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生手记 作者:御井烹香(晋江vip09.12完结,宅斗,朝廷)-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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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想见你姐,月子里我自然会带你过去。没个长辈领着,就这么登杨家的门。传出去了难道很好听吗?”权夫人扫了权瑞雨一眼。
小姑娘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嘀咕着问,“这一回进宫,您事儿办得如何?”
“还成,”权夫人不禁挺直了身子,又嘱咐了女儿一遍。“你哥这一阵子都没过来,应该是还没听到风声,一会儿等他进来……你该怎么做,心里可有数了?”
权瑞雨咬着下唇,眼珠子咕噜噜地转,过了一会,她才轻轻地道。“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哎,就为了焦家那个姑娘,您这样费力巴哈地,又是进宫请人情,又是这么拉我唱双簧的,值当吗您——”
话音刚落,院门一推,院子里多了一抹青影,权夫人猛地掐了女儿一把,权瑞雨眼里顿时蓄起了一泡泪,她拿手背一抹,眼圈儿这一块的粉就有些糊了。权夫人刚把一块手绢撂过去,权仲白就进了屋子,他关切地给权夫人行了礼。“听说您腰眼又犯疼了?”
“才要给你送信呢,”权夫人也不急着让儿子问诊了,“怎么就回来了?是皇上又叫你?”
权仲白平时虽然在香山住,但因为皇上身子骨不大好的关系,他在宫中留宿的日子也不少。
“那倒不是,是定国侯老太太又不吃饭了。”权仲白捏一捏眉心,轻轻地叹了口气。“水米不进,已经三天啦。”
在他少年时期,京中就曾传说他是‘魏晋佳公子再世’,这一两年来,这样的说法倒是渐渐未听人提起,却并非因为他丰姿稍减,而是人人一听权仲白三个字,心底自然而然便能想到魏晋风流。这三个字已经取代了许多形容,从前京里夸人生得好,都说生得‘俊朗温润、朗然照人’,现在么,往往只夸一句话——‘令郎生得好,有三分似权家的仲白神医’。似乎只这一句话,便抵得过无数溢美。
权夫人自己是时常能见到儿子的,从小带大,再美的容貌也都能看厌了,可就是这轻轻一口气叹出来,那被风吹皱了的一砚水一般,永远在他周身动荡流转的风流,竟似乎也随之四溅而出,洒了一墙一地时。休说身边丫鬟,就是她心底,也不由得有几分感慨:可惜叔墨、季青,生得虽然也不错,但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哥哥!
“那的确是得上门看看了。”权夫人也长出一口气,“可怜孙夫人,自己家里事情这样多,还要进宫给皇后撑场面……她的失眠症,现在还没好?”
以权仲白的医术,自然是后宫女眷们求医问药的不二人选,他对后宫密事,知道得也一向都比谁都要清楚。皇后自从年初就开始闹失眠症,最严重的时候,几天几夜地睡不着,连人都是恍惚的,说出口的话又怎么可能滴水不漏?现在虽然比从前好些了,但要和几个宠妃、长辈短兵相接,一并接见几个重量级诰命夫人,恐怕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思虑得太周全。身为娘家嫂子,孙夫人是肯定要进宫给她撑场面的。
权仲白未有答话,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一边眉毛向上一挑——风流便俨然跟着这动作往上跑,“您才从宫中回来?”
一家人,无谓玩心计弄城府,她从宫里回来最爱犯腰疼,权仲白是知道的,现在腊月深处,无事不进宫,进宫必有文章,这也是瞒不过他的。权夫人也答得很坦然,“可不是?说起来,孙夫人还是我请进宫的呢,为了给你说个媳妇,可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只这一句话,屋内温情的气氛顿时不翼而飞,权神医的反应很激烈,他猛地站起了身子。“你们怎么又自作主张——”
或许是意识到了这样的语气不大合适,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俊容上怒意渐敛,再开口时,已经是一片冰冷,甚至是端出了对外人的态度——虽然无一语鄙薄,但只是眉宇之间,就已经透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高与尊贵。
“我也不是个孩子了。”权仲白淡淡地说。“从一开始,您们就没能在这件事上做了我的主,眼下自然也不能例外。不论说的是谁,我看,您还是算了吧。”
只看他的神色,权夫人心底就能明白:这个桀骜不驯的二儿子,已经是动了真怒。这番经过极度克制后,不容分说的通牒,自然也在她意料之中,她看了权瑞雨一眼,也是分毫不让。“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耍性子的余地。不说别的,只说你大哥,现在已经是三十往上了,膝下还没有男丁。你到现在还不肯娶妻,谁来传承你母亲的血脉,到了地下,我怎么和姐姐交待?”
