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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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珑微蹙秀眉,黑漆漆地美眸在那蒙面人身上滚了几转,道:“阁下是谁?既肯现身,又何故蒙面,敢莫认为宁珑不堪尊架得露真面目吗?”
蒙面人见她目利如刀,偏偏语柔似水,暗呼一声厉害,沙着嗓音道:“岂敢!宁小姐是何等人物,老夫但得小姐青眼一顾,便觉是天大的荣幸!”
轻轻一带,便将话题滑过一边。
宁珑噗嗤一笑,宛若万花向春,道:“阁下一番话,真使宁珑受宠若惊,然则先生为何嗓音低沉,言词躲闪,岂不自相矛盾么?”
言下锋茫毕露,隐喻这蒙面人言不由衷,心不如一,乃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人。
蒙面人深知“烟雨楼”的彩衣剑士是当代第一流高手,不料厉害至此,只好干咳一声,假作未闻,转开话题道:“方才老夫使一帮孩儿们将‘武林三怪’引走,是想单独和宁小姐商量一件大事。宁小姐有否兴趣一听?”
宁珑娇慵无限地伸展了一下曲线美妙的腰身,道:“哦,原来那帮蒙面人是老先生的下属!”竟不问他是何事情。
至此蒙面人已知自己处于绝对下风,在这丽质天成美女漫不经意的三言两语中压制住了自己的气势,如再不反击,则刚才他苦心营造出的神秘气氛必然丧失殆尽。
淡淡道:“近来安平城里群雄云集,据老夫所知,先后前来的已有‘唐门’、‘天魔教’、‘长风帮’、‘得胜堂’和宁小姐所在的江南‘烟雨楼’,本来各方势力均横,谁也不敢抢先发难,岂料昨晚城外东村一场大火,使形式骤变,诸大帮会各出巧计,希翼独占那方‘大真篆印’,宁小姐,老夫此来,便是想与你‘烟雨楼’联手应变,自然将来所得利益均分。”
云梦秋听得心中狂颤,这蒙面人口中提到的帮会无一不是驰骋江湖,威赫天下的大派,除“长风帮”外,他已经全部听过或见过有人出现,而这“长风帮”,则赫然也是武林三大帮会之一。
究竟那方“大真篆印”有何大魔力,竟令群情震动,江湖哗然?
宁珑俏脸微变,明若宝钻的大眼里异彩涟涟,默默注视了蒙面人片刻,忽道:“先生可是‘长风帮’的十大护法之一‘千幻百变’?”
蒙面人眼中惊异之色尽现,叹道:“宁小姐好眼力,敝人不才,正是‘千幻百变’阮源!”
宁珑甜甜一笑,道:“听说先生行迹飘忽,长年以布遮面,除‘长风帮’中人外,无人能见先生真貌,今日宁珑有幸得见先生,能否一睹先生风彩呢?”
阮源呵呵笑道:“宁小姐说哪里话来,老夫隐没面目,不过是自身陋习,若得小姐降尊一观,实是莫大的荣幸。”话虽说得漂亮,却不见诸于行动,显是虚情假意。
宁珑暗骂一句老奸巨滑,笑吟吟道:“既然如此,阮先生就请……”
腰枝扭处,猝地标前,展臂向阮源脸上蒙面巾抓去。
第六章 彩衣剑士
这一击出奇不意,迅疾之极,云梦秋看得差点惊叫出声,赶忙抬手按在嘴上。
谁知阮源似早有防备,一个旋身,鬼魅般后退丈余,哈哈大笑道:“宁小姐何须性急,可是要考教老夫武功吗?”
宁珑娇笑道:“正是想向阮先生讨教!”
不见作势,修美苗条的娇躯陡地加速,五根纤纤玉指似曲非曲,闪电袭往阮源面门。
阮源脸色微变。
宁珑这一击,妙曼无方,劲道罩住他上半身十几个穴位,指掌与空气接触,隐隐炸出噼噼啪啪的轻微异响,而且隐含几道回旋怪劲,显然后着厉害非常。骇然下,凝集全身内力,撮掌成刀,斜斜在身前划出,同时提气倏地向右平平移开尺余。
“波”地一声闷响。
气劲四散,两人一触即分。
宁珑凌空一个姿态美妙的空翻,悠然下地,黛眉含春,玉容上浅笑殷殷,竟似方才动手的是另一个人。
阮源身体一晃,似欲后退,却终于定步,暗叫了声惭愧。
宁珑风情万种地一掠长发,秀目深注,抿嘴笑道:“宁珑久闻阮先生武艺高强,适才无礼冒犯,还请先生恕罪则个。”
裣衽一礼。
阮源强笑拱手道:“好说。咳,不如宁小姐以为老夫刚才的提议如何?”
