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异神--月光星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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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紧张地四下张望。
他们头一抬便看到高挂在壁炉上方的画像。那是凯洛琳的画像,但是和挂在
楼下大厅的那张画像截然不同。眼前这幅画像栩栩如生,画中的人物欲言又止
地凝视著站在画像之前的人。比较起来,楼下那张画家立刻变成手法粗糙的赝
品。
他原本认为凯洛琳比不上流光,但是看到这张画像後观感却全然不同了。
凯洛琳不但比起流光毫不逊色,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透
露著温柔的光芒,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秀气的鹅
蛋脸衬著白里透红的肤色,眉目间合著淡淡的笑意;而她的发,那金黄色的发
卷曲著一个又一个轻柔的波浪,技在肩上像是幻放著星芒的云朵。她丰美的体
态有著女人梦想的完美曲线, 纤合度得完全无法挑剔。那双放在膝上的手白
玉无瑕、柔若无骨。
天哪!一张画像已经教人沉迷至此,要是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那该令人多
麽震撼?!
“这才是凯洛琳……”流光喃喃自语似地低语:“天哪,真的好美……”
他看傻了眼,好半晌才摇摇头清醒过来,转头看著流光。“别看了,再怎麽
美也是个死人了。”
“你怎麽这麽说!”流光猛然摇头。“她要是你的妻子,你能忘得了吗?她
就算是死了都还是这麽美,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对拉萨路来说是个多麽大的打击。”
“都已经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关心拉萨路!”他失声嚷道。“难道你不
觉得奇怪吗?这里挂著凯洛琳的画像,这里是凯洛琳的房间,我们为什麽会在
这里?是谁要我们来这里看这张死人的画像的?那个人难道是拉萨路?如果真
的是他,那他心里在想什麽?”
“不会是拉萨路的,他不是这种人,我——”流光顿了一下,房间里有轻微
窠窠率率的声音传来,两个人的神经不由得绷了起来!
“谁在外面?拉萨路,是你吗?”一个女孩子轻柔的声音传来,接著他们便
看到画像中的凯洛琳活生生地走出来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谁说凯洛琳死了?她不是活生
生地在这里吗?与本人比起来,那栩栩如生的画像再度逊色了。
凯洛琳微笑地笔直朝他走来,动作看起来很慢,但实际上才一眨眼的时间,
她便已经来到他面前,双手很快乐地抱住了他。“亲爱的,我好想你——”
他震惊得无法动弹!只能任凯洛琳抱住他。实际上就算他不是那麽的震惊,
他也无法推开她的怀抱。谁能呢?他毕竟只是个凡夫俗子啊,要是有人现在问
起,他认为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谁,毫无疑问的他会回答是凯洛琳。只是凯洛
琳的拥抱为什麽会这麽寒冷呢?那与他的想像全然不同——虽然事情发生得大
快,他根本没有机会想像。
流光同样的震惊,同样定在当场无法动弹,拉萨路说凯洛琳已经死了,他非
常确切地这样对她说,而且当时他脸上的痛苦也是货真价实的,她不相信拉萨
路会对她说谎,他没有必要对她说谎的,但是为什麽——为什麽凯洛琳会出现
在这里?
凯洛琳紧紧地抱住他,头靠在他的颈项之间,微笑地对著他的耳朵呢喃:
“我真想你——为什麽这麽久都没来看我?”
“我——”
他来不及回答,事实上他也没必要回答,因为她已经吻上了他的颈项——
“啊!”流光激烈惊恐地尖叫起来,他一阵晕眩,全身上下的气力突然全不见
了!凯洛琳的吻真是——真是让人销魂无力!
“凯洛琳住手!”
一声暴喝陡地响起,凯洛琳拥抱著他的手蓦然松了;他整个人无力地往地面
倒去,流光立刻过来扶住他。
他徒劳无功地想抬起头,不明白为什麽自己会像个孩子似的那麽虚弱,而流
光的脸为什麽会显得那麽害怕?
