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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孔萨利克黑品官-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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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光秋色清,
  忽来采叶人。
  荷花笑欲语,
  舟人痛在心。
  丽云将这张纸拿在手中,这是最后一次。
  当拉特诺夫没有报告就来到黑品官饭店打听闵驹时,人们非常惊讶。来人必须事前打电话或预先约定,这是惯例。像拜访普通人那样直接去找大佬谈话,这有损一个受尊敬的人的尊严。因为拉特诺夫是外国人,他还不完全熟悉这些规矩,所以服务员才通过内部电话与地下室进行了联系。然后他对拉特诺夫示意。
  “你可以去,”他说道,“你应该看到这是对你表示宽厚。”
  “我该跪下磕头了。”拉特诺夫挖苦道。他顺暗梯下到地下室,再穿过神殿大厅,看到闵驹的办公室的门开着。闵驹坐在他的长写字台的后面抽着雪茄。他没有显出生气的样子,而且示意让拉特诺夫进去。
  “什么事使你来找我,洪门白鬈发?”
  “医生禁止你抽烟!”
  “他可没看到。”闵驹很有乐趣地笑了。“他是说:丢掉香烟,他并没有说雪茄烟。”他指指椅子,拉特诺夫坐了下来。
  “我想,你在写一本新书?”
  “提纲已经完成。”
  “至少取得了部分成绩。只有勤劳的人才给自己带来收获;懒汉必然啃草。你有什么难题吗?”
  “是难题,也不是难题。”拉特诺夫鼓起了全部勇气。正如弗赖堡博士所说:你绝对不会知道,当有人向一个人宣布他的死期不远时,他会作何反应。“你知道,弗赖堡博士是我的医生。”
  “知道。”
  “而且是我25年的朋友。”
  “一个好朋友。”
  “他给我说了,你去找过他,你说是我把他推荐给你的。”
  “我不可以这样做吗?”
  “哪里,大佬。这样说很好。因为你是我推荐的,所以弗赖堡和我谈到你。我顺便说了,你是我的文学作品代理商。”
  “这个讲法非常好。”
  “有时候和这样一个老朋友会说到一些本来必须保密的事。”拉特诺夫在寻找不使闵驹生气的正确表达方式。“我们也谈到你。”
  “我患心脏病,你的朋友对你说了吗?他对我说的那些情况,我早就知道:‘你的肝受到了损伤。您狂饮吗?’他说狂饮,好像我是一头水牛。可是我喜欢他的真诚。”
  “为了强调这种真诚,我现在到你这里来。”这是个好机会,拉特诺夫心想。闵驹给我提供了我正要寻找的这个关键词。“你的肝受到了损伤,真的可以这么说,而且你的肺也受到了损伤。请你这样设想一下:这里是一个将军,他将他的士兵派遣到各个战场。这种分兵战术要消耗敌人,最后歼灭之。他现在不再具有在各个战线作战的力量。他已被困在中间,不再能突围。他必须投降。从外面也没有人能帮助他,因此这种包围没有人能打破。”
  拉特诺夫沉默不语。他注视着闵驹,闵驹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他俩一言不发,后来闵驹用坚定的语调说:
  “你表达得很好,我生了癌症,不是吗?”
  拉特诺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刻,他甚至对闵驹很佩服。如果我得到了我的死亡判决,也能如此平静吗?
  “是的!”他说道。
  “癌在哪里?这个强大的将军……”
  “在胰腺。”
  “那它已把我给包围了吗?”
  “是的。已转移到肺和肝。这个将军比什么都强大,而且不可战胜。”
  闵驹低下头看他的一双手。他的这种镇静牵动了拉特诺夫的神经。要是他不是凶手,我会对他说:你真是个稳健的英雄。
  “我没有取胜的可能了?”闵驹终于问道。
  “在西医方面是没有。”
  “我们的医生能够帮助我吗?”
  “这你比我更熟悉。我们的一些医生已不可能把你治好。弗赖堡博士估计你的存活期最多半年。”
  “这样严重?”
