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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血雨溅花红-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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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一阵咆哮之后,已有转微的趋势。
  四面八方,人声浮动着。
  火光闪烁里,人影来回地奔驰着,大家都在忙于救火,谁也不会想到火场一隅,竟然有人正在作殊死战。
  司徒人双手上下来回移动不已,十根钢甲铿锵作声,随着他的手势上下不已。
  忽然他发出了一声怪啸。
  随着他的啸声,他身子海燕般地拔空而起。
  火光把破晓前的天空衬成了殷红的颜色,但只见“鬼太岁”司徒火腾起空中的身子忽然一个倒折,变成了头下脚上之势。
  像是一支箭,一根飞矛,只见他手脚直伸着,两只戴有钢套的手,直向着谭雁翎身上穿了下去。
  谭雁翎两口匕首向下一收,却在一个倒仰的势子里,两口短刃反过来去扎司徒火的小腹。
  两个死冤家、活对头乍然一交上手,其势真个有如雷霆万钧,在星丸跳掷、两相翻扑的身影里,但只见匕首的寒光上下翻飞。
  司徒火手上的那双银色手套,更是其光夺目!
  那么紧而密地纠缠着,看上去双方都滑溜得很,彼此任何一方面,都绝不可能把招式用老了,有时招式才递出一半,发觉到对方有了化解的招式,干脆就不施出来,立刻改施别招。
  如此猛烈的交手场面,实在是不易多见——
  桑南圃与简兵,在不同的方向向着场子里注视着。
  简兵虽然瞎了双目,可是他的听觉官能却异常敏锐,那双招风耳不时地耸动,借着兵刃交碰与脚步的声音,他就可知道双方是在如何交手,哪一面占了上风。
  眼前的局面看起来似乎双方是不分上下,可是后果如何桑南圃却已有了先见。
  由彼此间动手的过程里,他判断出司徒火已经占了上风。
  虽然谭雁翎体力颇佳,这一点似较司徒火犹有过之,但是却嫌灵活之不足。
  谈到招式的运用,司徒火更较谭雁翎要快上一筹。
  忽然——
  谭雁翎的双刀猛地向司徒火胸腹间刺到,司徒火环抱双臂,张开的两只手,硬生生地抓向对方锋利的刀锋。
  一阵子纹钢脆响之声,火星子噌噌地迸出来。
  胜负就在这一刹那间分了出来。
  两条紧紧缠在一起的身影,忽然间分了开来——
  看上去那实在是太快了。
  一剪一翻的当儿,司徒火的一只戴有钢手套的手,霍地插进谭雁翎的左大腿。
  “唰”的一声!
  银光一吐即收,谭雁翎发出了一声闷哑的吼声,一连着退后了四五步。
  司徒火怪笑一声,道:“老儿,你认栽了吧!”
  紧接着上前一步,双手一举,形若鹤爪,正待向对方心口上挖过去——
  这正是性命相关的一刻。
  桑南圃还不愿谭雁翎就这么一死了之,他掌内早已扣好了一掌铁莲子,正要反手打出,却有人比他抢先了一步。
  但听得三数丈外一个苍哑的喉咙叱道:“鬼老大手下留情!”
  话声一落,一件大小如同车轮般的物件,忽悠悠地破空而至。
  夹杂着一股尖锐的刺耳旋风,那团物件其快如电地来到了面前——
  “噌”的一声,那物件与司徒火的一双鬼爪子碰在了一块。
  也休要小看了这一触之力,司徒火身子一晃,那双原本意欲杀害对方的手因之有了偏差。
  谭雁翎死中求活,就地一滚翻出了丈许以外,却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的是那团物件,在一击司徒火双手之后,继续绕了半个圈子,正好落在了一个矮小人影的手上。
  那个矮小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铁斗笠”余烈。
  那团飞旋的物件,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物件,正是他的成名招牌——“铁斗笠”。
  余烈身子一落下来,用着怪异的声音道:“鬼老大、简瞎子,咱们在这里又碰上了,幸会幸会!”
  “鬼太岁”司徒火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由不住脸上神色猝然一惊。
  “是你?”
  “是我!余烈!”
  “余矮子,俗道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与谭老二之间的事,莫非你也要插上一脚不成?”
  “哈——”余烈摇晃着大头道,“不敢,不敢……”
  说着双手抱拳深深向着司徒火一揖道:“司徒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再怎么大家也还都是一条道儿上的,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余某人和你们双方都是朋友,可不愿看见你们彼此同室操戈,所以不得不强自出头,管上这一件闲事!”
