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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唐诗鉴赏大典-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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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旧唐书·高宗纪》载:“永隆二年(681),突厥寇原庆等州(今甘肃固原、庆阳一带地区)遣礼部尚书裴行俭率师讨突厥温傅部落。”当时正值杨炯充崇文馆学士,升迁太子詹事司直不久,《从军行》一诗借此抒发了他对温傅部落疯狂进唐犯边疆的愤慨之情,显示出诗人杀敌报国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无畏的英雄气概。 
  这首诗歌在艺术上突出了感情奔腾激越的特色,然而诗情却把握得颇有分寸,整体艺术画面热烈奔放而不失之“散漫”,洋溢着一种跌宕婉转、起伏有致的含蓄美感。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战争烽火传报边疆遭劫而点燃诗人心中的愤慨之火,从而点明唐军挥师出兵是正义的自卫。长安与原庆诸州远隔千里,“烽火”之光焰无论怎样也不可能“照”到长安,但是,诗歌却运用强烈的夸张手法,囊四海于胸,笼千里于咫尺,形象逼真地写出了战火逼近的急迫。在国家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危难之际,诗人义愤填膺投笔从戎、杀敌报国,也就成为理所当然了。这两句将主观感受和客观的画面巧妙地联缀起来,既揭示了感情激荡的渊源所在,也为下文诗情的起伏“跌宕”做好了道义上的铺垫。 
  次联“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描绘了唐军出发的威武英姿和直捣敌巢的压顶气势,“牙璋”指代携皇帝“牙璋”之令出征的部队,同时,也包含着此次兵发西北,负有保家卫国之重任的意味。一个“辞”字,简洁精当地把将士慷慨激昂的出师阵容再现出来。“铁骑”两字,不仅显示了唐军军力的强大,锐不可挡,而且隐含了必胜的自信和藐视敌人所向披靡的大无畏英雄气概;一个“绕”字则形象地刻画了唐军迅猛抄袭顽敌的气势,使人顿觉雄兵有如从天而降,伏兵四起,敌人插翅也难飞越金刚铁桶。这两句看起来,好象“景语”,但实际上却饱含感情,读后让人豪气荡然满胸。 
  第三联“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重点勾勒的是唐军将士不畏苦寒鏖战疆场的图画。长风急雪的环境中战斗激烈的进行着。大雪飞扬,遮天蔽日,旗帜上的彩画在风雪交加中变得模糊难辨,但是,将士们尽管冰雪凝甲,仍然顶着呼啸的北风擂响战鼓奋力拼杀,勇往直前。诗歌从视听感官两方面来渲染血洒疆场的困苦,来烘托战士高昂的斗志和其激越难抑的报国热情。浅层次来看,这一联的画面似乎有些冰冷,其实,如果拂去外表景色的遮盖物反复咀嚼,我们就会感触到诗人炽烈的赤子之心,凸显出诗人借景喻情的高超手段。 
  末联“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首尾遥相呼应,言志抒怀。本来,诗人少年得志,仕途青云,生活优裕无忧,可是他不以功名利禄之事为己念,而欲展鸿鹄之志,报效国家,脚踏实地干一番保国安邦的赤诚事业,诗人觉得假如真能从戎报国,御险杀敌,即使只让担任一名低级军官,也胜过埋首于故纸之中、老死于蓬窗之下的愚腐儒士。在这个选择中,我们很容易发现,杨炯的人生观比之那些一味偷机取巧、舍义逐利置国家民族利益于己之下的人来说,的确有天壤之别,不可相提并论。末联是诗人胸臆抒怀的点睛之作,也将全诗感情的高潮推向了极致。至此,在全诗感情洪流的奔泻之中,一个充满血肉富于立体感的抒情主人公的形象,随即呼之欲出。 
  除此以外,该首诗歌风骨雄健,在形式上也独有建树。《从军行》原来是乐府旧题,以叙述军旅战争为本色,杨炯却创造性地把它移花接木,借旧题而抒心意,并且写得对仗工整,明快简练,浑然一体。故王夫之高度赞赏杨炯“裁乐府作律,以自意起止,泯合入化。”这一评语不愧是中肯之谈。    
