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惊昆仑-王度庐-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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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去通告。
当下,楚剑雄便就领著纪广杰等三人往展旗峰走去。
走了半天,就来到展旗峰上,此时只见峰上的道观前,站著许多名穿著整齐短道衣裤的道士,各提著宝剑规规矩短的排列著。当他们来到观前的广地上,便见观里走出来一个童颜鹤发的老道士,两旁的道士立即让到一旁,哑侠知道这老道士一定就是本山之主了。
那老道士身材并不高大,白胡子却有二尺多长,一头的白发,两道银白的长眉底下,一对炯炯有光的眼睛,穿著一件蓝布道袍,相貌非常之古怪。走起路来虽然是那么老态龙钟,但哑侠著在眼内便不敢轻敌,就赶紧迎了上去。
郁玄清来到三人面前,微微地向他们打稽首,问说:“三位施主到敝山来有何指教?”
此时哑侠手提著宝剑,乱指乱划的,并口里“啊啊”乱叫。
李凤杰看了,便赶紧迎上郁玄清去,说:“这位就是江小鹤的师兄,他是到宝山来寻江小鹤来。”
郁玄清一听,亦不禁吃了一惊,但随就说:“江小鹤昨天曾在本山大闹,他说我这山有匪人,现在我正要追查这件事情,三天之内,我定能查出真情来。如果事情属实,我当要照规矩去惩办那暴徒,倘若查出没有此事,郁玄清可不让你们这些人在武当山上提剑称英雄!”
纪广杰听了,瞪著眼睛骂道:“狗老道!你还在瞎说甚么,倘若你们自认是光明磊落的话,便让咱们搜查搜查!咱们定不伤你毫发,如若不然,我纪大爷手中的宝剑,决不能放过你们。苦等三天之后,你早已在阎王殿里去了!”
郁玄清一听这话,气得银鬓乱飞,愤愤地说:“你们要搜山倒不成问题,不过只要能斗得过我手中的宝剑,那我就让你们去搜!决不阻拦。”说著,便怒冲冲地从身后的道士手中接过了宝剑。
纪广杰一发怒就要抡剑扑上前去杀那老道士,但哑侠已然手提著宝剑,迎了出去。
于是一个顶顶有名的内家始祖张三丰的门人,一个是盖世奇侠九华山老先生的得意弟子便交起手来。他们虽各提著宝剑摆著架势,但两口宝剑却没有交碰过,并且两口剑都舞得很慢。但他们一招一式,一动一作,都有毒辣的招数,两人在场子里绕了几个圈子,还分不出胜负来。
这里纪广杰可耐不住性子了,便要提剑上前去厮杀,李凤杰赶紧上前把他拦住。
正在此时便看见峰上道士们一阵骚动,有些道士提著宝剑往峰下走去,原来下面正走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当两人走到临近时,前面的一个是道士的装扮,而后面的却赫然是江小鹤。
李凤杰一看,便高兴得高呼说:“江盟兄!快些上来!”
于是江小鹤便赶紧来到峰上,这时哑侠与郁玄清这二人真是势均力敌,所以江小鹤一上来与李凤杰握住手,他也顾不得寒喧,就先直著眼去看。
此时旁边却有一种厮熟的声问说:“姓江的!我妻子有了下落没有?”
江小鹤扭头一看,原是纪广杰,江小鹤就拱拱手,说:“少时再说,你放心就是!”他又直著眼去看,就见那两人的身子步数都相距得很远,两口剑从无交磕之时。
但江小鹤就觉得他们剑法全部用得狠毒极了。郁玄清用了几次“纵步伏地回马剑”,身躯往左,两脚前跃,将剑向左上方反挑,其势极为敏快。但哑侠立即用“连环回马剑”,将对方的剑挡住,转势又双足腾跃,宝剑翻身反砍,郁玄清也抽剑反挑。二人的宝剑疾飞,身如飞鸟,其变化神速莫测。
旁边看剑的人,除了江小鹤,其余的眼睛全都顾不过来。但江小鹤此时争斗之心也稍减,他觉得老道士都玄清的剑法更比自己高出一筹,而哑巴师兄的剑法自己更是比不了。
旁边的纪广杰又来推他,说:“看他们比剑作甚?走!你快帮助我找我的妻子去!阿鸾是在秦岭被你给救去了的,现在你不能不管!”
他用力把江小鹤一拉,江小鹤却摆手说:“别忙!阿鸾一定有下落!”
纪广杰给了他一拳,忿忿地说:“有下落,你就快告诉我,我自己会去找。找著她我要问她,她是嫁你还是嫁我?果然若她愿嫁你,我纪广杰就把她双手奉送,我龙门侠的嫡孙不会就再找不出来女人!”
