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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剑光寒十四州-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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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崇文道:“我也觉得此人难斗,不但武功,机智,均属上乘,江湖过节,更是丝丝入扣,丝毫不乱,尤其我们脸上所搽的易容丹,他竟能认出是西门豹之物,实在太过奇怪!叔父不要嫌他难惹,来日我青虹龟甲剑下,先超度此人便了!’
  慕容刚看他一眼说道:“我正见你自在枫岭山积翠峰腰的石室中,听了那位孽海回头,如仙如佛的西门豹,一席深谈之后,懂得芸芸众生以内,无不可度化之人,气质之上,有了极大改变,深为欣喜!怎的如今择善又不固执起来?欧阳智武功再高,机智再妙,他的恶迹何在?你不要以为青虹龟甲剑,盖世无双,‘太乙奇门’ 与‘卍字多罗’是道释两门剑法绝学,倘不能上体天心,推仁及物,而倚仗神物利器,滥事杀戮,此剑是否能够永为你所有,尚说不定呢?”
  吕崇文知道自己把话说错,慕容叔父又摆出长辈派头来加以训戒,干脆避而不答,转移话头说道:“我们既在翠竹山庄,由欧阳智代玄龟羽士宋三清订约,三月三日之前,两不侵犯,还弄成这副丑八怪的样儿则甚,叔叔给粒复容丹,我要还我本来面目了!”
  慕容刚平时何尝不以那副倜傥潇洒的卫玠丰神自负,闻言也觉本相既已被人挑明,大可不必再弄玄虚,显得小家子气,遂用山泉化开两粒复容丹,叔侄双双恢复本来面目!
  吕崇文想起自己的火骝驹,慕容刚的乌云盖雪,与天香玉凤严凝素的玉狮子白马,尚寄存在一清道人之处,遂向慕容刚道:“慕容叔父!我们眼前无事,翠竹山庄之会,尚约有四月光阴,还是去要回马匹,逛趟南海,看看那位八年多没见面的天香玉凤严姑姑好么?”
  慕容刚听他提起严凝素,由不得手抚贴胸所藏的那方雕凤玉佩,微微出神!但思索片刻,却摇头说道:“再好的龙驹名马,嘶鸣腾踔,也不过顶多只有二三十载光阴!玉狮子,乌云盖雪,与金沙掌狄老前辈赠你的火骝驹,虽然健足依然,算来还能驰骋好久?洞宫山天琴谷,确是一个清幽处所,就让那几匹马儿,在那灵山胜境之间,自由安乐,不必再为我们效命至死了吧!至于你那位严姑姑之事,慕容刚生平不善矫情,确实对她极为怀念!但你不是常从无忧、静宁两位老人家口中,听说妙法神尼极其怪僻,三十年前曾经立誓不履中原,也不许任何人妄踏她南海小潮音一步!此次得知毒心玉鳞傅君平的无耻丑行,妙法神尼定然怒极,我们若去,万一犯她禁忌,话不投机,反会使你严姑姑左右为难,不好相处!好在龟龙麟凤之间,业已成仇,据我所料,明春之会,不但你严姑姑与裴叔傥父女必到,连那位双首神龙裴伯羽,若未死在欧阳智的九绝神针之下,也可能来报此仇,到那时良友冤家,同堂聚首,深仇宿怨,一笔匀消,反而较好!我们目前还是暂把个人恩怨撇开,随意行侠江湖,等到赴会,与四灵寨总决战之后,再作其他一切打算吧!”
  吕崇文最佩服的,便是慕容刚这种不为私情所囿的英侠襟怀!连连点头,含笑问道:“叔父说得不错,但江湖行侠,也得有个地头,我们究竟先奔何处?”
  慕容刚略一沉吟说道:“三湘七泽之间,古多异人奇士!我们自此南行,先游云梦,再赏洞庭,也可顺便见识不少人情风土!”
  吕崇文点头赞好,叔侄二人反正身无急事,遂自王屋折向南行,安然缓步,先奔湖北。
  云梦古为二泽,分跨湖北境内之大江南北,江南为“梦”,江北为“云”,因世异时移,陵迁谷变,淤成一片陆地,遂并称“云梦”。但湖泊星罗,睛沙红渚,凉月寒烟,景色仍自清幽佳绝!
  慕容刚叔侄,随意游赏,到了洪湖邻近的一处柳家集内,因为时已近年,天气甚冷,遂在一家小酒店中,要了一壶村酒,几盘腊味,倚窗小酌,远眺洪湖,配上那种欲雪未雪的阴暗天气,到也觉得别具一番韵味!
  酒至半酣,吕崇文遥指那一片平湖,向慕容刚笑道:“慕容叔父,此际天寒水冷,鱼儿岂非不易上钩,怎的我看湖边坐有一人,手执渔竿垂钓甚久呢?”
