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中国文化感动世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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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莽山依然藏在北山里,帝王陵在雪的融化中渐渐显露出来。阳光下的五陵原十分雄伟,巍然壮观。肖河早已涸干,宽大的河床依然能看出往日肖河奔腾的气势。
萧汉踩出一条雪路向石龟陵走去。萧汉这次回来的目的,一直没有外人知道,如果谁说他不教书了,要回家承包石龟陵后的那一片荒地,帝王爷也不会相信。
咸阳五陵原(3)
萧汉回村,像平静的涝池扔进了一块大石头,引起村民的猜想和不安。老书记徘徊在自己的院子,他摸不清是什么事情促使萧汉这样坚定的回来。想当初为推荐萧汉上大学,他费了多大的神力。大学毕业,他进城当了教师,多么好的工作,他却不珍惜,他真的是想回家种田吗?不!他一定有一个足以使他震撼的目的。
老书记在街上碰见关武干,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说:“为那点小事整天闹啥呢,不嫌丢人!萧汉回来了,他不教书了,是真的回来了。”他说这话时,觉得少了底气。
关武干说:“我烦的很,我觉得活在世上没一点意思……”
老书记生气地说:“我像给牛弹琴呢。”气愤地走了。
萧汉他舅戴着毡礼帽,耳朵被两个棉猫耳猫耳:用布做的冬天护耳朵的棉套套。捂得严严实实径直向萧汉家走来。萧汉他舅叫周易德,也算是原上的一个文化人,人称他周先生,他在周陵中学教书。萧汉殷勤地给舅倒了杯茶水,周先生用热茶杯暖着手问萧汉:“你真不教书了?”低沉的语气中藏着怨恨。
萧汉低头不语,周先生见萧汉不吭声就上了火,放下茶杯抖着手里的礼帽说:“这么大的事,你跟父母不商量自己拿主意,你回来准备干啥?你少在村子里惹事,念了几天书就觉得了不起咧!你知道社会上的水有多深有多浅!”
萧汉觉得难以和舅沟通,出门走了。萧汉走了,一家人在屋里唉声叹气,周先生埋怨姐姐和姐夫惯坏了萧汉。
关武干回到家里,翠儿挺着肚子在院里转悠,他赶紧搀住翠儿,翠儿身子靠在男人的怀里,双手搭在男人的双臂上,四平八稳地走进屋问:“你又找张山去了?”
“瓜婆说没事,抹些药就好咧。”关武干应声回答。
“抹咧?”
“抹咧。”
“让我看。”
“看啥呢,难看得很。”
翠儿硬要看,关武干无奈就脱裤子让翠儿看,翠儿笑了说:“像个紫头青蛙!”
瓜婆抹的药水被裤头慢慢蹭完了,露出了原来的本色,关武干的病依然没有好,关武干还要去找瓜婆抹药,翠儿就挡了,她说:“瓜婆的那药是治女人病的,男人的病治不好。治不好也好,以后再慢慢治,我现在是这样子,你急着治好干啥?”
末了,翠儿又骂张山不是个东西,关武干不敢吭声。
萧汉在陵上闲转,引起村民的注意。萧汉确实不教书了。老书记证实了这事后就再也坐不住了。他为萧汉惋惜,他失去了这次出人头地的机会,再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这天,萧汉来找老书记,老书记很不高兴地接待了他,老书记说:“当初敲锣打鼓送你上学,全公社几百名青年(他再没敢说他是可教子女),只推荐你一个人,你可不敢拿这荣誉当儿戏。”
“我不教书了。”
“你……真的不教书了?”
“不教了。”
老书记压住火气问:“你不教书了,干啥呀?你愿意一辈子打牛后半截?”
萧汉说:“我想承包石龟陵后边那一片荒地。”老书记惊愕得半天没合上嘴。
萧汉认真地说:“我想承包那一片荒地。”
“你这是……”老书记以警惕的眼光审视着他。
萧汉要承包队上荒地的事,从忠孝的嘴里传出后,在村里就炸了锅,被管制了二十多年的萧德厚的儿子萧汉陡然直起了腰杆,要做一件常人不敢做的事。
更多的人想去劝萧汉:“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咋敢这样整呢?”
忠孝说:“劝了也没用,他是不顶倒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几天,社员们在地里一堆一堆地议论萧汉,为萧汉的后果担忧,也有人瞎起哄说;“单个干虽然苦些累些,收成是自己的,总比在农业社里磨洋工强。”
张山突然大声喊道:“萧汉承包了我也要承包!”大家忽然停了手中的活,一起看张山,没人再敢议论了。
老书记在萧汉正式向他提出要求的第二天,便有一种恐惧和担忧:这小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他想要干什么?
