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不做上海男人 作者:秦林-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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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一章
上海男人女人造
女人的“望夫成龙”心
身为上海籍的女作家赵波说:“上海很漂亮,粉饰的东西很多,那里适合女人生活,它是阴性的,有些妖媚,有些做作,女人在前台搔首弄姿的,男人是靠山”。(①王晓峰等:《上海的身体语言》)我觉得这段话最后一句不准确,应该改为:“男人是佣人加花瓶。”当他是佣人时,就要把注意力百分百地放在老婆身上;当他是花瓶时,则要学会在女人面前作“嗲”,以此讨女人的喜欢。达不到这些要求,女人就要跟男人急,一急就要吼男人,吼得男人魂飞胆散。因此可以这么说,上海男人愈趋女性化,正是上海的女人一手设计和塑造出来的。诚如杨东平所说,上海的女人喜欢按照“小家碧玉”的审美理想,仿照裁剪书上提供的模式,把属于自己的男人打扮成“漂亮的大男孩”(①杨东平:《城市季风》),让他走出去不丢女人的脸。为什么害怕男人丢自己的脸?归根结底是攀比心理作祟。过去老上海男人中曾传过这样一句小民谣,叫“赢得起也输得起,就怕女人彼此比。”这首民谣无形中就道出了女人私心加霸道给男人造成的负担和压力。从这个意义上讲,上海男人的整个面目就是上海女人造出来的。在中国传统式家教模式里,有一句纵贯古今的成语叫“望子成龙”。这句成语凝炼了天下为人父母者对自己孩子的一种希冀:长大后能像龙一样出人头地。为了实现这种希冀,许多父母为孩子精心设计了各种各样“龙”的榜样和“成龙”的轨迹,又以各种办法对孩子循循善诱,由此可见天下父母对孩子的心之切、爱之深。问题是,如果一个孩子长大后真成了父母眼中的那条“龙”,恐怕还不能算是一条真正的“龙”,他们还必须为自己能成为他们的伴侣——“凤”眼中的另一层意义上的“龙”,惟有此,才能算得上一条标准的“龙”。在上海,“凤”有的是,但“龙”却未必多。上海男人阴柔的性格实在难成就女人对他们“成龙”的期待。那么,上海女人眼中的“龙”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一位署名榴声的作者在发表的《XO级的上海男人》中为上海女人做了代言人。文章摘录如下:他的手指不是艺术家神经质的修长
长度适中
指甲很干净;手腕上长年吊着一串佛珠
是特地在某座名寺开过光的;与女士乘坐出租
他总是主动买单
从不吝啬金钱毁坏形象。他也炒股票
总是在坐出租车的时候
掏出拷机看看股票情况;有一些朋友的内部情况
供他及时跟庄;B股向全民放开时
他早已在B股账户里有万把美金的股票
等待获利回吐。风月场合,他从不主动前去,伤自己身又伤老婆心,但有客户邀约,他也自能临场应变。益智麻将,他是时常“搓搓”的,但他从不玩野蛮的万元豪赌,也不玩猥琐的垃圾和。以他的身家,一夜搓下来,输赢不足挂齿,既是周末娱乐,又是麻坛外交——偶尔托官场朋友办事,正好麻坛上输些赌资,心照不宣,事情办好。在单位,他总是能很好地拿捏与老板的关系,外地老总来上海玩玩,他总能讨巧地安排品位精致、风味独到的餐馆、旅游景点,既爽心悦目又不过度消费公款。在家里,他总是能够及时地找到各种社会关系,解决小孩入学老人就医的难题。榴声在文章的末了在对“XO级”男人发出“啧啧”赞叹之余,又以身为上海人妻的姿态和口吻,开始“唏嘘”起自己那位比“龙”差一大截的丈夫来。她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织网,以他为样板,我经常教育自己的那位;可他常常穿西装不打领带,炒A股偏偏没炒B股,找人喝酒却不搓麻将,惟老板是从却讨不来老板欢心。呜呼,一个XO级的上海男人要花去‘望夫成龙’的上海女人多少心血啊。”我以为,榴声是不是上海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她对“XO级”男人浓墨重彩的描写,已经恰到好处地道出了上海女性对男人“成龙”的期待。《XO级的上海男人》正是这种“龙”的标本。