江小鹤尚未答话,就听旁边有许多人都惊叫了一声,只见那当中的比剑者,已分决出来胜负。
郁玄清已被几个徒弟搀扶住了,左肩上流出来鲜血,染红了他霜似的白胡。哑侠却抽剑微笑著,振动了两臂,飞似地跑过来见他的师弟。
此时马玄涛过来向李凤杰说:“既然方才已经言明,只要我们老祖师战败,由著你们去搜山,现在就随你们去搜啰,我们决不能再拦阻了!”
李凤杰就转著向江小鹤询问意见,江小鹤说:“道澄已被我杀死在山后,她曾说阿鸾已为我哑师兄所救。”李凤杰说:“怎么才能向他问明白了呢?”
江小鹤刚要去作手势,哑侠早又吹喇叭又敲鼓,并且扭扭怩怩的学妇人,然后他向西一指,拉著他的师弟就走。
江小鹤却摆摆手,又向那马玄涛说:“我的妻子已有了下落。”
旁边纪广杰却气惯地看他。
江小鹤又说:“你们可往山后人家里去看看道澄的尸身!可以问问吕崇岩,你们山上若再容留吕崇岩那样的人,早晚一定还有人前来搅闹!”
马玄涛说:“吕崇岩为本山惹事,老祖师一定要惩办他!”
江小鹤冷笑道:“好了,那只看你们的天地良心。再会!再会!”
哑侠拉著他向山下急走,纪广杰、李凤杰在后紧紧跟随,哑侠太急,走得太快,三个人全都跟不上他,纪广杰气得大骂哑侠。
穿山越岭,走了多时,方才到了山下,就把先前在那棵树上栓著的三匹马解了下来。
哑侠先把江小鹤推到纪广杰的那匹马上,然后他也跳上马去就要走。
纪广杰却追奔过去,揪住了江小鹤,说:“姓江的!话好说,事情好办,阿鸾我不要了都成,可是咱们也得先讲明了,你们再走!”
江小鹤急向哑侠摆手,就下了马,喘息著,又叹了一口气。
李凤杰却牵著白马过去,说:“我与纪兄在竹溪县相遇,我们二人已化敌为友。他也向我说过,鲍阿鸾虽与他拜过堂,但未成亲,所以我劝他,如果那女子意属江兄,纪兄最好让步!”
纪广杰说:“让不让步那也没甚么,可是,我却要见见阿鸾把话都说明白!”
江小鹤说:“那么请借凤杰的马匹一用,一同随著我师兄走去!”
李凤杰便将马匹交给纪广杰并且向江小鹤说:“江盟兄,自春间我们在嵩山下别后,我就成了亲,如今拙荆和胡二怔的老太太全住在登封县城里。此次我是带著胡二怔走长安,穿秦岭,过汉中,一来是寻访盟兄的踪迹,二来也要在各处游览游览。现在你们三位往见鲍姑娘去吧,我要到竹溪县会著胡二怔,一同回登封县去了。江盟兄,望你此去,遇事须要慷慨,不可意气用事,也不可悲伤过度,纪兄更须以江湖道义为重!”
江小鹤叹了口气,拱手又说:“兄弟放心!我江小鹤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不能作出无耻之事。阿鸾对我虽好,但却没有一点暧昧。她跟纪兄拜过堂,她至今还是纪兄的妻子,除非是纪兄把她休了!”说到这里,话虽激昂,但他心中却觉得难过。
哑侠又在那边振著双臂,“啊!啊!”的直催他。
李凤杰也抱拳说:“二位兄台请吧!将来得便请到登封县弟处,再为聚首长谈!”
当下江小鹤和纽广杰也全都上了马,向李凤杰一齐抱拳。
哑侠已在前催马跑了,江小鹤、纪广杰二人只得催马紧追,于是三匹马烟尘滚滚,转过了武当山直往西去。
哑侠骑马带著他们走,连一口气也不停,并且依著哑侠的意思,他还要把纪广杰打回去。他的意思是:“你跟著干甚么?你也要看著我师弟的媳妇去吗?”
纪广杰气忿忿地,时时要抽出来宝剑,江小鹤却从中劝阻,他说:“纪兄!你暂时忍耐些,等到见了阿鸾之面再说。我江小鹤一定能对得起阿鸾!”
纪广杰紧紧皱眉,烦恼极了,他说:“阿鸾嫁我不嫁我倒不成问题,我只是要找鲍昆仑问问,他既然知道他的孙女儿小时便和你厮混,可为甚么不早对我说明?为甚么又用美人计,诓了我这些日,替他们走了许多路,冒了多大险,负了几处伤,得罪了朋友。我纪广杰被人随意愚弄,不是成了个痴子了吗?”又说:“姓江的,把我的老婆给你也行,我只要问她一句话,就是在胡立的山寨中她曾说过,她要到阴间与我作夫妻去。我要问问她,现在两人都没死,夫妻还算不算了?如果她是个忘情背义的女人,那我纪广杰抖手就走,算是我瞎眼,算是我傻瓜,算我给祖宗龙门侠泄了气!”
