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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都市夜归人(灵异)作者:朱砂-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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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乐岑慌了,急了。如果按时间来算,沈固的魂魄也就是刚刚离体,可是他并没有看见他在周围;如果是阴间的鬼差勾人,那么这一小会儿,也不可能走出五百里。但是他现在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沈固的魂魄被年兽拘走了;第二,沈固已经魂飞魄散……这两种可能,都是可怕的。

  僵直地站着,钟乐岑被割开的指尖上一跳一跳地疼痛,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往外冲,就像鲜血从伤口里往外涌一样。远处的雷鸣声在渐渐靠近,渐渐连绵成一片,轰隆隆地震得人心里乱跳,犬鬼有些畏惧地仰头看看仿佛突然被阴云覆盖的夜空,低声地呜呜叫着,像是想提醒钟乐岑。但是钟乐岑没有听见,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股气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为什么沈固会就这么突然离开了?难道他的灵窍被封住了之后仍然会给身边人带来噩运吗?

  “啊——”钟乐岑突然仰天大叫起来。胸口堵的那口气急着要冲出来,否则他会把自己憋得爆炸。

  轰隆!一声炸雷,之后就是一片哗啦声。钟乐岑猛地一惊,眼前的鬼道突然消失,他又站在了拆迁区里,不远处的一栋房子已经被雷击垮,整个坍了下来,比拆的还彻底。

  犬鬼呜呜地哀叫,尾巴夹在两腿之间,慢慢凑到钟乐岑身旁。天空中闪电在一道道地打亮,像刀子似地切割着夜空。雷声隆隆,仿佛低得就压在头顶上。钟乐岑吃惊地仰头看着天空,尚未发泄净的痛苦全郁在胸口。这是,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变天了?是雷阵雨吗?

  犬鬼拼命地用头顶着钟乐岑,尾巴小心翼翼地从后腿间抽出来摇了几下。钟乐岑低头看着它,茫然问:“这是,因为我?”

  仿佛是应和着他,又一声霹雳炸响,闪电仿佛狰狞的利爪,随时准备向地面扑下来。钟乐岑打了个冷战,忽然摸出手机,调出短信箱里一段早就存储好的《波若波罗蜜多心经》,默默念诵起来。他虽然与佛无缘,无论什么样的佛经都记不住背不过更没有咒力,但在念诵的时候却会奇怪地觉得心中平静。随着他的念诵声,天空中的雷声渐渐低沉下来,虽然还是徘徊不去,但那刀锋似的闪电倒是慢慢消失了。钟乐岑坐下来,默默地把沈固的身体抱在怀里。豆大的雨点开始噼哩啪啦地往下砸,混合着他脸上的泪水,打湿了沈固的脸颊。不过只是哭了几分钟,他就用力抹了抹脸,掏出手机给小黑子打电话:“黑子?过来帮忙。”

  小黑子帮着钟乐岑把沈固的尸体抬上5楼,脸色铁青,迟疑了半天,终于还是说:“钟哥,沈哥——不能停在家里啊。而且他这是因公殉职,总得跟局里报一下。”

  “就放在家里,不用报。”钟乐岑头也不抬地把沈固的鞋脱掉,湿衣服脱掉,再去绞条热毛巾来给他擦脸擦手。小黑子看着他的举动,心里琢磨他是不是伤心过头有点精神错乱了。死人怎么能放在家里?就算,就算再伤心,人死了也活不过来了啊!而且房间里有暖气,这么放上一两天,那人不就,不就腐烂了吗?

  “浴室里有干毛巾,你去擦擦头发,别着凉了。”钟乐岑一边对小黑子说话,一边也拿条干毛巾给沈固擦头发,“这几天,你给他请个假。”

  小黑子一阵毛骨悚然。请假?请几天?十天八天,还是一辈子请假?

  “钟哥,你,你得节哀啊。”沈固死了,他也很难过,可是看钟乐岑这样子,明显是伤心到有点发疯了,也难怪,他们是那种关系啊,“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好一些。”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钟哥,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它,我马上给左队打电话,怎么也想办法给沈哥报仇!”

  “你不要管了。这几天的打非行动不能停,不能让年兽晚上再出来猎食。还有……帮我联系一个冷柜,如果万一我保不住他的身体,就需要冷藏了。”

  小黑子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地冒冷气:“钟哥,你,你是伤心过头了吧?沈哥他——他死了啊。”

  钟乐岑突然回头瞪着他,小黑子居然被他瞪得心里一紧,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钟乐岑转过头去,冷冷地说:“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听我的,快去!”

