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萨利克黑品官-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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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能证明您的身份吗?请您后退两步,出示您的证件!”拉特诺夫对着门喊道。
维利·亨舍往后退去,从袋中掏出证件。拉特诺夫通过门旁的窗孔看了一下。真的是德国警方的证件。他手握枪,把门打开。这个自称亨舍的男子看来清楚他们的情况。
亨舍进屋,指着拉特诺夫手中的枪微微一笑。“不必这样,真的是我。我的上司、高级专员普鲁布斯特让我向您问好。”
“谢谢。您是为此专程来戈梅拉岛的?”
“当然不是。”
他们在阳台上坐下。维利·亨舍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两年前,我们向您介绍了在戈梅拉岛的这幢房子……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
“弗雷修斯,我现在的名字。”
“弗雷修斯先生,就是说,两年前我们确信,这岛是理想的庇护地,而且您有了新的身份。您离开阿德尔博登两天后,在慕尼黑开始了一次空前的大搜捕。五百多名官员、七名检察官和配有狙击手的一个特别行动小组按照您的意见对慕尼黑和上巴伐利亚地区进行了仔细搜查。您所陈述的情况完全属实。”
“普鲁布斯特先生对此怀疑过?”
“大多数三合会成员已被我们关押,只有少数几个逃脱了。”
“这就是危险的开始。”
“那些逃跑的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物。14K在慕尼黑实际上已被消灭。我们的工作进展很顺利,俄国黑手党的成员也被抓了起来。当然是尽可能地抓,因为我们了解的情况还不够完整。这次行动很成功,受到各种传媒的赞扬。”亨舍的手指不断敲击他坐的那张椅子的靠背。“可是,就在两周前,我们得知,有几个慕尼黑三合会的成员在加那利群岛出现。在岛上的旅游中心有许多餐馆,他们很容易在那儿藏匿。有个老板已向西班牙警方告密,加那利群岛的三合会成员正在加紧寻找一名叫霍尔格·弗雷修斯的博士。”
“他们……他们知道我现在的名字?我的上帝,他们从哪儿知道的?”拉特诺夫惊慌失措。“没有人知道这名字!”
“在总局,联邦刑警局和内务部的小范围内有人知道。想必某处泄了密,走漏了风声。我们估计在总局或部里有个间谍组织,我们具体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有。”
“真如闵驹所说:我们无所不在,我们的朋友遍天下。钱比道理重要!”
“完全如此!我们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得知拉特诺夫化名弗雷修斯博士隐匿在戈梅拉岛上。熟悉这名字的人就知道上哪儿去找他。”
“这意味着什么?”拉特诺夫声音沙哑地说。
“您得离开戈梅拉岛。”
“什么时候?”
“马上。我用船把您送往特纳里夫。也许几小时后三合会的凶杀令会随同从洛斯克里斯塔莱斯驶来的下一班船到这儿。我们必须乘下面那条船,”他指指下面的码头,在突出的码头处停着一艘白色小船,“马上离岛。然后从特纳里夫飞回大陆,再继续航程。到了马德里,我们才知道去哪儿。”亨舍以恳求的目光望着拉特诺夫。“两小时后就动身,行吗?”
“我一定得走。”拉特诺夫从花园的凳子上站起身来。“请您稍等。请进屋,酒柜就在这儿,请随便用。”
他让亨舍一人留下,自己疾步在花园里寻找丽云,但就是不见丽云,也听不见颖的声音。“丽云!”他站在树下大喊。“丽云,你在哪儿?”
她从藏身的芭蕉树丛中走出来,一手捂住颖的嘴。小女孩可不听话,乱踢乱蹬。
“这个男人是谁?”丽云问。
“从慕尼黑来的,是刑警处的。”
她顿时横眉竖眼,怒不可遏。她的手不再捂住颖的嘴,这下孩子大喊大叫起来。“我们同他们毫无关系!”她大嚷,盖过孩子的叫喊声。“他来这儿想干什么?”
“接我们。”拉特诺夫深吸了一口气。眼下再找话来粉饰这令人十分震惊的现实是毫无意义的。“两小时内我们得离开戈梅拉岛。”
“离开这儿?”丽云把孩子放到地上。小女孩在草地上爬来爬去,不再嚷了。“我们……我们必须离开我们的天堂?”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天堂!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丽云,我们得把必不可少的东西收拾收拾。”
“出什么事了?”
“三合会知道了我们的新名字,在西班牙的岛上到处找我们。只消几小时他们会把我们的地址弄到手。警方估计,凶杀令已下达。”
“他们永远上不了这岛,这儿到处受到监视。”
“丽云,记住闵驹的话:我们无所不在。在我们面前,谁都没有藏身之地!在大加那里岛上,三合会有个小组。他们有自己的快速游艇,不用搭旅游船。他们可在戈梅拉岛的某个偏僻处登陆,上我们这儿来。这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如同一次散步。警方即使对这儿严加监视,保护我们,也对付不了这些三合会会员。他们有的是时问。警察总有一天会撤去,不可能在这儿呆上一年或更久些。到那时这伙人就会来报复。三合会对这些事是耿耿于怀的!丽云,我们无论如何今大得离开这岛。”
丽云抱起颖,他们一起跑回屋。
维利·亨舍斟了杯威士忌酒,又加了许多冰块和水,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不时地望望表。
“我们只有一个半小时了。我们一定得搭船走。要我帮您收拾吗?”
