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已逝-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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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像是刚干完重体力活儿的朱达,听说他的行刺竟然没有完全成功,现出惶惑之色。他的目光中流露出的震惊令埃勒里一时难以理解。埃勒里此刻没有精神去仔细辨认那其中的奥妙,但他确实感觉到朱达有一种手段用尽后的无奈。
「马克斯,」埃勒里碰了碰那腿一样粗的胳膊,「看住朱达。」
马克斯一号用袖子擦了擦嘴唇。他转向朱达。他的头缩进肩膀里,一步一步地向那黑瘦的小个子凑过去。
「不,马克斯,不行,」埃勒里耐心劝道,「你不能碰他。不让他靠近大王就行了。」
卡拉呻吟一声,动了动脑袋。警官开始轻拍她地面颊。
过了一会儿,他让她坐直。
她没有哭喊,刚刚都涌向头部的血液,迅速流回身体其他部位,使她的脸比刚才更显苍白。她的目光掠过桌面,看定那个弯垂着的身影。
「他没有死,本迪戈夫人,」警官说,「我们在等斯托姆博士来。现在放松。深呼吸。」这些话显然对她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椅子上坐的那个人完全是一副死相。
传来擂门的声音。正四肤伏地窥探大铁桌子底下的埃勒里,闻声一跃而起,向门口跑去。
「我来开!」他对埃布尔·本迪戈说,「让开一些,请吧。」
他打开门。斯托姆博士侧身挤进来。走廊里站满了警卫和住在这一层的人。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一张急救台,另一个人拿着一个便携式的无菌箱。但埃勒里拒绝让随行的人越过门槛。其他东西都是一件一件递进来的;埃勒里看着,警官站在门里接。
斯普林上校用胳膊肘推挤着穿过人群,同时高叫:「等一等,不要关门!」
埃勒里回头对埃布尔·本迪戈说:「最好是你亲自告诉他。」
埃布尔在埃勒里身后冲激动的上校摇摇头:「一个也不能进了,上校,一个也不能进了。」
埃勒里把面色铁青的斯普林关在门外,尽管知道门是自动上锁的,但他还是确认了一下。
「你们帮我把他放在台面上。」斯托姆博士声音除了表明他正全神贯注,没有流露出任何其他情绪,无菌箱打开,里面的全套器械都在桌面上铺开。
大家按照博士的吩咐将受伤者从椅子里抬到急救台上。他沉重的身体似乎一点活气儿都没有了。
「你看会怎么样,博士?」
斯托姆摆手让他们到一边去。他准备作皮下注射。
埃勒里从小桌边拿那把小椅子来到屋角,警官已把卡拉引到这里。她完全听凭摆布,让坐就坐下,只是目光一直不离她丈夫一动不动的身体和斯托姆博士的手指。马克斯一号看着朱达,在同一侧的另一个屋角。没有人走动。
「本迪戈夫人。」警官说。他碰了碰她,「本迪戈夫人!」
她吓了一跳。
「谁冲他开的枪?」
「我不知道。」突然,她开始哭起来,但并没有用手捂住脸。那双手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哭声停止了。
「那么,谁进过这个房间,本迪戈夫人?」埃勒里问道。
「没有人。」
埃布尔在房间里收拾文件——斯托姆在往桌面上放他的东西时曾把桌面上的纸张划拉到地板上。为一个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利用它们的人把那些密文件一一收起,这机械的动作本身多少有些令人伤感……一个忠实的好仆人会认为任何情况下屋里都应该是井然有序的。埃布尔把文件整理清楚,把它们分门别类放进不同的柜子里,然后再锁上。他似乎很愿意有点儿事做。
「没有人从门前过吗,本迪戈夫人?」埃勒四下打量,目光中带着悔恨和歉疚。
「没有,奎因先生。」
「也没人进去?」
「没有。」
「有电话打进来吗?」
「没有。」
「你和你丈夫也没有往外打吗?」
「没有。」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打扰。」
「只有一次。」
「什么时候?」埃勒里的目光立刻收回来。
「午夜前几分钟,奎因先生,当你打门的时候。」
「噢,是的。」埃勒里失望了,「那是唯一的一次,你肯定吗?」
「是的。」
「埃勒里,」他父亲耐心地说,「整个过程我们都在。埃布尔和我一直在门外……」
埃勒里的目光再次开始在屋内搜寻:「然后发生了什么,本迪戈夫人?」