  话说之间,一连又来了七八个人,俱是府内护院师父。
  几处失火多已救熄,只是正面主房阁楼尚还在冒着熊熊火光,继续有人在施救。
  谭雁翎在两位武师的搀扶之下,匆匆向侧面绕出。
  桑南圃一连越过两道屋脊,正好守在了谭雁翎正前方。
  此刻天光已明。
  拂晓的微夕照映着谭雁翎那张苍白失血的脸,显得极为老迈。
  ——面对着这位昔日杀父杀叔的大仇人,桑南圃实在难以保持镇定,他咬了一下牙,正要腾身纵落下去,却听得远处一人高声喊道:“爹……爹……”
  一条人影扑了过来,现出谭贵芝婀娜的倩影。
  紧接着父女二人对拥在一起,遂即向一间边房内奔去。
  桑南圃本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在一举手之间制对方于死命,可是在目睹着谭贵芝忽然出现,以及这一幕父女之会后,而忽然中止住他扑下的身子。
  这只是一时的感触。
  当他决计不顾一切再次萌发杀机时,对方二人已走进了房内。
  他认为谭雁翎已经再也没有能力逃脱这步劫难了。
  就算他能留片刻之安,他终究逃不开自己的手去!
  倒是眼前余烈与司徒火之间的战况是他所关心的。
  当他迅速转向方才战场上时,“铁斗笠”余烈与司徒火之间正自打了个难分难解!
  余烈施展的是一对“方天戟”,与司徒火的一对鬼爪交接在一起。
  “人面狼”葛啸山的一口鬼头刀正在与余烈弟子巴尔、朱桐激战在一起,双方打杀得天昏地暗。战况是空前的激烈,倒是原先的“瞽目阎罗”简兵,反倒不见了踪影。
  是时天已大亮。
  谭家护院十数人,正与司徒火等率来的数名小盗追杀着。
  整个宅院里都响起了兵刀的交磕之声,到处是闪耀着的刀光剑影。
  桑南圃心里还想到了胡子玉虽不能算是正凶,却也算得上是个帮凶,当然不容许他涉身事外。
  他翻越过几片房舍。
  处处都有人在呐喊交手,情形是出奇的混乱。
  谭家的地势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除了正门之外,还有两处侧门。
  在两处侧门之中,又数左后方的那个门最隐蔽了。
  桑南圃灵机一动,一径向着后院左侧扑奔过去。
  这个门设计得的确很妙,看上去只是一个镇宅的小神庙,任何人也不会想到那个庙的半边墙壁是活动的,只要用力推动神像,即可现出圆形的洞门。
  当初桑南圃是偶然跟踪胡子玉进出而发觉的,遂即牢记在心。
  这时他断定,谭雁翎或是胡子玉必将在最后关头自此逃遁。
  他的猜测自是有其道理。
  于是他身子跳起,落在神案上盘膝而坐,和一列佛像并排而坐。
  果然,他的神机妙算应验了。
  就在他的身子方自坐好的一刹那,耳朵里即听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之声。
  足步声显示出并非多人,仅仅是两个人——
  凭着他的经验判断,他可以断定是两个人!
  果然不错,正是两个人。
  上天的安排也是太妙了。
  来的两个人,竟是两上不折不扣的瞎子——胡子玉和简兵。
  胡子玉一手持剑,一手持着一根木杖,由于他身为瞎子还不够久,所以足下不稳,每跑几步,都得停下来,用手里的木杖前后左右打点一阵,才敢继续跑动。
  他所以胆敢放步前奔,是因为这里的一切他都熟的缘故。
  至于身后那个简兵,相形之下,可就差一点了。
  简兵必然是在追踪着胡子玉,可是因为地势不熟的关系,所以不敢放开脚步快奔,只敢一点点地向前面踽行。
  他惟一敢迈步前追的理由是凭借着他敏锐的听觉。
  靠着前面胡子玉奔跑时的足步声,他才敢追下去。
  二人在追逐之前,可能已经交过手,而且可能胡子玉吃了一点亏。
  总之看上去,两个人都是相当的狼狈,身上都挂了彩,淌着血。
  胡子玉虽是熟悉地形,可是就“瞎”的经验上来说,却较简兵差得太远了。
  反过来简兵虽是老瞎子,足下稳当,可是碍于地形的陌生,就后者而论,却又较之胡子玉差了一截。
  两个勉强说可以扯平。
  这两个人之间的仇恨,似乎较诸司徒火与谭雁翎要更深,更不可化解。
  你只要了解到一件事——
  简兵的眼睛是胡子玉弄瞎的,而胡子玉眼睛不久前又是简兵弄瞎的,双方都怀着丧明之恨,只此一点就非死不足以扯平化开。
  胡子玉踉跄地在前面跑,简兵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追。
  他追的速度虽然不快,可是却不会把人追丢了。为此,胡子玉显得非常懊恼。
  可是胡子玉是一个久工心机的人,不久他盘算起来,心想制胜对方并报丧明之痛,非得智取不可。
  于是他立刻定下了脚步。
  后面的简兵听不见他的足步声,顿时也止住了脚步。
  两个人都剧烈地喘息着。
  四只黑窟窿的眼睛都睁得极大!
