合下杀出重围,急匆匆就上了在机场外候着的私家车。记者们追上来,对着车子还一阵狂拍。
车驶上了交流道,他才把绷着的脸放松了,笑逐颜开:“明天社会版头条准是我们两个。”
她悟过来:“你是故意的?为什么?”话一出口自己也猜出了答案,立刻又气得够呛。他是唯恐人家不知她损兵折将,所以用这方法来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他手下败得一踏糊涂。
果然,他笑:“是又怎么样呢?”她恨极了,又明知言语上也赢不了他,只得掉过头去不理他。
她没让他送自己回家,只让司机把自己载到了公司门口下了车。他还和她道别:“有空找我喝咖啡。”
她狠狠的瞪着他,有可能的话,她一定会杀了他!
她叫了计程车回家去。家里早吃过晚饭了,静悄悄的。正合她的意,她无声无息的回到自己房里去,关起门来才象是一口强撑的气散了。她扑到了床上,床上铺着她从父亲办公室里拿回来的那领芙蓉簟,冰冷的芙蓉簟。她把火热的脸贴上去,像贴在父亲的怀里。
“哦!爸爸……”她低声的呼唤着,痛苦的呐喊着。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第二天她下楼吃早饭,家里人才知道她回来了。大家正炸了锅一样,纷纷的争着报纸看。一见了她,倒鸦雀无声了。圣欹叫了声:“大姐。”把报纸悄悄的藏到身后去,她伸出手:“给我!”
“大姐!”
“给我!”
圣欹怯怯的将报纸给了她,她一眼就瞧见头版巨幅的照片——正是自己与易志维热吻的镜头。她的头一阵阵的发晕,眼睛也发花,吃力的读着报纸上的套红大字标题:“易志维红颜新宠”下头是小字,看得更吃力:“记者昨夜巧遇机场热吻。易志维未发一言携美匆匆而去,有人认出照片中女主角为已故著名银行家傅良栋的长女傅圣歆。易志维在私生活方面一向保守低调,此次在大庭广众之前与女友热吻,足见此女友与其关系非同一般。有同机者告诉记者,两人在机上坐位相邻,频频有亲昵举止,显然正处于热恋中……”
她的肺都快气炸了,“大姐。”圣欹又在怯怯的叫她,她知道家里人怎么想,公司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却跑到美国去和男朋友度假,尤其这个“男朋友”是易志维。
果然,傅太太说:“圣欹!你少在这里聒噪我们大小姐,人家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只怕你们爸爸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逆子呢——有志气啊,搭上了易志维,好啊,都能拍部电视剧了!”
傅圣歆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忍下这口气,转身说:“我去上班。”
一到办公室就接到李太太报告:“中银的徐董打电话找您。”
银行找她还有什么事?逼债。她欲哭无泪:“接进来。”
一接通她就说:“徐董,我真的是在想办法了。”
“我知道。”徐董的态度竟然迥乎寻常的好:“世侄女,不要急,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慢慢来。”
一刹时她真以为自己耳朵有了毛病,半晌做不得声。又听徐董说:“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吃顿饭聊一聊。唉,自从你父亲出了事,我心里也乱得很,没有来关心一下你。”
第三章
她受宠若惊:“徐伯伯您太客气了,说这样的话倒叫我心里过意不去。不如我们晚上边吃边谈。”徐董满口答应了,她挂上电话,仍象是在做梦一样。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她苦苦的祷告与祈求,所以出现了奇迹?还是父亲在天的亡灵保佑,保佑她在绝望里得到了这个峰回路转的机会?
反正,世上终于让她看到了奇迹,她像个孩子一样的跳起来,出去告诉李太太。李太太也高兴的只叫“阿弥陀佛”,她微微眩晕,天啊,你还是公平的,你还是听到了我日日夜夜的哀求。
李太太乐呵呵的:“我看今天是我们华宇的转运日。”一句话提醒了她,她说:“我给另外几家银行打电话试试口气,也许今天幸运足够让我们有个大大的惊喜!”
她今天真的幸运得过火,几家银行的态度都有极大的改变,其中富裕银行还和中银一样,客客气气的和她谈起了老交情,婉转的表示想和她餐叙,她一口就答应了。打了这样四五个电话,简直是喜上眉梢。早上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无影无踪,高兴的打了电话回家去告诉圣欹:“我今天晚上约了人,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晚上施施然去赴中银的饭局,徐董的态度真的与从前判若两人,一口一个世侄女,把她夸得一枝花似的,说她有本事,把父亲的基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叹了口气:“徐伯伯,我们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欠中银的钱,我已经尽量在想办法了——只怕近期内到帐的那些拆借,我并不能够马上轧过去。”
徐董笑呵呵的:“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世侄女怎么还这样见外?等你手头活一点儿再说不迟。”她大喜过望:“徐伯伯,您是华宇的活命恩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于心的,家父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您的恩德的。”
徐董说:“看你说的,徐伯伯都要不好意思了。”停了一下,说:“其实伯伯也是有求于你。”
她脱口道:“只要圣歆做得到的,我自当粉身碎骨,再所不辞。”
徐董打个哈哈:“哪有那么严重。只要你一句话,我相信志维是肯听的。”
她晕头转向:“志维?”
