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作者:大仲马-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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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指象我这样的恋爱。你看,我成年以后,就是一个军人。我到二十九岁没有恋爱过,在那以前,我所体验的情感没有一种称为爱情。嗯,在二十九岁的时候,我遇见了瓦朗蒂娜,我爱上了她,在两年的期间内,我从她的身上看见了为妻为女的一切美德,就象写在纸上一样,伯爵,拥有了瓦朗镑娜将是一种无限的、空前的幸福,——一种在世界上太大、太完整、太超凡的幸福。既然这个世界不允许我得到这个幸福,伯爵,失掉了瓦朗蒂娜,世界所留给我的就只有绝望和凄凉了。”
“我告诉你,要抱有希望。”伯爵说。
“那么,我再说一遍:留点神,因为你想得说服我,假如你成功了,我便会失去理智,因为要劝服我,除非使我想信我还能再得到瓦朗蒂娜。”
伯爵微笑了一下。
“我的朋友,我的父亲,”莫雷尔兴奋地喊道:“我第三次再声明:留点神,因为你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你在说话以前先想好,因为我的眼睛又有神了,我的心又复活了。留点神,因为你是在让我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事。如果你吩咐我掘起那埋葬睚鲁[传说耶稣使他的女儿复活。——译注]之女的墓石,我就会去做。假如你指示我方向,吩咐我象圣徒那样在大海的波浪上行走,我也会服从你,留神哪,什么都会服从你的。”
“要抱有希望吧,我的朋友。”伯爵仍旧说。
“啊,”莫雷尔说,情绪顿时兴奋的高峰跌回到绝望的深谷——“啊,你在逗我,象那些善良而自私的母亲用甜言蜜语哄她们的孩子一样,因为孩子的哭喊使她们感到烦恼。不,我的朋友,我要你留神是不对的。不用怕,我将把我的痛苦埋在我心灵的深处,我会让它成为秘密,甚至连你不必怜悯我。别了,我的朋友,别了!”
“正相反,”伯爵说.“从此刻起,你必须得和我住在一起,——你一定不能离开我,在一星期之内,我们就要离开法国了。”
“仍然要我抱有希望吗?”
“我告诉你应该抱有希望,因为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医治你。”
“伯爵,如果可能的话,你这样只能使我比以前更伤心了。你以为这只是一种普通的打击,你可以用一种普通的方法——改换环境——来医好它。”于是莫雷尔以鄙夷不屑的怀疑摇摇头。
“我还能说什么呢?”基督山问道。“我对于我的方法很有信心,求你允许我来试一试。”
“伯爵,你只会使我痛苦拖得更长。”
“那么”伯爵说,“你的心就那么脆弱,甚至连给我一个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吗?来!你可知道基督山伯爵能力有多大?你可知道他掌握着多少权力?你可知道他多少信心可以从上帝那儿获得奇迹?上帝说,人有信仰,可以移山。嗯,等一等吧,那个奇迹抱有希望,不然——不然,小心哪,莫雷尔,否则要说你忘恩负义了。”
“可怜可怜我吧,伯爵!”
“我对你是这样的同情,马西米兰,请听我说,如果我不能在一个月以内医好你,则到那一天,到那个时候,注意我的话,莫雷尔,我就把手枪放在你的面前,另外再给你一杯最厉害的意大利毒药——一种比杀死瓦朗蒂娜的毒药更有效更迅速的毒药。”
“你答应我了?”
“是的,因为我是一个男子汉,因为正如我所告诉你的,也曾想过死。真的,自从不幸离开我以后,我时常想到长眠的快乐。”
“但你一定能答应我这一点吗?”莫雷尔陶醉地说。
“我不但答应,而且可以发誓!”基督山伸出一只手说。
“那么,凭你的人格担保,在一个月之内,假如我还不能得到安慰,我自由处理我的生命,而不论我怎样做,你都不会说我忘恩负义了?”