上海女人不求自己的丈夫当一条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见人怕的“强龙”,却要求他们能当一条智慧超群、人见人羡的“文龙”。殊知男人“强龙”好当,“文龙”却是绝非一日之工可以打造出来的。要满足上海女人的“望夫成龙”心,真乃苦煞上海男人也!上海男人明知自己要遂女人之所愿实属不易,但无奈身为人夫,因惧“沪东狮吼”之故,终究还是要按着女人的要求去努力。成了家的男人要背负着女人“望夫成龙”之重,未成家的男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尽管他们拥有相对的独立自由,但这种自由同样要受到本与他们无涉的身边未婚女性的“挑三拣四”。上海的女性天生就有对别人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进行评头品足的“业余爱好”,在这种“业余爱好”中,“龙”同样是她们评点的主题。然而上海男人并不是同一种模型捏出来的。和“XO级”只是众多名酒中的佼佼者的逻辑一样,上海男人不大可能成为流氓无产者,但也实在难遂上海女人的“成龙”之愿。于是上海女人便纷纷抱怨自己的丈夫“难成大器”,数落他们是“大城市温室”里的那类“只会长叶子不会长树干的幼苗”。面对女人的苛求与挑剔,上海男人的选择只有两种:一是“先天不足后天补”——委曲求全地看着女人的脸色行事;一是不忍压力而以怨报怨道:“阿拉是难以成器,侬所想要的‘真命天龙’还是用面粉自家捏一个吧。”
是“阴气”造就了阴柔男人
上海的一些女子堪称天生的爱情经济论者,在她们眼里,罗密欧与朱丽叶之类的爱情简直是天方夜谭。在她们“严厉”的目光底下,只有有条件的上海男人才能配得上上海女人,无条件的上海男人就不得不放弃本乡本土的鸳鸯配,去寻求外地的爱情浪漫了。一些具体可谓“准条件”的,那就是在其他条件尚可的前提下,惟缺经济基础者,那就要拼命充实自己的口袋,将自己简约成几条可以计算的数据,以此去迎合女人的胃口。如此捣腾,上海男人要不阴柔点那才叫怪呢!谁都知道,在女人面前最“乖巧”的男人当数上海男人。他们会尽心尽责地体贴女人,不管能力怎样,他们都会极尽所能地满足心爱的女人对他们的“成龙”期待。他们可以忽略在同类当中的形象,也可以忽略在外地人面前的形象,但绝对很在意在女人面前所应保持的(哪怕是“作”出来的)形象。上海女人自己爱“作”,“作”的同时还需要有陪衬。谁来陪衬?当然是男人。因为怜香惜玉,上海男人甘当这种陪衬,陪着陪着就受到了女人的潜移默化。因而上海男人便成了人们说的那种阴柔男人。上海男人干不了什么粗活。这大抵也是阴柔的性格所注定的。白领职位比较适合阴柔性格的人干,他们在自己的工作单位无不为混个“科长股长领班总管的干干”不懈的努力,其中少不了的目的就是要以此作为让女人疼的资本;他们无论在外面有多大的能耐,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也得对太太虚寒问暖、体贴入微;在诗歌散文贫脊的年代,尚且能把别人不屑的顾城北岛的朦胧诗诠释得有声有色;至于社交场合,中西结合的绅士风度更不能或缺,最好在与人交流时三句两句话能插入些许标准的英语单词来丰富自己的语言感染力;偶尔也走一走卡拉OK练歌房之类,但别跟着费翔、郭富城、F4之类的噪音瞎起哄,最好能模拟童安格式的稳重或欧美流派的美声来征服四座;逢得有电视益智抢答秀节目,无论是屏幕上还是在屏幕下,反应能力都要技压群芳,以展示自己的知识文化底蕴。你说上海男人阴柔不阴柔?上海男人不得不阴柔。因为他的形象要是不迎得上海女人的认可便是他一生之大不幸。某公司在一次周末“大逃亡”之际,办公大厅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士,是一个年轻的女雇员已确认了关系的男友。女同仁们故作不闻不问状,埋首案牍。其实,她们早就利用视线的余光将那男子“扫描”得一清二楚。待那一对儿一走,几位适龄女同事便聚拢到一起,七嘴八舌,给那男子“打分”。“打分”的标准完全是原装的“沪版格式”:首先当然是外表是否清秀,接着是学历是否科班,再接着揣测他的工作单位与职位的高下,然后又算计他的口袋丰厚程度,还有家庭背景,智力商数,是否出过国,等等。总之是将那男士尽量地量化,以便计算。女士们对此“打分游戏”乐此不疲,津津有味,姐妹们只差没有把那位男士放到天平上去估估分量。然而在这种“分值”里,她们似乎只顾及男人柔性的“软件”,大城市人那种所应有的开放式眼界全然不见。没有柔性的男人在家里得不到什么地位,但太柔性的男人又让家里的女人实在受不了。常听说上海的女人总爱抱怨自己的丈夫小家子气,太循规蹈矩,在社会上成不了大气候。她们嫌他们只能当优秀的员工却当不了优秀的老板。就算是让他们当老板,他们绝没有行业领袖所具有的那种霸气。上海男人被上海女人灌出了阴柔的毛病,反过来又被上海女人挑剔,上海男人因此活得无所适从,无奈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当个“小乖乖”式的“QGY”(妻管严)了。
