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花之孽-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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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有人跟风,在自己分的让种庄稼的地里盖房子,以为地是自己家的,房子想盖多大盖多大,完全脱离了国家的规定,形成了一股斜风。这风越吹越大,虽然村里没有人管,但是,很快 “干部强占土地”的事情传到了县长的耳朵里,一时间,县长、警察、法院、检查院的,都下来了,违法的用推土机推倒,又专门在大队招开讨论会,狠狠地批判了陈国营一顿,在会上,县长说:
“陈国营,你太不象话了!私自丈量国家土地和分配国家土地,你知道这是犯法吗?你身为一个干部,胆子却这样的大,你是怎么给下面做表率的?”这样才刹住了这股歪风。
财政的不透明化,不公开化。村民都不知道大队一年的收入是多少,公共财产是多少,花消是多少,剩余是多少,卖了什么,财政是亏还是赢余,政绩的不透明化和不公开化,这些,村民似乎并没有兴趣去追究,他们只知道为了生计,起早贪黑的,奔波在各个地方。那有空儿去想这些事情?
村干部之间相互扯皮,推委,好事情全部往自己身上推,赖事情,往别人身上推。然而这样一来,他们竟也没有办什么好事情,所以,可笑的是,他们都多多少少办过那么几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村里的干部虽然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典故,但是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害怕上面的来调查,再说,即使上面来人了,也只是找他们当面谈,从来也不去村里问问,被酒浇昏了头,一般午后就开车走了。
有时候,村民正兴致勃勃地谈着,却看到本村的干部过来了,就赶紧停下话题,也忙陪着笑,打个招呼,那干部却阴沉着个脸,好象这辈子谁欠了他好多的钱似的,哼了一声,就过去了。或者从大队门口过,大家也只是“道路以目”,换个话题谈,也忙匆匆走开了。
村里的亲戚极力地投自己家人的票,并且四处拉拢票数,拉帮结派。他们认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背后有了棵好乘凉的大树遮挡着。谁也不怕受欺负了。
滥用权力。阻挡一切,摆平一切,禁止一切。
说客,皮条客。说闲话的。挑拨的人。被利用的人。广播的人。被委任的人大多数都是跟自己有很深关系的人,没有学历和多少知识的人被任命为大队的会计。
与上级间的沟通…请吃饭。
村民中有很多人都认为选举对自己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的,依旧该上地上地,听任最后的结果,他们说,这都多少届了,给村里带来了什么好处,没有,真的没有,村民不敢相信这样的选举,感觉到很无奈。于是慢慢地也就麻木了。
雪莲家的三张票被叔叔拿去了,据说那个叫做秋山的人是本村有名的滑嘴,这在村里是不常见的。那秋山曾向叔叔保证,如果他上去了,就把叔叔弄进去,当个助手什么的。叔叔也真的动了心,想要当家族中的第一个“官”,卖命地拉拢选票。又忙借给秋山很多钱。结果最后都泡汤了。叔叔象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样子。
雪莲很满意选举的结果,看到村里很多人也是兴高采烈地谈论着选举的事情,她知道,村里以后会一天比一天好过起来。
只是,令雪莲不满意的是,张报国并没有把张宝生清除出大队。而张报国的理由是,留着张宝生,自然有他的理由:张宝生这个人,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去撺掇的。雪莲虽然不满意,但是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这张宝生转眼就变了,由当初反对张报国到现在对张报国宣誓效忠,当了张报国的军师!当然,他再也不敢出什么坏主意。第七章 碎梦(1)
雪莲在家里整理了一下烦乱的心情后,这个时候听说临近的一个地方工厂招人,此时正是六月天气,麦子也收割了,地里也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琐碎的活就让吕树人自己处理好了,她便决定去碰碰运气,毕竟在家里呆着吃闲饭也不是个事儿。她的愿望只是想要离开这个压抑的破旧的大宅子,离开这些闲言乱语最容易产生的地方,即使再累,只要能享受片刻自己的清闲,她还是很乐意去的。