  战城南 
  杨炯 
  塞北途辽远, 
  城南战苦辛。 
  幡旗如鸟翼, 
  甲胄似鱼鳞。 
  冻水寒伤马, 
  悲风愁杀人。 
  寸心明白日, 
  千里暗黄尘。 
  杨炯诗鉴赏 
  《战城南》是用乐府旧题写的一首五言律诗。诗歌虽然以征战者的口吻讲述了远征边塞的军旅生涯,但已不同于汉乐府中的《战城南》那样写得血流成河、惨不卒读了。诗中的主人公在叙述战争时,豪情满怀,信心百倍,充满了胜利的希冀。诗的格调雄浑激越,洋溢着浓烈的爱国之情。恰如李调元在《雨村诗话》里评述的:“浑厚朴茂,犹开国风气。”读后令人神情激奋,成为诗人代表作之一。 
  首联以对句开起,出句开门见山交待战争的地点,仿佛画家的笔先挥毫泼墨抹出一个塞外广袤的背景。 
  对句切题,正面描叙战争场景,暗寓“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的悲壮场面。诗人如泣如诉的概述,浸含泪血,语言朴实真挚。 
  颔联用近似白描的手法描绘战场的景象,战旗猎猎,盔明甲亮,刀光血影隐隐可见。排比点缀手法将作战阵式写得极有气势,不但写出了军队威武,而且写出了士兵斗志。读者从诗句里可以深深地触摸到诗的主人公脉搏激剧的跳动:激动的心、自豪的情,东闯西突血肉搏杀。 
  生死攸关之际,人的心境更是复杂多变、不可捉摸的,在一阵冲杀之后,感慨也随之而来。因此颈联自然地转入抒情性的叙述。“冰水寒伤马”,化用陈琳诗句:“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往谓长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饮马长城窟行》)这里表面上是写马,实则写人,巧妙地表达边地苦寒不宜“稽留”之意。“悲风愁杀人”,化用宋玉“悲哉秋之为气也”的句意,进一步直抒胸臆。秋风凛冽,塞外草衰,一派萧瑟之气,倍添征人思乡怀归的愁绪。这联诗真实地反映了广大塞外将士的思想和情绪,也是诗人思想倾向的流露。 
  尾联以景作结,“千里暗黄尘”,既是描绘大漠黄沙飞的自然景色,也用以渲染战争的激烈,征尘千里遮天蔽日。然而战士的心中却充满了明亮的阳光。“寸心明白日”句,精微入妙,词语新颖,内涵丰富,艺术概括力强,揭示了征人光明的内心世界。他心系着祖国,怀着必胜的信心,视死如归,继续驰聘疆场,报效君王。    
  有所思 
  杨炯 
  贱妾留南楚, 
  征夫向北燕。 
  三秋方一日, 
  少别比千年。 
  不掩嚬红楼, 
  无论数绿钱。 
  相思明月夜, 
  迢递白云天。 
  杨炯诗鉴赏 
  这首诗写一位少妇,独处空闺,深深地思念着远征边塞的丈夫,情真意切,思致清幽绵邈。唐初边地战火不断,诗人有所感而作此诗。诗通过对女主人公心理的细腻描绘,反映出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痛苦,表达了诗人的厌战情绪和对不幸者的深切同情。 
  首联是工整的对句:“ 贱妾留南楚,征夫向北燕”, 是以女主人公自怨自艾的口吻诉说的。家居江南,丈夫远赴塞北,她不能与之比翼齐飞,只能形单影只的留在家里。这看似平铺直叙的两句话,却饱含着多少辛酸和激情。十个字塑造出一个顾影自怜、无可奈何的少妇形象。诗里选用了富有表现力的词语。“贱妾” 
  对“征夫”,夫去,而妾自贱,此一层悲也。“南楚”对“北燕”,相距千里,此二层悲也。“留”“向”二字也下得好,一留一去,而且“向”字还表明时间和空间,“征夫”去“北燕”,意味着加入战争的厮杀。 
  这远别非同往昔离别,丈夫此去生死由天,不可预测,更增添了思妇的牵挂之心。 
  俗话说:“有别必有怨,有怨必有盈”。颔联紧承第一联分别之意状摹女主人公“心吐思兮胸愤盈”: 
  “三秋方一日,少别比千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分离就像经历了一千载,极尽少妇的相思之情。这里分别化用了《诗经·采葛》中“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以及《别赋》中“斩蹔游万里,少别千年”,描绘了思妇在刚与丈夫分离后的艾怨心态。两句诗寥寥十个字便将思妇内心的痛楚展现得一览无遗。 