宁珑轻笑道:“与你们‘长风帮’合作,对我们‘烟雨楼’又有何好处呢?”
阮源见她意动,大喜道:“目下安平城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中混乱不堪,各方势力都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夺取那方‘大真篆印’,敝帮虽有争夺之意,奈何独木难支,以宁小姐高明如此,想一样力有不逮吧,所以咱们两帮和盟,此势在必行之举,如小姐赞同,则‘唐门’、‘得胜堂’等又岂在意下!”
此人果非寻常,几句话便阐明利弊所在,又极尽威胁引诱之能事,就是云梦秋这种事不关己的人听在耳内,也真以为两派非合作不可了。
宁珑不置可否,含笑凝睇,柔声道:“阮先生又怎知我烟雨楼力有不逮呢?”
阮源大笑道:“宁小姐这是在考教老夫了,今次贵楼前来安平的共有六十七人,由小姐率队,下属银衣剑士十四名,紫衣剑士十八名,青衣剑士若干。刻下散居城内,老夫没说错吧?”
宁珑美丽迷人的大眼睛里射出一缕钦佩之色,颔首道:“阮先生果然高明。”
对方业已明确指出己方实力所在,再不承认,未免让阮源小视了。
阮源道:“以宁小姐目前的实力,自然不惧任何一方,但眼下形式乱如丝麻,‘天魔教’、‘唐门’、‘得胜堂’等均非易与,是以咱们合则两利,分则必败……”
宁珑轻声截口道:“阮先生,你说‘得胜堂’中人到了安平,可有依据?”
阮源呆了一呆,摊手苦笑道:“其实老夫纯是猜测,近来城内不时出现使刀的神秘高手,观其刀法,颇得‘得胜堂’林氏家族的绝学‘霸刀十二唱’,至于是也不是,老夫也不能肯定!”
云梦秋最关心的便是卓海的安危,耳听二人说起“得胜堂”,自是精神大振,哪知越听越失望,暗叹道:“抓走小海的神秘人究竟会是谁呢?”
宁珑咬着红唇,用心思索片刻,道:“阮先生,自昨夜以后,‘大真篆印’便已下落不明,咱们还合作什么呢?”
阮源暗赞眼前这美女机智过人,一句话便切入正题,稍一犹豫,道:“宁小姐既然问了,老夫当然不敢有所隐瞒。”
咳嗽一声,正色道:“大约半个月前,江湖中忽有传闻说天下至宝‘大真篆印’被邵志明无意得到,空穴来风,自非无因,经过敝帮严密查探,此事竟然千真万确,于是才有老夫安平一行,然而到了这儿,老夫才发觉事态非比寻常,各方势力交错纠缠,虎视耽耽,加之邵志明乃是天魔教中人,谁也不敢打破均衡,明抢豪夺……”
说到此处,阮源突然瞟了宁珑一眼,见她巧笑嫣然,俏脸上浑无惊诧之意,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他说这番话有两个目的,一是炫耀“长风帮”消息灵通、手段高明;二是削弱打击宁珑的气势,以报方才被其步步进逼的一箭之仇。
哪知宁珑神态娴雅,不以为意,明显“烟雨楼”也调查过此事的来龙去脉,自己刚才所说的,她早就心知肚明,这场暗斗,自己又处在下风了。
反正对方对连日来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一清二楚,再不坦言,反显得自己没有气度,合作之意不诚了。
阮源一整心情,索性直言道:“本来老夫意存观望,谁知昨夜一场大火,竟将邵府烧成瓦砾,‘大真篆印’由此失踪,综合种种迹像,‘天魔教’、‘唐门’、以及贵楼并未得到此宝,惟一可疑的,便是城内时常出没的神秘高手,但据老夫情报所得,城内竟有两拨不明身份的人物,一为使刀的神秘人,另外一批则是……”
他目含深意地望向宁珑,两人眼神一碰,同时会心而笑,齐声道:“潜龙会!”
云梦秋听得目瞪口呆。
“长风帮”和“烟雨楼”果然了得,竟连潜伏天下达十余年之久的“潜龙会”都知道,至此他才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但为何各大帮会对“大真篆印”垂涎,仍是不明所以。
阮源连连拱手,笑道:“佩服,佩服,‘烟雨楼’号称江南第一大帮,果非幸致,宁小姐聪慧无伦,老夫甘拜下风。”
宁珑娇笑道:“阮先生太客气了,宁珑愧不敢当!”