“一个月,十年前的这个时间和日期是神圣的,马西米兰。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今天是九月五日,十年前的今天,你的父亲想死,是我救他的命。”
莫雷尔抓住伯爵的手吻了一下,伯爵任他这样做,他觉得这是他应该得到的。“一个月期满的时候,”基督山继续说,“你将在我们那时所坐的桌子前面看到一支手枪,你可以愉快的去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这一个月内决不自杀。”
“噢!我也发誓。”
基督山把那年轻人紧紧地搂在怀里。“现在,”他说,“过了今天,你就来和我住在一起。你可以住海黛的房间,至少可以由个儿子来代替我的女儿了。
“海黛?”莫雷尔说,“她怎么了?”
“她昨天晚上走了。”
“离开你吗?”
“因为她要去等着我。所以,你准备一下,到香榭丽舍大街去找我。现在陪我走出去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我。”
马西米兰低下头,象一个孩子或圣徒似的照他的吩咐做了。
(第一○五章 完)
第一○六章 财产分享
阿尔贝和马尔塞夫夫人在圣·日尔曼选定了一家旅馆,楼上还有一间小套房,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租下了这个小套间。
门房从来不曾见过,因为在冬天,他的下巴用一条大红围巾围着。马车夫在寒冷的夜晚才用,而在夏天,每当他走近门口的时候,总是在擤鼻涕。可是:这位先生并没有被监视,据说他是一个地位很高的人,不允许遭受无礼的干涉的,他的微服秘行是受人尊敬的。他来旅馆的时间是固定的,虽然偶或略有迟早。一般地说,不论冬夏,他约莫在四点钟的时候到他的房间里来,但从不在这儿过夜。在冬天,到三点半钟的时候,管理这个小房间的仆人便来生起炉火;在夏天,那个仆人便把冰块端上去。到四点钟,那位神秘的人物便来了。
二十分钟以后,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一个身穿黑衣服或深蓝衣服的贵妇人从车子里下来,象一个幽灵似的经过门房,悄悄地奔上楼梯。从来没有人问她去找谁。所以她的脸,象那位绅士的脸一样,两个门房也完全不知道。在整个巴黎,大概也只有这两个能这样谨慎识礼的门房,她走到二楼就停下。
然后,她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轻轻叩门,她进去以后,门又紧紧地关住。至于他们在房里干什么没人知道。离开那座房子的时候也象进来的时候同样小心。那贵妇人先出去,出去的时候也总是戴着面纱义和历史唯物主义》(1938年)一书中,阐述了马克思主义辩,她跨上马车,不是消失在街的这一头,就是消失街的那一头,约莫二十分钟后,那位绅士也把脸埋在围巾里离去。
在基督山拜访腾格拉尔的第二天,也就是瓦朗蒂娜出丧的那一天,那神秘的房客在早晨十点钟进来了。几乎同时而不是象往常那样间隔一段时间以后,来了一辆马车,那戴面纱的贵妇人匆匆地从车子上下来奔上楼去。门开了,但在它还没有关以前,那贵妇人就喊了一声道:“噢,吕西安!我的朋友!”门房这才第一次知道那房客的名字是叫吕西安,可是,因为他是一个模范门房,他决定这件事情连老婆都不告诉。
“嗯,什么事,亲爱的?”他的名字被那贵妇人在仓猝中泄漏出来的那位绅士说,“告诉我,什么事?”
“噢,吕西安!我能依靠你吗?”
“当然罗,你是知道的。但是出什么事了呀?你今天早晨的那张便条把我完全弄糊涂了。你写的那样仓促,字迹那样潦草,——快说出来,好让我放心,要不索性吓我一跳。”
“吕西安,出大事了!”那贵妇人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吕西安说,“腾格拉尔先生昨天晚上出走了!”
“出走了,腾格拉尔先生出走了!他到哪儿去了呢?”
“我不知道。”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那么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吗?”
“想必是吧!昨天晚上十点钟,他乘马车到了卡兰登城门,那儿有一辆驿车在等着他,他带着贴身仆人上了车,对他自己的车夫说是到枫丹白露去。”
“那么你刚才怎么说——”
“等一等,他留了一封信给我。”
“一封信?”