女人的微笑是男人的面子
在上海人的亲友社交场合,女人给足自己的男人以风光的面子似乎是已成传统的——哪怕回家后要逼他跪搓衣板。有一则故事,说的是一个上海男士有一次带老婆参加朋友聚会酒过三巡之后成了“例行公事”的男人对女人的“控诉会”,老婆们自然都陪着笑地坐在一边。这位仁兄兴致一来,竟侃起自己和老婆的初恋故事。他似醉非醉地夸耀自己在恋爱时有多少个漂亮的才女在追他,他选择了现在这个老婆应该是她的荣幸云云。老婆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听着他吹牛,嘴角带着笑,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真让他发挥了个够。那天他喝了不少酒,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起床时老婆不知去向,却在饭桌上见到了一张纸条云:“今天开始我回娘家,给你一周时间寻找和靓女才女欢聚的感觉,如果时间不够,可以无限期追加!”这时他才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酒后的忘乎所以,老婆给足了他的面子,却忍下了太多的委屈。上海的男人就有这么一种通病:他们无论在家里如何“孝敬”老婆,但在老婆与朋友都在场的时候,往往都会玩笑式地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婚姻受害者”的形象,数落着自己老婆的万般不是。有趣的是男人的老婆们大都能给予老公们这种特许。上海的女人聪慧就聪慧在这里:她们知道,老公在家里是小男人,但大男子主义的劣根是不可能彻底地被根除的。尤其在那种场合,如果有女人要煞老公的“威风”的话,气氛就会紧张起来,这样对双方都不好。因为男人在人前的面子是比什么都重要的。社会学者认为,男人从女人的微笑中所赢得所谓的面子不只是传统的作祟。西方的一位古代学者在告诫妇女们如何赢得男人的欢心时说:“不要把你的嘴张得太大,就像一头叫唤的公牛。只需微露皓齿,甜甜地微笑。”男人们会被女人的微笑吸引,得到的内在心理暗示就是:她能宽容我,能给我面子。抑或说是:女人微笑了,男人的面子就有了。对于上海男人来说,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女人微笑里的内涵,他们都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女人们真的很可敬,尽管在家里男人任由她发发雌威,但她一方面要给男人留点面子,一方面还要在男人的面子社会里露脸,这叫“内紧外松”——男人都不希望在女人在公开的场合反驳自己的讲话。至于回家后她要耍什么性子,那就随她便了。不过,上海的女人也很不值。当她们的微笑给男人足够的面子之后,恋爱乃至婚姻关系能保持长治久安且罢,如果这层关系断了之后,女人即使赐以再甜美的微笑又有何用呢?在这一点上,上海女人似乎更像真正受害者一方。婚后又离异的上海女人有“吃回头草”愿望的总是多于男人,这不为别的,而是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同样出于面子考虑,离异后的男人却不愿意“吃回头草”。因为男人总希望自己是一匹好马,好马是不吃回头草的。所以,在上海已经破裂的恋爱或婚姻关系要想破镜重圆,那真是一件难事。
可曾听说也有“沪东狮吼”?
上海不是河东,但上海女人对男人“狮吼”的频率却毫不亚于“河东”。而上海男人对“狮吼”的慑服程度也不亚于洪迈笔下的方山子(①在宋代洪迈的《容斋随笔》中讲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