“拉萨路!他流血了——”流光颤抖地碰碰他的颈项,手指上沾满了他的鲜
血。
拉萨路?流血?谁?谁流血了?他喘息著看著流光的手指,还来不及弄清楚
怎麽一回事,眼前已经一黑,整个人跌入流光的怀抱之中——起码——起码流
光的怀抱是温暖的 他在失去知觉之前、跌落黑暗之前还是忍不住微笑地这样
想著。凯洛琳虽然美,但她是多麽寒冷的一个女人啊!还是流光好——起码
起码是温暖的……
第3 章
绯色神鬼之章别问我为什麽,我只知道我爱上流光了。
爱——这个也不知道是名词、动词还是形容词的文字真是让人痛苦。如果可
以,我宁愿回复成以前那个不知道什麽叫“爱”的男人。对任何人来说,我想
那都要简单许多了,只可惜我办不到;我不是什麽异神、鬼神之类的,我只是
个平凡的男人。
昏迷期间其实我听得很清楚,流光和拉萨路的对话每一句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的,我甚至觉得我不但在场,而且还亲眼目睹了他们每一个细微的感情变化、
每一个声音的起伏、每一句话里隐藏的意义我都可以了解,当然你还是别问我
怎麽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
“凯洛琳没死。”流光带著一点隐藏的痛苦这样说道。
“不,她死了,你们所见到的不是凯洛琳,那只是一个具有凯洛琳形体的恶
鬼罢了。”拉萨路的痛苦更深。那当然是凯洛琳,但是早已不是他所深爱的凯
洛琳。在他的心里,凯洛琳早已经死了,就在她变成恶鬼的那一刹那便已经不
再存在,只是个徒具形体而没有生命的鬼。
“你怕我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拉萨路没有回答,但是看得出来他的确深深恐惧著这一点。他看著流光的眼
透著深刻的爱意,但是也写著遥远的距离感。
他们不该相爱,他们甚至不该相识。爱情这种东西对拉萨路来说是上天给他
的惩罚。他不会死,於是上天便想出一个比死更痛苦的方式来惩罚他。
“你照顾他吧,等他醒过来,我就送你们离开这里。”
“我不走!”流光哭著跳起来,冲到拉萨路面前紧紧地抱住他。“我要留下
来和你在一起!我不怕!我也相信我不会变成和凯洛琳一样!”
“当初凯洛琳也这样说过。”
“不!我和凯洛琳不一样!我和她甚至长得一点也不像,我不明白你为什麽
老是要拿我和她比较!这对我一点也不公平!”
“不,你们很像,真的很像,你不会明白的——”
“那就告诉我,让我明白!”
拉萨路看著流光,眼神充满了爱,但是那爱情又会带给他什麽?让他再制造
一个美丽的杀人武器吗?
“你们最相像的地方在心里,在你们付出的感情里,那是独一无二的感情,
独一无二美丽善良的心。”
他涩涩一笑,轻柔地凝视著流光。
“你不会明白你们有多相像。但是或许你说得对,我不该拿你和凯洛琳比较,
那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也不会用对待凯洛琳的方式来对待你。流光,
在我心里你将是独一无二的女子,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你不能留下来。”
流光哭得不可抑遏,那心碎的哭声到现在都让人无法释怀。她只是拼命摇头,
坚决不肯接受拉萨路的安排。她哭著说:“不管你说什麽都不能让我离开你!
要我死在这里也好、要我在这里老去也好!我不会离开你的!你说什麽都不能
改变我的主意工就算你赶我走,我还是会回来的!我会一直回来、一直回来,
一直到我老得走不动的那一天为止!”