这里真的变化很大,虽然离家里只有百里,却今非昔比:蓬勃发展的大地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工厂,据说还有一家中外合资的公司呢!她突然觉得自己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暂时摆脱了笼罩在头上的阴影。
一大早,在那个工厂的门前已经排了好多人,等候着厂家的录用。不一会儿,大门开了,只见有人搬出几张桌子来,往前一坐,那些应聘者立即蜂拥而上,
“厂家,俺身体壮着呢,俺啥苦也能吃。”
“叫什么?”那领导把这个大汉的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问。
“王光柱。”那大汉一股劲地陪着笑脸。
“这名字有意思,光柱,感情是个光棍吧,进去吧。下一个。”那面试的领导板着个脸,装模做样地拿着笔记下了。
“俺初中毕业,嘿嘿,看俺行不?”排在第二个的那个人穿一身中山装,好象还是个知识分子。
“初中毕业?我还大学毕业呢,我都没敢说,你倒敢来这里散野?”那领导一听,觉得来气。
“不是,不是,领导,俺是说俺能干得了这活儿。”那人也赶紧解释说。
“恩。这不就对了吗,还绕什么弯儿。”接着详细地问了他许多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有人说,“科长来了。”那面试的领导也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的,一句一个“科长好”。
雪莲看那科长时,却是生得很英俊,戴一副金边眼镜,文质彬彬,丝毫没有刚才那个领导的那种飞扬跋扈的感觉。
“大哥,叫什么?”
“俺叫李巨哲。”第三个赶紧上前回答。
“啊,坐下说话。”那科长看着这人拘谨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但是第三个人却有些害怕,不敢坐。
“坐下吧。”那人方才敢坐下了。
轮到雪莲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她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稳当地坐下来。
“大妹子叫什么?”
“雪莲。”她静静地回答。
“啊,学历,上过学吗?”
“上过,只是没有上完,是包头大学的学生。”
“啊,看得出来,你的气质不一般那。那怎么不上了?”科长的语气里显出点同情,就多问了一句。
“家里穷……”雪莲低声地说,生怕别人听到。
“啊,是这样,那好吧,你被录取了。”那科长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
“真的?”她想要跳起来。
她只是觉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劲儿,想要放开手脚大胆地干一番。她暗暗地庆祝自己的幸运。
这里是个刚开办的工厂,给一些摩托车做配件,计件工资。那里金属碎屑飞扬着,而那些大汉似乎只是为了钱而不注意当防护口罩。整日的机器声和摩擦声已经够人心烦了。
雪莲被厂领导安排到了一个老师傅的手下,先学习一下。
“老孙,过来,给你个新徒弟。”
“啊,好好,又来了一个。”那老头乐着过来了,
“小姑娘,叫什么?”
“雪莲。”
“哎,你个姑娘家,也来干这个?前些日子我就带过一个象你一样的姑娘,不过人家命好,后来嫁给了个有钱的老板,就走了。”那师傅叹了口起,
“这都是大老爷们干的活,将来你有机会,也找个有钱的人家,不要受这份罪,啊。”
“没事的,我能干。”那老师傅只是摇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从此,雪莲就在老师傅的手下好好的学习洗磨配件工作。
“这活儿可不能走神或者打瞌睡,一走神呐,手或者命都没有了。”那老孙师傅也是个热心肠人,一遍又一遍地给雪莲做着示范,
“这活倒是不怎么难,重要的是你要细心,手细心细才行,要轻轻地靠上去,小心地摩擦着,不时地翻动着。”真是一个好师傅,教得直到她会了为止。
这是个专业制造齿轮的车间。整个车间就是一个整体,一个流程。齿轮从雪莲左边的工人那里传过来,她马上就得摩擦好,再送到下一位工人手上。她立即清楚了,每个环节必须紧紧地跟随着,否则就要拖整个工程的后腿。她看着飞溅的摩擦下来的火花,听着刺耳的声音,心里不免有些发虚。她不敢抽时间起来伸个懒腰,只是埋头苦干,以便跟上整个工序流程。
“孙师傅。”
“恩。”
“你年纪这么大了,也不在家里。”
“呵,你是说这个啊,虽说年纪大了,但是就是呆不住啊。早年的时候,我也象你一样,当过学徒工。”
“哈哈,是吗?儿子闺女也放心让你来?”
