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萨利克黑品官-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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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条最薄弱的一环”——安格拉·严表现得比假定的还要硬。她没有被瓦解。她听从她丈夫的。她不了解三合会。她在六星期前才随她丈夫从瑞士来到德国,在瑞士——听起来完全可信——她从未听到过这个名称。如果六年以来严项不是已经在拉珀斯维尔开玉花园餐厅,那或许还可以相信她。这个餐厅现在租出去了,为的是在慕尼黑开这家新饭馆。
“在苏黎世有一个非常活跃,但非常隐蔽、几乎无人谈论的三合会支派,”彼得·普罗布斯特在形势讨论会上说道,“它直接由阿姆斯特丹总部领导,但不属于14K,而属于大圈帮三合会。这个帮会在加拿大、美国、泰国、菲律宾、日本、澳大利亚和荷兰建立了一个到目前为止成员数量仍然未知的庞大组织。它是14K的一个强大竞争对手。有可能是14K对严项进行报复,因为他在瑞士交保护费,而在慕尼黑却拒交。甚至可能他继续向瑞士三合会交,而且在慕尼黑也依此办理。各三合会之间没有‘双重纳税协定’。每个人都必须向他所在地的三合会交钱。严项倒霉,有两个‘保护者’。他很不聪明,没把14K看成是更强大的保护者。现在他知道了!而且他妻子也知道了。她像所有惊慌失措的人一样沉默,因为她知道三合会的一些办法。换而言之,”PP用拳头擂桌子,“跟奥林匹亚公园凶杀案一样:我们无能为力!可是有一点始终是肯定的:14K现在比以往行动得更快、更残忍。”
第二天各报纸和电视的报道短时间内就使居民惊起了。可是实际上只持续了很短时间——第一,蒙难者是异国人,即外国人;第二鲍里斯·贝尼克输了一场网球,此事对德国人的刺激更大。
不过,关于哈尔拉亨凶杀案的报道确实起了作用。荷花饭馆的两个客人作了举报。卢茨·贝尼克立即给PP打电话,他们一道做了笔录。
我叫埃贝哈特·德伦勒尔,我的职业是建筑师,39岁。家住哈尔拉亨。荷花饭馆开业以来我就是常客,因为那里的饭菜一流,而且环境不错。这天晚上我和弗里茨·施梅尔策先生是最后的客人。我们还想将我们的啤酒喝光,然后再走。在大多数情况下,饭馆将近11点时关门。在我们打算动身前不久,有两个人走进饭店:一个中等身材的亚洲人,很有可能是香港人;另一个是德国人。他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西服,看上去很有修养。他的头发是白色的,有些鬈曲,给人庄重的印象。他们与服务员说话。说什么,我们听不到。后来我们站起来就走了。这两位先生还在那里与服务员说话。
PP:您觉得这两位先生有些什么特别的地方?
德伦勒尔: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对了——白发人跛得厉害。他可能装的是假腿。另一个人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PP:也就是说,两位先生仍然留在那里吗?
德伦勒尔:是的。可是,因为11点左右关门,想必他们后来也走了。他们的样子绝对不像凶手,倒像是生意人。
PP:服务员荆兴什么表现?
德伦勒尔:像平常一样,很客气。我们大家都喜欢荆兴。他是个好服务员。他的死使我们震惊。谁会对杀害他有兴趣呢?什么目的?从饭馆里偷什么东西?晚上的营业现金?
PP:什么也没丢!钱还在那里,所以肯定不是抢劫。
德伦勒尔:那么报上说对了——这与三合会有关吗?
PP:我们还不知道。我们感谢您,德伦勒尔先生。弗里茨·施梅尔策先生的笔录:
我叫弗里茨·施梅尔策,41岁,职业出口商,已婚,两个孩子。家住哈尔拉亨。我可以证实德伦勒尔先生所陈述的全部内容。情况完全如此。一个外国人和一个白发的德国人进来,五分钟后我们出去了。对的,德国人走路一跛一跛的。其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PP:那么有可能是两个迟来的客人?
施梅尔策:照我看——当然。凶手的样子看起来不同。
PP:凶手究竟必须是什么样子呢?
施梅尔策:(很尴尬)这我不知道,高级专员先生。可是第一印象是这样的。
PP:那个外国人呢?
