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金史-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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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弼性聪敏忠正,善断决,言论器识出人意表。虽起寒素,致位宰相,朝夕惕惕尽心于国,谋虑深远,荐举人材,常若不及。居家清俭,亲旧贫乏者周给之,与人交久而愈敬。居位几二十年,以成太平之功,号贤相焉。明昌五年,配飨世宗庙廷。
守道,本名习尼列,以祖谷神功,擢应奉翰林文字。皇统九年,同知卢龙军节度使事,历献、祁、滨、蓟四州刺史。世宗幸中都,过蓟,父老遮道请留再任。平章政事移剌元宜举以自代,于是迁昭毅大将军,授左谏议大夫。内族晏以恩旧拜左丞相,守道谏曰:“陛下初即位,天下略定,边警未息,方大有为之时,恐晏非其材。必欲亲爱,莫若厚与之禄,俾勿事事。”乃授以太尉,致仕。世宗录扈从将士之劳,欲行赏赉,而帑藏空竭,议贷民财以与之。守道曰:“人罹虐政,方喜更生,今仁恩未及,而征敛遽出,如群望何,宁出宫中所有,无取于民。”遂从其言。契丹叛,辽东猛安谋克在其境者,或附从之,朝议欲徙之内地,守道极陈其不可。右副元帅谋衍将兵讨贼,不即击,守道力言于朝,诏遣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往代之,东方以平。
大定二年,宫中十六位火,方事完葺,时已入夏,颇妨民力,守道谏而罢。未几,改太子詹事,兼右谏议大夫,驰驿规画山东两路军粮,及赈民饥。守道籍大姓户口,限以岁储,使尽输其赢入官,复给其直,以是军民皆足。拜参知政事、兼太子少保,守道恳辞,世宗谕之曰:“乃祖勋在王室,朕亦悉卿忠谨,以是擢用,无为多让。”时契丹余党未附者尚众,北京、临潢、泰州民不安,诏守道佩金符往安抚之,给群牧马千疋,以备军用。守道招致契丹骨迭聂合等内附,民以宁息。还进尚书左丞,兼太子少师。尝从猎近郊,有虎伤猎夫,帝欲亲射之,守道叩马极谏而止。俄拜平章政事。十四年,宋人遣使因陈请手接书事,左丞石琚等议从其请,帝意未决,守道等以为不可许,帝卒从之,详在《纥石烈良弼传》中,既而,迁右丞相,监修国史,复迁左丞相,授世袭谋克。
二十年,修《熙宗实录》成,帝因谓曰:“卿祖谷神行事有未当者,尚不为隐,见卿直笔也。”寻请避贤路,帝不许。进拜太尉、尚书令,改授尚书左丞相,谕之曰:“丞相之位不可虚旷,须用老成人,故复以卿处之,卿宜悉此。”未几,复乞致仕,帝曰:“以卿先朝勋臣之后,特委以三公重任,自秉政以来,效竭忠勤,朕甚嘉之。今引年求退,甚得宰相体,然未得代卿者,以是难从,汝勉之哉。”二十五年,坐擅支东宫诸皇孙食廪,夺官一阶。寻改兼太子太师,特录其子珪袭谋克,充符宝祗候。章宗为原王,诏习骑鞠,守道谏曰:“哀制中未可。”帝曰:“此习武备耳,自为之则不可,从朕之命,庸何伤乎?然亦不可数也。”二十六年,恳求致仕,优诏许之,特赐宴于庆春殿,帝手饮以卮酒,锡与甚厚,以其子珪侍行,又赐次子璋进士第。明昌四年卒,年七十四。上闻之震悼,遣其弟点检司判官蒲带致祭,赙银千两、重彩五十端、绢五百疋。太常议谥曰简宪,上改曰简靖,盖重其能全终始云。
石琚,字子美,定州人。沉厚好学。父皋,补郡吏,廉洁自将,称为长者。从鲁王阇母攻青州,州人坚守不降。阇母怒之,及城破,命皋计州民之数,将使诸军分掠有之,皋缓其事。阇母让之,皋曰:“大王将为朝廷抚定郡县,当使百姓按堵,无或侵苦之。若取城邑而残其民,则未下者必死守以拒我。皋之稽缓,安敢逃罪。”阇母感悟,乃下令曰:“敢有犯州人者,以军法论。”指其坐谓皋曰:“汝之子孙必有居此坐者。”皋随守定州,唐县人王八谋为乱,书其县人姓名于籍,无虑数千人,其党持其籍诣州发之,皋主鞫治。是时冬月,皋抱籍上事,佯为顿仆,覆其籍炉火中,尽焚之,不可复得其姓名,止坐为首者 ,余皆得释。
