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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今生无爱-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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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处就在于有利益之争,为了大大小小的利益,人人都可以变成灵活巧妙的斗士,
板起面孔在社会场中尽情周旋。它的最大虚伪处就在于每个人都有内心活动的隐蔽
性,睁开一只眼睛维护自己,闭起一只眼睛暗窥他人,只要不牵涉到自己,任何人
都不肯吐日讲出事实真象。
    这天晚上,我实在无法承受恐慌带来的巨大压力,便对我丈夫讲了这一点,我
说:“现在我成了这种模样,真是可怕。你能帮助我提前解除这一切吗?”
    “哦,吴格,”他两手扔在裤兜里,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不必担心,
过了这个阶段,你自会恢复原样,还是从前的你。”
    “不!我要求现在就恢复,不能拖到明天!”
    “怎么,你的意志已经垮下来了吗?你的性格不是一向很沉稳吗?你现在需要
的不是解脱,应当继续把自己的角色扮演下去才对!还有最后的两种液体,你不曾
使用呢!”他瞳孔扩散地瞅着我,表情冷酷又据傲。近几天他天天喝酒,情绪始终
处于兴奋迷乱之中。
    “不行! 决不能拖到明天! 我要求你现在就帮助我!”我近乎绝望地喊叫:
“让你的发明创造见鬼去吧!
    只有地狱才接受这种东西!“
    他摇了摇头,站立不稳地走到我跟前,双手扳住我的脸孔仔细凝视着,喃喃地
说:“你真的受不住了么?你真的已经被自己的外貌所影响,完完全全进入角色了
吗?对你来说,这是一种不幸与痛苦。对我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欢欣鼓舞,我每时
每刻都激动得想要落泪。在我眼睛里,你现在是多么可爱,多么美丽啊!我喜欢你
现在的模样,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从来……”
    我抓住他的两只手,急切地说:“不管你说什么,我现在只要求你帮帮我!这
种残酷的游戏完全该终止了,我一分钟也不能再忍受下去!”
    我乞求般地望着他,心中羞愤交加,混杂着种种自艾自怜的滋味。一个人,当
其突然发现自己的命运操纵在别人手里,完全由另一个人支配时,其心理状态是多
么波动、可怜。这正如同窃贼落进了警察手里,病人躺在了大夫的手术床上,鱼儿
被弯钧钓起来一样悲苦。但凡落入这种境地的人,除过乞求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心肠比铁石还坚硬:“不行!你应当把这件事做到底!我决不帮助你!”
    “真的吗?”我松开手,奇怪地冷笑一声,两道目光便如寒冷刻毒的利剑,死
死盯着他。“你真的不肯帮我这个忙吗?”
    他心虚地望着我,似乎矮下去半截。但马上干笑一声,转动着眼珠说:“你非
要让我帮助你吗?那好,我也不是非坚持自己的意见不可,只是你别后海就行。我
知道,这几天夜里你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我,以为我会悄悄爬起来害你。你做的梦
跟我做的梦一样,你以为我什么也不明白吗?”
    他说完,走过密室里鼓捣什么去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地想,睡在我身
边的这个人真是一个可怕的鬼魂,让人根本捉摸不透。他怎么能看见我做的梦呢?
    片刻功夫,他从密室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两只小瓶。
    他得意地把小瓶朝我晃一晃,说:“这是尊府根和粮尾草的两种配方溶液,是
所有花液中最厉害的制品。我现在将它们混合起来涂在你脸上,足以抵消掉前面的
一切,让你从心理困境中彻底走出来。现在,请你坐在椅子上吧!”
    我感到他说的话十分暧昧不明,不由产生了警惕:“你不会骗我吧?这种液体
的作用究竟是往回返,还是要继续朝前走?”
    他狡猾地瞅着我,又好笑了一声:“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骗人
的人。你跟我一起生活这么久了,还不了解这一点吗?”
    我疑疑惑惑坐下了,抱着一种明知上当也要试一试的幻想。他把两只小瓶的盖
子都揭开,拿两团棉球在每个小瓶里燕温,开始熟练地朝我面部交替点搽。这种液
体凉凉的,跟我睡梦中产生的感觉一样。我痛苦地闭上双目,什么也不去想,什么
也不敢想,由着他不停痉挛的手指在我脸上触碰。那是一种热切的、昏乱的、如痴
如醉的接触,我听见他在飞快的动作中喃喃念叨:“最后的成功就在这一次了!瞧,
我把心爱的小宝贝涂在这张脸的两腮处,它们很快会使肌肉底下的组织彻底萎缩,
整个地塌陷下去!