  小黑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虽然他已经认定钟乐岑是伤心过度精神有点错乱了,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钟哥平常那么温和的一个人,瞪起眼来的时候也挺骇人的啊!至于冷柜什么的,他觉得现在想办法给钟乐岑联系个心理医生才是最要紧的。

  钟乐岑没管小黑子的心情,只是自顾把沈固的湿衣服全部脱掉,换上干爽的内衣,又拿吹风机把他的头发吹干,最后搬到卧室床上躺好。沈固一米八的个子,80公斤,他折腾得满头大汗才弄好。犬鬼跟在他身边,目光也是疑惑的,显然也觉得钟乐岑是有点不太正常。钟乐岑对它下命令:“八云,把我的符纸和朱砂笔拿过来。”

  犬鬼屁颠屁颠地去了,叼过来一打符纸和一支灌了朱砂的钢笔。钟乐岑接过来,掀开沈固的衣服,直接就在他胸膛上画起符来。鲜艳的朱砂左一道右一道地画上,颇有些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感觉。胸膛画完了画后背,直画得身上找不到一块干净皮肤,又用符纸在心口、后背、眉心和天灵盖上各贴了一张,这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给沈固盖好被子下床:“我的电话呢?”

  犬鬼赶紧再把手机叼过来。钟乐岑直接拨了个号码,劈头就问:“二叔,被年兽吞食的人,会魂飞魄散吗?”

  钟益在电话那头有些惊讶:“年兽?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二叔你快点告诉我呀!”

  钟益觉得声音不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年兽的事,我知道得不多。毕竟这东西每年只在除夕出现一次,而且行踪无定,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一次呢。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年兽出现了?你见到了?”

  钟乐岑深吸口气,平静一下:“是,我见到了。而且,沈固死了。”

  “什么?”钟益难以置信,“现在已经初三了吧?年兽就算出现,也早该回去了。而且,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说过年兽食人了。有些人甚至怀疑年兽根本就已经绝迹了。”

  “也许不是年兽不食人,只是人死了,也没人知道是它吃的。”

  “这……也有可能。”毕竟现在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死人的方式,谁又知道哪一件是年兽做的呢?

  “二叔,沈固一死我就强开了鬼道,但是没看见他。那是不是说,他没有被鬼差勾魂?”

  “什么?你强开鬼道?怎么开的?”

  “用阳燧镜。我不能让沈固死。不过鬼道开的时候,天雷下击,我想我有点明白您说的我的凶煞之命了。”

  “那……”钟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你,你有没有什么事?”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在拆迁区,雷击只打倒了一幢旧房子。只除了——沈固死了。”

  钟益沉默了。钟乐岑咬着牙强忍眼眶的酸涨,忍了几分钟,他把声音尽量恢复得平静一些:“二叔,您帮我打听一下,有谁见过年兽的?或者有谁知道些什么的?不管什么都要告诉我。请您现在就帮我打听一下。”

  钟益叹了口气:“好,我马上就去打听。可是,你,你不能再做什么强开鬼道的事了。既然看不见,那说明沈固的魂魄没去鬼门关。鬼道有去无回,如果你强开鬼道让它成了来回畅通,那……”

  “我知道了。您放心,我灵窍还被封着,做不出什么事的。”

  钟益长长叹口气:“我是怕你出事呀!真要那样我将来死了也没脸去见大哥。”

  钟乐岑觉得心里暖了一下:“我知道了二叔,您放心吧。”

  第一百零一章:死后

  屋子里静得像个坟墓。当然,如果想到躺在卧室的沈固,那么确实跟坟墓也差不多。连好动的汤圆都不怎么敢出声,怯怯地趴在犬鬼旁边,但天生顽皮性子死也改不了,还是忍不住不时用爪子去抓犬鬼的尾巴。犬鬼用尾巴敷衍着它,眼睛却盯着钟乐岑。

  钟乐岑坐在电脑前面,查找着所有与“年兽”有关的资料,仔细看着每一个字。可是天师资料库里关于年兽的资料实在太少,跟百度来的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他看完了,就开始翻找与“年”有关的东西。屋子里没人,他就轻轻地对犬鬼和汤圆说话,似乎这样可以释放一下心里的压力。

  “年这个字,甲骨文的写法是从禾从人,上面一个禾,下面一个人,是人背着谷物的意思,本义就是五谷成熟。你们说,年兽为什么也叫年?难道是和谷物也有什么关系吗?”