萧德厚老汉听说儿子要承包荒地的事,吓得尿了一裤裆。
老汉下午出家门,溜达到饲养室,摘了富农分子帽子的萧德厚说话办事格外小心,从不爱凑热闹,往人多的地方挤。饲养员张龙钢见他很热情,这种礼仪自他儿被推荐上大学后会常常碰到。他始终把自己不当他们一员看待,他毕竟戴了二十多年帽子,被管制了二十多年。年初,上边来了文件,给一些地、富、反、坏、右摘了帽子,摘了帽子的他早上依然去扫街道,有人喊:“你卸帽子了还扫。”他说,“习惯了。不扫浑身不自在,早上起来出一身热汗身体才舒坦。”
尽管他是这样理解的,但有人不这么认为。老书记在大喇叭上把他喊到大队部教训了一顿,“你这是给贫下中农示威……你是不是还想戴上富农分子的帽子!”
他早上再也不敢去扫地了,他不想再戴富农分子的帽子,有了自由的日子,他再不习惯被管制的岁月,那种心理和肉体的折磨。
饲养员张龙钢让他坐下说:“德厚叔!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也是受过罪的人,咋能让娃做那事?”
“啥事?”
“村里都摇会了,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你告诉我。”
“你儿给老书记要地,他要承包石龟陵后边那片荒地,这……”
德厚老汉一哆嗦,一股尿水从他的裤腿里流出来。龙钢惊慌地喊:“叔!叔!”德厚老汉就昏过去了。
扫过雪的街道上树根、墙角、路渠上堆满了雪。人常说,下雪不冷消雪冷,消融的雪变成冷气从地下向上升腾,穿着棉窝窝的庄稼人依然冻脚。
瓜婆迈着小脚从土街上走来,一边走一边喊冷:“都快到三月了,还这么冷要冻死人了!”瓜婆自言自语地说着,进了德厚的家门。
德厚被管制时瓜婆常来看他,别人不敢来瓜婆敢来。她说:“乡里乡亲的,睁个眼闭个眼就过去了,还要整死人呀!”瓜婆说话没人跟她犟 ,也没人给她上纲上线。
咸阳五陵原(4)
德厚老婆听见瓜婆的脚步声,跑了出来。“瓜婆,这么冷的天你来干啥?”
瓜婆说:“我不来能行!你看叫人揪心的。”
德厚躺在炕上看了瓜婆一眼算打过了招呼。瓜婆坐在炕沿盘腿往炕里一挪,抓住德厚的手脉说。“不咋的,受了点惊吓。”
瓜婆松开德厚的手说:“你啥罪没受过?啥惊没经过?老书记他能吃了你!你呀自个找罪受。”
德厚突然全身颤抖起来,萧汉母亲按住他说:“谁不敢提老书记的名字,一提他就吓得颤。怕人得很!”
“那是把人吓怯了。萧汉呢?”瓜婆问。
“到镇上给他爸抓药去了。”
“他回来你告诉他,回来就回来了,甭惹事!没受过罪的人,不知道受罪的熬煎,平平安安才是福,一生你争我斗有个啥意思,老子只有一个,气死老子他就享福了。”
她见德厚在被里抹泪,又对德厚说:“你也要听人劝,把心放宽些,该受的罪都受了,好容易熬过来了,娃只是说一说,他真敢那样做!给他个胆也不敢!”
院里响起脚步声,德厚浑身又颤起来,萧汉母亲揭开门帘说:“不是别人,是隔壁茹玉。”
茹玉给德厚打了三个荷包蛋端过来,瓜婆揭开碗一看直夸茹玉的手巧,白色带黄的荷包蛋沉在碗底,上面漂着绿的葱花,淡淡的醋香扑面而来。
茹玉双手把碗放在德厚的头旁,德厚说:“咽不下,肚子实实的。”
萧汉母亲说:“他不吃,瓜婆你吃。”
瓜婆说:“这咋行?给他留着,他想吃了再说。我好好的吃那干啥呀。”
茹玉劝萧汉母亲说:“瓜婆不吃,姨你吃,放凉了就不好了,你吃了就有劲服侍我叔了。”
萧汉母亲说:“三个荷包蛋,一人一个。”三人分了荷包蛋,分着喝了汤,都说汤香夸茹玉做的好。萧汉母亲喝的剩下一口,给德厚说汤香得很,你尝一下。德厚老汉点了点头,萧汉母亲用勺勺给老汉喂了一口,老汉的口水就流了出来。
瓜婆瞧着茹玉说:“这女子长得心疼心疼:关中方言,疼爱、漂亮的意思。得很,鼻是鼻眼是眼,让人看着舒服。”
萧汉母亲说:“茹玉是个好媳妇。”
“刘忠回来没?”瓜婆问茹玉。
“没。”
“咋没回来?那小子也放心,把这么心疼一个媳妇放在家里,遭罪不!”