没等权仲白回话,她又抢着加了一句,“更别说你没有妻室,底下的弟妹们能够说亲吗?你父亲的意思,叔墨、季青的媳妇,决不能越过了你的媳妇去,说亲得按序齿——”
几句话,就把气氛给逼得间不容发,权夫人看了女儿一眼,一时间语气竟又软了下来,她多少带了些感伤。“瑞雨今年也是十四岁的人了……还能再陪你耗几年……”
瑞雨眼底本来就是红了,不知何时,珠泪已是盈盈欲滴,越发显得眼周脂粉狼藉,想必先前是在母亲身边哭了一遍的。见权仲白向她望来,她便垂下头去,使劲地把眼泪往肚里咽,又拿手绢抹脸。这点倔强,倒衬得她格外的可怜。
权夫人看了儿子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当我愿意逼你吗?你还不知道你爹的性子?叔墨、季青,耽误几年是几年,我也都随他去了。可瑞雨就不一样了,女儿家一耽搁,那就不值钱啦……”
☆、12争执
才清静了两年,焦家的这个新年就又忙碌了起来。从初一到初十,焦四太太忙得是脚不沾地。焦老太爷就更别说了,来见他的各地官员,从初一起就把焦家二院坐得满满的,论资排辈地往下排,最后连门房里都全是人候着——这几年朝廷里不太平,杨阁老府上也是一般的热闹。
要在往年,蕙娘还能帮着母亲招待客人,可现在她是没出阁的姑娘,正是议亲的时候,就不大方便抛头露面了。即使如此,等应付完了来拜年的各色人等,到了要吃春酒的时候,四太太还是令蕙娘白日里在谢罗居坐镇。“我光是四处吃酒就忙不过来了,这段日子,底下人要有什么事往上报,就让她们给你回话吧。”
曾经是要接过家业的人,对这个家是怎么运转的,蕙娘自然心里有数,她从容答应下来,并不去看五姨娘的脸色:焦家行事,自然有一定的规矩,将来四太太就是忙不过来,把事情交给身边的大丫头绿柱,那也轮不到一个姨娘出头管事。就是要管,三姨娘还在前头呢……
但四太太这样想,五姨娘未必这样想,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咬着下唇并不说话。四姨娘扫了她一眼,又和文娘对了个眼色,两个人都偷偷地抿着嘴笑。
四太太不是没看见,是懒得管,她留蕙娘下来和她单独说话。“这一次进宫,太后问起了吴家的兴嘉,我和权夫人都没说什么好话。对她的选秀,那肯定是有妨碍的……正月里要是有什么场合和她碰面,你心里可要有数。”
吴兴嘉过年十六岁,在京城也算是大闺女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定亲,就是因为有意选秀入宫,这一点,几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特别讨厌蕙娘,现在蕙娘自己不进宫,却还要来阻她的青云路,以她的性子,对焦家的恨意自然上了一层楼。蕙娘微微一笑,“她爱冷嘲热讽,由得她去,娘就放心吧,我和文娘都不会搭理她的。”
“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很看不惯吴家人的做派,”四太太淡淡地说。“不搭理归不搭理,可也不能弱了我们焦家的面子。”
这就是在给清蕙定调子了,蕙娘不禁莞尔,“您一辈子也就是看不惯吴家了。”
“我看着她们母女盛气凌人的样子就生气。”四太太想到宫中场面,唇角不禁微微上翘。“就告诉你知道也无妨,吴家其实也是打了进退两便的主意,若进宫不成,她们曾经和权家也是有一定的默契在的。现在却怕要两头落空……看宫里是怎么传这事的吧,要是保密功夫做得好,话传得妙,只怕还有好戏看了。”
四太太话风其实很紧,进宫回来有十多天了,因老太爷没开口,她也一直都没提起权家的事,要不是清蕙已经把这几个月的大小事情都经历了一遍,她也不知道实际上此时权家已经对焦家抛出绣球,到四太太露口风的时候,可能祖父心意都已经定了。
蕙娘从前也没追问,此时倒不禁低声嘟囔了一句,“好像谁乐意抢她的意中人似的……”
看来,十三娘兰心蕙质,已经悟出了自己的意思。
四太太眼神一闪,她笑眯眯地逗蕙娘,“怎么,和他比起来,你难道还更中意何家大少爷?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你还挑得出什么不是不成?”