「那可怕的一切我都记得,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卡拉再次瞥一眼抢救台,很快闭上眼睛,「凯恩关上门后回到他的桌前,立刻又着手处理他的文件。我在另一张桌旁,给他拟一份报告。我背对着门,门上有表,但我看不到……时间很紧……」——她的声音拖长。他们等着——「我当时正在做的事情必须集中精神。我几乎把那件事忘了。接着,我记得报时的钟声响起……」
「报时钟?」埃勒里的目光落在嵌入墙里时钟上,「它会响吗?」
「是的。每过一个小时响一次。我抬头看。钟刚响,时钟指在12点上。我又想起了那件事。」
「这时发生了什么?」埃勒里集中起全部注意力等着她说下去。
「我回过头来看凯恩,想知道时钟报时会不会也让他想起了那件事。」卡拉睁开双眼;她再次向抢救台望去,那个穿白大褂的矮个子正俯身忙着。她很快又接着说下去,「可她仍沉浸在工作中。他满脑子想的就是快点儿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噢,他会有恐惧感吗,哪怕是一丝一毫?没有?他挽着袖子坐在那里,正往一份机密报告的边角上批注。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哪件事?」
「他被杀了。受伤了。」
「怎么会?」警官叫起来。
「等一下,爸。报时钟仍在响吗,本迪戈夫人?」
「是的。你问怎么会?我不知道。前一刻他还忙在那里写,眨眼之间他的身体……砰然一颤,像受到重击,向后仰去。我看见一个……我看见一个洞,一个黑洞,在他的胸部,红色的血迹扩散开来……」她的嘴徒然地张开阖上。
「不,我没事……只要我能帮点儿忙……我当时还是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我离座向他跟前冲去,我没想什么,只想把他抱住……发生得太突然,我没意识到这是死亡——只觉得他需要帮助……我伸手去够他,这就是我记得的一切,直到奎因警官再把我唤醒。我想必是在伸出手的一刹那晕了过去。」
「仔细听我说,本迪戈夫人。」埃勒里向她俯下身去,他的鼻子几乎碰上她的脸,「我要你回答之前想一想,我要的是绝对精确的事实。尔在听吗?」
「是的,」她抬起头望着埃勒里。
「你听到枪声了吗?」
「没有。」
「你没有照我的要求先想一想。」埃勒里轻柔地说,「你现在的心里一定很乱,当时又是一大堆事情同时发生……想一想,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你坐着,面朝着你丈夫,他坐在桌子后面,他正在写着什么。接着他的身体一颤,向后仰,衬衫上出现了黑洞和殷红的血迹。他显然是被击中了。有人朝他开了枪。身体的那一颤没有伴随什么声音吗?任何声音吗?任何声音?也许那声音并不大。也许像是什么摔碎了,砰的一声?也许只是铁器相碰的声音,叮的一声?有吗?」
「我还不记得有什么声音。」
「当时你闻到什么气味没有,本迪戈夫人?像什么东西烧着了。」
她摇摇头:「就算真有东西烧着了,当时我也闻不到。」
「烟,」警官说,「有没有看到烟,本迪戈夫人?」
「没有。」
「可这怎么可能呢!」
埃勒里把手放在他父亲的胳膊上制止他说下去:「如果这屋里除了你和你丈夫还有人的话,你当然看得见。但是,会不会有人在你不知晓的情况下藏在这里呢?」
「可那是不可能的。」警官不耐烦地说。埃勒里再次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看不出有这种可能性,」卡拉茫然道,「我曾经回头去看表,如果他藏在我后面我会看到的。这屋里也无处藏人,你们也看见的。另外,如果有人的话他是怎么进来的?」她摇摇头,「我是理解不了。我只能把看到的情况讲出来。」
埃勒里直起身来。他的父亲的左手腕与自己的左手腕凑到一起。
——他们的表走得一致。
两人同时又朝门上方的时钟望去。
——三者完全同步。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困惑不已。埃勒里已经把朱达在他书房里的表现对他父亲讲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过会面对如此荒诞的事实。而卡拉的一番证言更加重了事情的荒诞程度。
就在同一时刻,朱达确实拿着他那支没有子弹的手枪,瞄准他的哥哥所在的方位,隔着两堵厚墙的站满人的走廊,扣动了板机……也就是在这同一时刻,尽管人、墙和紧锁的大门都实实在在地存在,本迪戈大王却不容怀疑的胸中一枪,向后倒去!