    瞧这个,细细抹在头发上,头发上就要干涩变灰。还有这一下,它的作用要使
这张脸变得叫人再也认不出来,让死亡的气息遮蔽住一切……“
    我惊恐地跳起来,紧张问道:“你,你刚才在说什么?”
    他停住手,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吴艳,还是把这事干到底吧!让你带着
苦难的创伤去体验一下人生,也许更有好处。现在你想造也退不回去,我的花液已
经深深吃透你脸部的肌肤,开始像小虫一样咬噬你的骨骼了!”
    我简直气疯了,扑到他跟前发狂喊叫:“你骗了我!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要杀了你!“
    他咯咯咯地怪笑起来,把两只小瓶猛地扔在地下,挥舞着手臂在我的面前乱喊
乱叫,窄小的脸上满是泪水。
    “我成功了!我到底看见了这一天!到底看见一个伟大的幻想变成了事实!你
杀我吧!让全中国的人都来杀我吧!
    我什么也不怕。根本就不在乎死!你杀死我,我的光辉也会永存,后人会在使
用我的电影化妆方法的同时想起我!
    我成功了!哈哈哈哈!“
    他狂喊乱叫一阵,又在地下打滚,做各种鬼脸,学猫狗叫,四处乱爬。其疯疯
颤颤的丑态,比范进中举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真是一个恐怖阴森的夜晚,每当我想起它,身上就不能不发抖。半夜我躺在
床上,时刻觉得自己的面部在变化,似有看不见的千军万马在丛山峻岭间交战争杀,
并不疼痛,也不发痒,就那样凉一阵,热一阵,在远古与现实之间反复拉锯。我丈
夫没有躺在身边,他闹腾了好大一阵,然后突然站起来,借口说还要去加夜班,慌
慌张张推上“专车”溜走了。当时已是晚上十一点钟。他是一个疯子,一个精神病
患者,一个仇恨人类的心理变态者或虐待狂,或许也是一个魔鬼,一个头脑奇异的
天才?其实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他心慌意乱地溜走,无疑是怕我在半
夜里真的把他杀死。
    我独自躺在黑暗的屋子里,恰如一位风烛残年奄奄一息的老人,寂寞,孤单,
凄凉。我觉得我根本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被人抛弃在野地里,身子底下卧着一块凉
冰冰的石板。若在平时,有我丈夫睡在身边,我还不致于对黑暗这样畏惧。不管他
怎样丑,怎样让人厌恶,他也毕竟是个男人。而男人对女人来说,永远是心理稳定
的最起码的依据。现在他却溜走了,逃开了,把我一个人孤价价撇在了这里,在这
最痛苦的时刻。他仅仅是害怕我把他杀死!
    我恐慌,我忧虑,一连几个小时不敢入睡。有时,我在黑暗中伸手摸摸自己的
脸,马上触电似的缩回来,再不敢接触一下。我感到,我的面容已经完全变了样,
手摸上去,跟摸一颗干果差不多,没有一点平滑的地方。我的心室剧烈博跳,像是
一匹野马疯狂奔腾,假如他此刻睡在我身边,我真会不顾一切地将他杀死!我绝望
他在内心里喊叫:“这叫我怎么再见人,怎么去继续忍受羞辱呢?明天我无论如何
不能出门,不能去上班!决不!”