  简兵忽然狂笑一声道:“胡老七,别跑了,你他娘的就是跑到天边,姓简的也放不过你,你跑得了么?”
  胡子玉一张恐惧的脸东张西望着,虽然他明知那个镇宅子的家庙就在眼前,可是却不敢奔入。
  因为那么做,简兵仍是放不过他。
  简兵仍在破口骂着——
  “姓胡的,我们是半斤八两,都他娘的是两个瞎子,二十年的老哥儿们了,还他娘的跑个鸟呀!”
  他一面叫嚷着,两只招风耳不时地扇前耸后,注意力特别的集中,绝不松弛。
  “还藏个鸟呀!”他嚷道,“老子盯着你呢!”
  这里的“盯”,当然不是指的眼睛,而是“听”的意思。
  胡子玉脸上带着凌恶的表情,他喘息稍定,却不出声。
  简兵因而丧失了追踪的目标,可是他很能沉得住气,嘴里却是不闲着——
  “胡老七,你他娘的不吭声就瞒得过老子了?你真是他娘的做梦,告诉你老子是泡定了你了,你不动我也不动,咱们是一根线上拴两只蚱蜢,跳不了你也跳不了我……认命吧老小子!”
  叫着、嚷着!
  脸上是雨水、泥泞、血……
  他一面叫嚷着,一面把身子盘坐了下来,却把一根九股钢鞭搁在膝盖上,证明他你不动我也不动的决心。
  胡子玉脸上闪烁着奸险。
  他慢慢蹲下身子来。
  坐在神案上,桑南圃把两个人都看得十分清楚。
  他看见胡子玉手里拿了一块石头,忽地向着一边掷出。
  那块被掷出的石头,落在一排竹子里发出了“叭”的一声。
  简兵顿时一惊,身子霍地站了起来。
  可是他立刻想到了是怎么回事,怪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才出口一半,但见胡子玉反手一甩,一支白羽“抛手箭”脱手而出。
  “瞽目阎罗”简兵如果想到了对方“神手箭”的这个昔日外号,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这么大意。
  胡子玉这个“神手箭”的外号当然也绝非是浪得虚名。
  暗器最高明的手法乃是在于“打声”,这种“打声”的手法也就是俗称的“听风”
  手法。
  只需要凭借着声音来源发出暗器,虽说是黑夜晨雾里亦不会失手。
  胡子玉既有“神手箭”的称呼,足可证明他是这一道上的高手。
  这一支“神手箭”就是最好的证明!
  简兵才笑了一半,陡地尖风一缕,破空而至!
  他原来也是“听风”道上的高手,只因一时失之大意。
  再者,他却也万万没有料想到胡子玉会有此一手,等到他惊愕之间,其势已是不及。
  也许因为他偏了一下头,那支白羽甩手箭,本当是贯口直入的,却因为他的一偏,而扎入了他的面颊之上。
  “扑”的一声,打了个透穿!
  白羽箭由这一边进去,却由那一边出来,箭过之处,就像是炸开了一朵红花般地鲜血窜起了老高,老远!
  偏偏是简兵吃了这等大亏,却是不敢出声音,只痛得他全身一阵子乱颤,整个脸面扭成了一团,不住地向着肚子里抽着冷气。
  胡子玉冷笑了一声,他知道他的甩手箭已经打中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遂即用“删指”的功力,撮着一角箭羽,“嗖”一声,发出了第二箭。
  第二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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