“是的,你念吧。”于是男爵夫人从她的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德布雷。
德布雷然后开始读信沉思了一会儿,象是在猜测那封信的内容,又象是在考虑,不论那封信的内容如何,也想先考虑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几分钟后他无疑已拿定了主意,那封使男爵夫人心神不定的信是这样的:
“我忠实的夫人:”
德布雷毫不思索地住口,望一望男爵夫人,男爵夫人羞得连眼睛都红了。“念吧。”她说。狄布雷继续念道: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失去你的丈夫了!噢!
你不必惊慌,只是象你失去女儿一样;失去他,我的意思是,我正在三四十条从法国出境的大路上。我这样做应该向你解释,你是一个能完全理解这种解释的女人,我现在就说给你听,所以,请看仔细:今天,有人来向我这儿提取五百万的款项,那笔提款支付了,紧接着又有一个人来向我提取一笔同样数目的款项,我请来人明天来取,我今天出走就是为了逃避明天,明天是太不好受了。你能理解是吗,夫人?”我说你能理解的原因是,因为你对于我的财务是象我自己一样熟悉的。甚至我以为你更清楚,因为在我那从前还非常可观的财产中,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我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而你则不然,夫人,我肯定你知道得清清楚楚。因为女人生来就有万无一失的本能,——她们甚至能用自己发明代数公式来解释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我,只懂得我自己的数字,只要有一天这些数字欺骗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是否奇怪我的失败来得这样迅速吗?我的金条突然融化烧掉,你可曾觉得有点迷乱吗?我承认我只见了火,但愿你能从灰堆中找到一点金子。我带着这个宽慰的念头离开了你,我审慎的夫人,我虽然离开了你,但良心上却并无任何遗弃你的内疚。你有朋友,和那我已经提及过的灰烬,而尤其重要的是我急于归还给你的自由。关于这个,夫人,我必须再写几句解释一下。以前,当我以为你还能增进我们家庭的收益和女儿的幸福的时候,我达观地闭上眼睛,然而你却把那个家庭变成一片废墟,我也不愿意做另一个人发财的垫脚石了。当我要娶你的时候,你很有钱,但却不受人尊重。原谅我的直率,但既然涉及到你我之间的事,我看我似乎并不需要闪烁其辞。
我增加了我们的财产,十五年来,它持续不断地增加,直到意想不到的灾祸从天而降,以坦白地说,关于这场灾祸,我没有任何过错。你,夫人,你只求增加你自己的财产,你已经成功了。所以,我在离开你的时候,仍让你处于我娶你时的境况,——有钱,但却不受人尊重。别了!从今天起,我也准备要为自己而努力了。你为我做出了榜样,我会照着这个榜样去做的。
你忠诚的丈夫,——腾格拉尔男爵。”
当德布雷读这封长信的时候,男爵夫人始终看着他,他虽然竭力控制自己,却仍禁不住变了一两次脸色。读完信以后,他把信叠好,恢复了他那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么样?”腾格拉尔夫人焦急地问,她的焦急心情是容易理解的。
“怎么样?夫人?”德布雷机械地反问。
“这封信你有什么想法?”
“噢,简单得很,夫人,我想腾格拉尔先生走时是有所猜疑的。”
“当然罗,但你要说的,就这一句话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德布雷冷冰冰地说。
“他走了,——走了,永远不回来了!”
“噢,夫人!别那样想!”
“我对你说他是决不回来的了。我知道他的个性,凡是对他自己有利的,他是不会改变的。如果我对他还有用,他会带我一起走的。他把我丢在巴黎,那是因为扔下我对他达到自己的目的有利。所以,他一个人走了,我是永远得自由了。”
腾格拉尔夫人用祈求的表情最后说。
德布雷并不回答,使她仍处于那种焦急的询问态度。
“怎么?”她终于说,“你不回答我?”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我正要问你我该怎么办,”男爵夫人心情紧张地说。
“啊!那么你希望从我这儿得到忠告?”
“是的,我的确希望你给我忠告。”腾格拉尔夫人急切地说。
“那末,假如你希望我给您忠告,”那青年冷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