要挑不是,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焦清蕙眼睛一闭,就能说出权仲白的千般不是:到底不是正经的文官武将,虽然现在风光,可却不是什么正路子,在良国公府,他有几分话语权,那还是难说的事;虽说元配过门三天就去世了,说不定连房都没圆,可自己过去就是继室了,名分上始终差了一头;权家财雄势厚,在官场无所求,也就从来都无需对焦家服软,比起嫁去何家,自己要更步步小心;还有,还有……
还有她心底最介意的一点,就是在有些刻薄人口中,权仲白是有克妻命的: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太多人命,阎王爷也要从他手里抢条把命走。
第一个达氏是一场大病落下病根,病情反复未能控制住,病死的,他在宫里没能赶上,第二个是藩王亲自养大的外孙女,定了亲偶然淋了雨,染上了时疫,发高烧没能止住烧烧死的,藩王封地在山东,等他收到消息,人都已经下葬了;自己更惨点,定了亲,离成亲就几个月的时候被毒死了。从毒性发作到死过去,说不定就只是半天的事——当时她痛得神智不清了,对时间的把握,也没那么分明,但可以肯定的是,绝没有拖过十二个时辰。那时候权仲白又在广州,估计知道消息的时候自己也一样是已经下葬了。虽说自己被毒死,毕竟是被害,也不关他的事,但不管怎么说,意头不好,这是肯定的事……
从前不说什么,那是因为权家没开口,她不可能未卜先知,给母亲、祖父打预防针。那岂不是自作多情得可笑了?即使再被动,也得等长辈们询问自己意见时再说话,这一世,自己在杨家已经极力收敛锋芒,都没和权夫人照面,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清蕙才要开口,望了母亲一眼,却又改了主意。
她从小和四太太在一块,难道还不明白嫡母的心思吗?说得难听点,四太太挪一挪屁股,她都能知道母亲是要拉屎还是放屁。只看母亲的表情,便能知道,她固然是疼惜自己,有更好的机会送到手边,也会为她略事争取。但要四太太为了她去大费唇舌地说服老太爷,再重又为她物色一门婚事,那也就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我都有几年没和他打照面了,还能挑得出什么不是吗。”蕙娘不免有几分悻悻然,极为难得地,这句话冲口而出,竟没过脑子。
四太太顿时被逗笑了,“你这个鬼灵精……行啦,娘知道你的意思!”
清蕙一时不由大急——原本她和权仲白那次见面,可不大愉快,她几乎被气得七窍生烟。这一次要再被气一气,她可没那份闲心!
刚想说些什么打消母亲的念头,稍一寻思,却又还是算了。四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很有含义,“今天这事,你还得先瞒着你姨娘一阵子。等我们这边定下来了,我和你说,你再亲自同你姨娘说去。虽说没过媒证都不好宣扬,但我知道她的心事,早安心一天,也是一天。”
四太太虽然一辈子命苦,但也的确一辈子都心善。蕙娘的心,一下又软了几分,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还是您疼她。”
还是这么会说话。四太太望着清蕙笑了笑,她忽然很想说:‘母女天性,你和她更亲近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就不必扫她的兴了。
她合上眼,往后一靠,“给我捏捏腿吧,这几天周旋在宾客之间,连腿都走细了。何太太还一直要见你,费了我好些心思,才把她给打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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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月初十开始,四太太便带着文娘四处出门去吃春酒,文娘天天换了最时新的花色衣裳,还问蕙娘借玛瑙,“你攒了那么多好衣服,就匀我一两件穿么!免得见了吴兴嘉,我心底还发虚呢。”
事实上,由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