  “是的,我对你很真诚。”
  “可是在我肚子里我根本什么也没感到。”
  “这是胰腺癌最凶恶的表现。如果你感觉到了什么,那已经太晚了,那意味着很快就要完了。”
  闵驹点点头。他的脸上神态自若,眼皮不跳,嘴唇不抖。这就是人的自制能力,拉特诺夫心想。内心属于我。对所有其他人始终封闭。我们谁能理解。我们喜欢把所有的问题、所有的痛苦和所有的欢乐都摆在舌头上。而这种人滴水不露。“舌头是人身上最危险的器官,”一位哲学家曾经说过,“它能说谎、毁物和杀人。”
  当一个人知道生命是永恒的轮回时,他就能将痛苦封闭。
  闵驹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像往常一样清澈,他的语调坚定而明确。
  “我要给孙泉夫打电话,”他说道,“孙泉夫是个大专家。他发展了他自己的医学,这点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还在作进一步的研究。他隐匿在阿姆斯特丹,为14K的‘龙城’的人看病。我要他到慕尼黑来,来救我。”闵驹现在竟然笑了,就好像他得到了一条令人愉快的消息一样。“我要开始与这个将军战斗!各种包围都会突破的,战争会教育我们。敌人同样有弱点!洪门白鬈发,我感谢你的真诚。你是能帮助其他兄弟的真正兄弟。”
  第二天拉特诺夫又与宁林一道动身去一些饭馆,这次是去上巴伐利亚湖区的一些饭店。像宁林所说的那样,这次巡回收款很顺利。老饭们不动声色地接待了这个金黄色头发的德国人,按规矩交了他们的保护费。在听宁林发出警告时,看不出他们有一点激动。宁林说:“不要让气流运动!”这等于说:谁叫警察,就叫他死!他们像所有的人一样在心里自问:家族派一个德国人来当特派员,这怎么可能呢?只有一次在希姆湖畔的一个小地方,宁林不得不亲自出马,因为北京烤鸭店的老板让他的一个服务员转告说他外出了。
  宁林冷静地容忍了这个口信。他走近厨房,厨师长正站在烤肉机前翻烤切成小片的肉。
  “那么说彭伟凡外出了?”他问道,“这个顽固的家伙,你知道彭伟凡藏在哪里?不知道?你摇头?你的脑袋冻僵了?应该给你脑袋化冻!”
  他闪电般地抓住厨师长的头,将头接到烤肉机上已烤得冒烟的肉块中问。厨师长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他蹬着脚,将头从宁林手中挣脱,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他的脸像被烤过一样,面容或许永远毁了。
  “彭伟凡到普里恩去了!”他叫道,同时将一块湿毛巾按到他被烫伤的脸上。“更多的我不知道。他把妻子和孩子们也带走了。”
  “他将钱放在哪儿?”宁林用柔和的声调问道。恐惧又向拉特诺夫袭来。
  “在他的寓所,楼上。”
  宁林很快瞥了拉特诺夫一眼。这是一种冰冷的目光。
  “我们上楼去。”
  寓所布置得很漂亮,完全是德国式的。内有一个书架、一套转角长沙发、一张铺有高级台布的桌子、一台电视机和收音机柜、一个银白色的吊灯。宁林目标明确地走进卧室,扯开床上的床垫,从床垫护套下拿出两个信封。他得胜般地让拉特诺夫看。
  “总是老花招。所有的人都自以为别人都是笨蛋,只有自己聪明!如果有什么是永恒的话,那就是愚蠢!”他将两个信封丢给拉特诺夫。“点一点,有多少!”
  拉特诺夫一张张地点两个信封里装的钞票。“正好17000马克!”
  “份额不错。”
  “宁林,不行,这是他应交数额的四倍。”
  “彭伟凡原来是不该走的,因为他知道我要来。他再也不会这样干了。他今天已经得到了一个教训,而每个教训都是要交学费的。绝对不存在免费。你记住:找到的钱就拿走。”
  当晚拉特诺夫在他的日记本中记道:
  走访:17家饭馆。
  收入:81000马克,
  其中17000马克是北京烤鸭店的特殊支付款。
  重伤一人。
  其他没有特殊情况。
  他将记下的内容看过一遍后,朝这一页啐了一口唾沫。这时他心想:我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有特殊情况!没有死人,只有一张永远变形的脸。
  他将日记本向墙上一扔。这是一个胆小鬼的实录。
  五天后,孔泉夫求见弗赖堡博士。门诊护士没在诊室打电话,而是亲自跑过来。她非常激动。
  “博士先生!”她叫道,“又有一个人来看病。他想找您谈谈。”她将一张名片递给弗赖堡。“他甚至还是个教授。”
  “您对这种事要习惯,洛特欣。”弗赖堡将名片放到桌上。“这是个开头。慕尼黑所有的侨民很快就会到我们的门诊室来。我同意这个教授先生的请求。他叫什么?孙泉夫。”
  孙泉夫走进诊疗室,他微微鞠躬致意。弗赖堡博士从容地接待了他。
  “我很荣幸,可以找一个如此著名的同行进行咨询。”孙泉夫谦卑地说道。他讲的是含有荷兰味的德语。
  “您也是医生,教授?”弗赖堡没有理会“著名的”几个字,尽管这很迎合他的虚荣心。
  “是的,我曾上过医科大学,后来在大学医学系任教。现在我住在阿姆斯特丹。”
  “您是内科医生?”