二人棋逢对手,皆生惺惺相惜之意,敌意立时大减。
宁珑问道:“阮先生,以你估计,哪方掠去‘大真篆印’的可能性较大呢?”
阮源见她眼色澄清,显有定论,反问道:“依小姐看呢?”
宁珑秋波一横,腻声道:“人家是在问你嘛!”
阮源大大地一怔,见她眉目蕴情,眼波欲滴,艳姿妍态,动人无可比拟,心中立时一阵幌荡,忙微微偏过目光,暗暗苦笑道:“此女丽色侵人,偏又狡黠成性,兼之心机深刻,天下男人,谁能与之争锋?”
“烟雨楼”一彩衣剑士便厉害如此,遥想“烟雨楼”的三位楼主,更不知厉害到了何种程度。
陷源终究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内心感触一现即逝,笑道:“既然宁小姐下问,阮某便抛砖引玉,贻笑大方了。”
稍一停顿,接道:“以老夫所见,‘大真篆印’有可能被‘潜龙会’所得,也有可能落入使刀那批神秘高手之手!”
云梦秋听得瞠目结舌,云里雾里,暗道:“妈的,这算什么答案,说了岂不是白说?”
谁料宁珑听了,美目里反而流露出赞赏之色,嫣然道:“阮先生,你想怎样合作呢?”
阮源精神一振,道:“以老夫下愚之智,也猜到‘大真篆印’必在两拨神秘人手中,‘天魔教’、‘唐门’等自然亦猜想得到,为今之计,须得先下手为强,而事情的关键,便是昨夜在此处听到殊多机密的卓海,与那姓云的少年,宁小姐,老夫之意,咱们兵分两路,我自去寻卓海,你则负责抓那云姓少年,如有所获,咱们共享。”
云梦秋脸色刷地煞白,一颗心骇地突突乱跳。
宁珑眼波流转,娇声道:“阮先生,抓寻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对你‘长风帮’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何用与我‘烟雨楼’合作呢?”
阮源心中一凛,知道她已看穿自己的真正意图,干笑道:“不瞒宁小姐,老夫实在不方便出面,因为……哼……所以……”
宁珑轻声细语道:“因为那少年认识你,所以先生不敢现身露面,否则就要给他拆穿你的真实身份;而除了你之外,现今在安平的长风帮中人,根本无法在群雄的环侍下抓着他,阮先生,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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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源骇然色变,与宁珑四目交投,好一会才转开目光,涩声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宁小姐。”
他面巾颤动,胸口微微起伏,显示内心激荡之烈,殊不知云梦秋心里的震撼比他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在阮源进殿之初,云梦秋就不自觉地细察他的声音,只觉陌生难听;后又偷窥其形态,更是绝无眼熟之处,现下耳听二人对答,奇惊之念压过惧怖之意,忍不住又探头向阮源看去。
有心细看,果觉这“长风帮”护法似曾相识,然而脑海中百念杂呈,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
宁珑冁然道:“宁珑可是说错话了么,阮先生为何如此紧张呢?”
阮源长吸一口气,神态恢复正常,沉声道:“宁小姐恐怕有所不知,‘天魔教’的大长老薛雁飞已亲自来到安平,此人武功通神,一对肉掌打遍天下无敌手,如你我再不同心协力,夺宝不成方还罢了,只怕还会被他个个击溃,言尽于此,小姐但请一言而决!”
听着“天魔教大长老”这六个字,云梦秋心头一颤,暗道:“他们在说香香的大伯伯,他真有这么厉害,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暗内似信非信,但偷眼见到阮源神情凝重之极,又不像是虚语。
宁珑垂首沉吟一会,美目里突然爆出采茫,一字一字道:“阮先生,昨夜邵府一家被杀,可是你们‘长风帮’所做?”
阮源高大的身躯一震,警惕道:“宁小姐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
宁珑轻描淡写道:“因为昨夜当阮先生率人血洗邵府,后又追杀‘镇远镖局’的勒万兴时,我一直就在附近!”
阮源全身仅露的一对眸子里陡地射出强烈地杀机,手中藤棍徐徐平举,森然道:“宁小姐,须知祸从口出,乃千古不灭之理!”
宁珑似不经意地微一侧身,美目凝定阮源,若无其事道:“阮先生可是想杀人灭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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