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都市 -张秀珠 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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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对葛八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葛八两手捧着头不说话。
法官说：现在宣判！
书记员喊：起立！
法官说：船队败诉，今天下午卸船，如不卸船，法院将强制执行！另外将诉讼费交到本庭。
葛八突然哭了起来。他说他没有钱。
申经理说诉讼费，他先垫上。
法官宣布休庭。
下午，申经理韩经理我还有法院执行庭的法警，全部到了码头。葛八和船队的所有人员，在岸边站成一条线，摆出誓死捍卫船队的样子。
双方形成了对峙。
申经理已经找好了卸船的装卸工。他们站在一边拿着铁锨等着。法警冲上前给葛八以及两个带头的船工带上手铐，强行压走。结果，剩下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全都跟了法警走，老婆哭孩子叫，鬼哭狼嚎，乱成了一锅粥。
执行庭的人开始指挥装卸工卸船。女人和孩子又跑回来，死死抱住装卸工的腿苦苦哀求，后来干脆跪倒在地，给装卸工磕头，现场一片混乱，仿佛一场生死别离。
我不忍再看下去，觉得心里撕裂般的疼。我可以和比我高大的人决一死战，也可以和充满智慧的人斗智斗勇，却会败倒在女人和孩子的眼泪里。尽管我知道她们可能只是一场阴谋的道具。这也是我后来退出商场的原因之一。
后来我再次选择了文字，我的目的就是躲避生活中的阴谋和陷阱，我宁愿生活在想象里，纸上谈兵，再不愿意回到你死我活的利益争端里。
一个装卸工终于被女人和孩子的眼泪打动了，他愤怒地扔了铁锨说：我宁愿饿死，也不挣这种丧良心的钱！
别的装卸工也受到了感染，有的扔了铁锨，更多的默默地离开了现场。
法庭强制执行以失败告终。
我和韩经理沮丧地回到了宾馆。我的心情一直不好，我受不了女人和孩子的眼泪，而更多的原因却是我那失踪的小梅。
我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妄想麻痹自己的神经，可我总是不醉，这种情况也是很少见的。我觉得心里被东西堵着，喘不上气，四肢无力，头蒙蒙地疼。韩经理睁着红红的眼睛，坐在我对面狐疑地看我。
我无奈地向他苦笑了一下说：对不起韩经理，我今天想醉！
韩经理说：想醉就醉吧！我今天也想醉！
韩经理也像我一样，开始一杯一杯地喝酒。我两人谁也不说话，个人想着个人的心事，默默地喝。后来我看见小梅的影子在我的酒杯里不停地绕来绕去。我死死地瞪着酒杯说：我爱你！
韩经理又喝醉了，他拿起酒瓶摔在地上，嗷嗷叫着冲出门外，又开始咬牙切齿地打拳。我也不理他，继续想着小梅喝我的酒。后来我就勃起了，我有一种发泄的欲望。我歪歪斜斜地走进浴室，把我的宝贝放在水龙头下冲，冷水并没把我的欲望冲下去，他反而更加的茁长和冷傲。我呻吟着开始手淫，直到快感处到临界点，我大叫了一声：小梅！我看见一股奶色的液体呈放射状喷洒在浴室的镜面上。
第二天，电话把我和韩经理叫醒了，是申经理的电话。申经理让我们过去商量对策。我觉得头疼欲裂，双手捧着头慢慢地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韩经理两眼通红，他无精打采地爬起来去浴室洗涮。
我实在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个无聊的地方，我还是想我的小梅，我得尽快地从这里抽身出来，回去找我的小梅。
我不断地梳理思绪，想集中精力把目前的事情摆平，可小梅的身影却不断地冲到我的思维中来，扰乱我的思绪。我摇摇头，脑子却像被人攥着，怎么也打不开思维。而且头疼更加严重。
我拿枕头压在头上，觉得头疼轻了一些。
韩经理叫我，我挣扎着爬起来，闭着眼软蹋蹋地走进浴室。我看见镜面上那奶色的液体已经凝固，星星般布满镜面。我苦笑一下，润湿毛巾，把镜面擦洗干净。
我把头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慢慢觉得头疼减轻了许多。我开始刷牙洗脸。在洗脸的过程中，一个计划逐渐在我脑子里形成。
我给韩经理说了。韩经理阴郁地看着我说：能行？
我说：应该有七成的把握。
韩经理说：好！
