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不留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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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候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就坏在这里,那天在下是不明内情,对菊大侠是逼得紧一点,以致于害得他罹下杀身之祸,更累得他全家遭受惨杀!”
庄咏芬更为惊诧道:“什么!菊老伯也死了?”
李平候黯然地道:“是的!菊大侠本人死在那天会后不久,他的家人则是昨天才遭毒手……”
庄咏芬骇然急变道:“是谁下的毒手?”
李平候惨然地道:“不知道!家父!我恩师!菊大侠全家,都死在同一人之手,我或许与那凶手对过一次面,却始终不知此人是谁?”
庄咏芬脸上显出了疑色:“那有这种事?”
李平候再想加以说明,外面匆忙跑进一个人,神色惶然。
庄咏芬一怔:“谢老五,你不是去找爹的吗,他人呢?”
那人连连喘息,好像赶路十分急促地道:“老……老爷子也回来了,只是……”
庄咏芬一跺脚急叱道:“你真急死人,爹在那儿?”
那人用手朝外直比,庄咏芬用眼广看,不禁大惊失色,因为门外有四个大汉,正抬着一个老者进来!
庄咏芬扑了过去直叫道:“爹!您怎么啦……”
老者年纪约在六十上下,生相颇为庄严,此刻好似受了重伤,连说话都显得十分困难,抬起软弱的手,比了半天,才低低地说道:“李……李少侠在这儿吗?”
李平候知道他是在找自己,连忙上前道:“庄前辈,晚辈在此地,您……”
老者用手一把抓住他的腕间,好容易才进出几个字道:“李……少侠!请你照顾小女,那黑……”
李平候紧张地问道:“黑旋风是吗?他怎么样?”
老者张开嘴唇,好像还要说什么事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庄咏芬已扑到老者身上大哭起来……
又是一条人命,而且很明显的又是黑旋风下的手。
李平候愤怒之余,一掌拍在桌子上,将大理石的桌面拍得粉碎。
庄咏芬则抢天呼地的哭了起来,那些大汉也都哇哇地又哭又嚷,乱成一片!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厅中突然闪进一条人影,身法疾速无比,一伸手就推开了伏在老者身上的庄咏芬,接着伸指在老者身上的穴道上连续点去。
庄咏芬怔了一怔,然后再猛扑过去,抡掌急攻那人,那人一手继续点穴,另一手却轻轻抬起,将庄咏芬的攻势化开,同时出声喝道:“死丫头,假若你想救你爹的命,就乖乖的站在一边不要吵!”
庄咏芬闻言果然止手不动,那人又连续点了几处穴道,最后伸掌在老者的胸前拍了一下。
老者经他一拍之后,才吁出了一口长气,慢慢地坐起身子,两眼紧盯住那人,木立着不动。
那人微微一笑道:“庄逸声!经过这一次教训后,你该知道守口藏拙,才是全命之道吧!”
老者仍是一声不发,庄咏芬则因老父死而后生,兴奋已极,连忙朝那人拜了一拜道:“请问先生是何方高人?”
这人来得很突兀,又因身着儒衫,所以庄咏芬才称他为先生。
那人见问只是淡淡一笑道:“你父亲会知道我是谁,他现在元气大损,需要好好调息,你赶快扶他到床上躺下!”
庄咏芬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要去抱起老者,那人却发言阻止道:“他此刻全身要穴受我逆筋手法闭住,你要是搬动得不对劲,可能会使他全身软瘫……”
庄咏芬一怔道:“请先生指示该如何搬动?”
那人笑笑道:“你这儿不是有现成的行家在此吗?何必还来问我呢!”
庄咏芬愕然不明所以。
李平候倒是心中一动,因为逆筋闪穴手法,原是黑煞神龙的独门工夫,的确是用来作急救之用,方才惶急之间,未尝想到这点,这个陌生的中年文士却不知因何也解得其中的奥诀。
庄咏芬还在发怔,那人却笑向李平候道:“小伙子!你还等什么!难道你师父没教你这一手中?”
庄咏芬连忙道:“原来李兄懂得这个工夫……”
李平候怔了一下,才对那人说道:“先生是……”
那人一挥手道:“你先办完事再问!”