  犬鬼自然回答不出,眼巴巴地看着钟乐岑。钟乐岑一手托着头,连夜不睡,眼皮已经有些发沉:“《说文》里说:年,谷熟也。《尚书正义》里也说:年,取禾谷一熟也。《谷梁传》里又说:五谷皆熟为有年也。这么多的说法,都是把年与谷物联系在一起,那么年兽跟谷物会有什么联系呢?还是说,年兽仅仅是因为每年除夕来吃人才叫做‘年’?可是年兽既然食人,为什么别的时间不出现,只在除夕出现呢?一年里其它的时间年兽又在哪里?它吃什么?喝什么?还是它其他的时间其实也吃人,只是我们不知道?”

  犬鬼无奈地摇摇尾巴。它是日本式神啊,对中国的文化怎么会了解呢?钟乐岑说的什么《说文》呀《尚书正义》呀,它都是有听没有懂。

  钟乐岑也不是要它们回答。他已经在网上整整查了一夜的资料,隐隐约约地有些感觉,只是没有抓住。现在他看起来昏昏欲睡,其实大脑正在高速运转之中,正把这一夜吸收到的所有有关“年”的知识在心里比较、选择、组合,寻找着最合理的解释。

  “年兽到底是什么东西?既然是野兽,为什么又会是一团影子?难道说年兽并不是实体的?那么它又是怎么出现的?尤其是,为什么它一年只要在除夕的时候吃一次人?平常为什么不吃?为什么吃了一次人之后就消失了?如果它真是野兽,吃过人之后只会更想吃。对它来说,人实在是太容易到手的猎物,既然这么容易到手,为什么只吃一次?是因为不爱吃吗?不对。如果不爱吃,不会年年来吃。那么,是有什么事情阻碍了它接着吃人?那又是什么事情呢?而且,年兽的历史已经不知有多少年了,它们也会繁殖小年兽吗?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有第二只年兽。如果不繁殖,那么每年出现的年兽是不是同一只呢?一年一次,一次吃一个人……这,这不像是野兽的行为,倒更像是……”

  钟乐岑突然坐直了身体,眼睛猛地睁大:“这不像是野兽,更像是一种祭祀呀!”

  犬鬼不明白他是想到了什么,但也被他的兴奋感染了,站起来看着他。钟乐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墙:“没错,在旧年过去新年来到的时候出现,用一个人来做祭品,这,这分明是祭祀呀!”他一把拖过键盘一通乱敲,“年,和年有关的祭祀……‘年祭’,没有……‘祭年’,也没有……这什么?甲申三百年祭,不对……完全没有。祭天……这个有,从周代开始就有祭天仪式了。嗯,有牺牲,可是不是用人……那么用人祭……人祭倒是有,但和谷物有关的……啊,有!看,看这个——猎头祭谷,佤族人的猎头祭谷!找一个人的灵魂来看守旱谷,谷物才长得好。”

  犬鬼很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猎头祭谷和年兽有什么关系。钟乐岑却兴奋了起来:“八云啊,你知道吗?孔圣人就说过,礼失而求诸野。当然这个‘礼’这个‘野’不是现在的意思,但都生活在一块土地上,有些习俗也是相通的。用人来祭谷,这就是一种人祭的仪式呀。不过祭祀时间是在谷物下种或扬花结穗的关键时刻。那么年兽如果是一种祭祀,取在旧年将去新年将至的时候,有什么意义?除夕,除夕是什么?有什么意义呢?嗯,‘除’字,是‘去、易、更替’的意思,除夕应该就是旧岁已尽,来日就换新岁的意思。如果年兽就在这一天食人,是不是说,这种祭祀祭的就是除旧迎新?就是用人祭来消除一年积攒下的恶气,用一条人命来换来年的平安?对了,会不会年兽根本不是野兽,年兽就是这一年里积攒下来的恶气啊!用人祭祀之后年兽就消失了,到了第二年,这一年积攒的恶气会变成第二只年兽出现。有可能,这样解释反而比较合理一些。这就是为什么年兽只在除夕的时候出现,一年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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