  慕容刚随他手指一望,微笑答道:“文侄怎的忘却柳子厚的诗句‘孤舟蓑笠翁,犹钓寒江雪’何况虽然时届严冬,但天气并未到那种滴水成冰,寒江尽雪程度,湖面水纹掩映,鱼儿依然吞饵,加以临波垂钓,未必羡鱼,此种情志甚高,我们酒饭已够,过去看看。”
  叔侄二人,遂起身结过酒帐,向那湖畔垂钓之人行去。
  走到半途,吕崇文失笑问道:“慕容叔父!你看那临湖垂钓之人,竟是一个和尚,出家人不是讲究不动荤腥,爱惜生物,怎的这位大师,竟钓起鱼来,到真有趣的紧!”
  慕容刚也觉得和尚钓鱼,确实少见,两人一直走到那和尚身后,看了半天,水面浮标,却连动都未曾动过一下。
  吕崇文见那和尚,骨格清奇,虽然看不见面貌,也知此僧不俗,忍不住笑声说道:“冰壶霜镜,渚白沙清,大和尚独自垂钓,雅兴不浅!”
  那和尚听有人说话,含笑偏头,慕容刚、吕崇文蓦地一怔,暗道此僧面相好熟!
  和尚骤见二人也是一愕,但旋即起身合掌为礼,含笑说道:“慕容施主与吕小侠,别来无恙。”
  慕容刚正觉和尚眼熟,对方果已叫出自己姓氏,赶紧抱拳还礼笑道:“大和尚上下怎样称呼?请恕慕容刚叔侄眼拙。”
  和尚轻喟一声,目光之中,好似回忆昔时往事,依旧合掌恭身答道:“括苍山摩云岭头一战,慕容施主仁心侠骨,令我悟彻前非,贫僧法名即称‘悟非’,二位不认识我这回头之人,可还认识令我回头之物么。”
  说完自大袖之中,取出一个小小铁铸木鱼,托在掌内。
  慕容刚、吕崇文听他提起括苍山摩云岭一战之事,业已猜出大半,再见他取出这枚铁木鱼,更是明白,原来这位临流垂钓的悟非大师,就是那太湖三怪之首,铁扇阎罗孙法武!
  慕容刚当日半有意半无意之间,把孙法武的那把成名兵刃追魂铁扇,揉成一个铁木鱼,放走此人,想不到他居然就此回头,出家做了和尚!心中也觉微兴感慨,目注悟非大师,正色说道:“大师本具慧业,一旦顿悟回头,了澈真如,慕容刚叔侄钦佩不已。”
  悟非大师摇头笑道:“慕容施主仁心度世,不肯居功,才真是菩萨一样,贫僧今日方寸之间,得能宁静和祥,还不是出诸慕容施主所赐?今日巧遇,果有因缘,请到我小寺之中一叙!”
  议完收起钓竿,吕崇文见他竿上有丝无钩,不觉诧然问道:“悟非大师,你不用渔钩,垂钓则甚?”
  悟非大师,边行边自叹道:“吕小侠有所不知,我自遁迹这云梦泽中,悟彻名利烟“云”,人生若“梦”,顿能作到参禅礼佛,以略忏昔年罪孽,到也清静安乐! 但七日以前,四灵寨中弟子,在这洪湖之上为恶,贫僧看不过眼,曾经出手警戒,恐怕他们万一认出我是谁来,又生尘扰,所以这几日心神不定,要想离此他迁,偏偏既舍不得这一带湖光山色,又想不出这茫茫浊世之中,毕竟何处才是安乐之土?要想不迁,又恐四灵寨极恶穷凶,万一来此寻仇,贫僧虽然自作自受,这一带居民可能要受无辜殃及,举棋难定,无法遣怀,所以才拿根无钩渔竿,坐对清流,想想心事!”
  吕崇文闻言剑眉双剔说道;“悟非大师!你觉得这茫茫浊世之中,无处是安静乐土!我却认为这大千世界之中,无处不是安静乐土!俗语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何尝不可刻苦修为,使他‘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浅则潜心修道,魔来则拔剑降魔!务尽力之能及,维护一切众生,使他们平安康乐,方不负好男儿的七尺雄躯,和一身武学!若动不动就逃掸避世,自然弄得狐鼠姿肆,魑魅横行,把好好一片清平世界,因为无人维持正义,而弄得形如鬼域,这种独善其身的高蹈自洁行为,慢说是大师,就是我恩师与无忧师伯,我一样觉得他们不大对呢!”
  慕容刚虽然听他说得有理,但后来竟连无忧、静宁两位老人家,一齐批评起来,不由正色叱道:“文侄你有多大胆量,竟敢出言犯上?难道你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此时若现江湖,天南双怪可能不敢出场,岂不为武林永留后患,管中窥豹,只见一班,你以后再这样轻薄出语,口不择言,莫怪我要严责不贷!”
