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带我回家 作者:弱水三千_(晋江vip2013.04.21完结,灵异鬼怪)-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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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烛高燃。
裴少玉重又瘫坐在椅子上,我紧挨着他坐着,双手紧张地纠结一处。而楚少琴一直偷偷笑不停,我狠狠剜他几眼,暗求老天爷令这小子笑背气才好。
花邵芳与方婆也已落座,只是那方婆毕竟年纪大,竟挨上椅子就开始打瞌睡。而方少墨终于放下了宝贝琴,瞧一眼我并瞧一眼裴少玉,就朗声道:“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先祖者类之本,君师者治之本——”
“哎呀,五师兄你别啰嗦,天都快大亮了,你想令咱们师哥急死不成?!”楚少琴打断方少墨的话,抢着高呼声:“吉时已到,请新人拜过天地、高堂。”
言罢便嘻嘻笑着,来按裴少玉的头,他不停口,又道:“一拜天地,白头偕老;二拜高堂,二人同心;夫妻对拜,永世不离。”
花邵芳忍俊不止,悄悄掩住口,低声与方婆说:“婆婆您别见笑,我这个小师弟是如此了。虽顺口胡诌,但好在还算应景。我倒真希望他们可以永结同心呢。”
楚少琴便朝她眨眼睛,笑得竟似个小狐狸,“怎么样,师姐?我这一套说辞还不错吧?!呵呵,其实咱们谁不想他们永结同心啊!反正话糙理不糙。等着哈,我这就将他们送入洞房,然后回来咱们一同把这坛酒消灭了。”
被他情绪感染,就连方少墨都不再愁苦,而是笑着去捧桌子上的酒坛子,一掌拍开泥封口,便有一股浓郁酒香荡起。
“好香的酒。”
裴少玉那厮不由脱口而出。
“喂,没你的份!今夜谁喝醉了你都不可以喝醉哦。师哥,别怪师弟师妹们有好酒不想着你,我们可是为你好,你千万不要耽误大事。”
楚少琴一把夺过酒坛子,凑鼻子底下深深吸气,继续气那厮:“这么好的酒,真可惜师哥没口福。不过师哥放心入洞房吧,我们会为师哥留一口半口酒水的。”
“臭小子,你!”那厮瞪眼睛。
我痴痴瞧着热闹场面,瞧着裴少玉那双混浊的眼,努力在脸面上摆个笑,就道:“算了,你们不必揶揄他,老天保佑你们也有结亲入洞房的一日,到时我花锦绣必然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便引得一阵哄堂笑。众人皆面有喜色,而方少墨与楚少琴就去搀扶裴少玉,是要将他先行送入洞房了。
我也瞧一眼小隔间,不由臊红了脸,而花邵芳也来搀扶我,低声与我咬耳朵:“师嫂,师哥就交给你了。”
便觉一张脸面上烫得能煮熟鸡蛋,我忙不迭双手捂脸,便又引得一阵哄堂笑。咬唇任由他们笑,待到笑罢了,我便扭身要先进小隔间。
“入洞房了入洞房了!”楚少琴捧着肚子,笑翻当场。花邵芳便靠在方少墨身旁,也掩口轻笑。
“喂,别只顾着笑啊!谁来扶我?!娘子,你家官人在此呢,你怎么也不管管,就自己先回房了!”
那厮好死不死在我身后唤,更是臊得我只想寻个地缝钻。
于是便恨恨跺脚,我怒道:“等回了九重天,我是必然会奏你们一本,要寞离天帝罚你们了。”
“罚什么?寞离罚给我们一人一个好女子做执手之人?那师嫂,您还是这就去吧。”
“好,我这就去,你们可别后悔。”
“慢!”
正笑闹,却猛的听得一直昏昏欲睡的方婆唤一声,我们便都止了笑音,齐刷刷瞧向她。却发现她一双本浑浊不清的眼,内里竟有精光射/出。
“方婆?”
试探着唤一声,我道:“我们只是开玩笑,您不会当真吧?”
方婆颤巍巍立起身来,缓缓直起腰板。那挺直的腰板,令我不由想到一个人。
一个我此生用尽全部心力,都要忘掉的人!
陆少卿?!