我让韩经理先去申经理那里，我说我写完起诉船队的起诉书就过去。
韩经理说：好的！
韩经理走了以后，我开始写起诉书，按照那个律师写过的格式。
写完以后我把它交给了申经理。我又如此这般地给申经理说了一遍，申经理一边微笑地听着，一边用阴险的目光看我。
然后，申经理去了法院。
下午法院再次传唤了葛八。
那个矮小的法官仍然用尖细的声音对葛八说：申经理的公司做出了让步，同意付给你们运费，这是支票。
法官把支票拿给葛八看了看。接着说：不过现在不能给你，你把船上的煤卸完到法院来取吧！
葛八脸上出现了掩饰不住的笑容。
葛八说：谢谢法官！我马上回去通知船队卸煤！
我和韩经理申经理也跟着去了码头。
船队开始卸煤。葛八悠闲地在码头上转来转去。他还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葛八说：这些装卸工卸的太慢，照这样的速度，三天也卸不完。要是在我们那里，一天就卸完了。
葛八说这话的时候，憨厚的脸上藏着掩饰不住的奸笑。那笑容分明在说，你们瞎能！还不是被我打败了？你们明知道我偷了你们的煤，不照样还得付我运费？
我尽量用纯真的眼睛看他，微笑也尽量装饰的天真无邪，心里却在想：你以为你胜利了？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屙几个驴屎蛋！笑到最后才是笑呢！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当装卸工开始卸最后一船煤的时候，我和韩经理回到了宾馆。
我对韩经理说：赶紧走，再不走就得挨揍！
韩经理说：这么严重？
我说：葛八卸完煤，到法院拿不到钱，不得给我们拼命？你看看船队那些人哪个是好惹的？
韩经理说：可现在没有去我们那里的车。
我说：去哪里的都行，就是不能在这里！
我给申经理打了电话，让他把我写的起诉书交给法庭就可以了。
申经理说：你真够阴毒的！这样的点子也能想出来？
我说：无毒不丈夫！这是生意场上的规则！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你们的化验单，也许是你们做了手脚。我知道你一直派人监视我们，你现在可以把人撤了。
申经理嘿嘿笑了。他说：扬经理，我真的佩服你！韩经理其实是个草包！你跟他亏了。
我说：你当心生了孩子没屁眼！
申经理哈哈笑了。
我和韩经理坐上了南去的客车。
我对韩经理说：这叫胜利大逃亡！其实你一直被申经理软禁着，你没发现一直有两个人跟着我们，那天晚上我故意出去买烟，我发现那两个人就坐在宾馆传达室里。
韩经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说：申经理给法院的那张支票是空头。
韩经理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其实是不是空头都不重要，因为葛八根本拿不走。葛八去拿钱的时候，那个小不点法官就会拿出我写的诉状，然后告诉葛八，因为公司起诉了你们，支票不能给你们了，这是法律程序。
你想想葛八还不得疯！
韩经理说：葛八万一追我们怎么办？
我说：他现在正做美梦呢！不会想到我们已经走了。
韩经理张开大嘴长出了口气。
其实商海泛舟，如在真正的大海上行船。表面上风平浪静，碧波万里，那不过是假象。因为海的深处隐藏着可怕的海沟海岭甚至是潜流，不论你多大的船，海只要发起怒来，随时都可能把船掀翻，让你葬身鱼腹。那只能看你对海的了解悟性和经验了。
饥饿都市（14） 文 / 张秀珠
十四 两个人的战争
我和韩经理从Ｔ县坐车去了一个南方很著名的城市，在那里住了一夜。 那是一个可以和天堂媲美的地方。但我们没有心情游山逛水 ，我们沉沦在各自的心事里。韩经理也许在反思这次的生意，也许他后悔没让我跟船走，当然，也许仍沉浸在后怕里。
而我仍然在想我的小梅。自从小梅失踪以后，我心里一直被一个东西堵着，脑子里装的差不多全是对小梅的回忆。小梅幽蓝的眼神，做错事后两眼眯起嘴角向上向我做的微笑状，还有故意天真地看着我，向我眨动的眼睛，还有小梅所有的一切，像波浪一样，在我眼前滚动。
我从来没想到小梅有一天会离开我，我也没想到小梅离开我以后，我才知道真的离不开小梅。
我时常陷入一种近乎绝望的回忆和想象里，我好几次想我都掏出手机想往家里打，最后还是被我控制住了。我觉得小梅现在就在家里，她会洗完澡，在脖子腋窝和乳沟处喷上点香水，而且藏在门后，在我进门的瞬间，给我一个以外的惊喜。