朱达说话了:「我要喝酒。让他放开我的手。我需要喝一杯。」
埃布尔说,「我来看着他,马克斯。」
马克斯松了手。朱达离开他呆的角落,扭歪着脸揉揉自己的胳膊。马克斯还跟在他后面。
「我看你得再等一会儿,」埃勒里很快走过来说,「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看,哪儿都很干净。」朱达说,「各位先生怒我不恭。各请随意吧。」
「朱达,」埃勒里的语气是客客气气的,「谁朝大王开的这一枪?」
「我,」朱达说,「你看着我扣动板机的。」他突然坐了起来,单薄的双臂抱住自己的双膝。就这么抱膝而坐。
「朱达!」埃布尔严厉地喝斥道。
「我说过要在午夜时分杀了他,我说到做到。」朱达的身体开始微微摇晃。
「他没有死。」奎因警官俯视着他。
朱达仍然在摇晃:「那是具体的细节问题。」从他那把手一摆的动作看,也不知他想表达怎样一种情绪,「原则上是一样的。」他的手又放在了酒瓶上。他举起瓶子,又开始往喉咙里灌。
别人都走开了,只有马克斯一号留在他身边,保持一个随时可以掐住他喉咙的距离,朱达满不在乎。
斯托姆博士说,「我们的伟人会活下来的。什么叫罪恶的子弹,你们想看看吗?」他说话时没有停止工作,同时伸出一只手。奎因警官从那只手上接过一团血污的药棉,里面有一颗弹头。
当埃布尔和卡拉快步来到桌前向急救台上的人望去时,埃勒里也赶快凑上去。卡拉把头转开,不去看那团棉纱。
「退后,退后。」斯托姆博士说,他正在解止血绷带,「你们都是带菌者——无一例外。只有我不是。伟大的斯托姆——空前绝后的动手术的内科医生!就是神医科斯特再世,他也得拜我为师。」
「可他还没有恢复知觉。」埃布尔轻声说。
「当然,埃布尔。我并没有说他能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拿大顶。我们的这位皇帝,他也是侥幸逃脱,但他仍是一个重伤的皇帝。但他能挺过去,他会挺过去的。智慧的战神也该歇歇啦。过一会儿我就把他转到病房去。埃布尔!还有你,奎因先生。你们在这里嗅什么呢?」
「我要看看他们伤口。」埃勒里说。
「哦,在它该在的地方。以前没见过枪伤,你是在真空里办案的吗?」粗壮矮小的医生手底的动作飞快。
「这确实是一个创口,对吧?」埃勒里说着俯下身去捡起那件衬衣。斯托姆博士把它从大王身上割下来,「没有火药灼迹。」
「噢,向后退!」
「完好无损。」奎因警官说。父子俩一起看着他手上那团棉纱里的弹头,「一丁点儿变形都没有。你找见弹壳了吗,埃勒里?」
「没有。」埃勒里说。
「如果它是从一支自动手枪中射出的,弹壳应该在这里。」
「是这样,」埃勒里说,「但是没有。」
警官把弹头裹进棉纱中,到打字桌前拉开抽屉,找到一个没用过的信封。他把那块棉纱团塞进信封里,封好口,再把信封装进胸前的兜里。
「咱们到那边去谈。」他小声说。
他们来到没有人角落。埃勒里把身体靠进屋角里,他父亲则背对着屋里的人。
「就是这么怪。」警官说,「好吧,聪明的脑瓜儿,咱们还是把这看成是高智商的人在做怪而不是什么乡巴佬玩的鬼把戏。」
「说下去,」埃勒里,「这怪是怎么做的?」
「首先要确认这是人为作怪,」他父亲小声说,「根本不是什么奇迹发生。这一点你牢记在心不要动摇。朱达说是他枪击大王,那是他撒的酒谎。我不知道他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即便他的话全都是可信的,唯独这句话例外。就是有人对你发毒誓你也不要相信斯托姆博士从大王胸膛里取出的这颗弹头来自他的房间。它曾在大王的胸膛里,斯托姆从大王的胸膛里取出来——我亲眼所见,他可不是魔术大师胡迪尼。确实是他挖出来的。这意味着这发子弹确实是发射它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