果然,就见方婆身形一晃,便有一阵黑雾起,待到雾气散尽,却显出内里一身黑袍及地的陆少卿来。
那身夜色般的袍子,愈发衬得他面色苍白。他薄唇紧抿,两道眉几乎拧成了疙瘩。
“是你!”楚少琴摔了酒坛子,怒道。
“你将二师兄弄成这样,居然还有胆子来?!”方少墨手一招,那把宝琴便又在怀。他作势要抚琴,却是拉开阵仗,随时准备拼死一战了。
“大师兄,你到底是不是有苦衷?告诉邵芳好不好!”毕竟花邵芳心软,竟还不死心地追问她。
而我,只剩下冷笑的份。
“你越来越卑鄙,竟不惜扮作老妇模样来搅扰我婚事。”我定定瞧着他,一字一句缓缓道:“可是,就算你今日来搅扰,明日来搅扰,总有一日我要与裴少玉成亲。我便不信,拿此生与你耗,仍耗不过你!”
陆少卿面色愈发苍白,他一只手紧握成拳,抵住桌案。而我就又道:“你滚。此处不欢迎魔星。”
“砰!”那桌案碎裂,木屑四溅。
“嗬!原来不止要搅扰,还想拆屋子。”我挺/胸,直视他的眼,道:“我这把身子骨都在此,你若要拆,便先将我拆了吧!”
他薄唇更是紧抿,而肩胛处豁然间生出对羽翼来,那羽翼一展,他身子已到了半空。
“花锦绣,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知晓你任何事都做得出!”
猛的指向椅子上瘫坐的裴少玉,我怒道:“你好生瞧瞧,这个你最亲最近的师弟已被你弄成何种样?!你还有何事做不出?!亏我从前还三番两次信你!你既然要杀要剐,请皆冲我来,万万别连累无辜!”
却不想陆少卿怒极反笑,他自高临下锁定我的眼,悠悠道:“我不会杀了你,但我会将他们一个个折磨得生不如死。”
“别嚣张!”方少墨“咚”的一声拨了琴弦,令空气一阵震荡,而花邵芳也已全神戒备,就连楚少琴都顺手抄起把椅子,要与其生拼。
唯有裴少玉闭紧了口,似突然成了哑子。
陆少卿又道:“怎么样?花锦绣,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的每一个字,都生生戳我心尖。那心尖便一股一股地往出冒血水子。我咬牙,猛的一把拉开衣衫,露出赤/裸的胸/膛来。
“你要的可是此?好,我即刻便给你!”
☆、谁在折磨谁
屋内空气便凝固;所有人皆闭紧了口,竟无一人应声。
冷风拂过胸膛;令那赤/裸处起了一层细密疙瘩;我只是双手用力;怒目瞪着半空中那羽翼扇动之人。
“你不是要?为何给了却不敢取?!反正我早已被你羞辱了不止一次,我不在乎此处人多,不在乎这里都曾是你师弟师妹。魔头,你究竟想要折磨我们到何时?!”
便觉眼前人影一晃;那半空中的人竟已俯冲下来;羽翼一收将我圈揽进怀,他自后环住我腰/肢;一对绚烂翅膀更是缓缓收拢,替我遮挡住泄/露春/光。
“放开我!”
我嘶声吼。
制住我的人似乎很犹豫,只是问我。
“可不可以,不成亲?”
“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成亲!”
“不可以!”
咆哮着拒绝他,我心底恨意腾起。
“裴少玉,救我!”我拼命朝裴少玉方向挣,可那厮却只是垂头,不但眼不能见,就连耳,都似乎突然听不得,口都似乎突然不能言。
他是被折磨怕了么?!
那绝不是裴少玉的性格!裴少玉本是个逆境中反弹强烈之人,无论受多少苦都可以笑对人生,为何如今娘子被人在喜堂如此羞辱,他却死人一般,不肯出声?!
死人?!
心咯噔一声,我突然惊觉,自打陆少卿出现,裴少玉已好久不曾言语。难不成?!
不敢再想下去,我又惊又怒,大吼道:“魔头,你将裴少玉怎样了?!你已杀了小裴,已将他害成这般惨样儿,难道你还不满意?!究竟怎样,你才满意?!”