李平候知道事情拖延不得,连忙上前倒提着庄逸声的双腿,庄咏芬则赶紧在前面引路,将他领到卧房中,刚把庄逸声放在床上,只见他两眼不住翻动,李平候不禁哼了一声道:“那人也是的,怎么还留下天枢大穴未曾施为呢……”
庄咏芬连忙道:“我去请他进来!”
李平候摇手道:“不用了!在下也懂得这种手法,刚才是不知道庄前辈受了何种伤害,才不懂得解救……”
说着伸手又替庄逸声将未了的手续施毕,庄逸声开始平伏下来。
李平候止手轻轻地道:“现在应该让庄前辈安息一下,千万不得惊扰!”
庄咏芬感激地望他一眼,两个人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卧室,回到大厅中时,只见那几个大汉正在愕然惊顾,那个儒衫的中年人却已不知去向!
庄咏芬忙问道:“谢老五,那个人呢?”
老五比着手势愕声道:“不见了!”
李平候与庄咏芬几乎是同时问道:“怎么会不见了?”
老五张大了眼睛道:“小的也不明白,只是一眨眼之间,就不见人影了,那个人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庄咏芬忍不住叱喝道:“胡说八道……”
谢老五急道:“是真的!不信您问问别人……”
庄咏芬犹自不信,可是从其他人的神色上,足证谢老五并没有说谎,不禁也是愕然地说道:“这个人真奇怪……”
李平候沉思片刻,蓦然大叫一声,飞身穿出客厅,双足一蹬,拔起在屋脊上向四处了望着,庄咏芬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上来。
因为李平候态度很急,她倒是不敢打扰。
片刻之后,李平候一无所见,才叹了一口气,恨恨地道:“又被这贼子逃脱了……”
庄咏芬惊问道:“李兄说的是谁?”
李平候怒声道:“黑旋风!”
庄咏芬更奇道:“黑旋风是谁?”
李平候狠声道:“黑旋风就是那个杀人的凶手,也是伤害庄前辈的人……”
庄咏芬诧然道:“李兄可是说刚才的那个人?”
李平候愤然道:“不错!只有他才能具有那种身手!”
庄咏芬不信地道:“这怎么可能呢!他既是存心伤害家父,为什么又要赶来救他呢……”
李平候庄容道:“在下的判绝不会错,此人心胸毒辣,行事乖测,菊大侠全家十七口,不留一条活命,他若不杀庄前辈,必然另有用意……”
庄咏芬犹自不信道:“李兄不是说曾经见过凶手一面吗?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李平候点头道:“不错!我在秋菊山庄见他时,他化身为一个小姑娘!”
庄咏芬嘿然冷笑一声道:“小姑娘与中年人之间差别太大了!”
李平候正色道:“我听先师说过,此人化身万千,可以用各种姿态出现,令人防不胜防,是以才令江湖上闻之变色,如见蛇蝎,绝口不敢谈论!”
庄咏芬吁了一口气道:“小妹还是无法相信,刚才听见门人……”
李平候拍了一下手,坚决地道:“绝不会错,而且庄大侠可能已先与他照过面了,要不然我与庄大侠素昧平生,庄大侠一回来怎会先问起我?而且……以小姐见托……”
庄咏芬渐渐地有点相信了,迟疑地道:“那他伤家父于前,又救活之于后,究竟是何居心呢?”
李平候思索有顷道:“这点我可无法断言,不过我相信他一定有所作用,小姐不妨回忆一下,他将庄大侠救醒过来之后所说的那些话……”
庄咏芬顿了一下才道:“不管怎么样,等家父稍愈之后,向他一问就可以明白了!”
李平候摇摇头道:“没有用的,我想庄大侠绝不会说出内情!他对庄大侠所说出的那句话,就是一种严重的警告,而他对庄大侠所施的手段,也是一种威胁!”
庄咏芬怫然道:“李兄以为家父是贪生怕死的人吗?家父开山神拳之名,所以能立足江湖……”
李平候连忙道:“庄大侠义行天下闻,可是黑旋风报复的手段,并不仅止于杀害生命而已……”
庄咏芬微怒道:“最多也像菊老伯一样来个满门溅血,寒家亲人只不过两口,死生有命……”
李平候当着她这番凛然豪情,不禁哑口无言。
庄咏芬想了一下道:“李兄的技业比那凶手如何?”