施梅尔策:像德国人一样庄重。
PP:您肯定,你们离开是23点?
施梅尔策:对的,完全正确!我还对德伦勒尔说:“我们现在走。已经11点了——天气这么热,荆兴忙了一天后也要睡觉了。”
PP:天气这么热!两位先生穿着黑西服,您不感到奇怪吗?
施梅尔策:不,为什么?他们很可能从剧院出来,从歌剧院或这样的地方出来,然后到那里喝啤酒,我们中的许多熟人都是这么干的。
PP:我感谢您,施梅尔策先生。
笔录结束。
彼得·普罗布斯特将两个笔录向他的同事们读过以后,又将它们放回他的台子上。在他仰视时,他看到了一些不知所措的脸。他点点头。
“我们没有线索、没有有用的陈述,而且严项守口如瓶。跟以往一样。只有一个线索——如果它算一个——可以叫人感兴趣:服务员荆兴必须在23点后不久就关门。我们假定,这两位高贵的先生是作案人:一直到凌晨两点半前后,荆兴在跟他们干什么呢?这个期间他被杀害——如果我们相信严项和他的妻子所说的时间,可是女法医还有可能将这弄清楚。这说明了什么呢?”
“如果凶杀和将严先生弄瞎发生得更早呢?”一个年轻的刑事警官插话,“在荆兴想关店门后不久。”
“一个好的想法。”彼得·普罗布斯特做笔记。“这点我将与严和女法医一道弄清楚。如果是这样,那么严项一直等到两点半才给他妻子打电话——而她一直等到6点半才给警察局打电话。这真是岂有此理!那么严项在他自己发出声音前,他在他的办公室呆了三个半小时!昏厥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那么就有可能是这两个庄重的先生作案!”PP擦擦眼睛。虽然有空调,他仍在冒汗。“然而,一个德国人怎么会在场?三合会从未与外国人合作!这完全不可能,这与他们的基本原则相违背!这还从未出现过,将来也绝不会出现!任何时候没有一个白人能了解到各个三合会的秘密。三合会的凶杀在白人的帮助之下?不可思议!”
“那么如果三合会改变策略呢?”这个年轻的警官并不让步。“如果它们进行现代化呢?如果聘用不惹人注意的辅助力量呢?”
“这几乎等于自杀。弗兰茨,这点你可能忘了。就是意大利黑手党,也不可能这样做。去雇用外国人的唯一组织是俄国黑手党。在慕尼黑,我们还将与它多次打交道。”
年轻的警官沉默;谁也无法想象,当他们将真相作为主观臆想推开时,他们将如何去靠近真相。
晚上,彼得·普罗布斯特又一次去探望住在哈尔拉亨医院的严项。病房前有一个警察在值勤。
严项不是单独一人。他的妻子坐在他的床边。当PP进来时,她立即抓住她丈夫的手。普罗布斯特心里有数地咧嘴笑笑。这是配偶之间的默契:什么我可以说?什么我必须隐瞒?这全由握手来进行调节。
“作案人是在23点前后不久将您弄瞎的!”PP开门见山地说道,“这点我们现在知道了。荆兴也是23点前后被杀害的。”
沉默。严项静静地躺在床上。
“两个客人看见了凶手!”
沉默。另外出现了难以理解的情况:当普罗布斯特说出这些令人愉快的消息时,严项的嘴撇着装出微笑的样子。
“他们吓唬人,警官先生!”然后他说道。
“我们有证据。两个最后走的客人有陈述材料。他们走时看见荆兴还好好的。凶手是一个外国人和一个德国人。德国人跛得厉害。”
“您认为我成了三合会的牺牲品?”严项好笑地问道。
“是的。这点我确定无疑。”
“那么说有一个德国人在场咯?我想,您应该是侦缉犯罪组织的大专家吧?”