琚生七岁,读书过目即成诵。既长,博通经史,工词章。天眷二年,中进士第一,再调弘政、邢台县令。邢守贪暴属县,掊取民财,以奉所欲,琚独一物无所与。既而守以赃败,他令佐皆坐累,琚以廉办,改秀容令。复擢行台礼部主事,召为左司都事。累迁吏部郎中。贞元三年,以父丧去官,寻起复为本部侍郎。世宗旧闻其名,大定二年,擢左谏议大夫,侍郎如故。奉命详定制度,琚上疏六事,大概言正纪纲,明赏罚,近忠直,远邪佞,省不急之务,罢无名之役。上嘉纳之。迁吏部尚书。琚自员外郎至尚书,未尝去吏部,且十年。典选久,凡宋、齐换授官格,南北通注铨法,能偻指而次第之,当时号为详明。顷之,拜参知政事,琚辞让再三,上曰:“卿之材望,无不可者,何以辞为。”右丞苏保衡监护十六位工役,诏共典其事,给银牌二十四,许从宜规画。上谓琚曰:“此役不欲烦民,丁匠皆给雇直,毋使贪吏夤缘为奸利,以兴民怨。卿等勉力,称朕意焉。”徒单合喜定陕西,琚请曲赦秦、陇,以安百姓,上从之。丁母忧,寻起复,进拜尚书右丞。天长观灾,诏有司营缮,有司辟民居以广大之,费钱三十万贯。蔚州采地蕈,役数百千人。琚奏之,上曰:“自今凡称御前者,皆禀奏。”琚与孟浩对曰:“圣训及此,百姓之福也。”是时,议禁网捕狐、兔等野物,累计其获,或至徒罪,琚奏曰:“捕禽兽而罪至徒,恐非陛下意,杖而释之可也。”上曰:“然。”久之,进拜左丞,兼太子少师。上问宰相:“古有居下位能忧国为民直言无忌者,今何以无之?”琚对曰:“是岂无之,但未得上达耳。”上曰:“宜尽心采擢之。”
世宗将行郊祀,议配享,琚曰:“配者,侑神作主也。自外至者无主不止,故推祖考以配天,同尊之也。《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汉、魏、晋皆以一帝配之。唐高宗始以高祖、太宗崇配。垂拱初,以高祖、太宗、高宗并配。玄宗开元十一年,罢同配之礼,以高祖配。宋太宗时,以宣祖、太祖配。真宗时以太祖、太宗配。仁宗时,有司请以三帝并侑,遂以太祖、太宗、真宗并配。其后礼院议对越天地、神无二主,当以太祖配。此唐、宋变古以三帝配天,终竟依古以一祖配也。将来亲郊合依古礼,以一祖配之。”上曰:“唐、宋不足为法,止当奉太祖皇帝配之。”琚尝请命太子习政事,或谮之曰:“琚希恩东宫。”世宗察其无他,以此言告之,琚对曰:“臣本孤生,蒙陛下拔擢,备位执政,兼师保之任。臣愚以为太子天下之本,当使知民事,遂言及之。”因乞解少师。十年二月,祭社,有司奏请御署祝版,上问琚曰:“当署乎?”琚曰:“故事有之。”上曰:“祭祀典礼,卿等慎之,无使后世讥诮。熙宗尊谥太祖,宇文虚中定礼仪,以常朝服行事。当时朕虽童稚,犹觉其非。”琚曰:“祭祀,大事也,非故事不敢行。”
上谓琚曰:“女直人往往径居要达,不知闾阎疾苦。卿尝为丞簿,民间何事不知,凡利害极陈之。”上与宰臣议铸钱,或以铸钱工费数倍,欲采金银坑冶,上曰:“山泽之利可以与民,惟钱币不当私铸。若财货流布四方,与在官何异。”琚进曰:“臣闻天子之富藏于天下,正如泉源欲其流通耳。”上问琚曰:“古亦有百姓铸钱者乎?”对曰:“使百姓自铸,则小人图厚利,钱愈薄恶,古所以禁也。”
时民间往往造作妖言,相为党与谋不轨,事觉伏诛。上问宰臣曰:“南方尚多反侧,何也?”琚对曰:“南方无赖之徒,假托释道,以妖幻惑人。愚民无知,遂至犯法。”上曰:“如僧智究是也。此辈不足恤,但军士讨捕,利取民财,害及良民,不若杜之以渐也。”智究,大名府僧,同寺僧苑智义与智究言,《莲华经》中载五浊恶世佛出魏地,《心经》有梦想究竟涅槃之语,汝法名智究,正应经文,先师藏瓶和尚知汝有是福分,亦作颂子付汝。智究信其言,遂谋作乱,历大名、东平州郡,假托抄化,诱惑愚民,潜结奸党,议以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先取兗州,会徒峄山,以“应天时”三字为号,分取东平诸州府。及期向夜,使逆党胡智爱等,劫旁近军寨,掠取甲仗,军士击败之。会傅戩、刘宣亦于阳谷、东平上变。皆伏诛,连坐者四百五十余人。