徐董连忙说:“对啊,只要东瞿指缝里漏点儿给我们,中银就享之不尽喽!”他笑着:“易志维少年英雄,我们这一班老家伙是望尘莫及了,我们聚在一起,大家说起来,都说今后金融界是易志维的天下啊。”
易志维?!
她的大脑中一片混沌,不懂何时与这个名字扯上了联系,她不是在和他谈拆借的事情吗?事情一点儿一点的明白过来,她终于明白过来。不是老天垂怜,不是她幸运——是易志维!
是她与易志维的那段花边新闻起了可笑的作用!人人都以为她真的是易志维的新宠,银行家更是想巴结易志维,所以都给他三分薄面,所以都想来和她套交情。她呼吸困难,喉中像哽了一个硬块一样难过。什么世交,什么旧情,是她又有了新的价值,他们才放过她,不敢赶尽杀绝。
她真怕自己会昏过去的,她吃力的呼吸着,徐董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圣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是谁在叫她?她迟钝的转过脸,她的脸色本来白得像梨花一样,这一看,连唇上最后一抹血色也消失了。
易志维!
他还是笑得那样风度翩翩,走过来:“真是巧,你也在这里。”徐董早笑得和弥勒佛一样了:“易世侄,可真是巧。”
她根本就没了思维的能力,呆滞的坐在那里。他故意的从后头圈住她的脖子,亲昵的说:“别气了,我又不是故意让那帮记者看到的。”一边说,一边向徐董笑:“她就是这个样子,遇上一点点事,就不爱理人了。昨天在机场让记者拍到我们两个的照片,她恼了,今天连我的电话都不听了。”
他真是撒谎专家,这样的话说出来眼睛都不眨,她推开他,他顺势拖开一把椅子来坐下:“你们聊什么呢?”
徐董看见他们两个的情形,知道一对情人闹了别扭,在耍花枪,怪不得刚刚说到易志维,傅圣歆的表情不太对。所以笑容可掬的说:“我们正说到你呢。”
他瞥了圣歆一眼:“说我什么?圣歆准说我的不是。”
徐董说:“哪里,圣歆正夸你呢。”
他的目光溜溜的过来,真叫她招架得有些吃力,只好低下头去。徐董一拍头:“瞧我这记性,约了人打牌,竟忘得一干二净。可迟了,要走了。”冲易志维一笑:“你和圣歆慢慢聊,真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他走了,易志维就坐到了他原来坐的位置上,正冲着傅圣歆的对面,就低了头瞧:“怎么?在哭呢?”她把脸一扬:“我哭什么?我笑都来不及呢,他们要巴结你,所以连我都沾了光,托你的福,我看我这次真的要化险为夷了。”
他一笑:“你明白就好。我只要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们就会给我几分面子,你和你的华宇就有机会翻身。”她诧异的看着他,他微笑:“物有所值,你和华宇值得我亮出我易志维三个字。这三个字可是金字招牌,千金不换,你打算怎么样报答我?”
她看着他,他还是笑得那样恶毒,她心里的冷一丝一丝的沁上来,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的名字太值钱了,他昭告天下她是他的禁脔,所以她才被那群银行家重新估量利用价值。他早就有预谋的,他早就算计好的,他不用真金实银的拿出钱来,她和华宇就可以逃出生天,她打了个寒噤。好吝啬的人!
像他这样铢毫必计的精明商人,他一定会在她身上收回比投资多上十倍的利益才会甘心,他会要她做什么?
“你又在害怕了?”他嘲弄的笑着:“你放心,我不是老虎,吃不了人的。”
晚上她睡得不好,早上起来就有了黑眼圈,对着镜子想用眼影去遮盖,刷上红的也不好,刷上紫的也不好,总像是哭过一样,发闷气将小刷一扔,打在镜子上“啪”的一响,又弹到了地上。易志维在床上懒懒翻了个身:“怎么了?”
她不作声,弯腰去找那把小眼影刷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这件睡衣偏偏又是件紧身的样式,腰里掐得恰到好处,她蹲在那里,只觉得衣服束得人透不过气来。
“找什么呢?”他问:“大清早的,我以为我算是早起的人了,你倒比我起得更早。”
软缎的拖鞋踩到小小的、细细的硬物,她移开脚,从地毯的长绒里拾起那枝小刷子。
他起来了,看她继续化妆,他问:“怎么?没睡好?”
她淡淡的答:“我择床。”
他笑:“如果你提议去你家的话,我不会反对的。”她明知口舌上赢不了他,闷闷的说:“我该走了。”
“还这么早,”他看了看表:“陪我去吃早点打球吧。”
她从来对任何运动都不感兴趣,可是他很有兴致的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教她如何握球棍。她知道他的用意,整个高尔夫球场上,起码有五位商界中人看得眼都直了。尤其是大利银行的董事长何永基,最后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问:“这位是……”
易志维轻描淡写的说:“我的朋友傅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