清醒的时候，我也知道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而这些小梅的俏皮事在小梅失踪前，都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我陷入了一种混乱的思维里，这应该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其实狂躁的回忆怀旧和不切实际的想象，很难和精神病区分，不过是一个墙里一个墙外。
第二天，我和韩经理坐车匆匆回了山东。
下车的时候，韩经理对我说，放我几天假，让我好好休息几天，他说他也得好好休息几天，这种状态根本没法工作。
我说了声谢谢，就坐出租回了家。
在车上我闭着眼想：这不过是一场梦，这就是梦！小梅根本没走，她就在家里。小梅你在家里等我吧，我再也不去找李蓝了。
在家门口，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掏出钥匙攥在手里，却久久没有开门。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希望能听到小梅的动静，哪怕的电视机的声音。只要有任何声音，都说明她在。可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我想，也许小梅累了，正躺在床上睡觉。那就让她再睡一会吧！我坐在地上让后背倚着门，开始抽烟。
我抽到第五支烟的时候，对门来了人，他奇怪地看了我两眼，我无力的向他笑了笑。
他说：钥匙掉了？到我家里喝杯水！
我说：不用了，我单位还有一把，我一会去取。
邻居开门走进家里。
我疲惫地爬起来，敲了敲门，没有声音。我决定到小饭店喝点酒，然后再回来。
我只喝了一瓶半啤酒，就醉了，而且再也咽不下去。
我沮丧地回到家，把包随便一扔，就合衣躺在床上，昏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下午，当中做了许多的梦。是李蓝的电话把我叫醒的。
李蓝说：回来了吗？
我说：回来了。
李蓝说：我请你吃晚饭吧？
我说：我很疲惫，不想吃饭。
李蓝说：还想小梅？
我嘿嘿笑了两声。
李蓝说：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在想人家，傻不傻呀？
我说：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想她，我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离我而去。
李蓝说：有许多事情注定要擦肩而过的，情感也是，时间会淡化一切的。我对你说，要想忘掉一个男人，就去再找一个，要想忘掉一个女人，同样再找一个。
我说：可我满脑子都是她，无法忘掉！
李蓝说：你可以试试，这是治疗相思的最好的药方！
我又嘿嘿笑了两声。
李蓝说：那我先请你喝咖啡吧！那地方更适合怀旧。
我说：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让我洗个澡试试！
李蓝说：你洗完澡就过来吧，我等你！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开始洗澡。站在水龙头下面，闭上眼睛，小梅和我同浴的画面，再一次在我面前展现。
李蓝仍然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小猫一样悠闲却又认真地舔着手指，眼睛无聊地看着窗外。
其实我有点喜欢看李蓝这个动作了，她给人一种母性的温馨的感觉。我笑了笑坐在她对面。
李蓝招手向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微笑着色色的看我。
我也微笑着盯住她的眼睛。
李蓝说：其实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就是做爱，在诗情画意的环境里，人的感觉会更丰富。
我坏笑了一下，把眼睛投向窗外。
李蓝说：其实思想的交流远远超过身体的交流。
我不动声色地又笑了笑。
李蓝说：先有了思想的交流，再开始身体的交流，会更容易让情感更亲密的交融。
我说：我更相信小梅对我说的话，她说，睡谁疼谁！被谁睡想谁！
李蓝刚喝了口咖啡，一转头喷了出来。然后拿起餐巾纸，擦笑出来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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