  吕崇文被数说得脸上一红,幸喜悟非大师的居处已到,那里是什么寺院?,只是一间茅屋,屋中连座佛像都无,仅在地上设有一个蒲团,几上也没有香炉烛台之属,只用毛笔在墙上大大写了一个“佛”字!
  悟非大师从旁屋中,搬了两张木椅,揖客就坐,自己却在蒲团之上,盘膝相陪,并向慕容刚笑道:“出家人以茅芦为寺,并无佛可拜,慕容施主要笑我么?”
  慕容刚肃容正色说道:“灵光一点,佛在心头!大师业已参透外物空花色相之禅,足见修持功力,可喜可贺!”悟非大师微微一笑,还未答言,忽与慕容刚、吕崇文三人,同时色变,方向门外微一扭头,“飕”的一听,一枝蛇头白羽箭,业已穿门而入,钉在墙上那大“佛”字之中,不住摇摆!  吕崇文不禁大怒,身形微动,飞出门口,因悟非大师这三间茅屋,是建在一片极为幽静的树林之内,只见西南方树枝轻摇,发箭之人,早已无踪无影!
  回到室中一看,悟非大师业已起下那根蛇头白羽箭,箭上缠着一卷细纸,纸上写着:“玉麟令主令孙法武香主,立即归坛,如敢有违,三更问罪!”
  吕崇文看完不觉向慕容刚皱眉问道:“慕容叔父,我们在南雁荡山的幽谷之中,不是听见那毒心玉麟傅君平,去往云南高黎贡山,参拜那两个老怪,求取什么天南三宝么?怎会又在这云梦泽中出现?”
  慕容刚道:“我们追踪玄龟羽士到了翠竹山庄以后,再加上这一路闲游,傅君平虽然远赴云南,他那好功力脚程必快,算来也该回转,此事既然遇上,少不得要为悟非大师,略效绵薄,并就便见识见识所谓天南三宝,究竟有多厉害?”
  悟非大师苦笑说道:“慕容施主盛情,贫僧极为心感,但我身为四灵寨玉麟堂下香主,括苍山摩云岭战败,照理原应回寨复命,然后再定去留,遽尔逃禅,未全始终,实有不合!故而今夜之事,二位不必插手,俟贫僧与傅君平了断四灵寨规以后,再自各算各帐,否则贫僧此心难安,务恳成全到底是幸!”
  慕容刚点头答道:“大师节义分明,令人可敬!但傅君平心似豺狼,舍身喂虎,却大可不必!我叔侄且在暗中掠阵,总使大师有所交代,了此心愿就是!”
  悟非大师合掌称谢,亲自整顿素食,款待慕容刚叔侄。展眼之间,二鼓已过,慕容刚因毒心玉麟傅君平强行劫持天香玉凤严凝素,欲加凌辱逼娶之事,对他自然衔恨,吕崇文更是嫉恶如仇,早想杀之为快!叔侄二人,一样立意在傅君平与悟非大师事了之时,出头惩治这骄狂恶贼!
  那位悟非大师,却神色安祥的换了一件干净僧衣,静坐以待!
  时到三更,远村梆锣方响,果然有人以“传音入密”的绝顶气功,自靠湖边方面,向这茅屋之中说道:“孙法武大胆敢违我命,还不速出受死?”
  慕容刚听出那语音隔着好多林木,依然隐约能辨字音,不由暗惊这毒心玉麟傅君平,功力果然极为精纯,不可小视!
  一拉吕崇文,双双轻轻出门,步行走入林内。
  吕崇文知道慕容刚是怕傅君平内功高明,倘纵身飞跃,易为发觉,这样提气轻身,一步一步走去,加上夜风撼树,乱叶萧萧之声,确使对方难以知晓。
  走到一株粗约三人合抱的巨树之后,已可看清林外湖边的一片空地之上,站着三人,左边一人怀抱一对双钩,右边一人,手执一柄明晃晃的锯齿雁翎刀,均是五旬上下年纪,当中站定一个长衫飘拂,手无寸铁的潇洒少年,却正是那位四灵寨中的玉麟令主!这时村内响起笃笃叮叮的铁木鱼之声,悟非大师口宣佛号,安然缓步而出!傅君平嘴角一撇,左侧执刀老者,一声暴吼叫道:“孙法武!你吃了什么熊心豹胆,玉麟令主在此,怎不以寨中大礼参拜请罪?”
  悟非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安大海你何必张狂?贫僧既已阪依三宝,除佛不拜,你叫我请罪,但不知贫僧犯何条。”
  持刀老者纵声狞笑说道:“我安大海如今身掌四灵寨刑堂重责,你算真问着了人!……”。
  转身向傅君平,拱手齐眉问道:“请示傅令主,叛徒孙法武败阵辱寨,并私自逃逸,身犯分尸重罪,是否就在此处执行?”
  傅君平自用“传音入密”内功,把悟非大师唤出林外以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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