    后来,我不知何时睡着了,睡得沉稳,宁静,不曾受到一点惊悸干扰。在我的
梦里,又看见了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拿着一束采摘的野花在田野中奔跑。她摔
倒了,没有哭,却清脆悦耳地咯咯笑,笑得泪花四进四溅,落在青草地上,变成一
颗颗晶莹闪亮的露珠……
    这个梦真美。那个活泼生动的小女孩当然是童年时代的我。第二天早晨醒来,
脑海中依然留有她的身影,耳畔中回响着她咯咯的笑声。我很快穿好衣服下了地,
习惯地走到镜前,准备梳洗打扮一番去上班。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拿镜子的手猛
然缩回来,一种小小的战栗迅速波及到全身。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还能出门去
见人吗?我不安地想,也不敢瞅那小镜子一眼。与此同时,我感到我的烦躁情绪已
经消失,心情变得出奇平静,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我怎能从心理困境中走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没有,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生活一如既往,无非是
新生命不断降生,旧生命不断消失罢了。我微笑着,平静地站在床前这样想:为什
么我不去上班呢?难道仅仅由于一个人的相貌发生了变化,这个人就要彻底否定自
己,再无勇气直面现实和人生挑战了吗?假如我没衰老,我就是那个真实的我,从
灵魂到肉体都实实在在统一起来了吗?假如我衰老了,是不是就要主动放弃生活的
权利,从此把自己封闭在与世隔绝的囚笼里呢?在已经衰老或没有衰老之间,我究
竟是一个客观存在体呢,还是一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大声对自己说:“为什么不去上班呢?我就是我,而不是
其他什么物体,任何事实都不能改变这一点!不能!……如此而已。
    我平平静静出了门,跟往常一样去上班。不过,在出门之前我有意回避了那面
小镜子,没有碰它一下。我心里对它多少总感到有些畏惧。
    四月里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走进办公室,发现大家都死盯着我,面
部流露出的惊愕各个不同,但没有一个人对我说什么。我把目光逐一扫向每个人,
他(她)们慌忙低垂下头,仿佛承受不住巨大压力似的,恨不能逃过抽屉的死角里
去。
    我微笑了,稍稍闭一下眼睛,心中涌起一种想要掉泪的酸酸的感觉。一个小小
的科室,五、六个人年复一年在一起工作,彼此之间应当很理解了,现在大家不约
而同躲避着我的注视,这说明人的内心多么怯懦。我站在门边,手腕上勾着深红色
坤包,分明听见心中感慨一声:难道,这世界已变得如此伪饰了么?看上去,它根
本经不起任何敲打,即使有谁对你表示友好和同情,也是基于各自的软弱与自私,
绝非坚强的意志所使然。
    我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放下坤包,安安稳稳坐下来。我拉开抽屉,开始
整理里面的东西。这无非是些繁琐的总结材料,来回传递的项目报表一类。这些纸
再在我手底下翻来翻去闪动,我对它们视而不见。我每天上班后的头一件事,便是
坐在椅子里,先整理一番这些日后必定无用的废纸,聊做安慰,也是打发光阴所必
需。然后才翻阅一下当天的报纸,看看有无引人注目的新闻。今天办公室里的气氛
显然有些不同。我故意侵腾腾做这件事情,感到周围安静得出奇,静得活像古墓洞
穴,有几秒钟内竟无人情愿放开胸臆,在自己的位置上自由地舒一口气。
    这段时间对我来说是静止的。我被活活钉在了一根凝固的柱子上。
    终于,我身后有人打破沉寂干咳一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我想,这
一定是陆小勇从裤兜里摸索着朝外掏烟。他一向如此,无论坐在椅子里,还是站着
同人说话时,总爱把手伸进裤兜里鼓捣一阵,然后才抽出一支烟,显得忧心忡忡地
叼在嘴上,一点也没有男子汉豪爽大方的派头。我听见,他连划了几根火柴没有划
燃,所以更用力地划。“嚓嚓”的声音一下连一下,好像有人在宁静中撕扯着什么。
莫非,他的手又像往常那样微微抖颤,一张狭窄的脸也十分苦恼地扭歪了么?在我
对面,古丽萍忽然弄翻手中茶杯,马上心慌意乱扶正,茶水流了半桌面。
    她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平时爱说爱笑,跟我相处尤其亲密。现在她脸孔涨得
通红,显出从未有过的窘态,一直不敢抬头瞅我。
    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办公室里,一切都发生着微妙变化。除过氛围形成的压迫,
这其中也渗透了每一个人极其隐密的心理活动。我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十分清晰
地感觉到了这一点。我忽然想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反而觉得胸中有种混杂不
清的滋味在涌动,在翻搅,使我轻微颤栗的心不断收缩。其实,我明白原因在哪里,
它不过是一把细沙技进毫无微澜的死水中,引起几条小鱼满腹狐疑的注视罢了。不
管怎么说,这种变化毕竟震动了我,使我变得多愁善感,成了一部精密仪器中最敏
感的那个零件。
    我沉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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