“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他回来还烦人。”
“嘴硬……”三人笑了。
刘忠他爸那年去世后,刘忠他妈给刘忠娶了茹玉也走了,刘忠埋了母亲去北山煤矿当工人了。“听说刘忠一月要拿好几百块?”瓜婆问。
茹玉低头不语。“不借你钱。”瓜婆笑着说。
萧汉母亲推瓜婆一把说:“那小子就没回来过,茹玉咋能见到钱呢?”
“出去多久咧?”瓜婆问。
萧汉母亲说:“少说也有两年了。”
“不长,不长,解放前你二爷到北山去背粮,一走两年多,回来我骂得他不敢进屋。他晚上跪在炕上说他在北山贩粮呢。他解开裤带让我数了半晚上钱。”
“我二叔是个啥人,能行得很,一辈子不抽烟喝酒,把钱给你省扎咧!”萧汉母亲说。
瓜婆说:“对男人有个好心甭给个好脸,给个好脸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德厚听着抿嘴笑了,萧汉母亲说:“病好咧,瓜婆一来你的病就好咧。”
“萧汉回来咧。”茹玉说。
“你咋知道?”瓜婆问茹玉。
“他的脚步声我能听出来。”
“妈,做饭!”萧汉一进门就喊肚子饿。
茹玉说:“冰锅冷灶的,婶,你不做了,我在锅里还放了一碗荷包蛋,我刚吃不想吃了。”
瓜婆说:“让萧汉跟你一块去,你端过来汤就凉咧。”
萧汉和茹玉出了门,瓜婆低声问萧汉母亲:“咋日鬼的,刘忠两年没回来?”
“知不道么,两口子的事咱这做长辈的不好问。茹玉是个好媳妇,一个人守着空房没听有个啥影星事。”
“这媳妇难得。刘忠那娃看着实诚,不会在外边胡来?”瓜婆说。
“不会,咱原上的人做事都有分寸,我过来三十多年了,没听说村里有个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听过谁家女子媳妇做出格的事。”萧汉母亲说。
瓜婆说:“咱这原上都是啥人,都是给帝王爷守陵的人,能给帝王守陵不是一般人。听老人说 ,帝王在修陵时,在全国选了很多有钱的人和知书达理的贵人给自已守陵,过去五陵原上的人比现在的人还多,留下来的人都是帝王信得过或与皇帝有恩的人。”
冰雪融化之后,帝王陵以它从未有过的清爽挺立在咸阳原上,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庄重。
翠儿对关武干说:“我觉得快了,你去给瓜婆打个招呼。”
关武干说:“你天天喊快了,快了,我看今没事。别的女人也生娃呢,悄焉枯出悄焉枯出:关中方言,悄悄,无声无息的意思。的,没见过你这人,闹得满村人都知道。”
翠儿生气地说:“你没怀娃不知女人受的罪。我是头胎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都没生过头胎?!”关武干抢白道。
翠儿忽然呼叫:“我要死了,快叫瓜婆!”关武干听声音不对,急忙向街上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喊瓜婆。
瓜婆听见关武干的喊声,小脚奔出门:“你叫魂呢,有啥失火的事?”
关武干跺着脚喊:“我媳妇是头胎。”
“就你媳妇生头胎?”听到瓜婆埋怨,关武干就哭了。
瓜婆问:“你那好了没?”
“没,知不道。翠儿整天喊,哪有工夫想这事。”
瓜婆说:“没事,抹了我的药就好了。”走到关武干家门口,瓜婆又说:“翠儿要是生了,你百天里甭挨她的身,小心她得了月子病。”
咸阳五陵原(5)
走进院就听翠儿在叫。瓜婆喊:“我来咧你还叫啥呢!”翠儿就息了声。瓜婆看了翠儿的下身说:“弄一盆热水,把我的剪刀洗一下。”
关武干给瓜婆送进一盆热水洗了剪刀,站在门口再不敢进去,瓜婆问翠儿:“疼不?疼了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