“啊,他们都成家立业了,花消也大,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想拖累他们,能自己挣个就自己挣个吧。”
“哈,你可真想得开。”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后来雪莲才知道,这次来的,只有她们五个女的,其他的都是男的。还好,总算也有个做伴的了。
“你也是新来的吗?”
“是。你们都是吧?”
“对。你家是哪里的?”
“玉泉村的。”
“啊,那里我去过,不错啊,还有河。”
“是。”
也许是太劳累的缘故吧,她倒头便睡了。早晨很早就被大喇叭给吵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一骨碌爬起来,见有很多人都在窗外一个修长的自来水池边慌张地刷牙,胡乱地洗脸,接着便是上厕所,忙得不可开交。她终于意识到,这里的生活其实也并不是美好的,都是被迫来到这里的。
“总比家里强吧。”她边想着,边起床了,
“但愿我能坚持下来,这么苦!”
渐渐地,她也掌握了流程和进度,也不再那么紧张和忧虑了。
“只要小心点,”她告戒自己,
“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但是还是出事情了。在车间里,车间主任走过来了,在她身后看了许久。她背后直冒汗。
“到底怎么了?我没有做错什么吗?”她忐忑不安起来。
“雪莲,你是叫雪莲吧?”那车间主任盯着她,冷冷地问。
“是,主任。”她声音细得象蚊子的哼哼声。
“你知道进车间的规定吗?”
“知道一点,主任。“
“知道?我看你还是不知道。”他依旧盯着她看。
她不敢说什么了,等待着主任的训斥。
“把头发剪短!”说完,就走了。
“真是,姑娘,我忘记告诉你了,进车间是不能留长头发的。”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一旦你的头发被机器卷进去了,你整个人都进去了。所以,千万小心点。”
“知道了,我下了班就去剪了。”这时她觉得浑身都湿透了,腿也软了。
车间里飞扬的灰尘,嘈杂的声音,紧张的程序,忙乱的动作,都足以让人窒息。这时候,她真的想跑出去,呼吸点新鲜的空气,让太阳晒一会儿都可以,然而她不能。这里空气很干燥,尽管喝了很多说,但是她依然觉得口干舌燥的,心也总是在嗓子眼上跳动,手和胳膊累的酸疼酸疼的,几乎不听使唤了。整天地弯着背,简直想直也直不起来了。她轻微地扭动了一下腰支,缓慢地伸了一下腰:舒服啊!
这里太象卓别林主演的《摩登时代》了!很滑稽,但是滑稽的背后却是无数的艰辛!
这个地方虽然是个新兴的工业小镇,但是到处散漫着粗野和俗气的气氛。那些文化水平低下的人们来都这里,干着粗糙的活,拿着血汗钱,说着粗俗的语言和许多听不懂的家乡话,流落在大街的各个角落。大多数工人都是初中毕业后就不念书了,有的甚至小学都没有上过,酗酒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有些南方人,挣钱了,就自己吃喝了;而一些北方人似乎舍不得吃,总要攒起来,回家盖房子,娶媳妇,生娃。女人过来了,他们竟也不躲闪,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嬉笑一番,品头论足一番。或也有生气打架的。这些人多来自边远的农村,又没有什么技巧和手艺,学历也不是很高的,只能靠血肉之躯来牟取生活的开支。
“逛街去吗?”同屋子的姐妹问她。
“不去。”
“那你一个人呆着,多没有意思啊?又没有人陪……”
“看书呗!”
“就知道看书!”
雪莲在极力地避免着跟这些污浊的空气接触,虽然当初她来的时候觉得这里生机勃勃的。是的,工厂是新的。但是,文化底蕴却是如此的差,就形成了这样的一个怪现象。这里的录象厅放映着粗俗的片子,但是这里却经常聚集着那些来自偏远地区的工人,三五成群,进进出出。
幸好这里有所很好的高中,给这片污浊的土地上增添了一些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