  “我是自然医学研究所所长。”
  弗赖堡请教授就坐,孙泉夫坐下。他是自然医学的医师,弗赖堡带着他所特有的嘲笑的神态想道,他是用蛇浆和干蜘蛛治病的教授。拉特诺夫把他打发到我这里来了!你等着吧,亲爱的朋友,我很快就会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你。
  “我从阿姆斯特丹过来,为的是给您的病员闵驹治疗。”孙泉夫将头稍稍垂下。“请您原谅,我在这种情况下插了进来。可是这是闵先生的愿望。”
  “每个病人都可以自由选择他所相信的医生。您想了解一下到目前为止的检查结果吗?应该先告诉您:闵驹得了不宜动手术的胰腺癌。我马上给您看几张X光片。闵驹先生不能冉进行治疗。剩下的只有采用保守的疗法:化疗和疼痛时给予镇痛。”
  “也就是说闵先生的癌症到了晚期……”
  “确实如此。”
  “我可以将X光片带走吗?我想在家里仔细看看这些片子。”
  “当然可以,同行先生。我可以将闵先生的病历从病历卡中抽掉吗?”
  “我想恳求您这样做。”
  他们很快就取得了一致,可是弗赖堡并没有使谈话中断。突然使他感兴趣的是,这个孙泉夫在自然医学治疗方面是怎么想的。晚期胰腺癌病人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一种希望:上帝,让我快一些去见你吧!
  “您还想对闵先生进行治疗?”他问道。
  “医学的进展是通过研究和试验来达到的,”孙教授回答道,“四千年以来我们都在‘黄帝’认识的基础上进行研究。他着了一本今天仍是我们医学基础的书。书名叫《黄帝内经》。博学之士李时珍写过一本我们今天还在使用的传统医学经典著作。我们有一句表述我们的重要知识和我们积累的经验的名言:‘固旧增新。’数干年来我们都在进行研究。为什么胰腺癌就不能治服呢?”
  “因为没有对付的办法!”
  “亲爱的同行,我只举一个例子:在经过二十万次以上的化学试验和分析之后,时至今日人们还不能消灭疟疾病原体。对付疟疾的办法够多了,可是出现了什么情况呢?一定时间后病原体又有了抗药能力。为什么就没有人去查阅一下,实际上葛洪医生在340年就已在他的肘后备急方中披露了草药青蒿素,它的拉丁名为Artemisiaapiacea,能治愈大脑疟疾!肾开始犯病您如何对付,同行先生?”
  “对付这病我们有大量药物!”弗赖堡含而不露地回答道。
  “不错,你们有大量的化学药品!而我呢,在病人被确诊为肾功能不全的最初阶段,我开出温脾汤——一种生姜、大黄、甘草和人参的蒸馏液。你用某种讥讽的态度看我?亲爱的同行:温脾汤很有效!一个患风湿症或痛风症的病人到您这里来,您给他吃大量的化学药品,这该多苦。我们给这个病人吃虎骨酒——一种泡有虎骨的很凶的酒。”
  弗赖堡拉长着脸。他真是忍无可忍了!用甘草来治肾功能不全,用虎骨酒来治风湿症和痛风症,真是胡说八道!而汉斯,这个笨蛋,他相信这一套!
  弗赖堡几乎要拒绝将X光片拿给孙教授了。他不是在治疗,而是在杀害一个癌症病人。他这样看病,真令人气愤!这是在害命!
  “那您或许要用蛇毒来治愈胰腺癌了?”他嘲弄地问道,可是话里没有气愤的口吻。
  “这种治疗方法我必须去探索。”孙教授回答道。
  “可是再也没有时间了。在闵驹身上不行。”
  “意外和幸运的情况还是存在的。谁会想到羚羊角磨碎制成的药片会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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