  颈联转而描写思妇的行为举止。“不掩嚬红楼”,她愁眉紧蹙,坐卧不安。“不掩”二字,用得颇具匠心,比老套的“掩闺卧”之类新奇而富有意趣。她或许伫立楼头极目远望丈夫的离去的背影;或许正期待有人来安慰自己;或许是神情萎靡楼门倚望。总而言之,任由读者驰聘想象、去丰满她的血肉。“无论数绿钱”,在孤独落寞中,她将目光扫向庭院的青苔上,那无尽的绿怎么能数得过来呢?人去楼空,苔藓会不断增加,以后和她相依作伴的只剩下这苔藓了。沈约在《冬节后至丞相第诣世子车中作》写道:“宾阶绿钱满,客住紫苔生。”杨炯在诗中借用青苔除表达其空虚寂寥的意思外,还有其他寓意。他曾写过《青苔赋》来赞扬苔藓:“别生分类,西京南越,则乌韭兮绿钱,金苔兮石发。苔之为物边贱,苔之为德也深。 
  夫其为让也,每逢燥而居温;其为谦也,常背阳而即阴。重扃秘宇兮不以为显,幽山穷水兮不以为沉。有达人卷舒之意,君子行藏之心。”诗中凄楚的女主人公,将苔藓自比,希冀得到自我解脱。“数绿钱”,几个比喻新奇的字眼,将女主人公的烦闷聊赖的心理刻划得生动传神,添加“无论”二字虽似平淡,却更显示出她的哀愁,以及性格中的多层次的美:深情、沉静、忠诚、朴实。 
  尾联“相思明月夜,迢递白云天”。“明月”本来无所谓情意的,但皓月悬空的夜晚,却不禁唤起人们无尽的牵挂与思念。“白云天”,虽写天空朵朵白云,悠悠飘荡,却含令游子思归的意境。以“迢递”为句首,其着眼点不仅是描绘蓝天的高远无垠,而且也点出“游子的思归”,实际是思妇的内心想象。当然也可从另一角度理解为两地离别,一种愁思。可是由思妇思绪更能表达“相思”的无限和炽烈,也更便于表现诗歌中心思想。“情与景偕,思与境供”,言虽尽,而意味深邃。 
  这首诗,格律工整,韵调和谐,色彩绚烂。“红楼”、“绿钱”、“明月”、“白云”,斑烂多彩,媚而不俗。“三秋”、“一日”、“少别”、“千年”,数量词叠加,意境深入而不觉得堆砌繁冗。仅仅八句诗,完美地雕刻出一位思妇的鲜活形象,情意缠绵悱恻,令人怦然心动。    
  途中 
  杨炯 
  悠悠辞鼎邑, 
  去去指金墉。 
  途路盈千里, 
  山川亘百重。 
  风行常有地, 
  云出本多峰。 
  郁郁园中柳, 
  亭亭山上松。 
  客心殊不乐, 
  乡泪独无从。 
  杨炯诗鉴赏 
  杨炯因从弟杨神让参与徐敬业起兵征讨武则天而受株连,于垂拱元年(685),被贬为梓州(今四川省三台县)司法参军。《途中》这首五言排律诗,大概就是作于前往梓州的路途中,抒发远行怀乡的哀愁和畏谗惧谤的忧思。 
  诗的开始二句,描写诗人辞别京城长安前往边地小城的情景。起句叠用“悠悠”二字,生动地传达出诗人心思重重的失意情态。下句又对以“去去”,使人物形象更鲜明、更丰满:他忧心忡忡,行色匆匆。 
  “鼎邑”对以“金墉”,语词庄重宏丽,流露出郁勃不平之气,和被贬谪的感慨“辞鼎邑”“指金墉”,题“途中”相切。接下来的两个对句阐释前联:“路途盈千里,山川亘百重”,描写诗人在征途中,思前想后迟疑不决,远隔千余里,山环水绕,行路艰辛,怎么能不望而却步!他感慨怨叹行役之劳,如泣如诉,语悲辞切。很明显,诗人不是远走他乡升迁赴任,也不是抗击外侮守卫边关,因此那“侠客重周游,金鞭控紫骝”,“发迹来南海,长鸣向北州”的冲天豪气不见了,更没有览阅山水的闲情雅兴。这里浓缩了诗人在特定环境中的内心感受。第五、六两句,描绘的既是征途的风雨莫测,也是胸中的狂澜波涛:“风行常有地,云出本多峰”。这里可解释为诗人的路途见闻: 
  狂风大作时地面上万物和鸣,漫云翻卷时天空中云峰叠嶂;风声凄唳,白云飘忽激起游子的离思万千。也可视为诗人的所思所想:他恃才傲物,平时冷潮热讽已不少,又况且是置此风头浪尖上,怎么能不是上头有风吹草动,下面便万窍发声哗然一片,流言蜚语,众矢之的,不正恰似浮云从山峦一涌而出吗!各种打击不都应是预想之物的吗?这里的愤懑溢于言表,自我宽解,昭然若现。第七、八两句是描写景物。《古诗》云“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原本描绘的是一幅宜人的阳春美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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