“谢谢。不用多久就好了。我们在这方面是训练有素的。”
失落的生活的全部苦楚全在这句话中。
丽云紧搂着蕾吉娜。孩子瞪大眼望着这个陌生男人。“您有个很漂亮的孩子,”亨舍压低嗓门说,“长得跟您一样美……”
“是谁把我们出卖了?”丽云问。她的目光使亨舍不敢正视。他好像挺可怜,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们不知道,杨太太。我们只知道,我们的某个部门还在搞阴谋活动。现在您成了这个卑鄙活动的牺牲品!”
像两年前一样,拉特诺夫和丽云把他们的东西装了两箱子,还把蕾吉娜的东西装了一箱子。
同那时在德国一样,他们只带了一些必不可少的东西:手稿、资料、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的唱片、海明威的《老人和海》、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那架旧打字机、几件内衣、三件连衣裙、两套西服、鞋、衬衫、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切……还有那块印有一个翩翩起舞的姑娘和三只鸽子的蜡染花布。
“好了!”拉特诺夫从卧室里出来。维利·亨舍不耐烦地来回走着。“我们可以走了。”
“是该走了。我给码头领班挂了电话。他们等我们一上船就启航。出租车已在门口。”
“这屋由谁来处理?”
“瓜尔迪亚警方人员来接管这楼。我们可以走了吗?”
“好的。”
丽云抱着颖走下石阶,拉特诺夫跟在后面,最后是维利·亨舍。石阶两旁是香气扑鼻的灌木和棕榈树。他们走过那只在晒太阳的红白色虎纹猫的身边,他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蒂格里斯。上车后,司机和亨舍把行李塞进车后部的行李舱。丽云突然把颖抱到拉特诺夫膝上,要开车门。拉特诺夫紧紧抓住她的手。
“你去哪儿?想干什么?”
“我想同蒂格里斯告别。”
“算了吧!坐下!车一开,你就别转身,别回头看,跟那时在德国一样!在心里告别,别用眼!别悲伤,新的地方在等待我们。”
“我们要离开美丽的天堂,陛下……”她的头紧贴他的肩,哭了起来。“我们曾是那么幸福。不知以后会怎样?”
“我说不上,娘娘。”拉特诺夫一手紧抱孩子,一手搂着丽云的脖子。“世界对我们三个只求生存的人来说够大了。可是我有个可怕的预感。”
“我们会永远不得安宁。”丽云轻声说,眼泪淌在拉特诺夫的脖子上。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被三合会追捕,总是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无论我们在哪儿,我们都有爱,陛下,只要我们在一起,哪儿都会变得美好。不管发生什么——每当你喊我娘娘时,我是多么幸福……”
他们沿碎石路而下去阿古洛镇。那艘船在码头上等着。他们没有回头,只是紧紧依偎着,颖·蕾吉娜挤在中问。
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在逃避死亡。
在特纳里夫岛,他们搭上飞往马德里的航班。朝下望去,看到的是蔚蓝色的大西洋、白色的房屋、芭蕉种植园和雄伟的白雪皑皑的泰特山峰。它高耸入云,在阳光下,如金刚钻熠熠生辉,令人惊叹不已。
颖在玩弄空姐给的小积木。
“陛下,”丽云把手放到拉特诺夫的手上说。他把她的手提到嘴边吻了吻。在他们下方,特纳里夫海滨已消失。“只要我们在,生活就是美丽的,因为有我们。”
飞机陡然升高。丽云、拉特诺夫和颖·蕾吉娜手握手坐着,机舱的扩音器播着西班牙民歌。
“马上会送来吃的!”拉特诺夫吻着丽云的左耳。“你饿吗?”
“那还用问!”她笑笑。“你也饿吗?”
“我准备把你给吃了,娘娘……”
此后,再也没有人听到他们的情况。
他们现在在哪儿,无人知晓。
只见在德国出版了一本霍尔格·弗雷修斯写的小说。
这本小说写得并不成功。
谁认识这个霍尔格·弗雷修斯?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家,没人知道他住在哪儿……
后记
像我写的,尤其是近五年来写的许多小说一样,这个故事把虚构和事实糅合在一起。许多扣人心弦、紧张的情节都得归于小说作者的想象。对背景我作了仔细、认真的调查,对三合会及俄国黑手党的活动方法作了如实的描述,对这些我直言不讳。
有个情况例外:有时对那些我所熟悉的罪行,我弃而不作如实描述,因为这些太惨绝人寰,令人发指。
各方面的权威人士和专家直接或间接向我提供或透露了这些细节,对他们的支持我深表谢意。尤其要感谢慕尼黑第13处的官员,在职权许可的范围内他们给了我宝贵的指点,从而使我对这一有组织的犯罪行为有了通盘的了解。今天,在德国,这一刑事犯罪,不再是什么秘密,越来越成为一个问题。
从这时候起,我也知道——我想在此毫不含糊地说——这些官员必须履行他们的职责,但他们却没得到相应的报酬。我钦佩他们的那种对职业的投入精神。
海因茨·G.孔萨利克
慕尼黑,1994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