江小鹤也紧紧皱著眉,无话可说,觉得事情走到了这一步,著实难办。既不能割断女儿私情,又怎肯违背了江湖义气?一路思索办法,心中非常急躁。
前面的哑侠更是不耐烦,向后面“啊啊”催著江小鹤快走,并摇著马鞭驱逐纪广杰。瞪著眼,蛮不讲理地,仿佛是说:“滚蛋!追随我们作甚?我师弟的媳妇与你何干?”
有几次纪广杰都要跟哑侠拼起来,幸是江小鹤从中给解开了。
在路上连行二日多,这天便来到城口颜道台的庄中,哑侠是高兴极了,拉著江小鹤下了马,又摸摸江小鹤的脑袋。
纪广杰也下了马,哑侠又要过去用脚去踹。纪广杰刷地就抽出来宝剑,怒目说:“哑小子!你欺我太甚!”在地下画了个十字,吐了口沫,用脚狠狠地顿了顿。
这是辱骂哑人的表示。
哑侠立时大怒,瞪著眼,也要去抽宝剑,过去斗纪广杰。
江小鹤赶紧揪住了哑侠的胳臂,急得连连摆手,并口里说:“住手!你们还闹则甚!”
哑侠还直眉瞪眼地大声嚷嚷。
这时庄里就出来几个人,有人喊说:“哑巴你回来啦,你快去瞧瞧吧,你一瞧就明白了,我们老员外正盼你来啦!”又有人向他作手势,扭了一扭,又翻翻白眼。
哑侠看见了,立时他就怔了,“啊”地惊叫了一声,往庄里就奔。
江小鹤随之进去,纪广杰也气忿忿地提了宝剑往庄中走去。
这时颜老员外就手扶著拐杖,面带愁容,向江小鹤、纪广杰二人问道:“哪位是这位哑侠客的兄弟?”
江小鹤拱手说:“我就是他的师弟江小鹤。”
颜老员外又问说:“那位鲍姑娘是令正吗?”
江小鹤不明白“令正”二字是个甚么称呼,只说:“鲍姑娘是我的同乡,她现今是在颜员外这里养伤吗?”
老员外叹口气说:“那位姑娘的伤势太重了,在哑侠走后的第二天晚间,那位姑娘就因伤而死!”
江小鹤一听,狠狠地把脚一顿,泪如雨下。
身边的纪广杰也面容凄惨,咬了咬牙,问道:“老员外,那姑娘死后的尸身掩埋了没有?”
老员外说:“没有掩埋,已备棺殓好,三位可以去看看。”
纪广杰就长叹了一口气,点头说:“好,看看去!”
当下老员外同著几个仆人在前,江小鹤、纪广杰在后,全都低著头,皱著眉,沉闷不语,慢慢行走。
哑侠也在旁边发著怔,他虽听不懂,但看见他们的表情便明白了。
原来常出哑侠离开了阿鸾,去武当山找江小鹤时,这里颜老员外便亲自来到阿鸾的房屋里来,却见阿鸾脸色煞白,双眉皱著,不住地呻吟。
颜老员外很慈祥的走到阿鸾的榻前,说:“姑娘!你怎么了?”
阿鸾微睁著眼睛,看见那个须发如霜,手持拐杖慈祥的老头子,真有点像她那个被逼流离的老祖父,心里不禁一阵的难过。半天才低微呻吟著,说:“谢谢你!”
颜老员外说:“我看你的伤势可不算轻,你怎会弄成这个样子的?”
阿鸾没有告诉他甚么,只是说:“我是被个女强盗所伤的,后幸遇著了哑侠,才算把我救活了!”
颜老员外不禁叹了一声说:“这强盗可太狠心了,这样吧,待我找个大夫来给你医治,相信一定没有关系的!”说著,颜老员外便吩咐仆人去找个专治刀伤的大夫来,替阿鸾诊治。
但是,因为阿鸾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且在云栖岭九仙观时又给道澄道姑狠命地捆绑,及多日来在道路上的颠簸磨擦,伤口已然比前时更是大了,而且流的血也太多了。加以日来的忧思积虑,肉体与精神是太过于疲劳了,故此虽然是敷上了刀剑药,不但伤痛不能够消减,并且还日趋沉重了起来。
当夜,阿鸾的疼痛渐加剧烈了,并觉著身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