李平候赧然道:“差多了!在下不过得先师十之六七,先师也死于他的手下……”
庄咏芬深思道:“小妹有一点不解处,那凶手所以要杀死令师及菊老伯,完全是为了怕他们泄露形状,照李兄此刻所知,并不算少,何以他对李兄如此宽大?”
李平候一怔道:“这正是我百思不解之事!”
二人相顾默然。
约半盏茶工夫后,庄咏芬道:“看来只有去向家父一询究竟了!”
李平候道:“此人行踪奥秘,恐怕庄大侠所知也不会太多!”
庄咏芬摇摇头道:“不然!家父重伤归来,任何事都不提,却找李兄以后事相托,可见他老人家一定是有何根据,因此小妹以为家父一定知道得很多……”
李平候怀着一肚子的疑团,快快地跟下屋子,庄咏芬也跟着下来!两人再度向庄逸声的卧室走去!
到了门口,他们却意外地发现庄逸声已经坐了起来,手上拿着一张字条在发呆。
庄咏芬抢着过去叫道:“爹!您怎么起来了?您觉得怎么样?”
李平候却去抢过那张字条,只见上面墨迹淋漓,以挺劲的笔法写着——
“金人三缄其口,明哲保身之道,须知祸从口出,且看秋菊山庄,即为多言之诫!”
李平候看完之后不觉怔然,庄逸声却欣慰地道:“李少侠!老朽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李平候一檩道:“庄前辈!假若你准告诉我黑旋风的事,还是不要说的好!”
庄逸声先是一叹,继而慨然道:“老朽死而复生,等于两世为人,这条命要不要都没关系,可是老夫有几句话,却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李平候连忙道:“前辈要说些什么?”
庄逸声瞪着大眼道:“老夫拚着这条老命,也要把黑旋风的内情说出来……”
李平候颇觉意外,望着他手中的字条,庄逸声哼了一声道:“别去管它,黑旋风最厉害的一手是杀人灭门,老朽全家就是父女二人,倒不怕他的毒手……”
李平候听他的话跟庄咏芬是一样的意思,心中对他们父女豪情的精神异常敬佩,可是从菊人凤全家的惨死看来,他觉得不应该再去害人家,因此连忙道:“前辈,不!前辈您别说了……”
庄逸声却摇摇头道:“不要紧,黑旋风在秋菊山庄上不杀我,足见他还有点良心,他点了我软瘫穴,却又赶来替我解开了,就知道他还没有忘记我对他的好处,因此我相信他不至于对我再下毒手……”
李平候诧然道:“前辈!您与黑旋风打过交道!”
庄逸声点点头道:“是的,刚才他又到我屋子里来留下这张警告的字条,用意至为明显他是不希望我点破他的行藏,可是我顾不得这些了。
因为这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别人敢说出他的事了,我豁出性命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再去害别人……”
李平候一怔道:“我怎么会害人呢?……”
庄逸声叹了一声道:“少侠虽无害人之心,可是你也不会放弃追究黑旋风之念,结果总要去问到别人,你问到谁,谁就遭殃,菊人凤就是一个例子……”
李平候汗流浃背,悲愤地道:“是的,对于菊大侠遇害之事,晚辈实难辞其咎,因此晚辈决定不再以这个问题去牵累任何人……”
庄逸声扫了他一眼道:“那你就放弃追索黑旋风了,放弃你的血海亲仇了?”
李平候毅然道:“不!晚辈此生与黑旋风誓不两立,只是晚辈想恁自己的力量去找到他……”
庄逸声轻叹道:“那可太难了,也许你一辈子都摸不到门径,黑旋风功澈天地,化身千万,他可以用各种不同的姿态,出现在你四周而令你无从辨认……”
李平候连忙道:“是的!晚辈已经见过他两次了,却不知那一次是真的……”
庄逸声摇头叹道:“一百次也没用,他的真面目从来就无人知晓,只除了……”
庄咏芬赶忙道:“除了您!是不是?爹……”
庄逸声苦笑一声道:“我见过他三次,也没弄清那一次是他的真面目,也许那三次全都是假的,不过我却是唯一能在千百化身,将他认出之人……”
李平候越听越迷糊,因此也无法提出问题。
庄咏芬却迫不及待地问道:“爹!您究竟知道他乡少呢?您知道那些对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