拉萨路沉默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轻轻开口做出让步。“好吧,你们可以留下,
但是只能到庆典後,庆典一结束,你们就得离开这里。”
他轻轻地这样说道,放开流光往後退了一步、他不敢碰她,他甚至不敢抱抱
她,那嘶哑的声音显示了他内心的挣扎,平静冷漠的外表下藏著冲动莫名的心。
但是他却只是退到了门口!深深地再看流光一眼,便无言地退了出去。
流光哭了很久,她的泪水滴在我脸上,火烫的感情沸腾了我的心脏。我真恨
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帮不上她的忙,我连帮她擦眼泪的本事也没有。在那
一刻,我希望我自己也是异神——不管是什麽都好,只要能让她停止哭泣,只
要能让她露出笑容,我愿意付出一切,当初流光想走,因为她知道拉萨路不会
同意让她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拉萨路太爱她,他怎麽也不愿意冒险让流光落
到和凯洛琳一样的下场。只剩下一个躯壳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但是流光愿意
冒险,她希望留在拉萨路的身边,或者她也愿意在拉萨路身边终老,但是拉萨
路却也不愿意。换成是我,或许我也不会愿意吧?看著自己心爱的人一步步走
向生命的尽头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考虑到这一点,我开始有些同情拉萨路了,
但是我怀疑他会需要我的同情。
但是那毕竟只是我的想法。我不明白拉萨路为什麽不肯牺牲自己。我的想法
是自私的,因为我是凡人,我是个还不大懂爱情的凡人。拉萨路不同,如果他
真的爱流光,为什麽连这一点也不愿意同意?可以在拉萨路身边终老对流光来
说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啊!因为在那之前他们还可以过很长一段快乐的日子。
拉萨路不愿意如此吗?难道他还不够坚强到足以承受流光的年华老去?拉萨路
似乎不是那麽浅薄的人,或许拉萨路有他另外的理由,而那理由为的当然也是
流光。
拉萨路愿意为了爱情而放弃流光,让流光回到正常人的世界,享有正常人生
活的同时,也让他自己继续孤独痛楚下去,这样的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我不
知道。你也别问我这麽艰难的问题,在爱情的国度里,我大概只有幼稚园的程
度吧。
那时候我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但是我没有。如果流光看到我醒过来,她会
连哭的自由也没有了。我帮不了她的忙,但是起码我可以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
场,那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当流光停止哭泣之後,我睁开眼睛,甚至没问起
她哭泣的理由,也没告诉她我所听到的事情。从流光的表情,我想她大概也知
道吧,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就当拉萨路没进来过,而她也不曾哭泣过。
唉,爱情是多麽的矛盾啊。
我多麽希望流光能转移她的爱情,多麽希望自己能带给流光快乐。但是其实
我知道我是办不到的,这世界上能带给流光快乐的只有拉萨路一个人。如果是
你,你会怎麽办?
我是个书写者,好像是记者一样的角色。听说有些记者在看到惨不忍睹的事
情时也不能插手,因为他们是记录者,他们的工作是记录下他们的所见所闻,
而不是加上自己的私人意见或同情心。我想我是当不了称职的记者了,因为我
不但无法置身事外,而且还努力想改变些什麽——我不知道那是“什麽”。
但是——我会知道的。
等到事情来临的那一刻,我相信我会知道怎麽做的。
叶美“那又是一个恶作剧,是沙飞尔故意要让我们见到凯洛琳的。”流光无
奈地苦笑一下。“我想对他们来说,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像一种玩具。”
“沙飞尔?”
“你一定会见到他的。”流光的表情有些恐惧,在提起沙飞尔的时候,她竟
然忍不住往四周看了几眼,彷佛要确定对方并不在这个地方似的。“要是你认
为西西亚很可恶,那麽沙飞尔无疑是个绝对的恶魔。”
恶魔——这个地方到底有什麽人可以当天使?
他闭了闭眼睛,惨笑两声。“无所谓喽,反正对这里的人来说我们只是一种
玩具嘛,也只能希望他们珍惜玩具的寿命就是了。”
流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好像很认命?之前不是还说想离开这里吗?”
“那你呢?”他看著她。
“我——我已经对拉萨路说过我不走了,他说我们可以待到庆典以後。”她
有点歉疚地:“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我知道你很想离开这里——”
“没关系了。”他笑了。“这里这麽有趣,我这种人一千年也写不出这种文
章,留下来参考参考也不错啊,说不定一举成名天下知呢。”
流光无言,她知道他说的是违心之论,只是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
所以不得不这麽说。她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但是又想不出什麽话来。就在这
个时候,有人敲门了。
“请进。”
那名灰发女子走了进来,很恭谨地低著头开口:“主人吩咐今天晚上要为书
写者举行餐会,请两位六点时移驾到饭厅用餐。”
第一次见到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