是这样,他忿忿地想。三合会会员不可能与外国人合作,而且还是和一个跛得厉害的德国人。伙计,你出洋相了。
他从医院坐车回家,顺便到露天啤酒店喝了一公升冰啤酒。他很清楚,又一个弄不清的案件将永远搁在卷宗里。
这是拉特诺夫经历过的一个最可怕的夜晚。
他回到格林瓦尔德后,从身上扒下衣服,奔到淋浴装置下,涂肥皂,让水噼里啪啦向下冲。他好像要把罪恶感冲掉似的。
然而,即使冲淋浴也没用,他已是凶杀的见证人。他在旁边看,什么也没干,只是软弱无力地试图冒险将宁林往后拽,因此他的大腿上也挨了一脚。这一脚加上肿胀的胫骨使他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临近早晨,他起了身,坐到他的打字机前,将昨晚目睹的所有细节都打了下来。如果他本人出了什么事,会有人读到它的。他甚至列举了姓名和店名:闵驹和爱新·宁林,黑品官饭店。他描述了地下神殿、在三合会训练室的训练、胁迫欧洲人成为特派员的来自香港的荒唐的主意。这种主意是用来迷惑警察的。他将所经历的一切都打了下来,还有他对丽云的担忧。就是这种担忧使他成了三合会任意摆布的工具。
他打完字,将这几页纸锁进他的保险柜。然后他一拐一拐地爬上自己的车,再开车去找弗赖堡医生。
弗赖堡还在喝咖啡,这时他的女管家向他通报拉特诺夫来访。这个时候来访?弗赖堡猜想绝非好事,于是他从房内出来跑到门厅里。拉特诺夫在那里靠在墙上。他的样子很可怕。他的脸上是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在这一刻,他看上去就像两腿几乎都支撑不住的白发老头。弗赖堡目瞪口呆地凝视着他。
“汉斯!出了什么事?”他问道,“你从哪里来?你没有睡觉?而且穿着黑西服!你夜里去花天酒地了,你甚至在发抖。”
“我来找你,因为你是医生,”拉特诺夫声音低沉地说,“你必须给我治疗。”
“你跟我来。”弗赖堡博士用手指指通向诊室的门。
“我几乎不能走……”
“我的上帝!出了什么事呀?”
“我……我遭了突然袭击。”
“突然袭击?怎么?”他看到拉特诺夫艰难地走了两步,然后站着呻吟。他的两只脚看来几乎不能将他支撑住了。
弗赖堡博士向他跳过去,撑住他,将他拖进诊室。在那里他将拉特诺夫放到检查床上,让他背朝下躺着,自己坐在床边。拉特诺夫呼吸困难,走了几步已使他感到乏力。怎么突然就不行了?他惊恐地想道。夜里在打字机旁打字,我都没有感到。就是开车时也没感到——可是现在?弗赖堡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不发烧。他摸脉搏——跳动很快,就像快跑后一样。当他想解开拉特诺夫的衬衣对心脏听诊时,拉特诺夫摇摇头。
“这里一切正常!”他以微弱的声音说,“你把我的裤子脱掉。”
弗赖堡博士犹豫不决。“裤子?”于是他说道,“我感到奇怪。”
“两条腿!”拉特诺夫用最后的力气叫道,“左胫骨,右大腿!”
弗赖堡将裤子解开,拉特诺夫将它从腿上拉下。然后他看到:大腿成了浅蓝色;胫骨处高高肿起,样子就像压伤的黄瓜——正好颜色很绿,并变了形。
弗赖堡博士忘了说玩笑话——他看到的是真正的伤。当他轻轻按胫骨时,拉特诺夫的牙齿咬得格格响。
第二部 第07章
“汉斯,真见鬼,出了什么事?你在哪里弄来的伤?在汽车底下?从楼梯上跌下来?”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遭到突然袭击。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我扔到马路上,拳打脚踢,然后抢劫。”拉特诺夫的谎撒得很令人信服——他事先已将这一切都充分考虑过了。“我没有反抗,他们跟我时我只是护着了我的脸。”
“我们必须拍X光片。这似乎很严重。不是大腿,而是胫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这里都会喀嚓喀嚓响。突然袭击是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弗赖堡博士说道,“他们难道踢过你的脑袋?为什么你不立即打电话?不能让你单独一个人。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你还能走四米到X光室吗?”
“我想试试。”
弗赖堡博士又撑着他,他们摇摇晃晃地走进X光室,拉特诺夫在那里躺到台子上。他的眼里含着泪水,胫骨疼得很厉害。弗赖堡将X光机降到拉特诺夫腿部。继而在他下腹放置了一块铅围。
“继续说下去。”
“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们将我洗劫一空后就逃之夭夭了。天很黑——我连他们的样子部描述不出来。他们年轻,这我知道。一个穿着皮茄克。另一个,我想,穿的是牛仔裤和