泪珠子夺眶而出,偏我被他紧紧制住,竟是瞧不见身后这魔头脸面上表情。而目光投向方少墨、楚少琴、花邵芳,我心中更是大惊。
却原来不知何时,他们皆被定在当场。想不到这魔头如今法术已高深至此!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几个实力绝不算弱的道家高手制服。
难怪他们不肯吭声了!
“你到底要怎样?陆少卿,你告诉我,到底要折磨我到何时?!”
我拼命挣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他的怀。奋力后蹬,那一脚便实实成成踹到他小腿,可他就是不肯放手。
他勾头,凑到我耳旁,只是低声说:“花锦绣,你居然说我们?!”
连冷笑都已笑不出,这魔头到底是怎样的构造,居然在我说了那般多的伤人话后,只纠结这一句“我们”。
于是便冷笑,我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出:“是的,我们!不是我与你,而是我与裴少玉!只因他才是我的夫君。我们已交拜过天地,自此以后我们便会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那双环住我的手便僵住。我继续道:“我会为他生儿育女,会为他恪守妇道——”
“恪守妇道?!”那人便高了音。
“是!从前无论你我之间曾如何,自今日起,花锦绣都与你无关!魔头,我知晓你从不缺女人,也知晓你对我如此纠缠并非为了爱,你不过觉得被人夺走了心爱玩/物,所以才会这样百般搅扰。”
深吸口气,我闭上眼,幽幽道:“所以,无论你要何,花锦绣都一肩担下,花锦绣只希望你可以放过他们。”
目光自每个人身上溜过,最后落到瘫在椅子上的裴少玉身。我甚至苦笑了下,突然觉得泪珠子入口,竟是无比烫人。
“我只求你,不要在他面前羞辱我!”
那双手就没了力气,突然间脱离控制,我猛往前奔几步,远远离开他。豁然回首,我定定瞧着那个人。
若不是这一身黑衣,他还是从前那个陆少卿吧?!
嗬,再也回不去了!
慢慢将衣衫合拢,我望进他的眼,那双深潭般的眼中,分明有某种情绪,似乎是痛苦,似乎是不舍,抑或是压抑?!
我不懂内里的情绪,只是吸鼻子,努力在脸面上摆个笑,道:“魔尊大人,多谢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自今往后,你我老死不相往来,小女子只希翼着魔尊大人您早日忘掉那段不堪往事。”
“这三界六道好女子那般多,花锦绣永远是最平凡那个。所以,她只希望过简单日子,有个对她诚心实意,绝不会令她猜不透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绝不会狠心到连自己最亲的师弟都折磨。”
只是不停说着,话到后来,就连我都已不知到底在说何。只觉心口堵了一团东西,就那样哽住,不上不下的令我痛苦万分。
他不语,一双眼定定地锁住我,无论我朝何处移,无论我怎样逃,终究在他视线之内。
这一生,难道都逃不出了么?!
长舒口气,我仰头,令泪珠子倒流回去,又道:“何止陆少卿已死!这三界六道,就连花锦绣也早已消亡。如今活着的,只有魔界至尊,以及一个人界平凡女子。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往,便都烟消云散吧。你就当看了一折话本子,待终翻到最后那页,无论多少惊心动魄,多少山盟海誓,多少难以忘怀,不过换一声轻叹。该合上的终究要合上,该放手的,终归要放手。”
他本拔得笔直的身子骨便晃了晃,竟似再也难以支撑。但他只是闭紧了口,只是用那双眼定定地望住我。
那眼内的复杂情绪,令我无比心惊。
忙忙将目光移开,我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冷冷伸出手,指向那扇紧闭门,我用一种尽量平淡的语气说出:“天就要大亮了,还请魔尊大人及早回府,这里不是您久留之地。”
他嘴唇蠕动,似有话要说,那张白蛋壳般的脸面上,浮上一层难以言说情绪。我以为他会发狂、发怒,甚至甩我一记耳光,但事实上他却什么都未做,只是缓缓转身,缓缓抬步出屋。
迈过门槛时,他回首,最后望我一眼。那一眼,令我永生难忘。
暗暗捏紧了拳,我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这个人只是个骗子,他生平最大的本事便是伪装成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