宗室子或不胜任官事,世宗欲授散官,量与廪禄,以赡足之,以问宰臣曰:“于前代何如?”琚对曰:“尧亲九族,周家内睦九族,皆帝王盛事也。”琚之将顺,多此类。
十三年,上表乞致仕。十六年,再表乞致仕。皆不许。参知政事唐括安礼忤上意,出为横海军节度使,数年不复召。琚对便殿,从容进曰:“唐括安礼忠直,久在外官。”世宗深然之,遂自南京留守召为尚书右丞。琚尝举室绍先以为右司员外郎,绍先中风暴卒,上甚惜之,谓琚曰:“卿之所举也。”感叹者再三。
十七年,拜平章政事,封莘国公。明年,拜右丞相。修起居注移剌杰上书言:“朝奏屏人议事,史官亦不与闻,无由纪录。”上以问宰相,琚与右丞唐括安礼对曰:“古者史官,天子言动必书,以儆戒人君,庶几有畏也。周成王剪桐叶为圭,戏封叔虞,史佚曰:‘天子不可戏言,言则史书之。’以此知人君言动,史官皆得记录,不可避也。”上曰:“朕观《贞观政要》,唐太宗与臣下议论,始议如何,后竟如何,此政史臣在侧记而书之耳。若恐漏泄几事,则择慎密者任之。”朝奏屏人议事,记注官不避自此始。
以年老衰病固辞,上曰:“朕知卿年老,勉为朕留,俟一二年,朕将思之。”上谓宰臣曰:“朕为天子,未尝敢专行独断,每事遍问卿等,可行则行之,不可则止也。”琚与平章政事唐括安礼奏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陛下行之,天下幸甚。”居一年,复表致仕,乃许。诏以一孙为阁门祗候。即命驾归乡里。久之,世宗谓宰臣:“知人最为难事,近来左选多不得人。惟石琚为相时,往往举能其官,左丞移剌道、参政粘割斡特剌举右选,颇得之。朕常以不能遍识人材为不足。此宰相事也,左右近侍虽常有言,朕未敢轻信。”又曰:“近日刺史县令多阙员,当择干济者除之,资级不到庸何伤。”又曰:“惟石琚最为知人。”
唐括鼎为定武军节度使,上谓鼎曰:“久不见石琚,精力比旧何如?汝到官往视之。”显宗亦思之,因琚生日,寄诗以见意。二十二年,以疾薨于家,年七十二。谥文宪。泰和元年,图像衍庆宫,配享世宗庙廷。
唐括安礼,本名斡鲁古,字子敬。好学,通经史,工词章,知为政大体。贞元中,累官临海军节度使,入为翰林侍读学士,改浚州防御使、彰化军节度使。大定初,迁益都尹,召为大兴尹,上曰:“京师好讹言。府中奸吏为民患。卿虽年少,有治才,去其宿弊,毋为因仍。”察廉入第一等,进阶荣禄大夫。
七年五月,大兴府狱空,诏锡宴劳之。凡州郡有狱空者,皆赐钱为锡宴费,大兴府锡宴钱三百贯,其余有差。久之,拜参知政事,罢为横海军节度使,历河间尹、南京留守。以丧去官,起复尚书右丞。诏曰:“南路女直户颇有贫者,汉户租佃田土,所得无几,费用不给,不习骑射,不任军旅。凡成丁者签入军籍,月给钱米,山东路沿边安置。其议以闻。”浃旬,上问曰:“宰臣议山东猛安贫户如之何?”奏曰:“未也。”乃问安礼曰:“于卿意如何?”对曰:“猛安人与汉户,今皆一家,彼耕此种,皆是国人,即日签军,恐妨农作。”上责安礼曰:“朕谓卿有知识,每事专效汉人。若无事之际可务农作,度宋人之意且起争端,国家有事,农作奚暇?卿习汉字,读《诗》、《书》,姑置此以讲本朝之法。前日宰臣皆女直拜,卿独汉人拜,是邪非邪?所谓一家者,皆一类也,女直、汉人,其实则二。朕即位东京,契丹、汉人皆不往,惟女直人偕来,此可谓一类乎?”又曰:“朕夙夜思念,使太祖皇帝功业不坠,传及万世,女直人物力不困。卿等悉之。”因以有益贫穷猛安人数事,诏左司郎中粘割斡特剌使书之,百官集议于尚书省。
十七年,诏遣监察御史完颜觌古速行边,从行契丹押剌四人,挼剌、招得、雅鲁、斡列阿,自边亡归大石。上闻之,诏曰:“大石在夏国西北。昔窝斡为乱,契丹等响应,朕释其罪,俾复旧业,遣使安辑之,反侧之心犹未已。若大石使人间诱,必生边患。遣使徙之,俾与女直人杂居,男婚女聘,渐化成俗,长久之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